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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目光所及的小小一个客厅，就跟提前过上万圣节一样，墙上糊满了猩红和乌黑的不明粘液，吊灯和台灯的灯架用人骨制成，天花板的角落处处布满蜘蛛网，蝙蝠和蜘蛛在窗帘后面埋伏着随时冲出来给人迎面一击。
不过这些都只是洒洒水了，视线范围内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沙发上坐着的几具已经高度腐烂的人类尸体。
虽然从那些在腐肉里钻来钻去的蛆虫来看，这些尸体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但听见两个人进门的声音，几具尸体居然晃晃悠悠地动了起来，腐肉一块块往下掉落，露出白森森的骨骼，咔咔咔扭过头，对钟净挤出一个惊悚的笑容，径直朝他扑了过来……
“呜啊———！”钟净平时说着对这些鬼啊神啊很感兴趣，但是真遇上这种级别的也吓够呛，连退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了。
但是最终没有坐在地上，因为闵泉生从后面接住了他：“怎么了？”
钟净惊魂未定，喘着粗气瞪着他：“什么怎么了？你没看见吗？”
闵泉生看着不像在开玩笑，一抬眉，又问了一遍：“看见什么？”
“尸体啊，那几具会动的尸体！”
“尸体？”闵泉生把他拉起来，两个人并肩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去，“我没有看见你说的什么尸体，这个屋子里面不是全都是书柜吗？书柜上有很多漫画。”
“哈？”钟净被他这么一说，也对自己刚才所见产生了怀疑，又壮着胆子往屋子里看了一眼。
可映入眼帘的还是刚才那幅群魔乱舞的场景，连一本漫画也没有看见。
“怎么可能？”钟净揉了揉眼睛，“你刚才看到的都是漫画？可是我看到的明明就是一大堆蝙蝠蜘蛛还有会动的腐烂尸体啊？”
“嗯……”闵泉生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两个人明明看着同一个地方，看见的东西却不一样？厄里斯魔镜？”
“啊，”钟净忽然福至心灵，“难道[包罗万象]指的就是这个？不同的人进来会看到不同的东西，大家当然就会觉得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了。”
两人说话间，满身腐肉的尸体已经走到钟净面前，狞笑着朝他伸出手，钟净卧槽一声：“忘了这茬！这个尸体朝我走过来了！”
他一边拉着闵泉生往后跑，躲避尸体的腐肉攻击，一边还在好奇：“如果我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也就是说你看不到他，那他是只会攻击我一个人，还是把你也连坐啊？”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多虑了。因为尸体伸出来的手根本没能碰到他，而是直接被他的身体穿透了。
这一下没得手，尸体嚎叫着还想继续攻击他，但是接连失败。
钟净紧张地观察片刻，渐渐也发现这尸体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他还试着主动去触碰那些尸体，结果手指直接从尸体中间穿过去了，好像碰到一片空气一样：“这些尸体……好像只是我的幻象，根本碰不到啊。”
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响应。因为听到这句话的闵泉生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冲进屋子里，对着空气摸索了半天，然后少见地爆了一句粗口。
钟净完全状况外：“怎么了？”
闵泉生慢慢地滑坐在地上。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从声音听起来，他非常受打击：“我看到的那些漫画也都是幻象，里面有很多全套绝版……本来想顺走几本，现在全玩完了。”
“是在为这个崩溃吗！”钟净惊了，“动机相当不纯啊！！”
“我的全套机器猫……”闵泉生还在充满怨念地小声嘀咕。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啦……”钟净环顾四周，“既然我们分别看到的都是假象，那么假象背后一定藏着真实，而真实一定是我们都可以看见的东西才对。”
“所以现在的任务就是，”他晃了晃还在为了机器猫黯然神伤的闵泉生，“在这个屋子里找我们两个人都能看见的东西！”
两个人从客厅开始调查。
明明身处同一个世界，眼前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要在这两个彼此无法互通的世界里找一个共有的东西，就好像在玩什么双人联机解谜游戏一样，考验默契的时候到了。
两个人一边报方位，一边描述自己所见所闻。
闵泉生指着左前方：“柜子前面是书架，放满漫画书。”
钟净有点嫌弃地眯起眼睛：“明明是餐桌了啦！上面还有很多黏糊糊的恶灵……是恶灵吗？”
“厕所旁边是一面镜子，镜子上有卡通贴纸，啊，是机器猫的……”
“哇啊啊啊！哪有什么镜子！那明明就是满满一墙的内脏切片好吗！！”
“走廊尽头挂着一幅画，画的是星星从天上掉下来砸成很多碎片。”
“确实是有一幅画没错……可是画的是一个人从楼上跳下来砸成很多碎片啦！真有你说的那么唯美就好了！”
……
前面种种，没有任何一个对象是两人视野内共有的。
最后两个人进了书房。
从钟净的视角看过去，书房里面还是一片群魔乱舞，不过他已经看得有些麻木了，所以很冷静地就走了进去。
从闵泉生的视角看过去，书房里都是成堆成堆的绝版漫画，可惜都是幻象，他碰不到，所以也很冷静地走了进去。
然后从门口的沙发椅开始，两个人依次汇报自己看到的东西。
也就是在这个书房里，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终于，汇报到书桌上的时候，他们终于发现了一个两人视野内都有的东西。
那是一本小学生寒假作业，第一页都被撕掉了。
“嗯……？”钟净用手指抵着下巴，“肯定写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吧？可惜撕掉了。”
“撕掉的那页去了哪里？会不会扔到垃圾桶去了？”他弯腰去看书桌下面。
闵泉生却从桌上摸了一支铅笔，然后翻到第二页，夸嚓夸嚓把一整面纸都涂成了灰色。
“啊，”钟净反应过来，“是哦，用铅笔涂下一张纸就可以看见上一张纸上的笔迹。”
结果等闵泉生涂完了，两人定睛一看，发现涂出来的那片笔迹不是字，而是一团不可名状的……黑坨坨，就像是写错了字涂掉一样。
而且涂掉的位置感觉很像是姓名栏的位置，也就是说涂掉了名字，刻意不想让人知道这是谁的作业。
而且把名字涂了还不够，还把整页都撕了，显然对作业的主人很不满。
钟净若有所思：“嗯……如果是自己的作业，那就是对自己不满。如果是别人的作业，那就是对别人不满。”
闵泉生道：“也可能两者都有。毕竟对自己都有诸多不满的人很多时候也看不惯别人。”
“是啦，又不是谁都像你那么自恋的！”
两个人翻开作业本继续寻找线索。他们发现作业本里有一页折角，是一篇语文阅读，讲的是关于猫的故事，说房子里为了抓老鼠和防潮会留一个很小的通道，叫猫道。
钟净反应很快：“猫道？让猫进去的地方应该很小很不起眼吧……难道是在暗示我们房间里面有暗道？”
两个人在房子里摸索着找了半天，把能搬动的书柜桌子都搬开看了一遍，最后终于在走廊尽头那幅画的后面发现了一个很小的暗道，一眼望过去，里面黑暗又逼仄。
这个猫道确实不大，但是钟净很严谨地试验了一下，觉得如果人趴下来也是可以进去的。
于是闵泉生把手电筒调试出来，照亮里面的路，两个人依次从洞口爬了进去。
第10章 万象屋
两个人从猫道里钻出来，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远处还有连绵的山，看着简直让人心旷神怡。
钟净猛地从刚才群魔乱舞的情境中脱身出来，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闵泉生：“你看到了什么？”
闵泉生道：“一片森林，看起来像在哪个自然保护区之类的地方……”
钟净松了口气，看到的是一样的景色，看来两人的视野终于统一起来了。
两人往森林里面走了几步，逐渐发现这好像不仅是一座普通的森林，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大自然迷宫，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自然景色，该出现在森林里的不该出现在森林里的都有，脚下还不断出现弯弯绕绕的很多条路，让人简直不知道从何下脚。
一只摇摇摆摆的小企鹅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时候，钟净整个人都恍惚了，半天才想起来震惊：“等等，刚才从我们旁边走过去的那只黑白配色的动物，是企鹅吗？？”
闵泉生的吃惊不比他少，不过因为是个面瘫所以脸上不显，只是看着小企鹅摇摇晃晃的背影感叹道：“这还真是一个包罗万象的屋子呢。”
经他这么一说，钟净才想起来他们是从某个屋子里的猫道来到这里的，可是一个居民楼的暗道居然连通到一座大森林里面，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
除了企鹅以外，乱七八糟的生物还有很多，甚至还看到一些据说已经在全世界范围内灭绝的生物，闵泉生很有兴趣，拉着钟净科普了好半天。
短暂震惊过后，两个人继续往森林深处进发。其实这样在一个近似迷宫的森林里走来走去是很不明智的选择，他们也想过利用吊坠在天上勘探一下路线，可是因为植物沙石遮蔽太多，所以飞起来也看不见路，没什么用。
就这样走了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个岔路口。
这岔路口看着很是奇怪，一般都是两个三个岔路，要不就是四个岔路的十字路口，可是这个岔路口……居然有五个岔路？
钟净还在为该走哪条路而感到棘手，旁边的闵泉生脸色一变：“五岔路口，糟糕了。”
说完就拉着钟净一矮身，往旁边的灌木丛里躲了进去。
钟净被拉得踉踉跄跄，一头雾水：“怎么了？”
闵泉生一边小心观察外面的动向，一边跟他解释道：“五岔路口在风水上是很不吉利的，有万箭穿心的意思。”
然而，虽然闵泉生躲藏的动作很快，但是还是没有快过“万箭穿心”的速度。钟净还没来得及跟闵泉生问个清楚，就感觉一阵树叶窸窣声，头顶罩下来遮天蔽日的一大片阴影。
抬头一看，吓个半死，只见头顶伸下来无数只扭曲拉长的手，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向他们，眼见着马上要被抓住了，闵泉生拉着钟净就地一滚，勉强从手指的抓取范围逃脱出去。
接着就是没命地跑，也不敢抬头看也不敢往后看，而且专挑树丛密集的地方逃，不容易被发现，也不容易被抓取，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
跑了恨不得有好几公里的距离，总算没听见头顶时不时传来的那种令人悚然的窸窣声响，整个人也跑得快上不来气了，在原地平复了一会儿呼吸，两个人才从灌木丛里小心翼翼爬了出来。
奔逃间没仔细看路，从灌木丛里爬出来，两人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跑到一处隐蔽洞穴。
这洞穴掩藏在一片茂密的垂蔓后面，四周和洞穴外壁长满厚厚的青苔，里面黑乎乎一片，看不清什么光景。
闵泉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本想着里面应该长满了乱七八糟的植物，或者作为某种野兽甚至猛兽栖居的场所，然而洞穴内部被完全照亮之后，两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里面非但没有什么植物野兽，甚至一点野外啊森林啊自然啊该有的元素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堆成山的袋装罐装零食，冒着热气的熟食，处理好的水果……甚至整整齐齐码放在一起的餐具刀叉。
这是一个贮存食物的仓库，一个食品加工厂，或者说餐厅会更加合适。
“森林里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洞穴啊？？”钟净的世界观再一次受到了撼动，他感到无比震惊，双脚也不受控制地朝着洞穴里面走去。
“啊，卤鸡腿，还有卤鸡蛋……”随手一摸就是两个热气腾腾飘香四溢的熟食，钟净很努力克制才没有直接把它们塞进嘴里。
“还有超大份的炸鸡，超大个的蛋挞，超大杯的可乐……”闵泉生拿起一个又放下一个，拿起一个又放下一个，简直就像苏格拉底那个捡麦穗的徒弟一样，总能在更前面看见更大更诱人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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