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铂乐连忙拒绝。
“不用,又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了。等你回来宿舍门关了怎么弄?”
邵铖汉终于露出了闹僵之后的第一个笑,虽然只是浅浅地勾了勾嘴角。
“你也说了不远。我有故事给你说,听不听?”
傅铂乐想说“其实也可以不听”,但在邵铖汉似笑非笑的眼神下,还是点了下头。
“听。”
这道宿舍门就好像是一个封印,把刚才他们两人之间浓浓的尴尬都锁在了那道门后。离开宿舍的邵铖汉又忽然变得活跃起来,下楼的时候不停地在问傅铂乐的伤。
傅铂乐一开始还愿意回答,后边直接懒得搭人,但邵铖汉就好像不会尴尬了似的,一直问到校门口。
已经放学了,不仅是校内,校外也有不少人。除了壶高,一中和青柳的学生也陆续出来了,外边的美食街热闹得不行。
不过也有人少的地方。
傅铂乐带着邵铖汉穿过另一条巷子。
“这条巷子以前两边都有小店卖早餐,大多卖到下午一两点就收摊了。高中城建起来之前,林姨就把豆花店开在这条巷子里。后来征地,所有的房子也都推倒了建成了现在的回迁房,所以这两边就没有吃的了,只剩下这样的小区围墙。”
“所以慢慢地这条道走的人就少了,除了会从小区后门里出来的业主。”
巷子里有路灯,但和傅铂乐说的一样,巷子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灯光把他俩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并肩走着,影子偶尔会交叠在一起。
“今天那个人叫林峦。”
林峦转学之前是八班的,和邵铖汉一个班,但和邵铖汉的交集不多。准确来说,林峦和八班的同学关系都不太好。他看起来不太聪明,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板。如果只是这样倒是没什么,八班的班风其实很好,一开始大家对林峦也都很包容,而且试图带着他一块融入到八班里来。
那会儿高一刚开学,同学之间都互相不了解,所以没人想得到林峦呆板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偏执的心。
入学后不到半个学期,他就出现了一些比较神经质的表现,比如突然地自言自语,对所有和他说话的人都表现出一定的攻击性,特别喜欢否定和反驳别人的话。
没人受得了这样,也没人能接受自己无缘无故被这么对待。
所以林峦在高一上学期的后半学期的时候频繁地换同桌,八班的班主任根本不敢把女生安排在林峦旁边,后来就连男生也没有人愿意和林峦当同桌。
最后这件事就落到了邵铖汉的身上。
邵铖汉当时是班上的体育委员,平时虽然笑嘻嘻的,但实际上脸一沉就会显得有点凶。夏天的时候他又喜欢穿无袖的篮球服,胳膊上的肌肉线条看上去就很有威慑力。额上经常戴着发带,露出浓黑的野生眉,一个眼神就能把人钉地上。
后来林峦也确实没有出过什么问题,自言自语的情况少了,说话也正常了,至少没有再随便乱怼人,就连成绩都提了上去。原本班主任打算期末开家长会的时候单独找林峦的家长说一说林峦的事,最后也因为他情况的好转而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嘴。
林峦的家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经过一个学期,大家都混熟了,邵铖汉的朋友也多了起来。高一下学期的时候,他身上的锋芒敛去了一点,由于衣品太好,他的长相优势就慢慢凸显出来。围在他身边的女生也越来越多。
大家才发现其实邵铖汉的性格很好,开得了玩笑也能很认真,主要是心思是真的细,很多有时候女生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先注意到了。
后来渐渐地就有了“妇女之友”的称号。
也是在这之后,原本安分了好一段时间的林峦又开始作妖。
因为不好好吃饭,低血糖被邵铖汉背去医务室好几回。
因为晚上不乐意睡觉,班主任没办法又和宿管那边沟通给他换了宿舍。
后来他的宿舍换到了邵铖汉宿舍的隔壁,人稍微安分一点了,但吃饭这件事依旧不认真。有一回饿得差点在宿舍晕倒,隔壁宿舍的人来找邵铖汉,邵铖汉就拿了一桶泡面去救急。
当时林峦连拿叉子的力气都没了,还是邵铖汉把泡面喂到人嘴边的。
“后来呢?”傅铂乐听得眉头都拧成了“川”字,但他知道这些事儿肯定还不至于让邵铖汉跟人闹掰。
“后来啊。”邵铖汉靠在围墙上,一阵冷风后,神色又凉了一点,眉宇间是肉眼可见的厌恶。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偷配了一把我们宿舍的钥匙,晚上偷偷开了我们宿舍的门,爬上了我的床。”
傅铂乐震惊地瞪大眼睛。
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39章 第 39 章
◎
“我是谁啊?五分钟就够了。”
◎
突然起风了。
深秋的风刮在脸上没有冬天的那么割人,但傅铂乐觉得心口闷闷地疼,像是被人打了好几拳后又攥紧了,让他有点喘不上气来。
他拉下口罩,吐出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憋着的气,抬眼去看站在对面的邵铖汉。
邵铖汉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确实看起来很不好惹。他是浓颜,乍一看已经很帅了,如果一直盯着仔细地看的话,会更让人移不开眼睛。
撇开邵铖汉的性取向不谈,他这样的形象在gay圈里确实很吃香。
但这不是那个叫林峦的人不顾邵铖汉的意愿自己爬上邵铖汉的床恶心人的由。
对于压根没有那方面意思的人来说,林峦的做法就是性骚扰,甭管对象的性别和性取向是什么。
“之后他还会来找你吗?”傅铂乐问。
“不会。”邵铖汉的语气很肯定,然后又补充道。
“至少最近一段时间不会。他这段时间应该会在医院里,没时间再来找我。如果他再来,我会报警。”
“嗯,报警是对的。八班的班主任知道他之前……的事么?”
“不知道吧。我没说过。”
“嗯……”傅铂乐想了想。
“就算是报警也必须要有实证,证明他曾经做过那些事。当然,他转学之后入院接受精神方面的治疗也是一个突破口。总之,不能再让他这么乱来。”
邵铖汉没说话。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竟然十一点半了。走,送你回去。”
“你们门禁几点?”傅铂乐没有住过校,但也知道十一点半这样的时间不太妙。
邵铖汉睁眼说瞎话。
“十二点。”
傅铂乐不信。
“真的?”
邵铖汉走过去推着傅铂乐的肩膀往前走。
“真的,我还能骗你啊?走吧,再晚一点你们一家人就得打着手电出来找人了。”
邵铖汉刚说完,傅铂乐的手机振了几下。
千里】你背着我住宿了!!!
千里】你怎么还没回来?
千里】人呢?
千里】听说今天壶高外面不太平啊,你没事儿吧?
千里】哥?
“邵铖汉你是乌鸦托生的吗?”傅铂乐嘀咕完,无奈地回了信息,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邵铖汉一开始还把手搭在傅铂乐的肩上推着人走,后来傅铂乐自己走得快了就把手放下来了,一直揣着兜不紧不慢地跟在傅铂乐身后。
“我到了,你赶紧回去,最后十分钟够你跑的吗?”
傅铂乐知道邵铖汉跑得很快,这个时候这么说也就是为了缓和气氛。他俩今晚的氛围已经够奇怪的了。
如果不是因为出现了一个林峦,他俩也不会尴尬到这个地步。
但现在怪谁都没用。
都已经尴尬了一晚上了。
邵铖汉扬了扬眉毛,站在路灯下也跟镀了一层金光似的。
“我是谁啊?五分钟就够了。”
傅铂乐放心地笑了一下。
“行。”
傅千里坐在客厅玩手机,那样子看上去也没有很着急。
“终于回来了?”傅千里抬眼。
“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你给邵哥的补课不是结束了吗?怎么比补课那几天回来得还晚?”
傅千里说着凑过来。
“你俩有情况?”
“没有。有点别的事。”傅铂乐抬手抵着傅千里的手把人推开。
“爸妈呢?”
傅千里:“早睡了,和往常一样。放心吧,我在这儿一人扮两个角色,他们就算醒了也不会发现家里面少了一个人。”
“真棒。”傅铂乐又揉了一下傅千里的脑袋。
“你知不知道住宿生门禁是多少点?”
傅千里:“十一点半吧。反正我们学校是。干……喂?”
傅铂乐已经跑出去了。
这个点除了外面的美食街还是热闹的之外,小区里安安静静,只能听见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傅铂乐纠结了一秒,决定沿路返回去找一找邵铖汉。
他不知道邵铖汉有没有在壶高学生宿舍的门禁时间上骗他,没骗是最好的,如果骗了,指不定邵铖汉现在就在哪个角落里猫着呢。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晚上送他回来的时候邵铖汉的情绪还是不太对,按照对方的性格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可有些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晚上太安静了,傅铂乐没好喊邵铖汉的名字,就这么按着他们刚才回来的路线一路找了过去。
校门已经关了,保安在保安亭里玩手机,学校里除了几盏可怜的路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他绕到学校后山外的围墙,这里是壶高可以算是唯一的监控死角,因为两米来高的围墙不是谁都能轻松上下的,学校根本不担心学生会从这个地方翻墙出去。
更何况壶高平时的管不算很严格,住宿生在放学的时候出校门也就是登个记的事儿。
但邵铖汉不一样,上回他去拿外卖的时候不就是从学校后山翻出去的么?
如果要回来,邵铖汉也很有可能会走这里。
后山这片围墙附近没有路灯,全靠小区里映出来的光。
没人。
要么是邵铖汉真的已经回来了,要么就是人还没回。
手机嗡嗡振动两下。
高中-邵铖汉】到宿舍了,刚洗完澡,差点赶不上热水。
傅铂乐松了口气。
邵铖汉应该真的没说谎,壶高的宿舍门禁就是十二点。现在也就十二点刚过两分钟。
非导体】好。晚安。
高中-邵铖汉】还没睡?
傅铂乐一遍往回走一边回信息。
非导体】已经躺下了。
高中-邵铖汉】那就行。早点睡,小同桌。
一个“小狗躺被窝”的表情包发过去后,傅铂乐把衣服的拉链拉到下巴,慢慢悠悠地往回走。等走过来热闹的地方,他又逆着风跑起来,到家的时候又出了一身汗。
傅千里还坐在沙发上,但已经洗过澡了。
“刚才你又去哪儿了?老妈起来喝水问我怎么还没去睡,差点被骂。还好你知道把书包留在沙发上。”
“没事。”傅铂乐用两个字敷衍傅千里,拎着书包回房了。
傅千里看着他哥的背影,一边低头打字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
SOBIG】睢哥,我觉得我哥要谈恋爱了但是我没有证据。你知道他今晚几点回来的吗?11:37!还问了我宿舍的门禁时间,我说完他又跑了,下一次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SOBIG】我哥!那可是傅铂乐!他什么时候晚上十二点还出过门啊?门外到底有谁在啊?
严睢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干什么,没回。
第二天早上,傅铂乐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个穿着一中校服的人。
傅千里抱着手臂微眯着眼睛看他,严睢则端出了哥哥的架势,一手撑在沙发上,一边朝傅铂乐招手。
“过来臭弟弟,有事问你。”
傅铂乐本来想和傅千里交换个眼神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傅千里那样子就跟捉奸似的,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读出来。
不,其实还是有的。
估计傅千里这个漏勺又给严睢说了自己昨天晚上晚回来后来还出去了的事。
果然,他刚坐过去,严睢的质问就劈头盖脸砸下来了。
“说吧,你和邵铖汉到底怎么回事?昨晚是跟邵铖汉在一块吧?我可听说昨天下午川江辣有人闹事,在壶高附近吧?你不会刚好跟邵铖汉一块在那吃饭吧?”
“?”傅铂乐去看傅千里。
昨天傍晚的动静闹得是挺大的,但这事儿应该不会这么快传到一中去。但昨天晚上傅千里也跟他说过壶高外面不太平的事。
所以,傅千里这个漏勺又给严睢漏了不少东西。
“对,当时我们确实是在那吃饭,也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但是后来麻烦都解决了。具体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可能找麻烦的那个人脑子有病吧。”
傅铂乐伸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我去洗脸刷牙,剩下的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说的。打死我也不会说的。”
说完傅铂乐就去洗漱了,留下严睢和傅千里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严睢问:“记得你哥上一回这么倔是什么时候么?”
傅千里想了想。
“好像是小学毕业,一个女生给他送了毕业礼物的时候吧,里边好像还放了告白信。虽然后来他还回去了,我问信里写了什么他也不说。”
“嗯。有秘密。”严睢肯定道。
“每次我们问他什么,只要涉及到别人的秘密他就是这个样子。”
傅千里:“好像自己多诚实守信似的。啧。”
邵铖汉好像昨天晚上没睡好,钓鱼钓了一早上,一到课间就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韩云刺来找了好几次人,回回都碰上了邵铖汉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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