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时间越久,破案的几率就越小,江崇看着照片上的纸屑,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查。”
晚上十一点,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江崇拿出手机,和俞辛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中午,江崇关上了手机,决定再去案发地看一看。
凌晨,江崇站在案发地的楼下,单元楼里稀疏的亮着几盏灯,多数房间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江崇抬头看着门前的监控,监控的角度并未对着单元门,而是对着单元门外的空地。
江崇环顾四周看了一下,思索着监控的死角,凶手能躲过监控进楼,肯定提前踩过点,要么原本就对这里很熟悉。
监控!
江崇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立刻拿出手机给汤其俊打去电话:“汤其俊,马上查一下李贵小区的监控是哪个公司负责的?”
汤其俊刚睡着,脑子还没完全开机,过了几秒才立刻反应过来:“队长,好。”
过了五分钟,汤其俊发来一张图片,江崇点开图片,上面是一份招标公示,公示上面写着是“康州市鑫宇电子科技有限公司。”
一个小时之后,江崇和汤其俊站在李贵小区的物业办公室里,物业主任一脸睡意,眼里都是疲惫,对着江崇和汤其俊两人有些怨言,可是碍于两个人的身高和身份,心里即使有怨言也不敢说出来。
“你见过这个笔记本吗?”汤其俊拿出纸屑的照片递给物业主任。
物业主任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渗出了泪水,张大眼睛看着纸屑:“这个.......有点眼熟,不过一时之间我还真想不出来。”
“是不是之前在安装监控的时候见过?“江崇提醒了一句。
物业主任拍了一下头,立刻拉开了办公桌的抽屉,从一摞文件中找出了一张纸:”两位警官,你们看,是不是这个?”
江崇拿出手套隔着一层接过纸,看到这张纸的右下角写着”鑫宇监控“,又和纸屑的照片对比了一下,右小角的”控“字果然一摸一样。
“这张纸是哪里来的?”
“上个月底,我们物业安排老旧监控排查,这是监控公司排查了之后,他们的工作人员留给我的,这上面都是坏监控的编号。”
纸上用黑笔写着十几个编号,江崇从这些编号中找到了李贵家楼下的监控编号。
“当时是谁来安装的监控?叫什么名字?”
物业主任拿出手机,在微信联系人里滑动了一下,点了一个头像,然后把手机递给了江崇,上面写着“鑫宇监控-杨超。”
第二天一早,江崇带着刑侦支队的人埋伏在杨超的家门口,江崇站在楼下假装打着电话,汤其俊和马平川分别站在两个路口堵着,袁凯和李芳菲假装一对情侣在垃圾桶旁边吵架。
杨超,四十岁,身高一米七六,结婚育有一女,两年前入职康州市鑫宇电子科技有限公司,主要负责监控的安装。
江崇手里夹着一支烟,隔着六七米注意着杨超的动静。
今天是周四,杨超和妻子女儿一起走出单元楼,一家三口脸上都是笑意,看起来是幸福的一家。
马平川和汤其俊从两个路口缓慢的朝着杨超靠近,就在两人准备出手的时候,江崇忽然说道:”等一下。”
马平川和汤其俊赶紧收回了脚步,朝着另外一方向走去。
杨超蹲下来给女儿整理了一下红领巾,旁边妻子催促着让他快点,杨超笑着和妻子说笑了几句,把书包递给妻子。
看着杨超妻子带着女儿骑上了电动车,江崇立刻说道:“行动。”
江崇和另外几个人从四个方向朝着杨超走去,汤其俊从后面把手搭在杨超的肩膀上:“杨超,我是市局刑侦支队的马平川,有一桩杀人案需要你协助调查。”
杨超下意识的就想跑,可是看到周围两米都被人围住,眼神闪烁的点了点头:“警察同志,我还要上班,你们要问什么,你们快点。”
半个小时后,杨超坐在审讯室里,袁凯和马平川坐在杨超对面,李芳菲坐在电脑前记录,江崇和汤其俊隔着单面玻璃看着审讯室的情况。
“杨超,你最好老实交代!”
对待犯人,最好从一开始就压制住他的气焰,马平川率先出手,往日如弥勒佛一样慈祥的脸,现在被变得如怒目金刚一般。
杨超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犯人不开口是常事,总有人会以为只要自己不开口,就不会被警察问出来,可是事实却相反,面对不开口的犯人,警察有一百种方式让你开口。
马平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露出了一丝冷笑:“杨超,我们警察为了不吓到你的老婆孩子,还专门等你老婆孩子走了才把你带回来,你要是不开口,我可不敢保证,我们下次会不会去你老婆的单位,你孩子的学校去问问。”
提到老婆孩子,杨超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地抬起头,眼神没有聚焦,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硬刀子的见效了,接下来就是软刀子。
”杨超,你在五月二十四日这天晚上九点到十一点在哪里?“袁凯拿着一杯水放在了杨超面前的桌子上。
杨超拿起水杯,把杯子里的水都喝掉,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
”我......我在李贵家。”
杨超自己承认那天晚上他去了李贵家,可是在单元楼前的监控里,没有看到杨超的身影,不过杨超自己就是做监控的,知道监控的摄像范围和死角,避开监控对他来说不是一件难事。
马平川和袁凯互相看了一眼,继续问道:“你去找他做什么?”
“我找他去谈事!”
“什么事?”
杨超低下头,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马平川又一次扮起了黑脸:“杨超,我警告你,我们警方叫你来,是已经掌握了一定证据,不然是不会叫你来的。”
一旁的袁凯扮起了白脸,拍了拍马平川的肩膀,安抚了一下马平川的情绪:“杨超,我们查你查了一夜,我们也累的不行,你还是老实说了吧,你现在讲,我们还算你是自首,坦白从宽,这点道理不用我讲给你听吧,三岁小孩都知道。”
杨超又一次抬起头,眼神不在涣散,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马平川和袁凯意识到杨超的心房已经攻破,两人坐直了身子,等待着真相的来临。
杨超用力的握着一次性杯子,把杯子拧成了一团:“是.......是我杀了李贵。”
“你为什么杀他?”马平川立刻追问道。
“因为.......因为他不是人。”
杨超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双手用力的拍打着桌子,袁凯站起来走到杨超身边,按住他的肩膀:“杨超,你冷静点。”
杨超用双手抱着头,嘴里不断发出粗重的喘息,重复着刚才那句话:“李贵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杨超,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超的声音变得嘶哑混沌,像是有东西卡在喉咙里一样:“我半年前开始负责李贵小区的监控维护工作,没多久和就李贵很熟了。李贵喜欢打牌,经常约着我一起打牌。最开始还小打小闹输赢几十一两百,可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袁凯又倒了一杯水放在杨超面前。
杨超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嘶哑的声音变得稍微好了一些:“后来他觉得打小牌不过瘾,就说有个好地方要介绍给我,就带着我去了郊县的一个赌场。赌场果然比打麻将要刺激很多,一开始,我赢了不少,半个小时就赢了三千,都赶的上我半个月的工资了。”
杨超停顿了一下,嘴角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那个时候,我每天除了上班就是跟着李贵去堵,可是后来,我赢的越来越少,输的越来越多。我赌红了眼,觉得下一把一定能赢回来,可是我没有本钱了。
在这个时候,李贵提出可以借给我钱,只是要打欠条,收四分利。我为了借钱,给他打了欠条,从一千到五千,最后再到二十万,利滚利不到三个月,最后竟然有五十万。”
赌博是另外一种毒品。毒品,是让人感受到身体的极致快感,那么赌博,就是让人感受到精神的极致快感。
赌博,利用的就是人的贪念,牌桌上,方寸之间,便可让人体会天堂和地狱的感觉。赢钱的时候,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加快,赢钱的快感如同电击般让人瞬间兴奋不已。这种即时的满足感像是一种致命的诱惑,让人误以为找到了通往财富自由的捷径。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赌博次数的增加,输多赢少的现实逐渐显现。但此时,赌瘾已经悄然生根,它像是一个无底洞,不断吞噬着人的理智与判断力。人们开始变得焦虑、不安,总幻想着下一局能够回本甚至大赚一笔。于是,他们不断加大赌注,企图弥补之前的损失,却往往陷入越陷越深的恶性循环。
隔着单面玻璃,江崇看到杨超满是血丝的眼睛,这样的眼神,这些年,江崇看过太多。
因为赌博走进监狱的人,每个人在进监狱的时候,都会痛哭流涕,为自己的行为后悔不已,恨不得剁手明志。
可是当被放出去之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重蹈覆辙,人一旦体会到赌博这种精神上极致的快感,平常生活中那些快感就会变得微小,就像是针扎在麻木的皮肉伤,引不起任何疼痛一样。
即使你发誓戒赌,远离了之前的生活环境,可是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麻将、扑克、彩票、赌球,甚至是小小的骰子,只要你想赌,什么都可以当作赌博的工具。
第15章
”因为欠钱,所以你就计划杀了李贵是吗?”
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完,杨超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人,只是他......他欺人太甚。上周,我还不上钱,我去求他,让他再给我一点时间,可是他不同意,他让我在一周内把钱给他。一周的时间,我哪里去找。他......这个时候,他居然说,可以让我.......让我老婆去陪她睡觉,还有我女儿,他说,我女儿已经十二岁了,有些人就喜欢这么大的小姑娘,他可以给我介绍买家。”
提到老婆女儿,杨超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双手不停的拍打着桌子:“他就是个禽兽,禽兽。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他和赌场的人就是一伙的,我借的钱都是赌场的,我要是还不上,他们就会把我的老婆女儿去还钱。我老婆跟了我十几年,没过过几天好日子,我女儿才十二岁,我怎么能让她们去做那些事情?”
“所以你就开始计划杀了李贵?”马平川敲了敲桌子,示意杨超回答。
杨超点了点头,激动的情绪渐渐平静了下来:“我没有办法,我不能让我老婆女儿出事,我只有除掉他。我提前找到监控的死角,准备好安装监控的电线,还有抹布,然后在那天晚上去了李贵的家里。”
杨超嘶哑的声音从审讯室内传来,后面的事情就很清楚了,杨超去到李贵的家里假装要还钱,让李贵拿出借据,然后趁着李贵不注意,从后面,用电线勒死了李贵。
因为身高和力量的差距,李贵没挣扎多久就死了,杨超又拿出之前准备好的抹布,清理了所有的指纹和脚印,离开了李贵家。
因为太迫切想要把欠条销毁,所以在李贵家门口,杨超就拿出打火机把欠条烧了,可惜却留下了一张纸屑,成为了破案的最关键的物证。
案件破了,江崇心里却并不觉得高兴,在这次案件中,李贵并不干净,若非他引人误入歧途,也不会丧命。至于杨超,若不是因为贪念,也不会走到故意杀人这个地步。
江崇把接下里的收尾工作交给了其他人,走出办公室,江崇忽然很想见到俞辛,案子破了,可是俞辛那天为什么要去找李贵的事情却没有说清楚?
李贵是俞辛父亲车祸的肇事司机,当初的车祸是意外,俞辛时隔六年去找李贵是为了什么呢?
“你在哪里?方便出来吃个饭吗?”江崇在手机上发出一条消息。
“江崇,听说案子破了?”
江崇转过身看到是吴局,立刻把手机收起来:“吴局,犯人都交代了,下午带着去指认现场。”
吴安点了点头,站在江崇面前看着江崇,吴局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江崇觉得有些奇怪。
江崇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说道:“师父,你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
吴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听说你对外公布了你和俞辛的关系了?“
江崇在一秒钟之间就知道必定是李芳菲这个大嘴巴说出去的,不过江崇之前既然敢承认,也不怕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俞辛的关系。
江崇点了点头:“是。”
“江崇,你要知道,你现在是市局刑侦支队队长,你喜欢一个男人,这件事说出去,你让别人怎么看你?”
江崇从包里拿出烟点燃,猛地吸了一口:“师父,我喜欢俞辛,以前是,现在也是。”
江崇是一个执拗的人,从第一天和江崇接触,吴局就知道这件事情。
江崇出身好,能力强,坐到今天的位置,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的嫉妒,现在江崇喜欢男人这件事情传出去,对江崇的前途并不是一件好事。
吴安知道江崇不会听自己的,可是还是要劝上几句:“江崇,你是我最出色的徒弟,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我还是要说,你在这个位置,要更加谨慎才是,且不说俞辛是个男人,而且他现在是个狗仔,身份上和你就不匹配。”
江崇想起俞辛那副无赖的嘴脸,嘴角无意识的带上一丝笑容,小声的说:“师父,我知道他又很多毛病,可是就是喜欢,我又有什么办法?”
正在处于讨论中心的俞辛,正在机场等着接人。
俞辛站在机场等着接机的人群中,有些着急的看了一下时间,时间都到了呀,怎么还不出来。
俞辛无聊的打开手机,看到江崇发来的消息,想了想回应了一条消息:“在忙,下次吧。”
“俞辛!”
俞辛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人朝着自己打招呼。
俞辛看到他的装扮,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疤爷,你怎么还是这么骚包?”
疤爷原名段昭,外号是来自己十几岁的中二岁月,那个时候的段昭看多了香港的□□电影,总想着和陈浩男一样叱诧风云,所以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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