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肺部损伤随时可以要人命，俞辛把江崇的衣服盖好，拿着手电筒仔细地看着这个集装箱的环境。
集装箱大约有十二三米长，五米宽，四米高，右边的高处有一个十厘米见方的开口，白天的光柱就是从那里照射进来的。
集装箱的尾部上面有一个红光在闪烁，那里装着一个摄像头。俞辛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通过这个摄像头被周枫监视着。
俞辛走到集装箱的尾部，用尽所有力气想把门推开，门从外面锁上了，俞辛推了一会儿，根本都推不开。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俞辛一边呼唤着，一边用匕首敲打着集装箱，试图用声音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俞辛敲打了一会儿，外面没有任何回应。
“别敲了，没用的。”
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集装箱的另外一端传来，俞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到了李波身边：“这里是在哪里？”
李波用捂着胸口，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这里在城南一个废弃的矿山上，不会有人来的，你放弃吧。”
俞辛用手电筒照着李波，李波胸口都是血，一把刀正插在左胸处。
“是你给冯小花打的举报电话吧？”
李波轻轻的点了点头：“是我。”
“你不是周枫的心腹吗？你为什么要出卖他，要引我来查他？”
“心腹？”
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让李波说话越来越困难，李波小声的冷笑了一声：“好听一点是心腹，不好听一点就是一条狗而已。”
李波转过头看着俞辛：“俞辛，其实我很对不起你，因为我，我爸才会去撞死你爸。”
听到李波提起自己的父亲，俞辛的情绪变得十分不稳定，扯着李波的衣服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这么说？”
俞辛扯着李波的衣服，牵扯到他胸前的伤口，李波痛苦的惊呼了一声：“八年前，我大学毕业就开始在周枫的公司工作，当他的助理，一开始还挺正常的，他对我挺好的，我也以为他是真的想要培养我。”
“他经常去玩牌，偶尔也会让我玩两局。后来玩的多了，他便带我去赌场，刚开始赢了不少，到了后面，就都输出去了，还欠了两百多万的赌债。”
提起那段时间，李波眼里都是悔恨：“他用赌债来要挟我，让我帮他做那些不干净的事情，就连我爸，也是受了我的连累，周枫用赌债要挟我爸，让我爸帮他去除掉你爸，事成之后，就给我免掉一百万的赌债。”
李波的胸口不断地起伏，原本停止了出血的伤口又开始出血：“俞辛，周枫他就是一个恶魔，这些年，他利用赌博拉了太多人下水，公司的人里面，我、韩一月、夏鸣、还有很多人，都被他握在手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李波停顿了一下，费力的挪动着身体，俞辛走到李波身边，扶着他，帮着他把身体靠在墙上。
李波喘着粗气继续说道：“你知道警察一直在查的罗永康的买家是谁吗？就是周枫。周枫在赌场赚的这些不干净的钱，根本花不出去，所以他需要一个洗钱的渠道，罗永康手里的那些假画、包括无风娱乐这家公司，都是周枫洗钱的工具。”
俞辛无力的坐在地上，在手电筒的照耀下，李波因为失血而变得惨白的脸变得有些阴森，像是鬼片里的鬼魂一样。
“所以你打了那个举报电话，想引我来查周枫，让我把周枫所做的事情曝光出来。”
李波点了点头：“俞辛，对不起，我实在是太软弱了，我救不了我自己。”
俞辛看着李波冷笑了一声：“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帮你？你爸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恨不得你死。”
李波看着俞辛，脸上居然带着一丝笑意，在他这张惨白的脸上显得十分诡异：“不，俞辛，你会查下去的，你和我们不一样。”
长期没有喝水，俞辛的嘴唇有些干，俞辛舔了舔嘴唇，把目光从李波身上移开，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匕首：“你以为恭维我两句，我就会不恨你吗？”
“咳咳咳！”
李波咳嗽了两声，胸口的血越来越多：“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早就该死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李波胸口出的血越来越多，按照这样下去，李波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的。
俞辛用刀割破了李波的外套，用布条把伤口包扎好。
俞辛坐在地上，盘算着接下里的该怎么办？
江崇和李波都受了重伤，不能挪动，集装箱又打不开，没有任何通讯工具联系到外面，难道就只能这样一直等下去吗？
“呲！”
一股冷气忽然喷了出来，俞辛捂着脖子，被冷气激的浑身打过了冷战。
不仅俞辛所处的地方有冷气冒出，冷气从集装箱的顶部和侧面不断地冒出来，整个集装箱的温度瞬间下降了两三度。
十一月初的天气本来就开始变凉了，集装箱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晚上在里面还感觉不到凉意，集装箱的制冷打开时候，整个集装箱变成了一个冻库，估计等不到天亮，人就会被冻死在这里。
俞辛跪在江崇身边，察觉到江崇的体温在下降，原本温热的手变得冰凉，脉搏也开始变得微弱起来。
俞辛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把外套给江崇披上，把江崇抱在自己怀里，用手搓着他的后背：“江崇，别睡，别睡。”
江崇徘徊在意识的边缘，仿佛被一层厚重的迷雾缓缓包裹。四周的声音逐渐模糊，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微弱回响，时隐时现，难以捕捉。
眼皮变得异常沉重，每一次试图睁开都像是与千斤重压抗衡，最终只能无力地半垂着，眼前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光影交织。
身体的温度正在逐渐流失，寒冷从四肢末梢开始蔓延，直至侵入骨髓，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麻木感。
好像有人在叫自己，江崇的脑子根本不能思考，只是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好想再听一听这个声音叫自己的名字。
“江崇，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
俞辛摸着江崇的脸，摸到了他冰凉的皮肤，俞辛低下头，看到江崇的头上、眉毛上都染上了白霜。
俞辛握着江崇没有温度的手，朝他的手背上哈着热气，试图把自己身体的温度传给江崇。
“江崇，你别睡，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别睡。”
俞辛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江崇的手上，江崇却没有给俞辛任何回应，俞辛脱掉了身上仅剩的衬衫给江崇披上，把江崇整个人都裹起来。
冷气不断地往外冒，整个集装箱成了一个冻库，俞辛上半身赤裸着，浑身都在发抖，牙齿不断地碰撞，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不然都会被冻死的。
“你杀掉李波这个叛徒，我就放了你！”
俞辛看着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又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江崇，俞辛跪在地上，亲吻了一下江崇的额头，贪婪的看着江崇的眉眼，用发抖的声音说：“江崇，我爱你，永远都爱你。”
俞辛捡起地上的匕首，一步一步朝着李波走去，每走一步，集装箱都发出刺耳的“咚”的一声，像是死神的脚步声一样。
李波睁开双眼，看着俞辛手里握着匕首朝着自己走过来，脸上并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是带着解脱的笑容。
李波的声音十分微弱，夹杂着痛苦的喘息声：“俞辛，杀了我吧，杀了我。”
俞辛蹲在李波面前，回过头看了一眼摄像头，周枫是想把俞辛也变的不干净，让俞辛成为一个杀人犯，让俞辛成为和周枫一样沾满血腥的人。
俞辛的手紧紧的握着匕首，明明是极冷的温度，俞辛手里还是出了许多冷汗，掌心变得粘腻，夹杂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十分恶心。
“俞辛，动手吧，我爸杀了你爸，我们家欠你一条命，就用我这条命还你吧。”
俞辛缓缓地抬起手，手里握着匕首，锋利的匕首上清晰的透出俞辛的侧脸，快速落下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
“铛！”
一声金属剧烈撞击的声音在集装箱内回响，预料的痛感没有袭来，李波看向一旁刀尖断裂的匕首，露出了一丝惊讶，又有一丝意料之中。
俞辛跪在地上，虎口因为匕首和铁皮剧烈的撞击而裂开，握着匕首的掌心都是血。
为了救人而去杀人，俞辛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选择，可是在最后，匕首还是偏了方向，宁可伤害自己，也做不到杀人。
李波叹了一口气，淡淡的扯出一个笑容：“俞辛，世界上的坏人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多你一个。”
“噗刺！”
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忽然一股粘腻腥味的液体喷在了俞辛脸上，俞辛侧过脸，看到李波胸口破了一个洞，血液咕噜咕噜的往外冒，李波手里握着满是血的匕首，他直接把胸口的刀拔了出来。
血流的太快，李波身下很快就流出了一滩血，李波被周枫捅了一刀，刀陷身体里，暂时压迫住了伤口，暂缓了血液的流出。现在李波强行把刀拔出，解除了对血管的压迫，血液急速涌出，极有可能会造成大出血。
俞辛扔掉刀，双手交叠在一起，用力压住李波的伤口，试图减缓血液的流出。
胸口被压迫的疼痛让李波发出痛苦的呻吟，李波的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血液不断地从俞辛的血液里往外涌出。
李波缓慢的摇了摇头：”俞.......俞辛.......不要，别救我了......不值得，这些年我.......我太累了........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给我一个痛快吧。“
李波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俞辛的脸上、手上都是李波的血，整个集装箱里都被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充满。
俞辛似乎没有听到李波的声音，手上的力气没有丝毫渐弱，可是即使这样，血液流出的速度也没有丝毫减慢。
“咳.......咳.......”
集装箱的另外一边传来微弱的咳嗽声，俞辛转过头，看到江崇嘴里又冒出了血，血液混着唾沫从江崇的嘴边流出。
俞辛浑身都在发抖，寒意从心里散出，不仅仅是因为集装箱内极低的气温，还有别无选择的恐惧，无法掌握命运的恐惧感。
咳嗽引起的剧烈疼痛让江崇获得了短暂的清醒，江崇睁开眼睛，看到俞辛脸上、手上都是血，手里拿着一把带着血的匕首。
江崇想要叫住俞辛，声音被卡在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气声。
“不要.......俞辛......不要杀人！”
“噗呲！”
江崇闭着眼睛，听到了一声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眼前都是血，俞辛已经完全不能思考，大脑里像是一团乱麻，纠缠在一起，无法梳理。每一个试图集中注意力的尝试，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找不到一丝光明。
眼前只能看到红色，眼神变得空洞而迷离，仿佛被抽离了灵魂，只剩下躯壳在原地颤抖。周围的一切声音、色彩、气味，都仿佛变得模糊而遥远，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雾气，难以触及。
“吱呀！”
集装箱的门终于被打开，白色的寒气朝外涌出，俞辛用尽全身的力气，拖着江崇的身体跌跌撞撞爬出了集装箱。
好累！
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一步也走不动了，俞辛躺在地上，闻到了难闻的泥土的腥味。
“沙......沙.......”
像是动物在杂草里穿行的的声音，又像是人走路的声音，俞辛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
一团黑影站在俞辛面前，遮住了四面八方吹来的寒风，俞辛缓缓地睁开眼睛，隐约看到一个人脸。
“信鸽！”
一身低沉的声音传入俞辛的耳朵，是谁在叫他？是谁知道他的这个名字？
已经许久没有人用这个名字叫过他了，身边的炮炸声，擦着发丝射出的子弹声，难闻刺鼻的毒品味道，这些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沙......沙.......”
这个声音又响起来，声音越来越远，俞辛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前，闻到了一丝难闻的柴油味道。
第67章
“喂, 119吗？我报警，城南的矿山上好像是起了火灾，我在远远的看到山里有烟。”
“好的, 我们这边马上去处理。”
“哗啦！”
李芳菲抱着一摞资料进门, 和刚要出门的马平川撞了个满怀，李芳菲怀里的资料掉了一地, 马平川十分急躁，指着李芳菲就骂起来：“李芳菲, 让开。”
李芳菲红着眼眶让到了一边，给马平川让出了一条路，马平川大步一跨走出了办公室。
袁凯从里面走出来和李芳菲一起捡起地上的资料：“芳菲, 你别怪马哥，他这两天压力太大了。”
李芳菲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哽咽：“我没事, 我就是担心队长和俞辛。”
江崇和俞辛已经失踪四十八小时了，行踪未知, 生死不定，下面不断地送来消息，一次次燃起希望，又发现希望破灭，时间往后推迟一分，找回两人的希望就会小一分。
两人的失踪折磨着每一个人，既希望收到消息, 又怕收到的消息是不好的消息, 刑侦支队的每一个人都在熬着，熬到两人回来为止。
袁凯拍了拍李芳菲的肩膀，和她一起把资料从地上捡起来。
中午, 李芳菲从食堂打了饭回来，办公室里乌烟瘴气，烟灰缸里快要满了，马平川和沈渲坐在一起，马平川手里还夹着一支烟，眼睛里都是血丝。
李芳菲把饭放在桌上，打开窗户，让办公室的空气流动起来。
李芳菲看着桌上的饭，想叫马平川和沈渲吃饭又有些不敢，用手捏着衣服站在一边。
沈渲注意到李芳菲的小动作，大发善心的解救了他：“老马，别抽烟了，先吃饭吧。”
马平川把烟头按熄在烟灰缸中，站了起来，走到桌边从塑料到里拿出饭盒，忽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马平川放下饭盒拿起电话。
“是，我是市局刑侦支队副队长马平川。”
“在哪里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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