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珣又不说话了。
这种温情场面在他们家很少上演,因为父母去世的早,他几乎是他哥亲手拉扯大的,但是傅珩舟不太会表露关心,他们两个又都是男生,平时相处和感情表达上没有那么细腻,所以傅珩舟乍一跟他说这种话,傅珣还有点不习惯。
“而且……”傅珩舟流畅的话突然顿了一下,又垂下了眼,手指抚摸着自己没知觉的腿,“时樾年纪和你差不多大,我比他大了八岁,再过些年,他正值大好的年纪,我却已经步入中年,再有这双腿拖累……”
“啧。”傅珣不赞同他这话,“时樾肯定不会在意这个,哥你别胡思乱想。”
傅珩舟知道,但不可避免地在比自己年轻健康的恋人面前,产生一些自卑的情绪。
傅珣宽慰他:“哥,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懂,但我觉得时樾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在乎这些,一开始就不会跟你在一块儿。别忘了他可是被时家卖过来的,一开始心里不知道积攒了多少怨气,但就这样你们也能修成正果,可见他有多喜欢你。”
傅珩舟没说话,但眼底却亮起一抹微光,瞳孔颤了一下。
*
他们的这些对话时樾不得而知,傅珣只在医院待了短短两个小时,就又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时樾走进病房,疑惑地问傅珩舟:“他急着干什么去?不是说事情已经办完了?”
傅珩舟避而不答,转头说:“一会儿黎清予和沈听肆要来。”
时樾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走:“嗯?他们知道你明天要手术的消息了?”
傅珩舟点了下头。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病房门就被敲响了。
来的是黎清予和沈听肆两人。
时樾往他们身后看了看,黎清予解释道:“怕你们这里不方便,没让小宁和序秋跟着,只有我们两个。”
沈听肆一如既往地不着调,笑得像只花孔雀一样,和时樾打招呼:“好久不见啊,时樾小帅哥。”
时樾还没说什么,傅珩舟先凉凉瞥过来一眼,让沈听肆闭嘴了。
病床前摆着几把椅子,沈听肆拽着黎清予不客气地坐下,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时樾左右看了看,犹豫道:“我……先出去?”
“不用不用,又不是什么机密。”沈听肆率先说,然后让时樾也坐下。
他们这次来也没有什么正事要商量,左右该准备的该做的,傅珩舟早在电话里交代过了,今天就只是来探望探望。
黎清予在外人面前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板着脸,但在傅珩舟这里能感受到他稍微放松了些,只是不明显罢了。
黎清予看了眼布置得格外不像病房的病房,对着靠坐在床头的傅珩舟道:“具体什么时间手术?”
傅珩舟说:“下午两点。”
黎清予点了下头:“好。”
他俩跟打哑谜一样,但互相好像都懂了对方在说什么,时樾偏头看了眼沈听肆,他歪歪斜斜没个正型地坐着,但显然也听明白了另外两人说的哑谜。
时樾心道不愧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短短几个字就互相了解意思了。
他没坐沈听肆给他的椅子,转而走到傅珩舟身前,在病床旁坐下,动作十分自然地牵起了傅珩舟的左手。
傅珩舟眼神微动,没说什么,但顺着时樾的动作,将手指上的戒指露了出来。
见此,黎清予倒是冷静,只是眉头轻挑,沈听肆颇为夸张地“哟”了一声。
他面露调侃:“戒指都戴上了啊,傅总?”
戒指戴在中指上,表示正在热恋中,但看他们这劲头,改戴无名指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傅珩舟淡笑着瞥他一眼:“你羡慕?”
沈听肆摇摇头:“我不羡慕,但显然有人羡慕呢。”
这话说的自然是黎清予,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他面露些许无奈:“序秋现在一心扑在事业上,还没有考虑过这些。”
沈听肆恨他是块木头,就连傅珩舟都神色不明地看着他:“他不说,你就不知道主动?”
“左右只是个戒指,又没让你立刻求婚,你现在不急,等人跑了就知道急了。”
沈听肆和傅珩舟一唱一和,还真把黎清予说动了。
黎清予万年不变的脸上露出些真实的愁绪,道:“我回去就把这事提上日程,但是具体要怎么做……”
时樾积极自荐:“我和黎润宁可以帮忙。”
黎清予看他一眼,点了点头,不管事情成没成,先道谢了。
时樾和傅珩舟对了个眼神,笑着说:“黎总不用这么客气。”
这件事说完,几人又开启了新的话题,今天说是来探望傅珩舟,但谁也没有多提手术的事,只是拉着他和时樾聊了些有的没的。
直到见天色不早了,两人才提出告别。
“明天你安心进手术室,我知道你家那边有傅珣盯着,但他到底年纪还小,有什么事让他找我和黎总,随时有空。”
沈听肆临走前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看傅珩舟,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傅珩舟和他深深对视一眼,才道:“谢了。”
沈听肆勾着黎清予的肩膀往外走,背对着他招了招手:“咱们这关系说什么谢,等你好起来,再一起去喝酒啊!”
第62章 恭喜 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希望睁……
进手术室的前一刻, 傅珩舟依旧是冷静的。
趁着这时候病房里还没有来人,时樾抱着他,不知是在安慰傅珩舟还是在给自己找安慰。
他嘴里念念有词:“等会儿你进去了要记得想我, 我一直在手术室外面等你, 纪叔也在,傅珣也在,沈总黎总他们也说会抽时间尽快赶过来。”
在外界眼里,傅珩舟只是住院疗养, 今天越多人来这里, 事情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沈听肆和黎清予他们昨天来过一趟, 今天再来, 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傅珩舟的意思是让他们不要过来了,但沈听肆在电话里信誓旦旦地说:“兄弟这么大的事我们怎么能不到场, 你别担心, 黎总说了,有办法避开外界的注意。”
他接电话的时候正巧和黎清予在一块儿, 傅珩舟从电话里也听到了黎清予的附和声。
看来这两个人是铁了心要来了,傅珩舟不可能劝得住他们,也清楚他们的心情,平心而论, 若是他们之中的谁有这样的事, 他也会尽力赶到的。
电话挂断后, 傅珩舟拍了拍一直黏在他身上的时樾, 声音里带着笑意:“行了,你比我这个要进手术室的人还要紧张。”
时樾埋在他身上,深吸了一口气, 理直气壮道:“嗯,我没出息,你嘲笑我吧。”
傅珩舟当然不可能嘲笑他。
“行了,别腻腻歪歪了,他是上手术台不是上战场。”
关键时候,李书言十分煞风景地出现,打断了两人。
傅珩舟抬头看向他,问:“都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李书言有些复杂的神色掩盖在口罩下,没让任何人看到。
“我们都在外面等你。”
这次手术不是李书言操刀,他也不需要进手术室,但他依旧推了今天的所有工作,要在手术室外等傅珩舟出来。
“好。”
傅珩舟应完,看向抱着自己的时樾,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希望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好么?”
时樾垂下眼遮住泛红的眼眶,声音微哑:“好,我保证。”
*
手术室的门关上。
走廊里,时樾,傅珣,纪叔,以及李书言,都在。
沈听肆和黎清予来的稍微晚了一些,没有带着林序秋和黎润宁,只是他们两个单独来的。
“珩舟进去了?”
他们明显是跑进来的,气息不稳,头发还有些乱,黎清予看了眼手术室的门,问了个很多余很明显的问题。
但是没人会关注这个,傅珣对着两人点了下头:“嗯,进去一会儿了。”
“抱歉,路上耽误了点时间。”
沈听肆拄着墙喘匀了气,才对傅珣打了个手势:“医院外太多人盯着了,费了我不小的功夫,小珣,哥替你支走他们了。”
“好。”傅珣感激道,“谢谢沈哥。”
他今天一心扑在他哥的手术上,所以医院外的那些小喽喽就没管,反正也混不进医院里来。
沈听肆这一出手,也算帮了大忙。
几人简短地说了几句话,便在走廊两边的长椅上坐下了。
傅珩舟这场手术难度大,时间肯定不会短,即便他们现在心里都很着急,也无济于事,只能干巴巴地等待。
纪叔带着几个保镖,从热水房里接了些热水,一一递给他们,黎清予和沈听肆接过后礼貌道谢,得到了纪叔一个安抚的微笑。
“都别绷着脸了,喝点水休息一下,还有的等呢。”
傅珣接过热水,握在手里无意识地转杯子,神情难掩焦躁。
旁边突然多出一道阴影,傅珣抬头,看见是时樾。
一只手递过来,傅珣下意识伸手去接,时樾松手,掌心里的东西落到了傅珣手里。
他低头看去,是一块巧克力。
“吃点甜的,缓解焦虑。”
时樾在他身边坐下,说话的时候嘴里已经塞了一块,并用眼神示意傅珣手里那块。
傅珣定定看了半晌,将包装袋拆开,露出里面的黑色块状巧克力,顿了顿,塞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巧克力接触到口腔的温度很快化成液体,傅珣品了品,竟然出乎意料地缓解了一点焦躁的心情。
时樾知道傅珣在看他,眼睛弯了弯,道:“我没骗你吧?”
傅珣眼神微动,点了下头:“嗯。”
黎清予和沈听肆还有纪叔坐在对面,这张长椅上只有时樾和傅珣,两个年龄相仿的青年,各自嘴里鼓鼓地塞着一块巧克力,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但视线总是放在手术室的大门上。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手术开始的时间是下午两点,他们一直等到四点半,也不见手术室的门打开。
李书言见他们着急,不由得出声安慰道:“别急,按照研究和临床数据显示,手术进行三四个小时也是正常的。”
时樾神色复杂地望向手术室门口亮着的牌子,心里闷闷的,转头看到纪叔依旧保持着一个姿势在等,他动了动嘴唇,开口道:“纪叔,您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毕竟是老人家了,和他们的体质没法比,悬着心在这里等了将近三个小时,身体会吃不消的。
时樾的话一出,其他人也看向纪叔,纷纷劝老人家回去休息。
“纪叔,您去休息一会儿,哥有消息了我立刻通知您,好吗?”
傅珣搀着纪叔的手臂,安排一个保镖送纪叔回去。
纪叔摆了摆手,拒绝了保镖的搀扶:“我没事,身子骨硬朗着呢。”
傅珣目光担忧地看向他,欲言又止,纪叔却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开口:“不会让你们担心的,我现在就回去休息,顺便吩咐家里那边做晚饭送过来。”
傅珣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点头道:“好,纪叔您注意身体,别累着了。”
他哥这还没从手术室出来,先把纪叔累出个好歹就不好了。
纪叔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个笑,拍了拍傅珣的胳膊,意思是让他放心,转而有回头看向沈听肆和黎清予两人。
这两个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纪叔缓缓道:“辛苦你们在这儿等了,我让厨房多做些送来,一会你们也吃点儿。”
两人没有客气,沈听肆笑了笑,对着纪叔道:“好,那就麻烦纪叔了。”
“诶,不麻烦不麻烦。”
纪叔笑着摆手,拒绝了旁人的搀扶,只留了一个保镖跟着,回到了傅珩舟病房旁的那间小病房。
纪叔短暂休息了会儿,便闲不住地又忙起来,吩咐庄园里的厨师多做些菜,怕那几个孩子饿着,还让司机早点送过来;末了,又去了傅珩舟的病房,细细收拾了一番,直到实在没事情可干了才歇下来。
而手术室前,几人静静地等待着,没人说话,气氛有些凝滞。
李书言靠墙站着,双手抱臂,眼神看向半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时樾和傅珣坐在长椅上,时不时看向手术室大门;沈听肆和黎清予是偷偷过来的,公司的事不能不管,现在都拿着手机,要么翻阅文件,要么沟通指令,百忙之中分出一道视线注意着手术室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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