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泊简终于回过神来。
温初月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伸手捞过果盘来抱在膝盖上,一口一个地往嘴里塞,企图借着水果沁凉的汁水给自己降一下温。
宋泊简换了个坐姿,将双腿交叠在一起。
温初月以为沙发的空间太小,自己坐过来把他给挤到了,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挪。
大颗的草莓将他的口腔空间填得满满当当的,他鼓着一边腮帮子含含糊糊地怒斥。
“谁让你摸这里了呀。”
“你刚才不是都说过了吗,”宋泊简用带有一丝不易察觉是微哑的声音安抚他,“汤圆和温初月都是你,摸哪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温初月隐隐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
宋泊简打量他板着的脸,思考了一会儿:“那我现在摸一下耳朵好不好?”
温初月的小火一下子转成了中火,这人怎么还既要又要啊?
他的本意是想拒绝的,但是耳朵早就成了脱手的方向盘、失控的刹车闸,因为情绪过于丰沛而信号紊乱,根本收不回去,只能袒露在外面任人揉搓。
毛绒绒软馥馥的猫耳一左一右被大掌包住,薄而柔韧的耳廓布满了敏感的毛细血管,温初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到了这一处。
在大火加热之下,汤圆开始被煮得咕嘟咕嘟冒泡,从冷冻坚硬的状态逐渐变得半硬不软。
“晚了。”
虽然暂时收不回去,但好歹还是能动弹的,温初月扑棱了一下耳朵,拍掉宋泊简的大手。
“刚刚怎么不见你这么听话。”
给摸的时候迟迟不动手,结果一动手就整了个大的。
宋泊简意外地好说话,也没留恋,看着温初月上一颗草莓吃完了,伸手从果盘里挑了一颗新的喂到他嘴边。
这也算是两个人之间心照不宣地一种赔罪方式。
从前一人一猫闹冷战,气性大的汤圆就不肯吃饭,非得宋泊简一口一口拿勺子喂给他吃递台阶。
温初月斜着眼睛用余光瞄了宋泊简一眼,张嘴吃了。
他洗草莓的时候没有摘草莓蒂,咬着吃的时候不小心,一片带水的草莓叶沾在了脸颊上。宋泊简把草莓喂进嘴里之后,又抬手摘掉了那片碍眼的叶子。
温初月只轻轻“唔”了一声,嚼嚼嚼继续吃了。
宋泊简配合默契,及时从果盘里拿了一颗新的草莓,趁他咀嚼的空档,将草莓蒂给摘了去。
猛吃一顿之后,温初月渐渐有点饱了,草莓很甜汁水也很足,而且个个个头都不小,见宋泊简填鸭似的又喂过一颗来,他皱皱眉咬住。
“……停!”
宋泊简每次拿草莓时候都会从果盘里特意挑大的,另一端捏在他的手里,温初月不好咬断,只能一口全包了,但他现在吃得七七八八了,就略显勉强起来。
温初月没松口,宋泊简也没松手。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一颗草莓固定住。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或许是因为来之前拿过笔写过字,带了一点凝涩的墨水气息,与狭小沙发上暧昧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又有种冲突的和谐。
第42章 宋泊简的指腹上溅无声上了几滴淡粉色的汁液
“哎呀坏了!”
温初月忽然一把推开宋泊简。
他低头看看空了一半的果盘, 扶了下额头:“这是给洗给小段的。”
段淮发消息说今天下午没事,可以过来打工。
温初月虽然是一个比较注重经济效益的老板,但该有的员工福利也不会吝啬, 分出和小崽子们吃的分量, 剩下的水果都放进冰箱里去了。
但吃都吃了,他把嘴巴里的草莓咽下去:“算了,等他来的时候, 自己洗吧。”
“他看起来身强体壮的, 吃冰水果应该也不会拉肚子吧……”
温初月迟疑地自言自语。
宋泊简再次听到陌生的人名, 不难联系到语音条里那到年轻男声,摘草莓蒂的动作顿了一下:“招聘新员工了?”
“嗯。”
温初月含糊带过。
虽然自己在宋泊简面前无所谓什么秘密不秘密的,但是事关同类, 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根据宋泊简对温初月的了解, 他向来是个藏不住事的性子,表情生动得几乎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嗯……就是大学生勤工俭学。”
温初月一笔带过,依旧没透露段淮的具体信息。
“噗呲”,宋泊简的指腹上溅无声上了几滴淡粉色的汁液, 转动手腕把破皮的草莓自己吃了。
他在心里记住了“段淮”这个第二次出现的名字。
温初月没注意到细节,只是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吃饱了。
-
等到宋泊简离开之后, 温初月懊恼地拍拍脑袋,这才记起来, 自己忘记告诉他, 要他也去特管局“观摩学习”一下的事情了。
就是不知道,那种地方会不会吓到他?
——就好像西游记里的唐三藏掉进了全都是妖怪的盘丝洞一样。
算了, 等到周末他放假的时候再说吧。
更何况,现在的温初月压根不想跟宋泊简产生任何交流。
抱着团成一坨的毯子发了会呆, 他给焦煦发消息:“好久没见了,出来玩吗?”
虽然焦煦是一个人类,但温初月还挺喜欢他,总得他的身上有一种令人感到安详的气质。
“呼!给你的。”
焦煦一进门,就把温初月给吓了一跳。
他带来了一个又高又大的盒子,一打开,里面是琳琅满目的各种面包和小饼干。
“怎么这么多?”
温初月呆了一呆,不知道应该是先推辞,还是先为这些点心的可观数量而震惊。
焦煦红着脸摆摆手:“都是我自己做的,最近这段时间没出门,在家里实在是太无聊了,然后一不小心就做的有点点多……”
“我和阿时两个人吃不完,我说让他带些去公司宋总和其他同事,他又不愿意。”他无奈地摊摊手。
“这次出门我说带一点给你,他才勉强同意。”
听到宋泊简的名字,温初月迅速捏起一块玛格丽特黄油饼干:“你放心,我也不会分给他的。”
“这些我一个人就能吃完。”
他故意曲解了焦煦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话,为了增强说服力,他一口炫了两块小饼干,双颊被撑得鼓鼓囊囊的。
焦煦一愣,弯弯眼睛:“好,坐下吃吧!”
不管怎么说,自己烘焙的点心被人喜欢总是一件令人成就感满满的事情。
温初月又咬着小饼干去料理间煮了两杯奶茶,两个人才坐在猫咖闲置的桌边进入闲聊模式。
聊着聊着,温初月渐渐开始出神,机械性地从桌子上摸了一块小饼干来磨牙。
焦煦温柔话少,见温初月安静下来,也没打扰,只是静静地侧脸盯着他咔嚓咔嚓地咀嚼。
盯了一会儿,他忽然出声问道:“好吃吗?”
“嗯嗯好吃——”
温初月点点头,点到一半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吃的是人家辛辛苦苦做的小饼干!
焦煦好像都没怎么伸手,全都让自己吃了。
他手忙脚乱地从饼干盒子里又摸出一块,略显尴尬地递给焦煦:“你也吃你也吃!”
焦煦却没有接,温柔的杏子眼眨了眨,抿起的嘴角有一点想笑的意思。
似有所感,温初月缓缓地低下头。
长条形的,不是圆的,这是一根鸡胸肉脆条猫零食,而不是什么小饼干!
因为他刚才心不在焉,猫零食罐子和饼干盒子摆得太近,不小心拿串了。
都怪自己平时吃得太顺手。
温初月脸上的表情有些许僵硬,后背沁出一层白毛汗。
“好吃哈哈哈……其实这个很健康,人也可以吃。”
他一边气势不足地给自己找理由,一边托着鸡胸肉脆条慢慢往桌子的方向移动。
焦煦却轻轻一笑,伸手将鸡胸肉从温初月的手里拦截了下来,有样学样地咬了一口:“唔,确实挺好吃的。”
“但是这次吃完之后要记得拧紧盖子,有点不那么脆了呢。”
啊?
一般人虽然理论上知道猫零食也可以给人吃,但是应该很少有人会真的尝试吧?
除非——
“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你的身上感知到猫猫的味道?”
震惊过后,温初月首先产生的是怀疑。
虽然自己的猫咖里的猫猫数量很多,但是每一只猫都有不同的味道,这就像是他们在猫猫届的一张身份证。
焦煦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哦,你说这个呀,应该是因为我喜欢做甜点,总是跟糖还有奶油打交道,味道被掩盖了吧。”
说起这个来他就又气又笑,还记得自己刚开始迷上烘焙的时候,一整天除了吃饭睡觉都一头扎在厨房里,终于捧着托盘走出来的时候,自己也跟一块行走的小蛋糕没有什么区别了。
结果等到吃过晚饭跟宁时出门散步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的吸猫体质失灵了,按照同类相吸的铁律,他在小区里的猫猫缘一向不错,谁料那天好多熟识的猫猫都没有认出自己,或是怀疑或是茫然地绕着自己自己转了两圈,然后走了!
因为怕冷而口罩帽子全副武装,包成粽子一样的焦煦:……
焦煦晚上回家之后就有些闷闷不乐,宁时却一点都没有和他共情的意思,埋在他的颈间蹭来蹭去,继而吮着他莹白的肩头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去:“认不出来才好呢!”
省得外面那些野猫总是跟自己抢老婆。
听到焦煦的解释,温初月睁大了眼睛,也好奇地凑过去闻了闻。
既然大家都是猫猫,也就没有什么避讳的了。
鼻尖轻轻耸动,微长的发丝落在焦煦的脸颊处和脖颈间,弄得他痒痒的。
焦煦忍不住轻轻挠了挠脸,但缓慢眨着眼睛没有躲开。
“其实我早就猜测到你是了,但是之前见你没有表示,就没说什么……”
他是一只很有分寸感的小猫。
突破社交距离之后,他身上的猫猫气息变得微弱可感起来,混着一股黄油饼干的焦香。
温初月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不带任何暧昧的感叹:“好香啊!”
这样的小饼干他能一顿吃两斤。
猫猫凑在一起,当然要聊一些猫猫的话题。
认亲之后,温初月和焦煦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两只猫猫头挨在一起窃窃私语,伴随着咬饼干的窸窣咔嚓声和吸珍珠奶茶的咕噜声。
话题率先从最近的猫闻热点展开。
学校里的学生每逢考试前后,聊天的内容也都会围着考试打转,落到猫猫身上,也不能免俗。
温初月关心焦煦:“今年的社会化考核你去了没啊?”
“什么考核?”这回轮到焦煦大吃一惊了。
……
温初月的头脑里逐渐冒出一个匪夷所思从猜测:“你该不会是黑户吧?”
焦煦不确定地抿抿嘴:“如果猫也有户籍的话,那应该是。”
自己刚开始能够拥有变成人类的能力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很慌张,但宁时心思缜密,头脑机敏,小心地藏着自己;再后来嘛,有钱能使鬼推磨,等到宁时渐渐发迹,就动用自己的人脉替自己捏造了一个身份。
——这也是为什么宁时会对焦煦出门这件事特别紧张的原因。
焦煦感到十分担心:“那像我这种黑户猫,会有什么后果吗?”
宁时在人类社会还算得上有一定的地位,但是自己在猫猫界可说不上一点儿话。
“这样吧,”温初月很快就想到了解决办法,“下次我和宋泊简去的时候,也带着你一起补办。”
据他观察,特管局还是很护短的——反正只要坚持“猫猫是不会犯错的”一个原则就完了!
只是提起宋泊简,他很容易地就想到了宁时,还有焦煦和宁时知道的关系。
温初月顿了一下:“那个……”
焦煦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坦然地点点头:“他知道。”
“猫,和人,”温初月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也可以在一起吗?”
他虚心向吃过螃蟹的同类讨教道。
焦煦的脸刷得像是被人涂上了一层红颜料,虽然大家都是猫猫,但被问到这样的问题还是让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在温初月求贤若渴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磕磕绊绊讲述了一遍自己和宁时的相识相恋。
两个人的故事和温初月初见焦煦的时候猜测过的差不多,只是由当事人娓娓讲来,更加详细和生动。
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脑洞打开把焦煦和宋泊简误认为是一对过,他偷偷蜷缩起毛绒拖鞋里的脚趾,但又不免将宁、焦二人的经历与自己和宋泊简之间的阴差阳错作对比,心中产生了些酸溜溜的意难平。
他们就像是实验室里的两个对照组,同样的起点,不同的走向。
“同样都是没钱,可宁时就不会把你送走。”温初月半真半假地吐槽。
“他们有一样的地方,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不能一概而论。”
焦煦握住他的手,想了一会儿之后认真回答道:“我觉得,这是由他们两个人不同的成长经历以及其所塑造的性格决定的吧。”
“阿时因为从小家境不好,所以他这个人特别掐尖要强,而且特别执拗。”大概是因为匮乏的童年生活,他一旦拥有什么东西,就会想尽方法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但是宋总不一样。”
焦煦虽然没有和宋泊简打过很多交道,但这么多年从宁时的评价中,也能对他的性格窥得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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