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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尔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天懿：“……”
天懿终于站了起来，跟在莫尔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莫尔离开房间的同一时间，天懿就感觉到来自一号单元楼不同楼层的细微动静，但是这些动静又在天懿出现后快速平复下去。
天懿没有去管邻居们的异动，只是跟在莫尔身后。
莫尔以一种缓慢而又恒定的速度移动着。
他顺着楼梯一路往下，中间出现过几次“面壁思过”的情况，终于还是从一号单元楼里走了出去，且一路走出了居民小区。
合着眼睛的莫尔来到路上，顺着水鬼离开的方向走了一会儿，遇到阻碍后又晃悠去了其他方向。
外面的街道还是跟天懿来时所见没有什么不同，空荡荡的寂寥。
因为水鬼的离去，那些出现在地面上的水坑都已经消失不见。
在漆黑的无法看清的角落中依旧藏着什么东西，偶尔会睁开眼睛注视路过的天懿和莫尔。
这些眼睛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仅仅只有贪婪的渴望而已。
他们的目光追随着莫尔，又在看见天懿后蜷缩回去。
莫尔走得不快，天懿也跟的不急。
他就这么跟在莫尔身后走了许多时间，深入到了根本没有去过的其他区域。
也是在跟着莫尔走动的过程中，天懿发现有一些街道会出现同其他街道环境迥异的情况。
具体是个什么环境，跟身处在这个地方的鬼有很大关系。
正如同不久前出现的水鬼。
她的出现直接改变了整条街道的环境，所有处于水鬼控制领域内的鬼怪，自身实力都会受到极大压制。
天懿身在生者与亡者世界的缝隙中时，只是在星光窗口中寻找莫尔的身影，并未刻意留意过这一点。
莫尔走了很久的时间，天懿也不知道莫尔还要走多久。
一条陌生的巷弄里传来了细碎的声音。
那是属于不同的人的脚步声，有快有慢显得杂乱。
除此之外还有慌乱的喘息、低声抽泣、没有任何意义的呻吟之类的声音。
这些声音放在亡者的世界中是如此突兀。
不需要靠近，天懿都能分辨出来这是属于生者的声音。
行走中的莫尔，在听见这些声音后停下了脚步，跟在不远处的天懿也停在了漆黑的阴影之中。
“哒……哒……”
无光的巷弄里清晰传来越来越近的鞋底踏在地面的声音。
许是在过于安静的亡者世界呆的久了，对于单纯的脚步声所传递而来的信息天懿也能感受的更加明确。
对于一个普通人类来说，这个脚步声过于沉重，而且每一步踏在地上的重心还不太对，像是没有办法完全将身体站稳似的。
做出这些判断的天懿并没有等待多久，很快就看见了那个自巷弄里面走出的身影。
一个……背部长出了三条怪异手臂，有着人类五官的巨大肿瘤，手里还拿着一把菜刀的……人类。
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怪物，但天懿看了好一会儿，还是确认了他的身份。
这是一个人类。
一个跟鬼长在了一起的人类。
他背上的手臂、肿瘤和五官全部属于跟他长在一起的鬼。
而且这个鬼在他的背后长得还不太规整对称，这才造成了他走路的脚步声听着不太对。
还有他自己的五官……
由于他背上长的那些东西，将他脸上的皮肤扯得变形，连带着他自己的五官也跟着发生扭曲。
天懿：“……”难以想象一个人在正常情况下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自巷弄黑暗中走出来的人，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模样和状态，他在看清莫尔后发出了嘿嘿的声音。
“一个走错路的人类小孩，他一定会很喜欢。”他说着，拖着沉重的身体朝莫尔走了过去。
随着他跟莫尔的接近，其背后的肉瘤鼓动起来，那三条手臂也跟着挥舞，全都朝着莫尔抓去。
在这个人碰到莫尔之前，他终于看清了站在莫尔不远处阴影中的天懿。
“还……有一个？”像是发生了意料之外的状况，思维迟缓的来者卡顿了片刻，很快“想通”，“没关系，人越多越好，你也跑不掉。”
天懿眼看着对方举起手中菜刀，平静的问：“你刚才谁他会喜欢，他是谁？”
“他就是他啊……你很快就会知道。”这个问题来者回答的很是顺溜，伴随着用力挥下的菜刀。
显然这一刀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类应有的力量和速度。
刀挥的很快，人也飞出去很快。
砰的一声，挥刀的来者横着飞了出去，在他砍到莫尔之前。
“站在这里别乱跑。”把人踢飞了的天懿垂眸和莫尔说了一声。
也不管目前梦游状态的莫尔是否能“听见”，说完的天懿就朝着被踢飞的来者走了过去。
“从刚才看见你时我就很好奇，为什么你会和他长在一起。”
天懿这句话不是对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来者说，而是对来者背后的瘤子说。
这长了五官的瘤子被天懿那一脚踢得不轻，扭曲的五官发出怪异的呻吟，好似也能感受到被天懿踢到的来者身上的疼痛。
天懿当然不会管它疼不疼，而是朝着瘤子旁挥舞的手臂抓了过去。
“对于你来说，这个人类在某种意义上也是长在你身上的瘤子吧？让我来帮你一把。”
天懿抓住了瘤子最长也长得最正常的那条胳膊，然后开始用力。
用力的往外扯。
在天懿用力的一瞬间，趴在地上的人类发出了极为凄厉的惨叫声。
他不明白为什么天懿能够这么做，明明他遇见的其他人类和亡者都做不到。
不只是这个人类，包括长在他背后的瘤子也是一样。
瘤子的另外两条胳膊当即向天懿发动了攻击，可是没有用。
那两条胳膊好像变成了正常的发育不良的手臂一般，连力气都很难有，遑论其他。
不多时的功夫，被扯动的瘤子自觉失去了对那两条胳膊的感知与控制。
这样的认知一出现，瘤子扭曲的五官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恐惧，它看着天懿像是在看一个无法理解的怪物。
面对这样可怕而又无法理解的怪物，正在被扯的瘤子也不知做了什么刺激到了趴在地上的人类。
这人的攻击力在一瞬间暴涨，对着天懿就是一顿砍。
这样的攻击当然不会对天懿造成什么伤害，只是会让天懿略微分神而已。
也就是在这短暂分神的瞬间，天懿突然感觉自己抓着的那条胳膊带来的阻力不见了。
低头去看，胳膊连着的瘤子竟然没了。
那本长在人类背后的瘤子自己切断了胳膊，主动离开了人类。
天懿：“……”
这算什么？
壁虎自断其尾？？？
天懿还在发愣，对他挥刀的男人已经惨叫着摔在了地上。
瘤子离开他后，他的背后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摔在地上的男人现在根本不管天懿，而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用两条畸形胳膊在地上奔跑的人面瘤子。
许是觉得两条畸形胳膊跑得不够快，瘤子的两侧又长出了四条胳膊。
长这四条胳膊也就是一会儿的事情。
好了，现在在地上奔跑的瘤子在断开一条最正常的手臂后，正在用六条畸形胳膊飞速奔跑。
只是它还没跑多久，突然就被路边花圃里探出的一根触手卷走。
不多时，咀嚼声传来。
人面瘤子死了。
天懿：“……这跟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人面瘤子本身带给天懿的压迫感并不强，比之廖医师也不如许多。
可是当人面瘤子呆在男人背后时，却有着远超其他鬼东西的隐蔽性。
这种隐蔽性不只是对瘤子本身，男人也有。
只是男人做不到很好的应用这种隐蔽性，很容易将自己的存在感暴露。
现在好了，瘤子被天懿吓得主动离开男人逃跑，结果没跑成被其他鬼东西吃了，而被抛弃的男人……
天懿低头去看，那被抛弃的背后有着巨大血窟窿的男人已经不再动弹，连声音也不再发出。
他死了。
就在瘤子被吃掉的同时，这个出厂时像个很难杀的反派的男人，也跟着失去了所有的生命。
“死后倒更像个人类。”这是天懿对男人最后的评价。
第252章 鬼魂体验卡15
莫尔果然如同天懿所要求的那样没有乱跑。
即使人面瘤被藏在黑暗中的鬼东西吃了，也没有任何鬼东西对莫尔出手。
天懿转身来到莫尔跟前，还没想清楚该要如何处理正在梦游的莫尔，就一把被莫尔抱住了。
Q版莫尔的个头不高，只能抱住天懿的腿。
他依旧没有睁开眼睛，看着不像是醒来的样子。抱住天懿的腿后习惯性的蹭了蹭面颊，规律的吐息着，像是睡得不错。
天懿：“……”
这小家伙是真能睡。
天懿这么想着，将莫尔抱到了怀里。
熟睡中的莫尔并未醒来，只是在天懿的怀中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看他这模样，天懿都想怀疑莫尔是不是早醒了。
不远处的巷弄中传来细微的声音。
天懿想也没想朝着巷弄走了过去。
先前莫尔梦游时，便是听见巷弄中的声音才停下，天懿还记得从巷弄中传来的声音判断，可不止方才死掉的男人一个人才对。
巷弄中确实还有他人，还不止一两个，而是九个。
只是这九个里面，有八个都已经死了，剩下一个看着也是离死不远的样子。
血腥味在天懿踏入巷弄中后铺面而来，就像是跨过了某种阻隔似的，明明在巷弄外时稳不到这些。
新鲜的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液，流淌在地面上，将地面都浸得湿润起来，踏在上面有黏腻的液体的声音。
抱着莫尔的天懿并未走得太深入，只是望着前面堆砌在一起的尸体。
这些尸体全都是人类。
他们死状凄惨，像是被吃到一半没有吃完的食物，面孔上还保留着临死前的恐惧与痛楚。
他们……是在活着的情况下被吃的。
天懿想起了跟人面瘤长在一起的男人身上的一些细节。
从这些细节上他确定了不止是人面瘤，包括那个男人也参与了“吃人”一事。
见识过太多残忍的天懿，并不会对鬼吃人或者人吃人的事情感到震撼，他只是垂眸注视着那些有着不同衣着的尸体片刻，转而将视线落在了最后一个活人身上。
那是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孩，血污侵染了她的发丝、面颊和衣衫。
她在地上艰难爬行。
非常努力的想要从尸体堆的位置往外爬。
只是她的两条腿全都不见，本身也是虚弱非常，能够维持清醒已经很不容，想要爬得多快那是想也别想。
只是她牙根紧咬，明明一副随时都要死掉的样子，却还是憋着最后一口气往前爬。
她到底要爬到哪里去？
也许并不是这漆黑巷弄尽头外的世界。
“你在想什么？”
天懿来到了女孩跟前，低头问她。
起先女孩没有听见，她可能连天懿的出现都没有注意到，仅仅只是在往前爬。
直到天懿一步迈开挡住了她往前爬的路，再问了一遍，“你在想什么？”
天懿的声音终于传入了女孩的耳中，她停了下来。
她有些迟缓的仰头想要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可亡者世界中的环境本就不适合人类生存，这巷弄中的黑暗对于人类而言也太黑了些，她难以看清天懿的面容，却能感受到天懿并非那个会吃人的男人。
天懿很干净。
有一种跟周围环境完全不同的能够让人莫名安心的感觉。
于是女孩迟钝的开口，“我……想活。”
她想活。
她想活下来。
她也跟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着，很多时候都觉得活着本身就是一件疲惫而又痛苦的事情，但是当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想活着。
无论如何，她想活下去。
“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很难活。”天懿在称述一个事实。
如今成为了魔神的天懿确实可以做到很多在常人眼中看起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起死回生依旧不是天懿擅长的领域。
也不知这句话女孩是否听清，她只是朝着天懿伸出手，缓慢而又艰难的抓住了天懿的裤脚。
她的手上满是血污，这些鲜血将天懿的裤脚都染成了红色，但是天懿没有躲。
女孩像是变成了复读机似的，反反复复的用她虚弱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想活……活……我想……活……”
她想活，她真的好想活。
她用力攥紧自己的手，却没有办法真的攥多紧。
她失去了太多血液，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还发黑，身体中的力气也在急速流逝。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而已，可是她真的好想活下去。
不管怎么样都想要活下去。
天懿感受到了她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同时还产生了另外一个奇怪的预感，他直觉眼前的女孩若是死在了这里，很有可能会变成亡者世界中的一员，这种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会让她在失去大多数理智的情况下力量得到极大提升。
简而言之，她会变成一个没脑子但实力强大的厉鬼。
天懿：“……”
天懿微微蹙眉，突然转头看向身后的一处漆黑角落唤了一声，“廖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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