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瑟一来就长驱直入,完全没把自己当成凌熠宿舍的外人。
时下凌熠正屈腿坐在沙发里,手里捧着一盏高脚杯,里面盛放的粘稠液体呈现金澄澄的颜色。
这一次他的行为更加出格,连勺子都未曾使用,直接将食指伸到杯中,蘸满琼浆玉液,再旁若无人地放进嘴里。
见奥瑟不请自来,他既无惊讶之情,也无询问之意,仿佛这是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全神贯注在自己的口粮上。
奥瑟更是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兀自在凌熠的房间走了一圈,坐到床上,拍拍床板,试试结实程度。又走到墙边,敲敲墙壁,似乎在检查是否隔音。
凌熠对奥瑟的行为熟视无睹,甚至在奥瑟看向自己之后,故意放慢了吮食的速度。
高高扬起的下巴像一只骄傲的斗鸡,湿润的嘴唇紧紧包裹住食指,在吮吸的阻力下缓缓抽出,透明晶莹的液体为手指镀上一层光膜,再把残留在表面的浆液充分舔食干净。
整个过程他的视线不曾离开奥瑟一秒,为的就是捕捉他每一个微妙反应。
鲜少有人能将撩人和气人同时体现得淋漓尽致,偏偏凌熠做到了。
奥瑟起初只当他在吃蜂王浆,仔细观察才发现颜色存在微妙的差异。大蜜菊蜂王浆是淡黄色,而此刻凌熠正在享用的却是金黄色。
“你在吃什么?”
凌熠大方用指尖挑了少许,伸出去:“你试试。”
食指上裹满琼浆和他的口水,奥瑟俯身含住,刺激喉咙的程度比先前有过之而无不及,眉头不解地皱起。
“这不是蕾莎莉亚女王送你的蜂王浆。”
“这是克莱斯顿庄园独有的柚茜花蜂王浆,我特地问他们少庄主要的。”
凌熠得意地晃着小腿,就着被奥瑟含过的手指继续大快朵颐。
“整个希尔德贝里是找不到你喜欢的花吗?”
“殿下指的是红玫瑰还是粉玫瑰?过于大众的品种可满足不了我这张嘴。”
奥瑟退回床边坐下,高贵优雅的坐姿显得他此刻犹如端坐皇位,讲话的口吻也不容置喙。
“帝国皇室及其家属可以在学院申请独栋宿舍。”
凌熠摇头晃脑:“我~不~去~”
“也可以安排司机接送你上下学。”
“起早贪黑我~不~干~”
天生傲慢的与擅于挑衅的在无形中交锋,幻化出闪电噼啪作响。
“我穿衣不便,洗澡不便,生活无法自理,被我见义勇为救下的人难道不该有点表示吗?”
“您自找不便,去修复液里泡一泡效果立竿见影,我有经验。”
“不去,太贵。”
“修复液贵,难道我这里的洗澡水就不贵吗?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这的洗澡水与修复液价值一比一。”
奥瑟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凌熠手机的提示音随后响起。
点开来看,显示收到来自奥瑟单笔最高额度转账。
奥瑟从容放下手机:“是定金。”
“成交!”
凌熠从沙发里一跃而起,从窗边花瓶里抽出几支红色与粉色的玫瑰花,哼着小调往浴室走去。
“拿花做什么?”
“在您的洗澡水里洒点花瓣,不然这钱我拿得于心不安。”
晚间,缔斯兴致勃勃来找凌熠,之前的游戏更新了新版本,正好他们也好久没一起玩了,正好借这个机会热血重燃。
还没等走到宿舍门口,远远听到客厅有两个人正在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争吵,谁也不肯让步。
“将思维实体与广延实体截然分离,是忽略身体性在构成总体性中的作用!”
“舍离心灵实体的自明性又如何能确定知识的绝对可靠?”
“万物皆为单一实体,思维与广延为一元存在于两面!”
奥瑟面向门的方向,先一步看见缔斯出现在门口。
“凌熠。”
凌熠转过身,没好气问:“干嘛?”
奥瑟低头吻住凌熠,动作温柔而缠绵,凌熠不假思索做出回应,将探入口中的舌尖含住尽情吮吸。
奥瑟抬起眼睫,微微偏过头,与定身在宿舍门口的缔斯四目相对,以绝对胜利者的姿态发出挑衅,深邃的眼底尽是戏谑。
待到一吻结束,宿舍门口已空无一人。
凌熠莫名其妙:“干嘛突然亲我?”
奥瑟面不改色:“口干,润一润。”
“被你一打岔,我都忘记刚才吵到哪了。”
“一元存在于两面。”
“是了,”凌熠继续他的慷慨陈词,“人类认知受限于现象界,无法触及物自体,故而一切存在皆为表象!”……
回到宿舍的缔斯,愤怒地将游戏头盔重重摔到地上,头盔与地板相撞,发出巨大声响。
杜宾闻声赶到:“殿下,这次又是谁惹您不开心?”
缔斯满眼凶色,混合着愤懑、妒忌和不甘,形成一抹狠戾。
“三十几岁的人了,还那么幼稚!”
“我替您把他绑来。”
“你给我出去!”
第74章
一桩轰动全国的直播绑架案件,以主犯殒命、两名从犯落网,其余从犯不予追究为结果,暂且告一段落。
三日后,帝国医学监察会举行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启动对三十五年前一代人造子宫舱项目的全面调查。
此次发布会全程网络直播,大部分民众对于监察会的做法给予肯定,希望有关部门能够深入调查,给所有受害者和家属一个满意的交代。
但是,也有少部分网友公然表达不满,控诉发布会内容并非是他们想看到的(并遭到封号处理)。
总的来说,凌熠平淡无奇的校园生活开启了新的篇章,好消息与快消息总是接踵而至。
好消息:奥瑟和雷钺总算消停了一天,放希尔德贝里和克罗斯顿的鲜花一条生路。
坏消息:纨绔贵族子弟们接过送花接力棒,一大早就人手一捧鲜花等候在宿舍楼下。
可能是由于社死次数过多,凌熠已近乎麻木,甚至还有心情开地狱笑话。
“上次收到这么多花,还是我死的时候。”
席勒:“那个时候没有这么多颜色。”
“谢谢啊,我不是色盲。”
贵族们见到凌熠一拥而上。
“凌会长,今天继续晨跑吗?”
凌熠眉眼一横:“以前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积极?”
众人七嘴八舌:
“谁说的?我们向来这么积极!”
“不就是二十圈吗,我现在轻轻松松就能跑完,再接一百个蛙跳放松一下。”
“只要会长亲自到场监督,我们浑身都是劲儿!”
还没等凌熠开口,又涌过来一群人,人手举着一张表,把他们挤去一边。
“凌会长,我们申请加入风纪委员会,这是我们的报名表!”
凌熠满眼质疑:“你们这么多人,都是真心实意想要加入风纪会?”
“没错没错!我们遵纪又守法、爱校胜爱家,想为皇学的治安贡献一份力量,会长就收了我们吧!”
凌熠对这群人的真实意图表示怀疑。
“风纪会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你们把报名表交给副会长,有空了再安排考核,考核通过才能加入。”
席勒手里瞬间多了一摞报名表。
“时刻为加入风纪会而准备!”
“考核内容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我回去就开始练!”……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去往教室的路上。
一名贵族学生守在凌熠必经的路口探头探脑,远远看见凌熠的身影,赶紧招呼自己的伴读:
“快点快点,人来了!记住我给你安排的动作要领没?”
他的伴读用力点头。
“千万要动作自然!”
他等着凌熠走近,一抬脚将伴读踹倒在地。
“白痴!”
伴读:“哎呀~”
“我要霸凌你!”
“你霸凌我,我要去告状!……看!校园风纪委员会的凌会长来了,他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
“什么?竟然被抓了现行?算我倒霉,凌会长把我带走吧,我认罚就是!”
他挺胸抬头,视死如归。
期待中的情景没有出现,他用眼角偷瞄,发现凌熠也正斜睨着自己。
凌熠:“你看我像傻子吗?”
他用脚尖踢踢还在地上抱头打滚的伴读:“起来,别装了!”
伴读一个轱辘爬起来,两个人肩并肩沿着墙根低头站好。
“反向加入风纪会是吧?算盘打得挺响啊?”
“没…没……凌会长不整顿校园纪律了?”
“我只想整顿整顿校园智商,出去别说你们跟我一个学校。”说完扬长而去。
两个人纳闷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我们演得不够好吗?”
“挺好啊。”
“那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伴读挠头:“不造啊。”
已经走出十米开外的凌熠也自纳闷,问席勒:“你说这些人是不是突然之间脑子都坏了?”
“也许不是脑子坏了。”
“那是什么坏了?”
“是你的抑制环坏了。”
“哦……我发现你最近很少戴面罩,你怎么不受影响?”
席勒目视前方,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第一节 是大课,凌熠刚在阶梯教室找了个位置坐下,只见一群人如涨潮般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又转眼间如退潮般朝四面八方散去。
潮汐过后,凌熠的桌面堆满了五颜六色的信封和花里胡哨的礼物盒。
他捂着额头,苦恼地思索如何结束这场校园闹剧,一旁的席勒用肘部推了推他。
不解的视线穿过指缝。
席勒用下巴点了点窗外。
凌熠掉头一百八十度,一楼阶梯教室窗外的脑袋像麻雀一样排成一排,见他转过去所有麻雀瞬间缩至窗下,片刻就像雨后春笋一般接二连三冒头。
冒头后发现凌熠在看,立刻又缩回去。就这样伸伸缩缩,此起彼伏,很难说更像管乐齐奏,还是王八跳舞。
凌熠头疼的时候,奥瑟也没闲着,一场袖珍高层会议正在皇学校长室内召开。
与会代表包括奥瑟殿下,皇学校长、掌管财政(决定每年给学校拨款数额)的桑福大臣等人。
校长心想这次他也没请家长,怎么家长不请自来。
嘴上十分礼貌地询问:“奥瑟殿下,您突然召开会议,是有什么重要指示下达吗?”
奥瑟坐在主座,视线傲慢地在他身上扫过一遍,才说:“我对皇学目前的校园风气极其不满。”
校长心里咯噔一声,这是来者不善啊。
“敢问具体是哪方面做得不够好,请殿下明示。如若属实,一定即刻责令改正!”
“校长阁下,我请问您,一个学生的主业应该是什么?”
“……学习?”
“您知道就好。可据我观察,皇家学院有相当一部分学生,把精力都用在学习以外的方面。”
“譬如说……?”
“譬如说,不好好上课,把同学的照片发上表白墙;不好好写作业,给同学写情书。我认为,做这种跟学业完全无关的事,会严重影响到学生的成绩,更不利于一个学校的名声。
“皇家学院是帝国数一数二的高等院校,来这里的学生不念书,整天想着搞校园恋情,这样合适吗?”
校长:“确、确实不太合适……”
“所以当务之急,必须将禁止早恋列入校规。”
沙发上仿佛有东西扎屁股,校长不到一分钟调整了好几次坐姿。
“可是本校学生大多成年,好像跟早恋扯不上关系。”
“在我看来,在不该恋爱的年纪谈恋爱一律属于早恋范畴。”
校长用眼神试探性地求助桑福,桑福支招:“哎呀,您把早恋的定义改一下不就完了?”
“您的意思是……把早恋标准提高到二十岁?似乎也很合理,在有的国家,二十岁才算成年。”
奥瑟却不同意:“二十岁正是学习的黄金年龄。”
校长伸出一根手指:“那……二十一?”
“二十一岁的小孩懂什么爱情?”
校长伸出两根手指:“二十二……会不会晚了点,本校是学分制,有些学生二十二岁已经修完学分申请毕业了。”
奥瑟双手在沙发扶手上一按:“不要讨价还价了,我提议,三十岁以下都算早恋。”
校长:“啊?”
“三十岁不到的人,人生观、世界观都没有成熟,如何对恋爱对象负责?桑府大臣认为我说的对吗?”
“这个问题…嘶…我也认为…咳嗯…总之非常赞同。”
奥瑟满意地点点头。
“学生心思都在恋爱上,归根结底还是学业过于轻松。我有一个办法,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校长老老实实拿出小本子:“殿下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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