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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麻烦，总之现在提醒过了，我们先走了。”
更多疑问被掐灭在摇篮里，少年语塞地目送我行我素二人组离开。
蓝堂英看了眼时间，回头扫视过一派祥和气氛的岭帝高校，心中有了决定。
谁会那么想不开挑学园祭的点惹麻烦，这种时候果然选择出门找线索更高效吧。
本是快步行走的动作倏然停顿了下来。
小森唯迟疑了一秒，缓缓别过头。
擦拭得雪亮的玻璃橱窗倒映出一个艳丽少女的模样，繁复图纹的长裙一直拖曳向地面。
她屏息注视了会，才意识到那是个做工极其精细的仿真人偶。
忽略去心头一闪而过的诡异违和感，她望见了这家店面的标牌。
无论是款式设计还是镌刻在其上的字体，都让人联想起十九世纪的英伦风格，透出独树一帜的典雅。
瑰丽的双眸有些晃神。
小森唯在店门口长久的停留，最终做出了决定，她伸手搭上门把。
“抱歉，打扰了——”
朦胧暧昧的光线自上方笼罩而下，小森唯的目光逡巡过这家店的布景。
扬弃了机械理性美学的维多利亚风格完美诠释着古典，庞大饱满与不拘一格并存，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
怔愣了会的小森唯回神，有点打退堂鼓，先前在逆卷宅的经历轮番闪过脑海。
装饰华丽的外表，引诱人的同时不禁让人联想，兴许内在存有着与美艳外表截然相反的丑恶。
存在感极低的店主从剪报中抬起头，十八九岁的皮囊，眼底华光流转时，流露出一种独特的清澈又纯善的气质。
“你要看看么，这个点刚好是免费供人参观的，不过地下室禁止外人踏足哦，若是违反了……那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我可不敢保证。”
他露出一副恶作剧的神情，更像是故意提及到‘地下室’，以拿捏人的逆反心理诱使其坠入圈套。
小森唯像是没读懂店主的话里有话，她的目光再度被橱窗里摆着的人偶吸引。
过于美丽而逼真，这样的作品摆满了一整条走廊。
等收回思绪时，小森唯已经站在了标有禁止入内字样的告示牌前。
这也是店主此前明令禁止进入的地方，大概是制作人偶的工作室那样的吧？
戛然而止的遗憾占据内心，小森唯思想斗争了会，回去了前厅。
原本在柜台后边的人已经换过了一身装束，正坐在沙发椅中翻阅着杂志。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抬头，话却是对着小森唯说的。
“看你制服是岭帝学院的学生吧，刚好这几天是学园祭，那家伙有申请项目，你要是感兴趣，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诶？可以吗？”
店主失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小森唯手指捏了捏校服裙摆，没和人解释。
离学园祭结束还有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的时间，和他们商量的话，应该没问题？
她顺路出去，带点心事地回去逆卷宅，没注意街道拐角处站了道身影。
蓝堂英这次没跟上去，湛蓝双眸凝视着那家风格设计独特的店，像是要透过墙体一路看清内里的布局。
空气中散落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他皱起眉，店主人真就一点遮掩工作都不打算做。
下一秒他又想，小森唯这是什么麻烦触发装置，哪里危险专往哪凑。
几步之遥外，店主折叠起报纸，起身去往地下室。
款式老旧的唱片机运作着，悠扬的歌声作为背景乐，回荡在没有窗户的房间里。
俏丽的少女一手托着调色盘，一手在画板上描绘着她脑海中的意象。
她的神情专注，让人不忍心打扰。
在她的笔下，一切都逼真得宛若下一刻就能够呼之欲出。
浅声的清唱断断续续地响起，歌词片段式地截取了近期的社会热点。
画架前的人搁下笔，指腹抹过不慎沾染了颜料的手指，她纤长浓密的睫羽一敛，扇形的半圆弧阴影扫过下眼睑。
新的画作已经落成。
少女却全然没了此前的专注投入，甚至表情在顷刻间变化，神色恹恹地看着自己纤长的十指。
指甲泛着健康的粉嫩，边缘修剪得十分齐整，无疑是双漂亮的手。
她垂着眼，在这沉默间，隐而不发的暴虐因子积蓄着，少女周身的气场逐渐变化，给人以截然不同的感觉。
寺本铃双臂交叠，两手握住胳膊，她大概觉得冷，搭在胳膊上的手没轻没重地用力，将衣服按压出明显的褶皱。
店主下来时，她正在来回踱步，室内铺的木质地板被拖鞋砸得咯吱作响。
少女没顾上对方，目光神经质地瞥向一边。
昏暗的角落里肢体零散，破损的关节处能明显看到玩偶的接榫，再往上看，面庞精致的玩偶嘴角噙着一丝浅淡的笑痕，双眼却没有聚焦。
在光线的偏移里，蒙着的阴影衬得那笑容带上了诡谲。
寺本铃回头再看不久前完成的画。
那画上的人像与散落在角落中的玩偶有着一致的面容，连细节处的神韵都捕捉得丝毫不差。
唯一的区别，画中人的肢体是完好无损的。
这不知哪刺激到了寺本铃，她停下接近躁狂的踱步，缓慢地深呼吸，而后从抽屉里取出美工刀。
金属的部件被缓慢推出，锋利的刀尖咬上不久前刚完成的肖像画，在执刀者的锲而不舍下，一点点地被撕碎。
直至面目全非。
寺本铃终于舒坦了，她从不可控的负面情绪中抽身，抬头看到门口的店主，露出一个笑脸。
“别笑了，看着毛骨悚然的。明天展出用的东西都搬过去了吧？”
寺本铃点头，欲言又止，心里想的是就算遗漏了也可以就地取材。
店主看出了她的意图，劝阻道，“说实在的，我不太赞同你挑着这个时间点下手。”
迎着少女的疑惑，他耐心跟人解释。
“前段时间岭帝来了个贵族，和逆卷家那几个不一样……”
“你怕了？可我们在神无町啊，并不隶属他们的管辖。”
“他势单力薄，有教会那帮人顶在明面上，那个贵族未必会选择再趟这淌浑水。”
“我已经决定好的事，你别再说了，听着就烦。”
学园祭最后一天，各类表演将近尾声，岭帝高校的学生无一不玩得尽兴。
游玩之余，想着最后来点轻松的事给满满当当的行程做收尾。
“这个好逼真诶。”
三两成群的人围在一处玻璃展台前，惊叹于其中作品的逼真程度。
那是一桩等比例的蜡像，不同于寻常蜡质的色泽，它的质地更接近人本身的肤色，配合着精致传神的五官，分外栩栩如生。
和它对视时间越久，越觉得这蜡像似乎下一秒就能活过来。
“不过怎么都是女孩子。”有人疑惑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发声的人大概也就随口一提，结果意外发现，这些蜡像的性别一样不说，五官都如出一辙的精致。
“等等你有没有觉得……”
最初提出疑惑的少女抓住边上同伴的衣袖，目光在这一排蜡像间游离。
她的指尖点着莫名眼熟的一尊蜡像，说出了后半句话。
“这个人有点像江里子？”
江里子是她们班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好看归好看，可本人性子胆怯，鲜少有抬头挺胸看人的时候。
刚接触那会，不少人冲着好看的皮囊找她搭话，无一例外地被她唯唯诺诺的性格劝退。
久而久之，班里不怎么关注她，大型的活动也经常会漏掉她。
“别开这种玩笑啊，”被拽着袖子的同伴反驳她，“老师不是说了江里子休病假回去了。”
话虽如此，同伴忍不住多看了那个蜡像一眼。
单从神韵上看并不像。
江里子从没露出过自信满满的笑容，在人前很少完整地抬起过脸。
而蜡像完美地展现出了这个年纪的少女具备的美。
短暂的骚动被压下，三两成群的学生们围在玻璃展台前面面相觑。
她们隐约察觉到了违和，碍于种种缘由，最终没再说什么。
恰在这时，寺本铃从攒动的人流中挤出来，缓步走到她们身边。
她将这些人的不自在尽收眼底，轻声问道：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这些蜡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第010章 类比可得
“不久前电视上报道过的热门事件，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些蜡像和新闻里放出来的失踪人员照片……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寺本铃手指卷着一缕头发，无意间提起这个话题。
岭帝高校非封闭式管理，大家课余时间能摸个手机，年轻学生都喜欢网上冲浪，自然刷到过相关的新闻。
但是对于这阶段的他们而言，吃喝玩乐才是人生大事。
只要事件不发生在身边，对于这类社会新闻，除了最初刷到时的唏嘘外，影响不了他们分毫。
再说了，哪怕真有心也没那个实力，不如交给专业人士。
现在，学园祭的场合，突然有人将这件事搬出来，已经淡忘的记忆无可避免地鲜明起来。
但要说出更加具体的内容，比如说失踪人员就读于什么学校什么年级，长相如何……
人的大脑不是计算机，不可能精确地记忆陌生人的事。
起初感慨这些蜡像跟真人好似一比一复刻，夸夸话术要是成了真，就不该是感叹蜡像作者巧夺天工了。
在场的人各自收敛了欣赏的神色，笑容勉强，那点被忽视的违和感源源不断地涌现，油然生出一股恶寒。
“铃？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的。”
围在展柜前的众人不自觉分了条道出来，其中有人语气讪讪地说。
“嗯？这才不是说笑，没有人会特意拿严肃事件恶作剧。”
寺本铃从容地顺着大家让出来的空隙，走到蜡像前。
蜡像与真人一比一落成，出于展览目的，底部的展台垫高了不少，存在的高度落差让她略微仰起头，听见边上人不断地窃窃私语。
实际关注的重心仍然更多地倾注在面前的蜡像上。
这些出自她手的作品，从抓住灵感后的动笔初期到最终的完稿，一笔一画由她精细写就。
她们理所应当地庆幸自己被她选中，给她们原本乏善可陈的生活带去了改变，并将这最鲜活的状态长久地停留在这一刻。
寺本铃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她忍不住想，以蜡像的方式得以留存于世，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人类的一辈子那么短暂，根本不够发展一点对自己而言具有特殊意义的喜好。
傍晚的风透着些许的凉意，街边路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初时昏黄的光落向街道，偶尔跳闪过荧蓝跟浅紫相间的电弧。
金发的少年再次来到了昨天远远到访过的店铺，跟昨天别无二致的情况，残留的血腥味没能完全散去，也可能是累积的太多，气味已经不能轻易去除。
压根没想过偷偷摸摸调查两个字怎么写。
蓝堂英直接推开那扇挂着营业中牌子的店门。
一楼没有人，紧挨着门边的展览区放置有一整排面容精致的人偶，脸上定格得是如出一辙的表情。
好在没有上演店门突然关闭，然后所有人偶奇奇回头，眼眶里眼珠乱转的戏码。
那些人偶只是做工精致，应该说，从变成人偶的那一刻，状态就被永久定格了。
C等级吸血鬼的品味。
蓝堂英原地琢磨了一下，有点被膈应到，全无规矩和礼仪可言，又不愿接受纯血君主的约束。
他的目光扫过一楼，光是摆在外面的人偶就有五个，按照触感说来，已经过去了有个把月，血腥味不是来自陈列在此的人形标本。
门铃在此时响起。
蓝堂英回头，和这家店的主人打了照面，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
对方看到他明显愣了下，小动作颇多，忙碌地先摸了一下后脑勺，又碰了碰鼻尖，回身瞧了眼还在晃动的木质招牌。
“看起来没那么意外，表现这么见外做什么？”
蓝堂英出声打断他的忙碌。
“那个人偶师呢？”
“哦，你们没碰到啊。”
店主人最后又薅了一把后脑勺的头毛，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
“昨天我还提醒她说别做的太过，毕竟有别的地方的吸血鬼在同一片校区，虽然不归你们管，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碰上面了也不好交代，没想到你倒是选择了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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