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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南(玄幻灵异)——巫羽

时间:2025-01-27 11:05:23  作者:巫羽
  青南不会容忍如此强烈的恶意存在,与其让这份恶意化作毒药,有机会实施于青贞身上,不如由自己来化解并将觋申这条毒蛇拔牙。
 
 
第24章 
  玄旸离开羽邑前夜
  简易的木棚挡住夜风, 营地的火映亮不大的空间,与及身处其中的两人,屋外是无尽的漆黑, 月光暗淡, 照不透层层叠叠的林雾。
  身处林郊,北面便是层层叠叠的山峦, 无论是屋中两人,还是这栋简易的小小的棚屋, 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们相拥在野地里,身上盖着一张暖和的黑熊皮毛, 身下是柔软的稻草与荻席。
  “床”很小, 本来便是玄旸小憩的地方,哪怕白日在营地忙活, 夜晚他总是会回青宫过夜,睡在青南的寝室里。
  今夜不同以往,两人都没有回幽深的青宫,而是入宿郊野,野宿对玄旸而言是寻常事, 对青南而言, 是稀罕事。
  汗水使皮肤显得光滑, 并逐渐被自身与火焰的温度蒸发, 玄旸光着上身坐在营火边,他湿淋淋的头发披散, 此时的模样颇为粗犷, 火光映亮的脸庞俊美, 眼睑低垂,似乎陷入沉思。
  他目光垂视于火上的陶盉, 陶盉中的醴酒沸腾,酒气四溢,他却毫无察觉,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难得流露出愁思的情绪。
  强健的体魄,宽厚的肩膀,丰茂的头发,似乎比常人大更具智慧的脑袋,能使他苦恼的显然不是野兽,不是人情世故。
  “是五溪城的醴酒?”
  青南裹着一件岱夷斗篷,来到玄旸身旁,他刚坐下,就留意到对方的情绪异于平常,没有得到答复。
  “玄旸?”
  这一声唤,仿佛才将他唤醒,他抬起头,用灼热如同能将人烧穿的眼神看人,使青南感到回忆起缠绵时对方的眼神。
  玄旸的岱夷斗篷穿在青南身上显得特别宽大,露出白皙的脖颈,乌黑的长发披散,与斗篷一样几乎要垂在地上,斗篷下是光着的双脚。
  青宫之觋摘去了那些象征神性的佩玉,脱去了华美的丝袍,取下了羽冠,在恋人面前毫无保留,唯有额前的神徽还想彰显他的神性,却为发丝遮掩,和黑色的眼眸一样,朦胧不清。
  玄旸猛地揪住青南的斗篷,将他按倒在地上,火焰啪啪燃烧,屋中气温似乎也随之腾升,天旋地转,脑袋有片刻空白,仍在持续的激烈拥抱和长吻使青南喘不上气,他用力去推这个莽夫,对方的手指却紧紧缠着他的发丝,两人无法起身。
  “你对他人也是这么胡来?”
  “何曾有他人。”
  玄旸抚摸青南的头发,适才爆发的激情显然已被平息,他的神情很柔和,柔和得不像他这种人能拥有的。
  “背部疼吗?”
  “地面硌你的手,并非我背。”青南坐起身,将斗篷上的沙土拍去。
  玄旸扑倒人时,出于本能地用手臂护住青南的身体。
  “我倦了,你不倦吗?”挨靠着对方的臂膀,青南闭上眼睛。
  对方那无穷无尽的精力,令人甘拜下风。
  臂膀移动过,但一直在支撑青南倚靠的脸庞,酒香味扑鼻,青南缓缓睁开眼,见到递到唇边的酒。
  “是五溪城的醴酒,暖暖身子。”玄旸让青南喝下一小杯,他揽住对方,温语:“你身体冷的好快。”
  喝下热酒,感觉温意又向四肢蔓延,青南慵懒地坐正身子,伸出手烤火:“初春的野外真冷啊。”
  “南方还好,这时节北方的冰雪尚未消融。”玄旸自己也喝下一小杯酒,脸上挂着笑意。
  没问他适才在思考什么,与及为何突然扑倒人,其实青南心里知道原由,他瞥向棚屋角落,明日出行的行囊都被玄旸放在那儿,早已经备好。
  “我三月前得赶赴玄夷城,参加玄夷君的立嗣仪式。”玄旸将陶尊里最后一点醴酒倒进陶盉,继续加热美酒。
  “玄邴吗?”青南将手揣进斗篷里,打了一个哈欠。
  他们折腾一晚,夜应该已经过去大半。
  “是要立他为嗣。”
  “正月出发,三月前能抵达玄夷城吗?”
  “来得及。”
  “你不是也没参加玄邴的婚礼,急冲冲南下来找我。”
  “在大皋城早参加过了,回玄夷城他们又会举办一次婚礼,我参不参加无所谓。”
  “为何立嗣仪式如此重要?”青南仰头看他。
  他不会为了任何不重要的事匆匆离我而去,况且城墙还没修好,不符合他的做法。
  玄旸点头,也只是点头。
  见青南确实倦得很,玄旸将他抱起,很快,两人裹着熊皮卧下。青南没有睡去,头枕着对方臂膀,双眼一直睁着,玄旸拨开他额头的发丝,亲着他的眉眼。
  “簇地与怀夷争斗多年,你回去时避开怀水南岸。”青南这才合上眼睛,能听见他轻轻的叹息声。
  羽邑与玄夷城相距遥远,旅人习惯自此分别便是一生这种事,他永远不习惯。
  “我走鱼埠。”玄旸说这句话时,手臂放开青南,往一侧探身,似乎在取什么东西,他从枕下翻出一束皮革,放在青南手边,笑语:“我绘了条路线,想我的时候,你可以依此路线去玄夷城寻我。”
  “我为何要寻你?”
  青南拨开皮革,片刻过后,又将皮革拿起来,打开览阅。
  这是一条从羽邑去玄夷城的路线图,沿途的城与聚落都做出标记,有几处地方还写下一些符号,这些符号青南不认识,猜测是岱夷符号。
  路途漫漫,一座又一座城,一个接一个聚落,群山迭起,江河交汇,湖泊纵横,野兽遍布。
  “羽人族没有旅人。”青南将皮革卷起,搁在一旁,重新把脑袋放回玄旸臂膀上。
  “觋鹳不就是。”听见身边人这么说。
  “我未必会想你,何况我也不会为你不要性命。”青南心中是有些懊恼的,道阻且长,他与这家伙原来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啊,如果没有特殊的缘分,两人根本不会相遇。
  “你有我的白宗。”
  “什么?”
  “白宗,你叫它象牙雕筒。”
  “嗯?”
  “有这件信物,在岱夷的任何城邦,任何聚落都不会受到伤害,还能得到救助。”
  “渡过怀水南岸,前往鱼埠,那是一处四方部族混居的聚落,在那里能找到要前往玄夷城或大岱城的旅队结伴。”玄旸搂住青南脖子,拍着背部,低语:“睡吧。”
  心思都被看破,是忧别离使疲惫不堪的人不想入眠。
  四面漏风的小棚屋此刻似乎特别暖和舒适,特别暖和的也许不是营火,而是对方的怀抱,是熟悉得令人安心的气息,使人感到舒适。
  让人想就此沉沉睡去,不愿醒来。
  觋鹭,觋鹭。
  似有人在叫唤,是青露的声音。
  青南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青露贴近的焦虑脸庞,室内昏暗,似在夜晚,又不是夜晚,门窗紧闭,缝隙有光。
  我在哪?
  青南想起身,刚抬起头便觉昏沉眩晕,头疼欲裂,身体虚软乏力,手指试图抓住身下的荻席,指腹触碰到一片冰凉,是汗水。
  炎热的夏日,冷汗竟渗透衣物和席子。
  苏醒后,种种不适感纷沓而至,恨不得立即昏睡,回到那个和玄旸宿在林野的夜晚,回到舒适的臂膀里。
  室外远远传来的嘈杂声响,室内不同于青宫的摆设使青南意识到自己在簇地,与及回忆起自己在簇地的祠庙通神时,中了紫牡枝毒。
  “觋鹭是不是想吐?”
  听见对方发出压低的痛苦声音,青露急忙拿来一只木盆,想去接呕吐物,青南虚弱地将它推开,无力地摆了下手。
  过了一会儿,症状稍有缓和,青南终于能说话。
  “扶我起来。”
  声音沙哑,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
  在青露的帮助下,青南终于坐起身,背部靠着墙,他感到呼吸仍旧不畅,望向从门缝渗透进来的阳光,喃语:“此时是何时?”
  “觋鹭睡了一夜,已经是第二天午时。”青露守在一旁,不安地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懵懵望向窗缝渗透进来的光,青南的眼眸迷离,他慢慢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回忆玄旸的拥抱与亲吻,仿佛这便是一剂解药,能很好缓解他的症状。
  玄旸笑着说,你若想我,可以去寻我。
  他还说,你有白宗,旅程上会得到岱夷族的帮助。
  白宗。
  青南在身上摸索,摸到那只挂在腰间的象牙雕筒,这便是白宗,玄旸的白宗。
  指腹摩挲象牙质地的冰冷器身,青南眼眸低垂,陷入思绪。
  青露离开房间,过了好一会才返回,手里端着一碗药汤,他返回时,发现青南手中仍握着那件奇怪的器物,人一动不动宛如塑像。
  “觋鹭昨夜喝剩的汤药我已经倒掉,这是我今早新熬的。我不晓得要用哪些药,按着昨夜的药渣重新配了一副,不知道有没有出错。”青露的声音越说越没底气,他的性格谨小慎微。
  “辛苦你了,端过来吧。”
  在巫鹤和青南的教导下,青露的草药知识很丰富,他做事一向细心,不会有误。
  青露恭谨地将汤药递给青南,他站在一旁看对方缓缓将汤药喝下,关切地问:“觋鹭今日好些了吗?”
  青南用淡淡的语气说:“我已经无事,不必担心。”
  紫牡枝中毒的恶心反胃症状还未完全消除,一碗汤药饮下,胃部的不适感加重,青南的眉头微微皱起。
  此时的模样大概是病恹恹的吧,昨日在祠庙与觋申“斗法”,没想过后果。
  笃定不会死,便无所畏惧。
  抚摸白宗,心里不免后怕,我还想见见他。
  思念。
  那家伙是个旅人,也会在旅程上思念他人吗?
  将这份多余的情绪拂去,青南整理自己稍显凌乱的发丝与衣袍,他还有事要做。
  “青露,昨日觋申昏迷不醒,我受执钺者之请,替代觋申暂时履行庙祝之职,我与执钺者和巫鹬在祠庙一同祈告时,祠庙的巫觋可曾对外人说过什么?”
  “觋申在通神时昏死过去,巫觋们全都很惊恐,他们偷偷摸摸凑在一起商议着什么,不让人听见。我看见执钺者结束祈告后,命令虎武士抓住两个祠庙的巫觋问话,过问觋申的事,那两人什么也没说,只是跪在地上不停地发抖。”青露回忆昨天的事,他记得很清楚。
  “我本来还想再看看他们会不会开口,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巫鹬从我身旁经过,低声叫我快走。她可能早就在祠庙里发现端倪,她一向比我聪明。我真糊涂啊,都没发现觋鹭是被人下毒了。”青露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清秀的脸皱成一团,眼眶微红。
  青南没提过自己中毒的事,今早青露从剩余的汤药中挑出药渣,他显然注意到这些草药是用来解毒的。
  青露继续往下说,声音发颤:“是祠庙里那些巫觋做的吗,他们很可疑……可是……他们为何连觋申也害?”
  困惑地摇了摇头,青露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觋申要对我下毒,却不想险些毒杀自己。”青南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带着点自嘲意味,自己的中毒症状也不轻。
  又叮嘱:“我中毒一事,你不要声张,不必让外人知道。”
  青露的表情先是惊诧,继而愤慨,听见青南说不要声张,他又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心里仍有困惑,不过青露没有问,他知道觋鹭这么做肯定有缘故。
  青露小声嘀咕:“活该,叫觋申不得好死,最好簇地的祠庙换一个新庙祝,来管管这些又毒又坏的巫觋。我每次从祠庙经过,他们的眼神都让人害怕……”
  青露说着说着,突然就不说了,他露出愁容。
  “走吧,扶我起来。”
  青露很诧异。
  “我想到院中坐会。”
  青露更是露出不解的表情,吃吃道:“刚喝下汤药,觋鹭就好了吗?”
  “嗯。”青南随口附和。
  在青露的帮助下,青南站起身,除此,他不需要凭借,靠自身的力量走出房门,来到庭院。
  脚步有点趔趄,不明显,如果凑近看,会发现他的嘴唇灰白,下巴失去血色。
  青南选了个背对院门的位置,让青露摆上木案,取来朱砂,他就这么坐着,慢悠悠地研磨朱砂,制作朱砂颜料。
  巫觋在一些仪式中需要使用朱砂。
  使不上力气,动作慢条斯理,额头上又渗出冷汗,权当是暑天流的汗水。
  好在戴着面具,不是亲近之人很难察觉他是位病患。
  如果觋申的人想来院外暗中观察,妄图刺探虚实,就让他们看看我悠然自得的模样吧。
 
 
第25章 
  立于高楼之上往下看, 从高屋广场有序离开,沿着大道行进的那支军队,宛如一条火龙, 士兵们都执着火把, 火光照亮他们年轻的脸庞,还有肩上的弓箭盾牌与石斧。
  里边必然有一些青南眼熟的脸, 他们来自羽邑归属羽邑的小聚落,只是夜幕深深, 难以辨认。
  他们或许是渔夫,来自舒塘, 或许是种稻的农人, 来自西墩,或许是猎人, 来自鹿畔,他们冬时被召集在羽邑修补城墙,仿佛城墙完好便能庇护他们,不受簇地调令。
  如今他们却被聚集到簇地,即将走向战场。
  青南心情沉重, 眼眸低垂, 不忍看视, 袍袖下的手紧紧拳住。
  “很好, 他们的脸上没有恐惧,不是懦夫。人们渴望战斗, 战胜敌人, 得到我的赏赐。我将奖励真正的战士, 给予他们从来不曾拥有的财物,包括最珍贵的美玉。”
  执钺者羽原的尾音上扬,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美玉……”青南抬起脸,直视执钺者,他的眼眸忧郁。
  天幕山的玉矿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枯竭,如今连玉奚都捡不到一块像样的玉石,也就委麓的山里还能挖出一些品质下乘的玉石,这类玉石,自然不属于执钺者口中的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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