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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千羽就不说话了，归心似箭地惦记姜苓。
好不容易挨到收工回家，他进门直奔卧室，姜苓还是下午那个只有后脑勺露出来的睡姿。
裴千羽站在床头看了会儿，做了件他白天就很想做的事，俯身把脸埋进姜苓的肩窝里，用脸轻轻蹭他的头发。
这不是一个小心的动作，也吵不醒姜苓，但裴千羽还是克制住了自己，不敢真的肆无忌惮，不想冒犯姜苓。
姜苓睡觉的这几天周围发生了很多事，还有人找他，就是谢天麒。
裴千羽对此特别不解，这要说是成淑娴要找姜苓还合理一点的，情有可原，谢天麒是为什么？
那天接到谢天麒跟他找人的电话他就问了。
“你找阿苓有事？”
“有啊，我想问问他还收不收徒弟。”
那天晚上的雷法在谢天麒脑海里生生扎了根，连带着姜苓的形象都变得高大威严起来，再也不是那个没有人性的财迷。
裴千羽长长噢了一声，“他不收。”
“啊？为什么？”
“他们家的本事是不外传的。”
谢天麒并未因此退缩，甚至小小年纪已经学会拿捏人性的弱点，“我可以缴学费，你帮我告诉他，要多少钱他随便开。”
这话听着狂口气大，但一想到他是谢家的独子，就知道他不是在吹牛。
裴千羽耐心道：“天麒，这不是多少钱的事，这是他们家族的规矩，我知道你觉得阿苓很帅想变得跟他一样，但我觉得淑娴姐是不会同意的。”
换言之，你妈不肯，你没有钱可以缴学费。
谢天麒当然知道成淑娴不肯，所以他才会自己偷偷联系裴千羽。眼看拜师学艺这条路就要彻底堵死了，他还是垂死挣扎了一下，“那小弟他收不收？我掏钱给他当小弟，我缴保护费。”
“不收。”
裴千羽的回答太过干脆，谢天麒忍不住心生怀疑，怀疑他在从中作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千羽哥你还不愿意帮我，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会跟你争宠，将来他疼我会多过疼你？”
裴千羽听得怔了一下，忍不住惊讶：“天麒你脸皮变得好厚，跟谁学的？”
“……”
“阿苓他不喜欢小孩，你也争不过我。”裴千羽只觉得好笑，“没有人可以争得过我，因为我是不会让的。”
“……”
“好好上学吧天麒，今天的话我再听见第二次我就告诉淑娴姐了噢，你的手机和游戏机都会被没收的。”
裴千羽笑着将电话挂断，注意到王述看他的眼神，他微一挑眉，“干吗？”
王述欲言又止地摇头，没敢说话。
姜苓长时间的沉睡就像有一条肉眼可见的进度条。
从刚开始的只有饿醒了才睁眼还只喝汤，到后来愿意起床吃点裴千羽用手给他撕开的鸡肉，显然进度条已经加载超过百分之九十，马上就能恢复过来了。
进度条加载到百分之百那天，裴千羽迫不及待地蹲在他腿边，仰脸看着他喝水，“阿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姜苓放下水杯，低头与他对视，示意他有话就说。
裴千羽低头卷起他右腿的睡裤，指着那颗小痣说：“可以送我吗？”
姜苓怀疑自己睡太多脑子糊涂了，面无表情地喝完杯子里的水，淡淡地问：“割下来给你？”
裴千羽大惊，膝盖跪在地上，手臂绕过他的膝弯抱住，整个人都贴上去了，脸凑得很近地说：“你说得好吓人。”
姜苓看着他挑眉，“你想我怎么送？”
“你只要说那就送你了，然后我就可以给它取名字。”
姜苓心里叹了声气，嘴上还是惯着他，“那就送你了。”
“谢谢！我特别喜欢！”
姜苓敷衍地点点头，“你喜欢就好。”
裴千羽用手指轻轻搓了搓那颗小痣，“我现在要告诉你这颗痣跟我一个名字。”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这是我的秘密。”
姜苓看着顺势就趴在自己大腿上的人，想不通自己睡觉的这一星期裴千羽身上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比以前更爱撒娇。
“好无聊的秘密。”姜苓的精神回来了，又有力气开玩笑逗他。
裴千羽还是一样没心眼很好骗，姜苓说什么他都信，当真地回答：“不无聊，人都是为自己争的。”
“争一颗痣？”姜苓实在不能理解。
“是争你。”
“我？”姜苓有些意外地挑眉，“为什么？”
“就是想要你能喜欢我一点。”
姜苓没有想歪，因为裴千羽真的很会撒娇，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怎么像小狗一样。”
裴千羽环着他小腿的手臂收紧了些，“那你喜欢小狗吗？”
姜苓心头微震，不自在地收回手，“还行吧。”
【作者有话说】
天麒：6，这谁争得过你
第51章
姜苓带去火神庙又带回来的手提箱没人敢动，原样放在他的房间里。
他回房间整理箱子的时候，裴千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站在旁边看。
等姜苓把箱子打开，他的眼睛便迫不及待地搜寻起来。不过十八寸大的手提箱，空间很有限，里面除了些换洗的衣服，剩下都是他看不懂的东西。
没在箱子里找到自己的衣服，裴千羽歪着头疑惑地问：“你带走我哪件衣服？”
姜苓闻言一顿，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
当时电话里裴千羽难缠得很，他为了哄他高兴随口一说的，没想到一个多星期过去了裴千羽还记得。
见姜苓不说话，裴千羽小脸一拉，终于明白过来了，“你骗我的。”
“关于这一点。”姜苓低着头，取出箱子里的东西，“我确实没什么可以解释的，你骂我吧。”
“……”
裴千羽骂不出口，只是当时有多开心现在就有多失望，忍不住委屈地说：“没拿也没关系，你为什么要骗我？”
发现裴千羽真往心里去了，姜苓微微有些惊讶，因为这不太寻常，以往裴千羽发现他在逗自己骗自己都不会放在心上，这次怎么会真的被伤了心？
姜苓心里很纳闷，“你怎么了？”
裴千羽不想说话，垂下眼就这么走开了。
心上人明显在闹情绪，姜苓也没有心思继续收拾箱子，扔下手里的东西追上去，“我承认我当时是为了哄你才这样说的，骗你是我不对，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不开心的点是什么？”
姜苓真的是一头雾水，他要知道裴千羽会这么生气他肯定不会这样说。
裴千羽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房间，还把门反锁了。
姜苓无奈地在外面敲门，“这么生气吗？不想看见我了？”
两人的动静把王述吸引过来。
“小师叔，怎么了？”
姜苓看了他一眼，“我也想知道。”
听姜苓说完来龙去脉，王述挑了挑眉，道：“小师叔，他现在听不进去话，你敲门他可能还会嫌你烦，不如先让他自己待着，等会儿再过来看看。”
裴千羽就站在门后，门外王述说的话他一字不漏全听见了，顿时更不高兴地蹙紧眉头，手搭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开门，但在这之前他要听听姜苓会怎么说。
姜苓：“有道理。”
裴千羽：？
王述好像生怕气不死他，“我切了香瓜，小师叔吃点吗？”
“嗯。”
听到一声嗯裴千羽再也忍不住了，心急地将房门打开，“还没五分钟你就不哄我了？！”
看见门外站着的两人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裴千羽瞬间明白自己又上当受骗了，气得门也不关扭头就走。
姜苓扭头看了王述一眼，王述心领神会，故意对着半敞的房门大声说：“小师叔你不吃啊？那我自己吃了。”说完迅速离开。
姜苓靠在门框上没进去，看着侧坐在床边背对自己的人，竟是连后脑勺都能看出来不高兴，“我能进去吗？”
裴千羽怀疑他是故意的，“门不是开着嘛？”
“就是问问。”姜苓忍笑走进去，“万一你不让我进，岂不是火上浇油了？”
裴千羽还拉着脸，看见姜苓走过来坐在自己面前，扭过脸不看他，“你去吃香瓜了才叫火上浇油。”
姜苓看着他的蓝眼睛，轻声说：“下次你选一件给我带，行吗？”
裴千羽特别受不了这个，因为平时是很难听到姜苓这么温柔说话的，所以每次听到他都有种捡到宝的感觉，从心脏尖开始全身止不住地颤栗。
他顺着搭好的台阶往下走，低垂着眼说：“行。”
“现在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高兴吗？”
裴千羽没有说话，把头顶在姜苓的胸口，像只委屈的大型犬。
他的性格里有相当一部分占比是属年糕的，只不过他的这一部分只对极少数人比如至亲敞开，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其实还有这样的一面。
姜苓看着他露出来的脖子，感觉确实发生了一些他意想不到的变化，但他很难把这种变化抽丝剥茧出来，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裴千羽这漂亮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以前他还觉得这个人简单到一目了然，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好懂，因为裴千羽总是会突然出现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跟他要一颗痣再给痣取名字。
如果这世上能有一本叫《裴千羽在想什么》的书，他一定买。
鉴于裴千羽不想说，姜苓也不想强求他剥开内心，就把话题转开了，“灯在哪？”
裴千羽一动不动，“我还没好。”
姜苓笑了一下，还是纵容，“那你需要我为你做点什么？”
“这样就好。”
姜苓只好保持住这个姿势让他的头能继续顶着，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的脖子不会酸吗？”
裴千羽站起身，“灯就放在你的房间，我找个盒子收起来了，灯油和灯芯也买好了。”
说到正事姜苓就会变得很认真，手掌轻轻按在裴千羽的后背上，“陪我看看？”
两人又回到姜苓的房间，王述听说姜苓要看司夜灯了，吃完香瓜随后就到。
二八连臂司夜灯被放置在桌子上，王述往里添了灯油和灯芯，打火机虽然也拿来了，但他并没有点，而是放在桌上。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夜游神当值的时间，要想试试司夜灯有没有用正是时候。
姜苓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燃了被灯油完全浸透的灯芯，微弱的一点火苗亮起，无事发生。
但姜苓和王述没有失望，因为这才符合常理。
“普通的火没用。”王述说：“跟我们想的一样。”
要是这样就能点起司夜灯，那都不叫传闻了，叫据知情人透露，古往今来也得有无数人为这盏灯死。
姜苓没有说话，沉默地盯着那一小簇灯火，火苗把他的眼睛照得很亮，像另一簇火苗。
“我倒是刚好有不普通的火。”
王述听得一怔，眼神突然变得很复杂，“小师叔，你家祖坟是冒青烟了吗？”
刚好姜苓为了烧掉首饰盒去火神庙借火，刚好姜苓前脚走后脚二八连臂司夜灯现世，刚好借来的火用不上了。一切都是刚好。
姜苓的喉咙发出一声没有情绪的哼，“这灯原来在谁手里？”
裴千羽抢答：“一个匿名收藏家。”
王述补充：“起始价一万元。”
也可以说裴千羽买这灯多花了499万。
裴千羽：“……你是不是很想看我被阿苓骂？”
“以己度人了哥。”
已经花出去的钱如今再来计较根本没有意义，作为最直接的受益者，姜苓本来也没有什么好对裴千羽苛责的，就没有理会这两人菜鸡互啄。
他转身从刚才收拾到一半的手提箱里，拿出从火神庙借回来的东西。
王述目光紧紧跟随他的手，想知道姜家到底是怎么跟火德星君借火的，就看见姜苓手里拿着的是一张黄符纸，但看不清纸上写了什么内容。
自古以来民间就有一项基本共识，对有其职务的神仙有所求时，通常用的字眼都是“请”，所以从最基础的概念上，姜家就有相当脱俗的理解，比如“借”。
没有人知道姜家第一个想到跟神仙“借”东西的哥们或姐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鉴于《西游记》问世前姜家就已经有人这么干，基本可以排除剽窃齐天大圣的智慧，再者他们借的方式肯定跟大圣不一样。
王述看到那张黄符纸，心头顿时恍然大悟，一下就明白了这简单又复杂的原理，“原来是这样借的！”
裴千羽不知道他在悟个什么东西，看见姜苓把拿出来的黄符纸就这样放在火苗上烧掉，有些惊讶地问：“怎么烧了？”
姜苓等黄符纸快烧到手指了才松开，说：“烧了他才知道我要借火。”
“他？”
“火德星君。”
话音刚落，司夜灯上那点微弱的火苗眨眼变成蓝色。
王述转身去把房间的灯关了，火光幽幽地把他们的脸和房间照成蓝色。
裴千羽震惊地注视着眼前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蓝，突然有种司夜灯在跳舞的错觉。
那十六个手臂相连的夜游神围着那簇蓝色的火苗载歌载舞，如同一场气氛欢快的篝火派对，嘴里唱着古老而神秘的歌谣，他都忍不住想加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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