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饶有兴致地注视昏暗沙暴中若隐若现的几个身影,天空响起一声长鸣,似如鹰唳。
【起源】抬头,见一人面鸟身的奇异生物在天空盘旋。
祂眯起眼睛,“三代沙漠神。”
不过话说回来,祂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明明和张淳没说几句话……还是说,“没说几句话”本身,就是暴露点?
……
崔止永扭头看张淳,“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前往西北基地时,那里的博士称云焰进入了记忆投影中。”张淳正单膝跪地,掌心按压地面,前方是肆虐的漫天黄沙,压低的嗓音里透着几分沙哑,“事到如今,能让西北基地隐瞒的那些过去,也只有【大地】所在的第35次回溯。而经历过那些场景的云焰,见到我的第一面,绝对不会是这么平静。”
话音落下,半空落下的一道身影摔在了张淳的身上。
“恭喜,猜对了。我现在还恨不得狂踹【大地】两脚呢。”
楚修宴从地上爬起来,顺便又在倒地的张淳身上拍了拍手心的沙粒。
系统第一次带实体穿越空间,还不怎么熟练,直接降落失败,砸到了人。
“云焰?”
从地上起来的张淳捂住脑袋晃了晃,有些被砸得头晕。
还有,虽然新出现的这位少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息,但显而易见,这一个才是张淳所熟悉的那个人。
“沙暴里的是【起源】,我把祂骗出来了,现在是本体状态,如果能在这里重创到祂……”
楚修宴舔了舔唇,从地上捡起那把巨大镰刀——从西北基地的仓库里顺的。
镰刀柄被他紧握掌心,手腕一转,镰刀如银月划过夜空,贴着掌心顺时针疾转一圈,刀刃在空中带出一道寒光弧线。
“真帅!”
楚修宴开心地往沙暴所在地踏出一步。
崔止永突然拦住他,眉头皱得很紧,楚修宴很少见他是这副模样,“云焰,你很容易被神明同化污染,如果接下来的战斗达到临界点,一定要立刻退出。”
楚修宴把镰刀往沙地一插,捧着崔止永的脸来回打量,“天啊,你居然会说这么严肃的话。你是被大叔上身了吗?”
崔止永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可是在非常认真地提醒你!”
稍后一些的张淳抬头,“但崔止永的话的确是我想说的。云焰,不要成神,如果遇到危险,后退,尽可能的后退,我们会在你的身后。”
他不得不这样说,即使敢确定面前的是他所熟悉的云焰,但那一身银白的,属于神明的气质,依旧令他不安。
楚修宴缓缓地看向张淳,重新握住镰刀刀柄,“放心,大叔,我相信你们,我会后退的。”
他转过身,脚尖一点,带着巨型镰刀冲入沙尘暴深处。
张淳重新半跪在地上,感知顺着沙地快速展开,另一个视野里,深入沙尘暴中心的“云焰”高高举起镰刀,冲着那敌人的背影袭去——
【起源】听到了身后的风声,在祂转头的刹那,沙地凹陷,空间扭曲,狰狞庞大的黑蛇头颅自半空骤然显现,朝祂张开血盆大口。
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还在接连不断地涌来。
半空中镰刀如闪电袭来,【起源】身形一闪,再次出现时已来到落地的楚修宴身边,抬起的手稳稳握住那把镰刀,镰刀在巨力下微微颤抖,刀身浮现几缕细微裂纹,寒光顿失锐气。
楚修宴:“嘁——”
【起源】指出:“你攻击人了,你率先破坏了游戏规则。”
楚修宴歪头,“可你是人吗?”
【起源】没再说话。
楚修宴当机立断,对准【起源】的胸口便是侧身一踢。
【起源】消失在原地,祂所出现的沙地浮现密密麻麻的坑陷。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斗。”祂悬浮在空中,轻声说:“所以我要请外援了。”
话音落下,沙漠的天空忽然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越来越大,越来越冰冷。
有冰晶如刀片在高速旋转,以恐怖的气势朝沙地射下来。
张淳猛得后撤,迎面袭来的巨型镰刀携带着恐怖的寒气,倒映着一张面色冰冷的面孔。
“……主祭。”
高空之上,【冰原】以袖遮脸,露出的那双巧目微微睁开。
下一秒,暗沉的黄沙地化作白雪皑皑的冰原。
高空盘旋的人面鸟身的三代沙漠神发出一声长鸣,朝【冰原】袭去。
风雪过境,寒气逼人。
楚修宴只来得及朝外望去一眼,迎面凑近的【起源】嘴角含笑,平静地捏碎了楚修宴掌心的巨型镰刀。
而下一秒,还未撤去的【起源】胸口,插着一根血红色的树枝。
血色的,散发着暴躁混乱的气息,仿佛能感受到干燥、血腥的炙热温度。
这是沙漠神本源之树的树枝。
楚修宴在干掉二代沙漠神后,曾经爬到那棵本源之树上摘下半截树枝,带回废墟都市,插入了森林的土地里。
将它带过来的是……
【神话】。
云端之上,一道身影抱着臂,目光如炬地注视千米之下的沙漠。
最终,【起源】忍不住了。
祂一点点拔出深深刺穿心口的血色树枝,随手扔在地上,一点金色的鲜血在空中溅开。
“我有些伤心了。”
【起源】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眼底依旧是轻松的笑意,“也有些厌倦了。第四场游戏,应该是我获胜吧。毕竟你在抵达西北基地的第一时刻,就被你口中的系统发现了身份。”
楚修宴移了移眼神,系统啊,那家伙现在应该已经赶往现实世界,去搬运楚温席曾经制作的几百箱抑制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家伙会囤那么多,但总归是,派上用场了。
“二比二,暂时平局。”
【起源】说:“而最后一局,我们来看看他们能不能闯到我们面前吧。”
“什么?”
楚修宴还没回神,下意识往张淳和主祭战斗的方向跑去,但下一秒就被【起源】抓住手腕,往后方拖走。
空间微微扭曲,一扇门凭空而现,门内是一片猩红。
楚修宴正焦急地望着张淳与主祭的方向,还算是好消息,张淳稍强一些。
但这时,他突然瞥到什么,瞳孔一缩,连忙喊道:“等会,不要过来——”
【起源】抬头。
宰柘的刀柄已经拔出,压低的眉眼里不带笑意,“领域——”
噗呲。
一道鲜血划过半空。
“——【规则一,此地禁止神明离开】。”
悬浮地面的“门”微微颤抖,而后骤然破裂。
宰柘捂住喉咙,眼底带起了笑意。
手指缝隙间,缓缓流出猩红的血。
【起源】面无表情地注视宰柘,忽然抬起手,下一秒四面八方,有各个熟悉的身影冲来。
“游戏二的条件。”楚修宴果断扣住【起源】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其他人把宰柘拉走。
【起源】默不作声地回头看向楚修宴,那一瞬间,祂的眼底是某种令人窒息的寒意,但很快,那股寒意消散,重新变回了轻浅的笑意。
“好啊,”祂说:“我总是希望你能陪我多待一会的。”
“但是游戏还是得继续。”
“第五场游戏,我赌他们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话音落下,天地翻转。
一片猩红的浓雾席卷开来,笼罩了整个空间。
下一秒,
刚刚止住血的宰柘艰难从潮湿的地面爬起来,就看到面前散落一地的碎玻璃和镜片,如活物般飘起,聚集,而后在半空中悬浮而动。
“这是什么?”
宰柘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语。
但出乎他的意料,那些碎玻璃镜片里传出一道冰冷的,熟悉的嗓音。
“我是【规则】。”
“而你,又是什么?”
那一刹那,宰柘的笑容消失。
第264章 树(上)
和过去的自己战斗的感觉,糟糕透了。
宰柘险之又险地避开袭来的碎片,在一片白色碎片的环绕中,他几乎看不到其余的东西,那些碎片里都是他的面孔。
“我们来聊聊吧。”在疾风中,他艰难开口,差点被玻璃碎片割破了喉咙,脸颊上被划出一道道血痕,但依旧笑得摸不透真实想法,“说起来我的异能是领域,神化后却是规则,而你这模样,怎么这么奇怪啊?”
那些绕着他飞旋的玻璃碎片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要不是那足以令人支离破碎的恐怖杀伤力,乍一眼看过去还怪漂亮的。
直到,一只手从身后落下的玻璃里钻出来,毫不留情地洞穿宰柘的胸膛,一道身影自后方显形,压着他的背部,冰冷而恐怖的声音几乎是在耳边响起,“你是谁?”
破碎的玻璃,骤然延伸的墓地,密密麻麻的棺材遍布地面,发出咚咚咚的恐怖声响。
“反正,不会是你。”
宰柘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擦去脸颊的血迹,领域开启,一把寒光烁烁的长刀出现在掌心,冲着从镜面里钻出来的身影便是一刀砍去,自他身后,一道透明虚影若隐若现,似跨越空间,与镜子里的身影对视。
......
“这可真是,丑陋。”
邬高远缓缓眯起眼睛,望着不远处那道恐怖的巨影,漆黑的,血色的瞳孔,浑身遍布鳞片,蛇的头颅,鲜血汩汩而流,压下来的黑影显得他如此渺小。
“这还是我的黑蛇吗?”
邬高远抚摸着在身旁微微颤抖的黑蛇,“明明我更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结果周围召唤出来的全是这种冷冰冰的生物。”
四面八方,身穿漆黑铠甲的人型生物发出铿锵的声音,刀剑鸣鸣。
而邬高远身后,同样出现密密麻麻的漆黑铠甲战士,庞大的三头巨鹰在高空盘旋,发出嘶鸣的叫声。
战斗一触即发。
......
电闪雷鸣,白光乍现。
在风雨交错间,冰冷的寒光骤然显现,金属撞击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这副模样,真是可笑。”
面前的那位不知名神明发出低笑,破碎的面孔上没有任何熟悉的痕迹,那就像是一团黑洞,而后在黑洞外贴了一些皮肤碎片而已。
“可我不就是你吗?”
说话的神明再次袭来。
双方不停地交锋,雨幕中几乎看不到双方的残影。
......
“轰!”
一道身影被打飞,落地的瞬间翻身而起,又朝原来方向狂奔而去。
而后,
“石头剪刀布!”
狮老大兴奋地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对面的神明看了眼自己的布,下一秒,狮老大扭转侧身,轰然一拳砸出,伴随着刺耳的破空风——
对面的神明倒退半步,朝着狮老大露出灿烂但冰冷的笑容。
“再来!”
狮老大毫不气馁,继续用猜拳决定下一攻击的主动权。
......
而另一边。
张淳望着几米外沉默无声的【大地】,漆黑的斗篷在身后微微飘动。
天空之下,尽是暗沉。
下一秒,双方忽地朝对方袭去。
大地崩裂,天地变色。
......
血雾的深处,一片死寂的空间里。
【起源】透过感知观察着外界的战斗,一时沉默。
“祂们,是在打假赛吗?”
祂缓慢而困惑地说道。
在祂旁边,一枚巨大的茧正缓慢地起伏着,如心脏一般,汩汩留着鲜血。
与此同时,外界。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打破了宁静。
淅淅沥沥的雨,逐渐从透明变成不详的红色。
像是下了一场血雨。
一场血雨,容纳了足以令人死亡的恐怖血晶浓度。
一座座屏障升起,蜂窝状的淡粉色透明薄膜上满是滴落的雨水,发出滋滋的声响,让人心惊胆战。
但好在进化到第八代的多功能屏障足够拦截那些诡异的雨水,而各个大小不一定基地,村落里全都装备了血晶污染净化器——二代。
那些来不及赶回基地和附近村落的人,只能藏在各个避雨处,期盼着这场血雨的离去。
但这场血雨比所有人想象的更加漫长。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足足下了大半天,才慢慢停下。
太阳逐渐从云层里出现,明亮的,温暖的,耀眼的。
有年轻人从屋里跑出去晒太阳,屋里的妻子也露出如释重担的模样,但下一秒,他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门外被太阳照射的年轻男子,从头顶开始,被太阳光线照射的每一丝皮肤,如活物般遍布了诡异的猩红晶体,咔嚓咔嚓,清脆的声响不断响起,像是在啃食血肉一般。
屋里的女人颤抖着,朝门外奔去,却只抱住了一块冰冷而坚硬的血色石头。
她发出了尖锐的哭嚎。
而后,她的双脚,也窸窸窣窣地,生长出了血晶。
大地开始震颤,密密麻麻的裂缝出现,无数血色的树根从地底深处悄然钻出,如活物般在地面肆虐,它们缠绕石头,吞噬废墟残骸,入侵森林……
森林里有风而起,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低诉些什么。
一棵郁郁葱葱的树冠上,一双金眸蓦然亮起。
那一瞬间,云霄深处,天空之上,那片压抑而沉重的暗红天空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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