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井梨道,“真的吗?那就好,我写了一下午呢。”
“......”所以意思其实就是半个下午什么也没干吧,中原中也嘴角抽了一下,目光落在桃井梨写的任务报告上,虽说这种东西也不要求什么文采,但这......
要不是为了负责起见,他真的,完全,一眼都不想看。
要是桃井梨是不认真做,写成这样,他还能说他两句,问题是这就是桃井梨的真实水平,而且还真就是尽力了的结果。
中原中也:唉,愁人。
桃井梨看着橘发青年一脸拒绝的表情,还一脸正经地拿这个来安慰他,嘴角悄悄弯了弯。
虽说他并不怎么喜欢恶作剧,但逗中也真的很有趣。
三两眼看完没什么太大问题,中原中也把任务报告放到他办公桌上,说道,“一会儿我还有别的工作,你先回去吧。”
中原中也不愧自己在港口黑手党众成员心目中最良心的干部的形象,自己加班工作,下属先下班了。
桃井梨习以为常地点点头,中原中也偶尔晚上就会有参加宴会之类的工作,他从桌子上把书抱起来,想了想说道,“那我回去做饭?”
“哎,可别,”中原中也连忙拦住他,开玩笑,虽然少年的学习能力连首领都认可了,但他在做饭这方面是真的没有任何天赋,“你不许进厨房,而且我也不回去吃饭,你自己找点吃的就行。”
如果只是难吃还没什么,关键是他不想晚上回到家看见一个变成废墟的厨房。
黑发少年无辜地眨了眨眼,“哦。”
晚上六点,桃井梨走出了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手里还拿着他的全学科教辅书。
天边擦黑,傍晚的风带着一点凉,微卷的黑发被吹得有点乱,桃井梨把头发别到耳朵后面,发现头发有点长了。
也是,来到这边都已经半个月了,距离他上一次处理头发也是两个多月之前的事了。
想到这,桃井梨顿了一下,话说起来,距离上一次身体异常发作时间也不短了吧?
最开始的时候两次发作之间相隔的时间能长达一年以上,而上一次发作,是时隔上上次四个月之后,按照这个规律来看,这一次只会时隔四个月或更短。
真是讨厌啊,桃井梨踢了一下脚下的小石头,虽说已经习惯了,但依然只要想起来就觉得厌烦。
并不是觉得麻烦或是什么,只是总让他有一种自己的身体并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现在距离上一次发作也已经有三个多月,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会发作,而他即使力量再强——甚至强到了不仅毫无用处,甚至还变成了一种麻烦的程度,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他只能选择等待,然后承受。
就是这样的被动感,让他厌烦极了。
正想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太对劲。
他的手停留在头发上,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吗?
就在这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大街上突然混乱起来,不远处传来惊呼和尖叫声。
惊慌之中的人群往两边躲去,桃井梨站在原地,看见一个戴着头盔的人骑着一辆机车,横冲直撞地飞驶而来。
“——快躲开!”
从身侧的道路传来喊声,桃井梨意识到这似乎是在喊他,只不过如果是平时,他还有心情配合一下,但现在他没什么心情听人指挥。
“快躲开,前面那个少年!”从侧面的道路冲过来,戴着一副眼镜的青年喊了好几声,见站在路中间的黑发少年无动于衷,像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骑着机车飞奔的歹徒也显然没有为了一个人绕道的打算,他咬了咬牙,翻开手里的本子,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把那页纸撕下来,“独步吟客!”
下一刻,从侧面飞来的棒球直直地砸在车上那人的头盔上,那人身体一歪,整个人连带着车一起向旁边倒去。
身后塞得满满的大包重重砸在地上,拉链被撞坏,纸币撒落一地。
而轮子还在转动的机车倒在原地,和黑发少年近在咫尺。
桃井梨看了一眼那个晕倒在地的男人,眼中没有任何表情。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啊,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如果那个不知从哪飞出来的球再晚一步,他会死得很难看的。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桃井梨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
侠客说他出现身体异常的时候会和平时不一样,对此桃井梨自己没什么实感,觉得他这说法有点夸张,如果失去的是类似嗅觉味觉之类的感官,临时失去几天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也只有在出现异常的是比较特殊的感官,比如失去视觉和听觉的情况下,他的精神会比较紧绷一点,说白了就是因为无法感知而产生的不安全感而已。
不过这一次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身上任何一个部位都没有出现问题,手能动,知觉还在,只是从刚才某个瞬间开始,他感知不到自己触碰的东西了。
手指明明放在头发上却好像什么也没碰到,衣物贴在身上,却感觉不到原本该有的轻微的摩擦感。
“喂!”刚刚迫于无奈拿球砸了歹徒的国木田独步飞快地跑了过来,额上还带着点汗,“没受伤吧?”
在歹徒骑着机车高速行驶的过程中向他扔东西是非常危险的,首先准确度难以保证,尤其是他抄近道准备拦截,从侧面的道路视线受阻,其次控制不好力度容易出人命,刚才那一下他纯属是冒险碰运气扔出去的,总不能看着一个少年被撞上。
那个歹徒被他球砸一下会不会死不好说,这个看起来纤细瘦弱的少年被机车撞一下,绝对是非死即残。
话说回来,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开始就一脸状况外的样子?
就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微微垂着头,原本被别在耳后的黑色头发被风吹着散落下来,挡住了一点脸,他一手拿着一本厚度有点恐怖的书,另一只手举在胸前,他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正专心致志地出着神,对面前轰然倒下的机车无动于衷。
国木田独步皱了皱眉,先打了电话通知警察来逮捕晕倒的歹徒,之后他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明显不正常的少年身上,“我说,你没事吧?你是这周围上学的学生?”
手里还拿着一本什么......教辅书?是个爱学习的少年啊,他的表情温和了一些,正要继续说话,却突然顿了一下。
因为他注意到,少年身穿的衣服虽然和学校的夏季校服差不多,但并不是这周围任何一所学校的校服。
那是......?
国木田独步拍了拍脑袋,这个点学校早就放学了,说不定这个少年只是回家后换了衣服出来兼职打工或是单纯出来买书的而已,“先不说那些,先到旁边来吧,你在路中间站着就算没有刚才的歹徒也很危险啊。”
他以为依然不会得到任何回应,都已经伸手准备去拉他了,黑发少年却突然回过神来一样抬起了头,纯黑的眼瞳有一瞬冰冷而带着空洞的杀意。
下一秒,他轻巧地躲过了国木田独步要来拉他的手,露出了一点笑容,刚才那好像能直接刺进心脏一样的杀意和阴冷的目光消失不见,那双黑色的眼睛干净又漂亮,“我没事,刚才谢谢你。”
国木田独步的手悬在半空中,愣了一下。
刚才那个......是错觉吗?
他推了一下眼镜,眨了下眼,少年依然是那副正常的样子。
果然,是错觉吧?
只是个普通的少年而已。
“没事就好,”国木田独步不知为何仍觉得有些别扭,但面对眼前这个刚刚可能受了惊吓的少年,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语气有点生硬地教训道,“下次不能站在路中间发呆了,这样可是很危险的。”
“知道了,”桃井梨点了点头,一派乖巧的学生模样,“下次不会了。”
见他态度良好,国木田的表情温和下来,“那就好。”
这场简短的对话寥寥数语就要结束,国木田独步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事故后续处理上,却听少年突然突兀地说道,“如果连自己是为了什么在和什么较劲都不知道的话,是不是还是放弃比较好呢?”
“反正放弃了也不会怎么样。”
很轻的声音,只是自言自语。
国木田独步一怔。
桃井梨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一笑,“抱歉,只是有点想不通的事,并不是想要什么答案。”
“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擦肩而过时,国木田独步说道,“谁告诉你放弃也不会怎么样?”
桃井梨脚下一顿,歪过头。
“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听你的描述也不是要不要放弃一个苹果之类的问题,我只能说,虽然坚持下去也不能保证有什么成果,但不要放弃。”
“放弃的代价是无形的,往往也是永远无法挽回的。”
桃井梨微微垂着眸,晚风渐起,黑色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纸片,被一只手夹在两指之间递过来,他愣了一下,接过来,“武装侦探社,国木田独步......武装侦探社?”
他想起来,是之前在任务选项里和港口黑手党一起出现的选项。
“听说过吗,”国木田独步道,“不过这个不重要,以后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找我。”
桃井梨有点疑惑地道,“可是我找你干什么?”
“......什么事都行,想倾诉,或者,对了,学习问题也可以问我,电话就在上面,要不要打都是你的自由。”国木田独步说到这,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多管闲事。
但这少年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刚才还站在路中间,车那么疯地开过来都不知道躲,一副让人担心的样子,很有可能是因为什么特殊经历或是缺乏倾诉窗口而陷入了自我怀疑,误入歧途都是轻的猜测,甚至可能有自杀倾向,他不能袖手旁观。
桃井梨拿着那张名片,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一脚踩在误入歧途的边缘,另一脚踩在自杀边缘的迷茫少年。
第23章
因为要等警察来交接,国木田独步留在原地没有走,桃井梨先行离开了。
失去触觉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感知不到自己触碰到了东西,力量控制就变得非常难。
在旁人眼中,怀里抱着书的黑发少年没有任何异常之处,顶多只是走路姿势有一点僵硬,殊不知桃井梨的一切精力都已经放在了下一脚用多大力才差不多是不会把地踩塌上了。
他也不知道这种奇怪的坚持意义何在,在流星街,没有人会为了害怕破坏什么而控制自己的力量,这完全就是令人不能理解的傻子行为——桃井梨当了十几年傻子,在流星街完全是一股清流,或者说就是一朵奇葩。
说到底,力量不是越强大越好吗?即使破坏了什么又怎样,不小心杀死了人又怎样,强者是有特权的,更遑论是在流星街这样的地方。
然而在流星街生活十几年,他依然顽固地每天把大把精力花在控制力量上。
桃井梨有点自嘲地想,不过他也并不是在害怕会伤害什么就是了。
只是这点控制力,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如果连这也失去,他就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了。
*
中原中也回到离港口黑手党本部大楼不远的公寓时,已经很晚了。
他今晚跟着森鸥外去见了某位重要的大人物,正式的酒席,氛围只能说表面看来很和谐,实际上明枪暗箭,首领会选择带着他去赴宴,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作为港口黑手党武斗派的代表,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和警告。
虽说双方大佬对峙,他顶多就是陪着喝了几杯酒,然后就是沉默地听着,最后谈话的结果也不出森鸥外的意料,还算顺利,但这种场合想把饭吃好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楼道里一片黑暗,他没去开楼道的灯,反正摸黑开个门还是做得到的,他出了电梯就用一只手从口袋里拿了钥匙出来,打开门,屋里暖黄的光从门缝漏出来,一下就驱散了黑暗,电视剧的声音相当热闹地传进他耳朵里。
中原中走进屋,关上门,就见穿着睡衣的黑发少年一如既往地窝在他最常呆的地方,客厅沙发上,目光对着演得热火朝天的电视。
他有一瞬微微一怔,独居久了,突然晚上回到家这么热闹,还真是有点不适应。
话说回来——这个家伙还真是悠闲得让人不爽啊。
中原中也脱了外套,身上沾了一身的酒气,正准备直接去洗澡,就看见客厅的桌子上放了一张名片。
明显是被随手扔在这的,他过去拿起来看了看,眉头微微一挑,“武装侦探社的名片?”
“唔,”桃井梨点了点头,中原中也这才看见他还叼着根棒棒糖,他有点含含糊糊地道,“今天在路上遇到的人给我的。”
路上遇到的人为什么会给你名片啊,武装侦探社又不是发小广告的......中原中也在心里吐槽了两句,就把名片扔回了桌子上,警告地指了指悠闲地窝在沙发里的桃井梨,“算了,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再好好问你。”
桃井梨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说道,“那你快一点,我要回去睡觉了。”
“哈”都已经走进了屋里的中原中也道,“睡那么早你是老年人吗?”
“都快十二点了。”桃井梨打了个哈欠。
“这算很晚吗难道?!”
话说他这个上司都才下班,为什么某个做下属的那么理所当然地就睡了啊!
不应该准备好洗澡水等他回来,服侍他洗澡吗!
......算了,这个好像有点奇怪。
等到中原中也洗完澡出来,就见客厅真的空无一人了。
喂喂,还真的睡觉了啊!
话说那家伙刚才还在吃糖吧,不刷牙就睡觉是等着长蛀牙吗?
虽然气得半死,但这点事也不至于把人从床上薅起来问,这么多天中原中也对桃井梨也算有些了解了,比起他私下联系其他组织,武装侦探社的人脑子抽风了,在大街上派发名片,不给硬塞的可能性都要更高一点。
所以既然没有原则性问题,那就明天再说也行......中原中也这么想着,一低头,突然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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