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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中也呵呵了两声，“要以这个理由惩罚你的话，大概你人生的一大半时光都要在惩罚中度过了吧。”
“......”桃井梨瞪他，“所以你叫我来是有什么工作吗？”
中原中也拨了一下帽檐，“也没什么，就是听说你最近学习很辛苦，所以叫你周末过来只是想让你换换脑子，放松一下。”
“没有工作？”
“没有，”中原中也道，顺手拍了拍他肩膀，简直是个好得天怒人怨的上司，“所以玩去吧，我还要工作，让井上跟你一块。”
系统不满地道，“你上司这一点不太好，什么都不知道就自以为是的做事，知不知道这样多耽误学习时间啊......”
桃井梨道，“本来我现在也学不了啊。”
他眼前只有大片的红，一切都是红的，晚霞的威力简直无穷，而他现在只能勉强看见色块。这也是从未有过的，不是完全失去视力，不过也差不多了。
系统不说话了。
“我跟你一块去吧，这有什么可玩的。”桃井梨又眨了眨眼，企图通过这个动作让眼前的一切更清楚一点。
“用不着你，没有可玩的你就回去看电视......”
“不想看。”他又看不见，听还有杂音，算了吧还是。
中原中也停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眼睛怎么了吗？”
“没怎么啊，”桃井梨和他对视，带着点轻松的笑，“说起来，中也你可是还在工作中吧，不可以这么耽误时间哦。”
中原中也将信将疑，正要说话，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住了。
“走吧。”
桃井梨等着他往前走，要不然他现在听力视力都严重受损，实在跟不上，他又不想让中也知道自己的情况。
系统问，“你干嘛不告诉他，反正早晚要知道，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
“是没必要，”桃井梨像是自己也不解一样地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大脑转不过来，“大概是不想让他又小题大做吧。”
系统道，“没想到你现在都有这么‘人类’的想法了，我很欣慰。”
桃井梨觉得实在很难说这话到底是夸他还是骂他，遂决定不理系统，他感觉被自己拉住的人完全没有要移动的迹象，并有僵成一根棍的迹象，他晃了晃手，“中也？”
还是没有回应，他有点怀疑自己会不会抓错了地方，正打算松开手，却又被拉住了。
. “怎么了？”对面这个人的心跳节奏乱得非常不像样子，他看他，看了个寂寞，什么也看不清，“还说我喝酒，到底是谁像大白天喝了假酒一样？”
“什么，谁喝......”中原中也下意识顺着他说了一句，又猛地顿了一下，“哦，你是说我。”
“......”最终他憋出两个字“走吧。”
桃井梨多少有点不解，“系统，你帮我看看，他是中毒了还是被人下药了？”
系统道，“我不知道，我跟你共享五感。”
“少来了，”桃井梨催促道，“快点。”
系统翻了个别人看不见的白眼，“他好得很，比你好一万倍，没下药没中毒没有任何不正常，抬手就能把你从这扔到东京。”
“......”
今天每个人好像都不正常，桃井梨想，中也像喝了假酒，系统说话句句带刺。
横滨的傍晚很凉快，从海面吹过来的风带着点海特有的味道，又干净纯粹得不行。桃井梨被中原中也拉着沿着海边走，横滨的港口可一点都跟风平浪静扯不上关系，但他们越走周围越安静。
风大了，海拍着岸边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大，桃井梨侧着耳朵，“是不是要下雨？”
“怎么可能，”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眼睛不知道在看哪，“天气预报说今天没有雨。”
“可是风很大。”
“你冷吗？”中原中也愣了一下，意识到少年只穿着单薄的短袖。
“不冷，”桃井梨有点懒散地道，“不过我的头发好像被吹得很乱。”
中原中也扭过头，看到少年一双眼睛努力往上翻着去看自己的刘海，想伸手去帮他捋平，但想抬起来的那只手被牵制，抬不起来。
他僵了两三秒，挪开视线，连带着脑袋一块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要是桃井梨现在眼睛看得清，就能看到他旁边这个今天格外沉默寡言的人耳朵已经红得要冒烟了。
“所以，中也真的只是叫我回来玩的吗？”桃井梨问，“不是为了让我回来帮你做文书工作吗？”
“......你给我做文书工作？”中原中也反应了一会儿，艰难地道，“我疯了吗？”
“我现在国文学得很有进步。”他最近真的学得超努力，有点想被夸夸。
“是吗？”中原中也很高兴桃井梨开启了对话，这样至少一切不那么尴尬了，把精神放在对话上他也可以不用再胡思乱想，“那你给我背个......你们的课文都有什么？”
“......”桃井梨艰难地思考起来。
中原中也做好了只要桃井梨背出来一个字就使劲夸的准备，鼓励地看向他。
然后就对上了一张空白到感觉整个人灵魂都出窍了的脸。
“......”好的，话题结束了。
第90章
剩余的工作中原中也干脆利落地搞定了, 正在“放假”中的桃井梨在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等。
天色渐晚，天边的红很快地退去了，变成了接近黑的深蓝。
中原中也走过来, 一眼看到他对着海面发呆, “发什么呆呢，走吧。”
桃井梨坐在一块石头上, 闻言抬头看他，“你下班了吗？”
“下班了，”中原中也道，“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没有？你来了这么久也没在横滨好好玩过吧。”
“不知道有什么可玩的，”这人还真是让他来放松的, 桃井梨想了想, “要不我们在海边坐会儿吧。”
海风吹起来很舒服，他不想走了。
中原中也耸了耸肩，转身坐在他旁边。迎面吹来的风让他眯了眯眼，耳边是少年雪白的衣袖被吹得轻微作响的声音, 他慢慢地长出了一口气。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直到桃井梨开口道，“说起来, 中也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啊？没有啊。”很难有人在这样静谧舒服的环境还精神紧绷，中原中也的神经也松懈下来，闻言从鼻腔“嗯”了一声, 有点疑惑，“为什么这么说？”
桃井梨道，“因为你今天好像不开心。如果中也有烦心事的话, 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解决的。”
中原中也看他, 黑发少年在一片黑暗中像是要彻底融入进去再也看不清晰，“怎么解决？”
桃井梨认真想了想，“帮你杀了惹你心烦的人？”
中原中也刚刚不知为何生出来的一点抓不住的感觉被他这话搞得烟消云散，哭笑不得，“我谢谢你。”
桃井梨也不走脑子，中也说谢谢，他就认为中也是接受了他的帮忙，他少有这么慷慨为别人解决问题的时候，偶尔一试感觉还挺良好，“不客气，所以咱们杀谁？”
中原中也在他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谁也不杀，你老老实实呆着吧。”
桃井梨歪歪头，像是有点不解。
海浪拍着岸边的石头，在空中掀起像闪着光的钻石一样的细碎水花，下一秒又坠进浪里。
空气沉默了片刻，中原中也清了清嗓子，声音先打破了平静，“你出生的地方...我是说，你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中也对这个感兴趣吗？”
桃井梨两只手撑在身后的石头上，月亮明亮得挂在半空，他的眼睛也被映出清亮的光，他想了想才道，“其实要说出生的话，好像也很难说我到底是在哪里出生的。”
中原中也转过脸看他，“你的父母呢？”
这话好像是脱口而出，他问出口才意识到有些唐突，顿时后悔了，“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没什么不能说的，”桃井梨耸了耸肩，“我没有父母，严格来说我目前都不能算是个人吧...我的身体好像是一个讨厌的家伙用来装垃圾的复制体。”
系统听完就怒了，“喂喂，阿岚才不是讨厌的家伙呢！”
桃井梨逗完他又不搭理他了，继续道，“至于我来自的世界，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其实从小到大只在一个地方生活，那里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之是个一眼望过去好像看到了满眼的东西，但又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不过以前我觉得在那里活着也挺好的，那时候别人求我我都不愿意离开呢。”
本来就有点乱的头发被风吹着打了个弯，他的眼睛漫无目的地将视线落在天空，那里面盛着月光，随着少年不老实地一晃一晃得像水面缓缓漾开的波纹。中原中也一时没能错开眼睛，也说不出话来，不知是因为少年的话还是因为什么。
半晌，他说，“我也没有父母。”
桃井梨转过头来看他，没有父母在他看来不算什么很意外的事了，在流星街很少有人是有父母的。
不过在这个世界，好像这不是很常见的事？
他想了想，这件事在这个世界的寻常人来说好像是一件很难过的事，于是他伸手拍了拍中也的肩膀，“节哀。”
系统道，“词用错了。”
“......”桃井梨无语，“我又没在考试。”
系统：“你以为学习就是为了考试吗？是为了生活好不好。”
桃井梨没有他那么高的觉悟，棒读道，“啊，对对对。”
系统被他气着了，“你，你气我，我刚刚还说阿岚坏话，你......我不管你了，你和你上司打情骂俏去吧，有本事让他帮你复活！”
说完他就消失了，发誓今天晚上一个字都不再和这个讨厌鬼说了。
桃井梨对这种幼稚的威胁无动于衷，但听到某个词时，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瞬。
中原中也是不知道这么一点点时间在桃井梨脑子里已经吵了一场小架，“......节哀倒也不用。”
“我......”他话到嘴边又像烫嘴，桃井梨歪着脑袋瞧他，耐心地等着他说话。
“我和你一样。”他说。
桃井梨眨眨眼。
“我和你一样，”中原中也道，“我也没有父母，也......好像不是人。”
桃井梨像是被他的话震惊到了，闭上嘴好一会儿没说话。
中原中也被他沉默得有些不安，“你，你说点什么啊！”
“我，噢...”桃井梨道，“真的吗？”
“......我骗你干什么！”
桃井梨好奇地问，“那你是什么？”
他前一阵子看的电视剧正好是玄幻类型，他想了想，“你是狐妖吗？”
“......”中原中也没想到他说出个这，“我不是人也不代表我就是妖怪好吗。”
“那你是什么啊？”桃井梨好奇地问。
“你去过擂钵街吗？”中原中也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讲自己的身世，他本该觉得别扭，但或许是因为桃井梨的坦荡，或者是今晚的气氛的确再适合聊这些不过，他只觉得平静，还有种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心脏好像飘在半空的轻松，“那大概算是我出生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我算什么，或许是什么异能的化身，还是荒霸吐的安全装置什么的......总之不能算是人吧。”
桃井梨看着他，眨了眨眼，“......哇哦。”
“......哇哦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桃井梨道，“我还挺惊讶的。”
中原中也心想，我也是。
惊讶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和他类似的存在。惊讶面前的这个人竟然和自己一样，有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么相似的经历。
......相似，又截然不同。
“我很惊讶，因为中也是我见过的......”桃井梨酝酿了一下，最终确定自己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终只能直抒胸臆地把话说了出来，“最像人的人。”
系统这时候冒出来了，“哈”得出了口气，“看到了吗，这就是学习的意义。”
“......”这一刻桃井梨无比希望系统有实体，那他就会把他抓住抡到天边上去。
第91章
中原中也都被他这话说得呆了一下, 系统道，“丢人丢到你上司面前了，尴尬不？”
桃井梨道, “中也才不会嫌弃我。”
“你倒是挺自信的。”
系统话音刚落, 就见橘发的青年耳朵悄悄红了一点，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真，真的吗？”
“......”你们人类到底都怎么了。
“真的啊。”桃井梨点头，这话绝对是真的，他晃悠晃悠的两条腿停下来，扭头去看, 中原中也的脸在他的眼中像隔了迷雾看不真切, 他随口说，“这里好暗啊，我都看不清你了。”
“是啊，这边没什么灯, ”中原中也脑子没转过弯来, 往前凑了点，“不过也还好吧, 月亮光也挺亮的......”
他的话被堵在了半截，再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太近了。
桃井梨正巧也凑过来，那双眼睛和他的视线撞在一块, 呼吸出的气息就拂在他的脸上，中原中也记得有谁说过如果两个人的脸离得太近会觉得很恐怖，现在看来, 这话是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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