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深强装镇定地轻拍着麦朗插过来的手,“之后几天都很辛苦。”
麦朗也摸了摸他的手指。
“好。”
-
麦朗以为陆朝深睡前的这句话,是为了安慰他而随便说的,没想到是真的忙得不可开交。
Knetu给他们的任务,从性质上看,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外包视频”。
和品牌广告还不一样,虽然Knetu说了很多次,不用过于专业,别太辛苦了,能做到一个简单的科普效果就行,他更多看中的是麦朗的网红效应。
但陆朝深在工作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力求把所有的部分都做到最好。
毕竟Knetu给的钱真不少,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Formar番茄农场采用蜜蜂授粉的方式,纵观整个平台,很少有博主的视频涉及这个领域,所以这部分不再采用昨天场景镜头和空镜头,需要麦朗出场。
为了最小程度地打扰蜜蜂授粉,这次只进了五个人。
陆朝深推着摄影机进了温室,换了一身养蜂人专用服,扭头叮嘱跟在他身边的麦朗:“等会儿动作不要太大,说话小声一点,忘词了就打手势。”
“我都记着呢,不会忘。”麦朗隔着防蜂网,看着陆朝深的眼睛,“哥,拍完你可以陪我去骑马吗?”
陆朝深眼下只想着工作的事情,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乖,等这个结束之后,我们的工作就完成一大半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陆朝深掸去麦朗制服上的尘土,“但我提前说好,我不会骑马。”
他小时候跟着爸妈去马场,马术的教练给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要站在马屁股后面,否则会被马蹄踢死。
一遍不够,再三告诫,从此,陆朝深对马这种具有恐怖的摧残力的动物避之不及。
“到时候我教你。”
麦朗说完,立马恢复到工作状态。
台词这部分,麦朗做的调研很成熟,在拍之前就已经和专业人员对过了。经过那么多次拍摄,两个人的配合也越来也默契。
然而,想要把这部分拍好,难度不小,不仅要把蜜蜂震动翅膀的“嗡嗡授粉”的景象记录下来,还要安排专业讲解,以及除了授粉之外,所有的工作准备,比如放置蜂箱,观察蜂群的健康状态和监控动向之类的。
这一拍就是四天半,终于在第五天下午,Formar的所有视频素材都已经拍摄完成。
Knetu光是看了素材都十分满意,请他们吃了一顿大餐,让他们在农场最后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好好享受。
回到餐厅,麦朗从里面拿了两个甜筒,都是粉红带一点深红,不过颜色的深的程度不一样。
“喜欢吃酸一点的还是甜一点?”麦朗问。
陆朝深知道麦朗很喜欢吃甜食,便说,“酸一点的吧。”
麦朗把颜色浅一点的那个给陆朝深,然后等着他先咬一口。
“好吃吗?”麦朗问。
“还行,”陆朝深说,“味道挺特别的。”
麦朗也咬了一口自己的,说,“我的这个只吃得出来一点番茄味。”
“那要不要尝一尝我的?”陆朝深终于问。
就算两个人关系好,但吃对方的冰淇淋..他还是拿不准,但麦朗那个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试一下他的味道。
麦朗张嘴,借着陆朝深的手,咬了一口。
“有点酸啊,”冰淇淋入口即化,麦朗被酸得皱了皱眉,“你尝一下我这个,要甜很多。”
麦朗把冰淇淋怼在他嘴边,陆朝深犹豫片刻,还是舔了一下。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身边突然多了一匹白马。
Knetu站在白马旁边,冲两个人笑了笑。
“Here you are. (这是你们的)”
Knetu把牵绳递给麦朗,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留下两个人,一个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很兴奋,一个一脸懵,并远离马屁股。
麦朗搓了搓白马的脖子,解释道:“这马是我找Knetu要的,很温顺,可以骑到酒店旁的马厩,这样我们就不用走路了。”
陆朝深问:“只有一匹怎么办?”
麦朗说:“你不是说你不会骑嘛。”
“然后呢….”
“等等,我先上去。”
麦朗踩着马镫,一跨就骑上去了,熟练得像一个王子。
“Luka先生,”麦朗指着自己前面的空位,“请您上来。”
陆朝深往后退了一步,“我坐你前面?”
麦朗耸了耸肩,表现得很无奈:“也只能坐着了。”
陆朝深:“那也不行..”
“怎么不行,你不是想要代步工具吗?”麦朗说,“我看你每天走这段路都这么累。”
“而且你说了,要陪我骑马。”
陆朝深啃着了一口甜筒的外皮,内心想着,我没说是这个陪。
他理想中的陪,是看着麦朗骑马,再拍照,然后自己坐下喝茶喝热咖啡看书。
“我其实可以自己走...”
一对视,麦朗又是那副委屈模样,虽然一看就是假的,但没办法,陆朝深很吃这套。
温室到酒店的小路暂时还不对外开放,四下无人,不好食言,陆朝深只好咬紧牙关,扶着麦朗的手,被轻轻松松拉上马。
上马之后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马背上的空间有限,但两个人之间依旧保持一定的距离。
“坐稳咯。”
麦朗施法,白马缓缓前进,如一叶白舟,在冰岛温度最适宜的时候驶入林荫,没有蝉鸣,没有灼人的光线和过热的气流。
时针指在了最惬意的时刻。
骑到一半,麦朗把左手的缰绳放在他手里:“哥,你先拉着一下。”
随后手伸长,把手机举在他面前。
麦朗想来一张自拍,但距离还是有点不够,再加上在马上有点抖动,也没带云台,只能又往前挪,两个人紧贴在一起,手机把他们装下的同时,陆朝深也彻头彻尾地坐在麦朗的怀里。
前胸贴后背,从肩胛到尾椎骨,每个位置都有不同的异物感。
陆朝深抓紧马鞍和缰绳,看着麦朗按下镜头,屏息凝神,十分不自在。
得亏是周围没人,不然他打死都不会上来。
“诶?”麦朗拍完把手机收回去,没忍住埋头闻了闻陆朝深的头发。
“哥你换洗发水了?”
陆朝深被麦朗搞得鸡皮疙瘩起一身,差点气息不稳:“我昨天用的酒店给的,Knetu给我说他们的洗发水很好用。”
麦朗没有移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洗发水混着陆朝深自带的体香,是真的很好闻。
视线再往下移,到了陆朝深唯一露出的耳朵和一小节脖颈,心越跳越快。
陆朝深突然喊他:“小麦。”
“我在。”麦朗如梦初醒。
“你把你裤包里的手机拿出来,”陆朝深说,“有点硌人。”
麦朗被梗了一下,差点从马上翻下来。
“啊..我现在手没空,不太方便。”
“要我帮你吗?”陆朝深问,“太硬了,有点难受。”
“不用不用不用不用,我来我来我来我来。”
陆朝深:“......”
麦朗心虚地往后面挪了一点位置,后悔今天选裤子的时候为什么不选布料稍微硬一点的牛仔裤。
陆朝深:“没事儿,这下OK了。”
到了酒店,两人下马后,麦朗突然蹲在了地上。
“你咋了?”陆朝深也蹲下来问他,“不舒服吗?”
“我肚子疼,”麦朗头低着,耳根红透了,“现在还不能起来。”
大概蹲了有十多分钟,麦朗腿都要蹲麻了才稍微好点,看了眼自己的裤子,慢悠悠地站起来,把白马牵回去。
陆朝深问:“你肚子什么时候好起来的?”
麦朗不敢直视陆朝深的眼睛,结结巴巴地回答:“你..你走了...之后就..就好了。”
第33章 离岛 我只让你一个人摸
麦朗再三强调自己没事之后, 陆朝深的担心中仍带有一丝怀疑。
他还是头一次见肚子痛的同时还会伴随着耳根绯红的症状。
后来在为期两天的田园度假生活中,麦朗再也没犯过病,和Formar里的冰岛友人们混得老熟了, 上午到温室摘番茄, 中午就去餐厅里帮帮忙,榨番茄汁, 偶尔遇到两个粉丝,顺手签个名合个影。
有余力的时候, 还会带着陆朝深去马厂里重温, 但仅仅只走在前面拉绳子,美其名曰:更好地传授马术。
陆朝深骑了五次, 也没学到个啥。
到了离别之际, 麦朗向Knetu承诺,这个月之内,一定把视频做好发给他。
Knetu对这件事情已经完全放心,拍了拍他的肩膀, 留下一句:“Wish you two a stable and happy relationship! (祝你们感情稳定哦)”
陆朝深提前去取车了,麦朗看了眼人离开的方向, 虽然他心里清楚, 这一切都不过是旁人的一句玩笑, 但脸还是不知不觉地红了一点。
“We will (我们会的)”麦朗对Knetu说。
-
告别番茄农场和Knetu,麦朗主动提出要开车。
陆朝深上下打量着这位新人:“容我质疑一下其安全性。”
“放心吧,这一节路我肯定没问题,”麦朗说, “接下来都是康庄大道。”
“成语用得不错,”陆朝深系紧安全带,“那出发吧。”
麦朗激动地拍了一下车喇叭:“Let's go!”
两天后, 他们将乘坐飞往挪威的航班,而到目前为止,冰岛还剩下最后一个景点需要他们打卡,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飞机残骸。
陆朝深对此有所耳闻,来冰岛玩,如果在各大平台搜相关的旅游词条,出现频率最高的要么是黑沙滩,要么就是黑沙滩上的飞机残骸。
他潜意识里认为,去过Malifela之后,再看黑沙滩就没有什么新鲜感了。但开着开着,车两边的景象不是内部的蛮荒地带,在冰岛夏季的独特变奏中,步入辽阔草原组成的绿色油画,
陆朝深确定了一下:“我们是去飞机残骸吧。”
“是啊。”麦朗说,“喏,前面那个有橙色涂漆的就是。”
陆朝深戴上框架眼镜,问道:“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像呢?
“这俩是双胞胎,”麦朗说,“那个网红打卡点太多人了,而且我们已经开始去过比黑沙滩更好看的Malifela,我查了好久,意外发现冰岛居然还有一个差不多的飞机残骸。”
陆朝深:“聪明。”
下车,陆朝深对着飞机残骸用百度识图查了查。
资料显示,飞机的型号名字叫做道格拉斯DC-3,隶属于冰岛的海军基地,1973年,这架飞机在执行任务途中因燃油耗尽,不得不在附近的空地进行紧急迫降。
幸运的是,这起事故中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机组成员全部生还。由于无法被修复回收,最后被永远遗弃在迫降地点。
道格拉斯DC-3的机身外壳,在常年的风吹日晒中脱落了一小部分,但没有黑沙滩的那一架严重,原材料缺失遮挡,开始生锈,空气中沾染着金属变异的味道。
陆朝深曾经在一本叫做《鱼没有脚》的书中读到过,冰岛在没被开发之前,是一片荒芜之地,年景不好的时候,几乎无法居住,而这架失事飞机所在的地方,曾经是整个国家最糟糕的地区——凯夫拉维克。
「山很暴躁,每一个坡都能致命,凄厉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气,生活的艰辛、疾病与火山爆发几乎洗清了这里所有的生命。」
整个国家,只有这里的居民最接近死亡。
但现在,已经全部变样了。
残骸周围全是能没过脚掌的野草,有一边机翼与地面接触,严丝缝合中也不可避免地挤进了一些泥土,引擎上布满了苔藓,刚到的时候,上面还停留着一些灰色羽毛的小鸟。
对比Malifela那样的熔岩绿洲,飞机残骸逐渐和大自然融为了一体,数年后,在腐朽中陪着冰岛日升月落,逃离荒芜,迎来春天。
麦朗绕着残骸走了两圈,没发现“不准攀爬”的标识,便拉着陆朝深上去一探究竟。
同名为飞机残骸,但道格拉斯DC-3的破损程度不高,其中,驾驶舱的座位还是完整的,能坐进去,前面的玻璃也消失了。
在封闭狭小的驾驶舱中,透过扭曲的框架,能看到外面的绵绵山峦,野草长风,也不失为一种全新的机长视角。
耳边响起熟悉的咔嚓声,陆朝深回过头,麦朗正拿着一个不要需要有太多操作就能拍好的小相机。
“你就维持刚才那个姿势,不用管我。”麦朗说。
陆朝深说:“我刚刚在神游。”
“神游也很帅啊,”麦朗一口气拍了20张一模一样的,企图在土里淘金。
“这次我不打算把在这里的图片和视频发出去了。”麦朗说。
陆朝深下意识地带入工作,“为什么?”
“不一定所有的行程都要拍成视频嘛,你来北欧的目的是旅行,又不是为了给我当策划和摄影师。”麦朗后悔道,“早知道你那么累,我就不接Knetu的活儿了。”
大不了后面他自己再多接一些广告。
“但是我也很喜欢做这件事情,”陆朝深说,“这和旅行完全不冲突。”
他喜欢创作,但更喜欢记录。每一个不愿意开口说话的瞬间,他都希望镜头能成为自己的代言人,向这个浮躁又灰暗的世界,吐露自己的情感和颜色。
麦朗没有被完全说服:“话是这么说,但是我还是想让你感受到旅行是什么样子的。”
30/56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