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再也不要忍耐了,哪怕流血,也要为自己而战!”
......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一把匕首捅进了稽查队员的胸口,匕首拔出,溅起一串血花,稽查队员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鲜血激红了所有人的眼睛,再没有人能控制住情绪,神祇系觉醒者一拥而上,朝嚣张至极的稽查队员猛扑过来。
来找茬的稽查队员只有寥寥三十余人,根本扛不住几百人的攻势,他们狼狈乱窜,哭爹喊娘,不断有人倒下,被人群踩成烂泥。
徐子执发射一枚信号,那些伪装成神祇系觉醒者的眼线悄悄从人群中退出,隐没在黑暗里,逃命去了。
司泓掣在高处麻木看着一切,只是冷淡说了一句:“乌里尔没逃到这里。”
神祇系觉醒者一鼓作气,冲向首都城内,为自己讨要说法,巡逻卫队与禁区守门的稽查队员成了无辜的牺牲品,百年来的委屈和压抑在此刻尽数爆发,即便人群中有清醒者,也再扭转不了局势了。
战火从第一把匕首迅速升级成异能厮杀,枪炮齐开,首都城燃起熊熊大火,鲜血染红了道道长街。
神祇系觉醒者在愤怒中听从了大脑里的声音,为了胜利,为了争一口气,他们将自己彻底交给了神明,他们恨联邦人超过恨神明,他们宁可失去自己,也要联邦流血流泪。
他们做到了。
神明的力量远超其他觉醒者想象,哪怕是S级,在强大的祂们眼中也不过是挣扎的蚂蚁。
投射的炸弹和火箭炮被祂们随手扇开,数十米的高楼顷刻间夷为平地,数百卫兵挥挥手便爆体而亡,无数首都城百姓流离失所。
这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三天,波及了首都城一半的面积,数万名死在其中的人并不知道它如何开始,又为何结束。
神祇系觉醒者虽然无敌,但人体终究是有极限的,只要用成千上万的人命去填,他们早晚耗尽力气,如一盏熄灭的灯。
当这盏灯快要熄灭,神明便毫不留情地抛弃,转而进入下一个通道。
祂们一贯如此,不会怜惜一个通道,不会对一个通道产生感情。
或许就像人类爱看蚂蚁争斗,爱看蝈蝈厮杀,一个死去了,便再选一个,毕竟是如此渺小又不值一提的生命。
直到最后一个通道也在战争中死去,祂们才彻底失去了这个星球的视角,虽然遗憾,但宇宙中还有无数个星球,等着祂们再开一局比赛,这不过是祂们漫长永恒的生命里,一点微不足道的扫兴。
徐子执整整三天未睡,但他并不觉得疲惫,反而极度亢奋,任何人面对这样的场面都会觉得亢奋,尤其他还是既得利益者。
于联邦,他们拔除了横亘在心中百年的心腹大患,于丁洛克家族,他们稳固了自己的权力和地位,铲除了眼中钉乌里尔。
于司泓掣,他得到了元老的信任,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权力,足以追查潜逃犯乌里尔的下落,为妹妹报仇。
于徐子执,他即将得到他难以想象的富贵和地位,达到他此生的巅峰。
他这个牛皮癣一样卑贱的生命,也终于能够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了。
至于战争的后果,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在意呢?
——“神祇系觉醒者全灭,首都城死伤十余万,百万平民流离失所。”
这句话于此时的他而言,不过是一句结论罢了。
这时,徐子执得到了下一则命令,清点确认神祇系觉醒者的尸体。
“NO.075确认死亡。”
“NO.093确认死亡。”
“NO.174确认死亡。”
......
一个个确认死亡的消息传来,下属手上那份名册里,剩下的名字越来越少,神祇系觉醒者落魄潦倒的人生,就像这行普通的铅字,被笔尖一划到底。
徐子执站在断壁残垣上,用热毛巾擦掉脸侧的鲜血,喝一口提神醒脑的咖啡,然后眯着眼,看向满地白霜。
清晨的阳光格外刺眼,正针一般扎向他的太阳穴。
知晓平叛之战真相的人都还活着,那些死去的,不过是无辜卷入战争的炮灰。
所以,这个世界哪有公平而言呢,如果他不是坐上了副区长的位置,即便在蓝枢,他也只是炮灰中的一个。
“还剩几个?”徐子执问。
“还有五个目前没有找到,可能已经混在尸体里成为烂泥了。”
“嗯,报一下编号。”这样残酷的战争,有几个尸体确认不到太正常了,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他,就像没有人会知道,他弄丢了NO.749.
“报告,有NO.749,NO.692,NO.307,NO.879,NO.758。”
“去首都城凯思茅医院方向找找。”徐子执吩咐道。
他记得之前NO.758正带高烧昏迷的孩子在凯思茅医院治病,NO.879应该就是她孩子的编号。
不过也许,她已经趁乱带着孩子逃脱了,毕竟他一时的恻隐之心,给她留下了一条生路。
正这时,下属的耳麦中传来滋啦声响,他压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突然兴奋道:“副区,找到了!厄迪夫在酒厂街找到NO.758了!”
徐子执手指一紧,那股熟悉感前所未有地侵袭着他的心脏,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他将热毛巾交给下属:“我去看看。”
酒厂街距离凯思茅医院有一公里的距离,在任何战争中,人们总会避开医院和学校,联邦也不例外,除非神祇系觉醒者躲在其中。
显然NO.758并没有选择躲在那里,而是去了夜晚没有什么人工作的酒厂。
真是可笑,如果是他,他一定会选择躲在医院里,至少炸弹不会投向医院的方向,至于医院里的老弱病残,他命都要没了还管那么多?
他在飞禽形态觉醒者的帮助下飞向酒厂街,一落地,立功的厄迪夫就兴奋地冲上来,拿起照片在他眼前晃动:“长官!我找到了!是我找到的!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于是,徐子执就也朝照片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就冻凝了他全身的血液。
迦妮塔长大了很多,五官变得更加精致,红棕色长发披在她清瘦的肩膀,她用那双琥珀色眼眸淡笑着看向镜头。
她的衣服仍旧朴素简单,但万分整洁,她怀里,抱着个粉嫩的,缩成一团的小婴儿,婴儿的手里还攥着一只款式老旧的小风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子执突然大笑起来,他笑得直不起腰,身子如筛糠一样颤抖,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形如疯癫。
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来嘲笑他这荒诞且卑贱的一生。
他终于记得在哪里看到过NO.758了,那个女人死后,有人拿着文件让他签字,他在那成沓的文件上看到迦妮塔的名字后面,就有这串数字。
原来迦妮塔没有身份ID,是因为她是神祇系觉醒者。
原来弗比斯湾的好学校将他们赶出门外,是因为她是神祇系觉醒者。
原来消失的颁奖礼和不被承认的第一名,是因为她是神祇系觉醒者。
原来他帮着丁洛克家族屠杀的,是他的女儿啊。
徐子执狂笑着推开下属,踉跄向前。
她躺在酒厂街冰凉的草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整洁的衣裤上沾了好些灰。
徐子执浑浑噩噩地跪在地上,一把拽起她,翻来覆去的检查。
“他们把你怎么了?动你了吗?有多少人!”
他渴望像以前那样唤起她,只是这次,迦妮塔不会再疑惑地看着他,给他答复了。
她安静地躺在他怀里,身体如雪般冰凉,红发从他指间滑下去,如一去不回头的生命。
徐子执终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财富和地位,可他再也无法给迦妮塔买一条雪白漂亮的小裙子。
他此生唯一的心软,唯一的善念,唯一的责任,如今彻底离他远去了。
“太可笑了。”
“哈哈哈哈......报应,我的报应!”
徐子执仰天大笑,直视刺眼的日光,他眼中淌出两行血泪,滴在了迦妮塔苍白的唇上。
第172章
徐子执疯癫的模样将周围的下属都吓坏了,他们不敢上前,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
按理说,以徐子执的身份和经历,不该和神祇系觉醒者有任何关联,但他明摆着就是认识这个死去的NO.758。
厄迪夫眼珠一转,趁徐子执不注意偷偷离开了。
徐子执歇斯底里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迦妮塔还有个孩子。
如今迦妮塔一个人躺在这儿,那么孩子呢?
他忙爬起身来,抱着迦妮塔,在酒厂街周围找了一大圈,可都没找到婴儿的尸体。
也对,在这种大型战争中,人们只会关注对自己有威胁的敌人,而脆弱掀不起风浪的婴儿很容易被忽略,就比如他,在派人盯梢神祇系觉醒者的时候,也不会特意叫一个人去盯婴儿。
迦妮塔特意跑到距离凯思茅医院一公里的酒厂街,就是希望联邦的火力被集中到这个地方,或许,她一直把孩子留在医院!
徐子执想罢,顾不得许多,他将迦妮塔的尸体交给下属,嘱咐他看管好等自己回来,然后便拉起飞禽形态觉醒者朝凯思茅医院飞去。
他在情绪激烈震荡的时刻,也没忘记思考,他让飞禽形态觉醒者停在了医院附近的银行,然后当着下属的面冲进银行,并从后窗翻出,将下属甩开。
他刚打算去医院寻找,就见有两个身影从医院后门狂奔远去,前面的身影怀里抱着什么,后面的人一身白袍,闲适冷静,穷追不舍。
徐子执心中一紧,顾不得许多,凭直觉追了上去。
三日大战之后,首都城一片断壁残垣,老百姓死的死伤的伤,无事的闭门不出,以至于大街上空旷寂寥,只有尘土飞扬。
那两个人跑得极快,徐子执的脚步很快就跟不上,他只能眼看着他们消失在幸存的城中村里。
徐子执急得焦头烂额,在这个时间,能够如此疲于奔命的,一定有秘密,他就是有种感觉,前面的人抱着的是迦妮塔的孩子。
可他现在完全找不到他们的身影。
正当徐子执在城中村错综复杂的危楼旧楼中穿梭时,突然,他听到了一声嘹亮尖锐的啼鸣,那啼鸣好像能无视空气的消磨和楼体的阻碍,传递到无限遥远的地方。
他精神一震,忙朝着啼鸣发出地跑去。
好在他离得近,很快就再次看到那两个人。
只是这次,逃跑的人倒在坍塌一半的房屋内,已然奄奄一息,他小心护着怀里的婴儿,用自己的身体为婴儿挡住了坠落的碎石。
徐子执一眼将他认了出来,乌里尔!
此刻的乌里尔再没有那股犀利尖锐,直言不讳的刚强意气,他如狮子般茂密的头发凌乱不堪,身上沾满了碎石和鲜血,他的一条腿被砸下的房梁压断,狰狞的伤口正渗着鲜血,他的眼神悲哀且苍凉,看着眼前的白袍人。
“临死前的最后一鸣,看来你也知道,已经是穷途末路了。”白袍人站在乌里尔面前,将身体和面目遮得严严实实,任何人经历了三天的大战都会狼狈不堪,而他的衣摆居然不染纤尘。
乌里尔是蓝鹊鸟形态觉醒者,他的一阶能力【啼鸣】可以传播至方圆几十公里的范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来。
他在最后时刻使用出这个能力,意味着他已经无计可施,只能寄希望于更多人赶来,发现这里,发现白袍人做的事。
“NO.749。”乌里尔平静开口,随着他的声音,有源源不断的血从唇边淌出来,他的内脏早已经碎了。
徐子执愕然瞠目,太阳穴处传来尖锐的疼痛,疼的他几欲痛呼出声。
那个白袍人是NO.749,失踪了很多天的NO.749!
可是他为什么要追杀乌里尔?
乌里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神祇系觉醒者争取权利,他甚至不惜得罪了大半的议会会员,在这场阴谋中,乌里尔与神祇系觉醒者同是受害者,他们本应携手逃跑而不是自相残杀。
还有,NO.749这些天到底去哪儿了,他为什么会和布里昂·丁洛克一同出现在剧院?为什么在残酷的战争中安然无恙,又为什么要追杀乌里尔。
“要怪,就怪你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NO.749的声音低沉冷漠,带着某种不似人类的空幽。
乌里尔痛苦地摇头,但他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他的瞳孔逐渐涣散,失焦,他的脑袋在重力的作用下向后倒去,枕在一条断裂的横梁上,他最后一次看了眼天空,挣扎着牵动嘴唇,他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但最终,他停止了呼吸。
徐子执不知道他在痛苦什么,是痛苦NO.749的背叛,还是痛苦自己在世间尚存的挂念。
NO.749似乎对乌里尔怨恨至极,他并不打算放过已死的乌里尔,而是将手移至乌里尔的头顶,像是抓住了什么似的,用力拉扯,他的白袍被风鼓起,极速抖动,仿佛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干扰了此地的磁场。
徐子执看不见他的能力,这意味着NO.749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只见NO.749将某种东西抽出来后,犹如撕扯布条一样,撕烂甩开,与此同时,乌里尔的尸体迅速变得乌青僵硬,仿佛是一具被风干的躯壳,然后NO.749袍袖一挥,乌里尔便碎成了粉尘,散在风里。
徐子执仿佛被人扼住咽喉,从脚底至头顶窜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
他知道乌里尔是A级觉醒者,可在NO.749眼中,将乌里尔挫骨扬灰居然和拂开灰尘一样简单。
这些天徐子执已经领略到了神祇系觉醒者的强大,那几万的尸体就足以说明一切,但眼前这个人,显然比其他神祇系觉醒者更为恐怖,这种恐怖不仅来自他的能力,还有他远超常人的狠毒和心计。
恰在此时,跌落在地的婴儿哭了起来,它的声音极其微弱,皮肤呈现不健康的红色,一尺高的摔碰就足以对它造成伤害,毕竟它才刚刚从重病中恢复。
它无助地抬起手臂,抓动柔弱的手指,像是在寻找早已不再身边的母亲。
它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夭折。
白袍人听到哭声,突然蹲下身,伸出手去,温柔地抚摸婴儿的脸颊,小臂,胸脯,双腿,他宽大的手掌在婴儿身上游走,即便被小手指抓住了食指,他也只是慢慢地拨开,继续抚摸。
徐子执在暗处偷偷看着,仿佛在看一出自己无法理解的戏剧。
白袍人对待乌里尔的阴狠和此刻的温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他摸不透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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