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样的狼狈，林严俊朗英挺的容颜依然不减。
陆宸可耻地闭了闭眼，他竟然在林严身上幻视了慕焕。这个孩子跟慕焕长得实在太像了，尤其是虚弱的时候，削弱了音色、气质、性格之类的很多东西。
“是。”陆宸没有说谎。
林严微弱地笑了一下，可是由于太痛，他很难很难才挤出一点点笑来。
“老师，你真的是……”
陆宸抢先答了“是”，林严说话太困难了，他知道林严想问什么，“我也是十几个小时前刚想起来，你和林媛是我和慕焕的孩子。”
要说真正想起来，其实是十几分钟前，只是当他有这个推论后，陆宸一直都很确认。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发现……”
林严摇不动头了，“您不要自责，我真的……很开心。”
一个两个的都让他不要自责，陆宸心中突然有一个非常糟糕的预感。
“林严！”陆宸大声警示。
“林媛还好吗？”林严揭过这一茬。
“嗯……慕焕在她身边。”
“那我就放心了。”
陆宸再次大声喊道：“快制止他！林严！”
石衔是晚了一秒才意识到……陆宸最后一句是对他喊的。
“艹。”石衔立马捏住林严的下巴，哪怕再慢一秒，林严都有可能因为血液涌入呼吸道窒息而死。
陆宸也是借这个空当，从一层飞至二楼处，砸碎了连光弹都爆破不开的特质玻璃，石衔其实很知道问陆宸是怎么做到的，风力的精准攻击能一击破之？
不过这不是重点了。
陆宸把无名指的戒指戴回原位。
石衔第一时间释放了解毒剂，现在二层和一层的隔离被打破，石衔怕毒气误伤自己。
陆宸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石衔很聪明地将光弹枪始终怼着林严的额头，他的另一只手捏在林严的下颌，防止林严再次自尽。
为了阻止陆宸硬抢，他还命实验台的数只机械手臂拿着一把把手术刀，对准着林严的心脏、脖颈和每一个大动脉。
机器，往往比人的反应更快。
Uri问：[主人，需要我入侵系统吗？]
石衔似是先有预判：“陆宸，你最好不用动让智脑来抢夺这件实验室控制权的心思。”
“虽然没想到过程会这么快，但是，我猜到了最后会是这个局面。所以，针对实验室我提前做过设置，只要系统检测到有人入侵，实验台就会对林严做多维肢解，同时，实验室会启动自毁。”
“你不用怀疑我这么做会同样致自己于死地，我违背Aric命令，私自对付你，本来就是注定了死局。但是，如果不杀死你，无论从Aric自身还是你对联盟军的助益，反联盟早晚会毁在你手里，索性我赌对了。”
陆宸对石衔的心路历程不感兴趣，除了得知Aric不在这里外，他现在关心的只有林严。
“怎么这么傻……”之前的再三掩饰，都无意义了，陆宸以为林严能懂的。
可惜林严的眼里只有歉意，他口中钻心的痛，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个孩子和他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不可能比拟与慕焕之间的默契，陆宸只好告诉他，“林严……别做傻事，相信我，会没事的。”
“不知陆教授说的相信你是相信什么呢？”石衔突然插嘴问。
陆宸态度坚决：“我会救他。”
否则他也不会来了。
石衔：“怎么救？”
“如你所愿。”
石衔终于露出改变命令以来第一次满意的笑容，“看来陆教授已经做出决定了。”
石衔心里得意却完全不敢掉以轻心，他用更大的力气地掐着林严的下巴，“听见了么？陆教授打算牺牲自己来换你了。”
林严的四肢使不上力气，喉咙在呜咽，他在用这种方式表示自己的反对。
石衔劝解：“别挣扎了，脖子上的刀痕处都出血了，再划下去，陆教授会伤心的。”
“陆教授跟我装了这么久，多亏了你。”
“我早说了，成大事者，不能有感情上的弱点。”
“陆教授是，Aric也是，现在，我将亲自为Aric消灭他的弱点。”
陆宸把石衔归为疯子一类，他的心理学不研究疯子。
“说吧，你要我怎么死。”
听到陆宸直白说出那个字，林严低吼得更大声了。
可就像谢岚所说，没有人能拦得住已经做了决定的陆宸。
陆宸的脸上流露出难言的悲伤，“林严，没关系的，二十年前……如果不是菱帆，我早该死了。”
“能重新见到你，见到林媛，和慕焕度过一段快乐的日子，我很幸运了。”
石衔总觉得陆宸的遗言哪里怪怪的，可他看林严反抗得撕心裂肺，嘴角甚至溢出了不少鲜血，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是足够谨慎。
于是石衔说：“陆教授，我知道你的本事，你的出枪速度极快，我不可能让你使用武器自裁。”
陆宸心知，如果光枪交到他的手里，他确实有可能让他们脱险。
他用的有可能，假如真的有这个机会，陆宸还不好说自己赌不赌，他能快得过那么直指林严命门的机器手臂。
成功概率达不到要求线的事情，陆宸都不会让在意的人尝试，除非他自己。
“你的右手边。”
陆宸的右侧是一组顶立墙壁的器材柜。
石衔：“拿一支空针管，往你的静脉里注入空气。”
陆宸如石衔所说拆封了包装，专业性使然，他对石衔提出质疑：“你应该清楚，通过注射引起的空气栓塞的方法，需要很久、大量，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致。”
石衔并无什么所谓，“正好这个过程中我可以和陆教授聊聊天。”
“你不想套我些话吗？到时候林严出去，还可以告诉慕上将。”
陆宸安抚了下劝他慎重的Uri，没什么犹豫地，往自己的手腕处扎了一针管，“20ML一个问题？”
石衔：“以陆教授的体质，怎么也得是100。”
陆宸冷笑，“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他说着，下手的动作却没有迟疑。
……
和他预料的一样，第五针过去，陆宸还没有什么感觉，“你们为什么要为Aric做到这个程度？”
陆宸用的关键词是“你们”，而不是“你”。
他嫌慢，索性自己直接换了100ML的针管。
石衔倒也守信：“因为我们相信，只有Aric才能帮我们达到目的。”
又一针下去，“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平等，异能者和无异能者的平等。”
陆宸可不觉得，通过反联盟过往的表现，他们像是为了追求平等而战斗的样子。
“别忘了Aric也是异能者。”
“这是陆教授的第三个问题吗？”
陆宸：“可以是。”
“Aric不一样，Aric，他们，”石衔指的是楼下那些被陆宸了结了的异能者，“大家都是在没觉醒异能前饱受异能者欺压了很久的人，那些经历，他们不会忘记。”
陆宸其实能理解，不论是因从小天宸星系，还是最近的凯勒星所见：“那我觉得你们不应该叫反联盟，复仇者更合适。”
“我们能复仇的都已经复仇了，那些人……”石衔的笑容变得阴冷，“欺负我们的人早死了。”
说实话，300ML下去，陆宸有点头痛了，且呼吸略微困难。
他尽量维持状态，和石衔对话，“在一种新能力出现时，社会必然会演化出新的矛盾，你们宁愿寄希望于一个人，也不愿相信去完善制度才能更好的调和矛盾，只能说多读点书吧。”
“历史书。”陆宸又补充了道。
没人愿意听见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被人驳斥，石衔强调，“不，那不一样，只有人人都拥有异能这一条件达成……”
陆宸：“所以你们才一直在找摄能石？”
第93章 陆宸直接在慕焕怀里睡了过去……
石衔是等陆宸完成两人约定才回答的, “对。”
“我们一开始本来只想到，制作出可以储存异能的武器。”
“虽然还比不了天生的异能者，不过看陆教授, 摄能石似乎能给我们带来更多惊喜。”
“能无效异能也是因为摄能石吧, 二十年前, 果然还是发生了特别的事。”
陆宸拒绝继续透露, 他一口气连续注射了数支, 废弃的大容量注射器码成了一排, 他的速度快，效果来的也快。
陆宸用背抵着身后的器材柜缓缓坐下。
[主人。]Uri漫上哭腔，它刚刚在自带的数据库中搜索过, 空气栓塞会引起胸部的剧烈疼痛和严重的心脏不适。
“Uri，帮我找找, 这条商业街……有没有可以纹身的店。”
林严已经落泪到无声了, 他想再看陆教授一眼，再看他的老师一眼, 再看, 那个给了他生命的人一眼。
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一切的疼痛好像都忘了，一切来的那么突然。
手术刀割破了林严的脖子……
石衔不再在意这个人质。
一枚光束弹、数枚光束弹从石衔的枪□□出，穿透陆宸的肺、心、各个脏器，最后他不放心的，又对着陆宸的额头开了一枪。
“哈哈哈……”得手后的石衔陷入癫狂,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Aric说我不行！哈哈哈！我杀了陆宸！”
鲜红的血液从数道伤口中喷涌而出, 染红了整个地面。
“教授……”林严因为舌头上的伤，好不容易混沌不清地吐出两个字，他还没来得及叫陆教授一声爸爸, 他这么无用，不配当陆教授的儿子……
显示屏上，石衔和Aric的通讯已经拨通。
“Aric，我知道你不信，但是，我确确实实杀了陆宸。”
石衔的镜头对准陆宸，视频另一侧的人望着在鲜血淋漓中那张苍白的脸，久久未张口发出声音。
石衔假装没看见对方的盛怒，兴致勃勃地向Aric汇报着关于摄能石的新发现。
[身体机能数据监测中——]
[指标恢复正常中]
[记忆检测——完备]
在Aric和石衔没看见的地方，困住林严的手术刀，一层又一层地裹上了冰霜，林严在混合的血泪中，目睹着这些寒冰张牙舞爪地包围在他身旁，激动得不敢表现出任何异常。
“够了！”Aric大声对石衔怒斥。
石衔仍在抱着必死决心对Aric劝告：“只要我们能让每个人都拥有摄能石能量……就能……就能……”
石衔的嘴巴还没合拢，他低下头，一根尖锐的冰锥从他的心头贯穿而出。
通讯中的小窗视频框中，石衔看见毫发无伤的陆宸，以及他生命最后时，自己难以置信的脸。
石衔倒地得很快，陆宸抹了把额头流下的残血，对上画面中自己记忆里那副成熟放大后的面容。
“Aric，还是叫你卢念。”
那名相貌英俊，虽不及慕焕却也足够出类拔萃的反叛军统领露出温和的笑，“都可以，只要是哥哥叫我，我都喜欢。”
画面外，Aric身边的人看他一眼，反联盟人人都知道，他们的首领最讨厌别人叫他原本的名字。
两人面对面谁也没有再开口。
直到Aric看了眼秒数，问：“哥哥是在拖时间吗？准备找到我现在的位置。”
“没有。”陆宸直白告诉他。
Aric灿烂地“哦”了一声，“差点忘记了，芦石星的实验基地，如果随便接入的话，会触发足以摧毁整个星球的自毁。”
陆宸的表情瞬间严肃。
“哥哥，你要来我身边吗？如果你也给我生个孩子的话，我会考虑放了那些无辜的人。”
旁听的Uri简直无语，它哪里想得到，全军部绞尽脑汁想要获得情报的反叛军首领，竟是个执着于它主人的疯批。
“你还知道他们无辜？！”陆宸责备的口吻严厉而愤慨。
可Aric不接陆宸的话，“不过如果是我的话，不会让哥哥采用体外培养的方式，我要让哥哥亲自给我怀。”
“一时怀不上也没关系……我对哥哥有那么多耐心，会慢慢做到哥哥能怀上为止。哥哥不仅为慕焕割了自己腺体，还为他生孩子，真的让我嫉妒，很生气。”
“Uri，”陆宸无视着这些污言秽语，“联系慕焕。”
[可是……]
“你以为你不联网就不会触发自毁吗？如果是石衔的话还有商量余地，Aric则不会。”
当Uri接入实验室的那一刻果然发现，[主人！]
Aric比它开口更快，“还是哥哥了解我，哥哥，你惹我生气了，我要惩罚你。不过这次，你千万别把自己弄得像刚才那么狼狈了，我会心疼的，期待和哥哥的下次见面。”
“呲——”就算Aric不关，陆宸也忍不了了要给他挂断。
慕焕的通讯几乎是无缝接进来，“老婆，你总算联系我了，你现在在哪儿？”
“芦石。”陆宸回答的同时，已经夺取实验室权限的Uri，把林严从实验台上解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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