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反被聪明误。”太宰治平淡地注视着这一切,轻声打断他的思路,“老师,你想的太多了。”
望月秋彦没来得及深究这句,在那之前,他已经因为药物的作用昏昏欲睡。
在干扰器作用下都能强撑着清醒的人,在这么多人的环境里却睡着了。太宰治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满足地笑了一声。
“走吧,中也。”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干完这一票,首领说不定会同意我正式成为干部哦。”
“凭什么是你?”
“你就死心吧,你都不知道你上次喝醉了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
“哈哈,学狗叫两声我就告诉你。”
“……太宰——!!你这混蛋!我要宰了你!”
今天的港口黑手党格外热闹,尾崎红叶倚在一边,遗憾地说可惜鸥外大人送给望月君的衣服毁掉了。
“可惜?”森鸥外捏着下巴,顺着尾崎红叶的台词,“穿着我送的衣服,去见别的男人,也算是可惜吗?”
“哦呀。”尾崎红叶笑道,“您已经默认那是别的男人了?”
那有什么办法?
望月秋彦的存在还是很重要的,相比较拱手让人,森鸥外还是更愿意组织内部消化。
在这种事上,港口黑手党可是自上而下的团结。
那么问题就来了,望月秋彦身上的用药是森鸥外亲自调整过的,好歹他也是有正经医师执照的人,出于对自己辅佐官的了解,森鸥外在不会危及他生命的前提下加大了剂量。
“您不回去吗?”尾崎红叶问,“这里的防御措施不比楼上,护卫队已经在门口催促。”
“不了。”森鸥外说。
他拿起那本望月秋彦送他的书,拉开椅子,索性在床边坐下。
床上的人即使在睡梦中也眉头紧皱。
森鸥外稍微有点好奇。
他这天天笑眯眯的辅佐官也会做噩梦吗?
他在睡梦中,又会喊出谁的名字呢?
第48章
望月秋彦很少做梦。
梦对他而言是个危险的东西, 人一旦进入梦境,就会减弱对外界的感知,这是个绝佳的偷袭时机, 尤其是对于六道骸那种可以进入别人梦境胡作非为的幻术师而言——
可与其说这是梦,不如说是另一种形式的回忆录。
以灵魂的方式踏上红色的地毯,望月秋彦抬头, 一眼就认出这是彭格列的首领办公室。
【“可是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纲君?”】
作为沢田纲吉的母亲, 沢田奈奈坐在椅子上,担忧地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沢田纲吉。
【“对朋友撒谎可不好哦,明明是你将昏迷的望月君带回来的,为什么要说是我做的呢?”】
望月秋彦试图把自己唤醒的动作一顿。
他的神色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 下意识地抬眼, 看向转过身的青年。
【“因为望月君是个很别扭的人。”】
并未看到一旁的望月秋彦, 沢田纲吉这样笑着说道。
他的语气里充满怀念,垂眼看向摆在桌角的照片。
【“要是被他知道是自己的暗杀对象救了自己, 肯定会更加生气。”】
【“望月君小的时候就是这样, 总是躲在各个地方盯着大家,虽然总是板着张脸,但看到reborn的时候眼睛就会亮亮的, 计谋得逞的时候笑得很漂亮, 坐在树上不敢睡着的样子也很可爱,狱寺君说望月君就和瓜一样喜欢到处捣乱, 但我觉得, 望月君还是更像兔子,是很容易受到惊吓的类型——”】
喜欢缩成一团,稍微靠近一点就会竖起耳朵, 面无表情地观察着别人的一举一动。
这不就是兔子吗?
沢田纲吉心想,自己小时候也养过兔子,逼急了会咬人,只有强制从地上抱起时才能触到那点温暖的柔软。
望月秋彦拧眉,他站在沢田奈奈身边——这几乎成了他下意识的举动。想杀掉沢田奈奈的比想杀掉沢田纲吉的还多,她是位嗅不到一点危险,对敌人也很宽容的女性,自从他们将沢田奈奈的安危交到他的手中,望月秋彦都数不清自己到底砍下了多少人的头颅。
他凝视着沢田纲吉唇角的笑意,试图在脑中搜索相关的记忆。
沢田纲吉说的估计是他国中时期,当初听说Reborn又收了个学生后,望月秋彦的确推掉过任务,跑到日本观察了沢田纲吉一段时间。
那时十四岁的沢田纲吉是个彻彻底底的废柴。
出门会被吉娃娃吓哭,走在路上被棒球打到倒地不起,三门课的成绩加起来还没过五十——坚信这都是沢田纲吉的伪装,幼时的望月秋彦也因此做了很多机关。
结果不知道是沢田纲吉运气太好,还是想欺负沢田纲吉的人太多,总之全都用在了别人身上。
reborn发现他就算了……沢田纲吉是怎么发现的?
超直感?reborn告诉他了?
【“嘛,不过,发现望月君要暗杀我时,多少还是有点震惊。”】
提起惊心动魄的经历,沢田纲吉并未觉得生气,反而从胸膛中发出低低的笑。
【“狱寺君也是,山本君也是,要装出第一次见到望月君的样子很难,自从正式继任后,我已经很少看到狱寺君那样惊慌的表情了。虽然我说没关系,但狱寺君还是来和我道了歉,说就算是望月君,他也应该在行动前就将事情扼杀在摇篮里。”】
喂,别说的狱寺一对一能打得过他一样。
望月秋彦眯起眼,听到这话有点不爽。
竟然把他苦心经营的暗杀描述成这种小儿科的游戏,他都把云雀恭弥和六道骸逼到放大了,要不是Reborn横插一脚,他本来至少可以干掉他们一个的。
他抬手,想趁此机会一巴掌打到沢田纲吉脑袋上出气,但在他的手落下之前,沢田纲吉却露出了苦恼的神色。
【“望月君是我重要的朋友,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望月秋彦顿住,不可思议地看向面前坐着的青年。
【“加入彭格列后,望月君似乎并不开心,他总是坐在房间里发呆,连处理危险物品时被蓝波误会了也没解释。比起狱寺,他对小孩子的宽容程度好像更高一点,斯库瓦罗说在他碰到望月君前,望月君是靠吃商店里扔掉的过期食物活下来的,也许是在充当家长的角色,把比他小的存在都当成了小时候的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妈妈?”】
教父的眼睫垂下,在望月秋彦的注视中,向自己的母亲这样问道。
【“Reborn说,如果成为首领,就能保护望月君。可就算我成了首领,望月君也没有露出以前那样的笑容了。”】
就像亲手饲养的一束花。
沢田纲吉害怕它受伤,于是费尽心思地移植到自己的领地,他创造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日日给它浇水,还是难免走向衰败的未来。
【“望月君那天说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的时候,大家真的很开心。”】沢田纲吉无奈地勾起唇角,【“我问狱寺,这是不是意味着望月君已经接纳了我们,但狱寺说,望月君睡觉抱着枪的习惯还是没完全改正,也许是我们逼得太紧了,发现骸溜到他的梦里后,望月君一下又变得很警觉。骸原本也是想找望月君说清楚的吧,结果路上碰到云雀又打了起来,还把望月君的下午茶毁掉了。”】
【“也许是我做得还不够好?”】
沢田纲吉思索着,得出这样的结论。
【“Reborn说我太蠢了,作为首领,没能让望月君感受到大家的感情,那就应该是我的错。”】
望月秋彦一僵。他毫无预兆地与忽然抬眼的沢田纲吉对视,这轻飘飘的一瞥令他手脚发麻,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那里有什么吗?”】沢田奈奈问。
沢田纲吉莞尔,目光又停留了一会,收回视线时也没回答母亲的问题。
望月秋彦听了一会,他听见沢田奈奈说,望月君也是他的孩子,既然是朋友,那就没有什么不能解开的误会。
不管是到了几岁,注视着沢田纲吉时,沢田奈奈看到的依旧不是令大家俯首称臣的黑手党教父,在她眼里,沢田纲吉还是当初那个会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小孩。他尴尬地从地上爬起,然后期待地看着外面郁郁葱葱树顶,沢田奈奈那时也疑惑地问他在看什么 ,十四岁的沢田纲吉笑了笑,说是在看唯一的朋友。
沢田奈奈什么也没看到。
但她还是会双手一合,鼓励地说能交到朋友真是太好了。
沢田纲吉温和地笑道,从没纠正过母亲的话。
他在望月秋彦好奇地走过来前,把桌上的照片向下扣下。
【“当然了。”】教父的嗓音比刚才雀跃了一些,【“不管望月君在哪里,我都会陪在他的身边。马上,有无限可能性的我就要来了。”】
【“就到这里吧,妈妈。”】
沢田纲吉道。
【“我要和山本他们谈下白兰的事。”】
望月秋彦瞬间回神。他决定不生死人的气,见沢田奈奈走出去,又聚精会神地在房间里待了一会。
可就算他逛了几圈,山本武还是没来。沢田纲吉坐得稳如泰山,望月秋彦从背后俯身,偷看他文件时,这位首领莫名吸了口气,连握笔的手都收紧一些。
……能看到他?
望月秋彦思索,手在沢田纲吉面前晃了晃。
瞳孔的大小没有变化,那就应该是看不到才对。
嗯,那就是生病了。狱寺隼人那左右手也当的不行嘛,还不如他,他就没让森先生生过病。
窗外隐隐传来争吵声,望月秋彦收回手,发现这个时间点的自己正在远处和斯库瓦罗吵架。背着剑的山本武在他们之间充当调和剂,伸手将他往身边扯了扯,安慰他斯库瓦罗没有恶意。
一脸冷漠的“望月秋彦”的确安静了些。
倒是斯库瓦罗瞬间暴起:【“就你还劝架!就你最不怀好意!让开!望月秋彦!你给我把黑名单解除!你是个男人!不准听他们的话!知道了吗!”】
“望月秋彦”皱眉,一脸[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看向自己曾经的挚友。
然后山本武就心平气和地开了口:
【“望月是男人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斯库瓦罗,虽然他头发长了点,但这里应该没有人会弄错他的性别。”】
【“……”】
望月秋彦看着原本放空的自己神色一变,立即把山本武扯到旁边,抬手就开始和疑似看不起自己的斯库瓦罗打架。
于是斯库瓦罗从威胁要把他做成生鱼片,进化成了要把他和山本武一起做成生鱼片。
作为曾经打败斯库瓦罗的年轻剑士,山本武没有任何的危机意识,他的唇角噙着笑,蓝色的衬衫衣领散开,同样用一种怀念又压抑的眼神凝视着和斯库瓦罗斗争的青年。
【“白兰·杰索。”】
沢田纲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望月秋彦回头,发现沢田纲吉接着电话,他在和那头的人说话,语气里充满了宽和的亲昵,叫望月秋彦也猜不透他通话的对象到底是谁。
【“命运会让我们再次重逢。”】
澄澈的大空之炎下,棕金色的眼睛抬了起来。
【“如果你想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名字是白兰·杰索。”】
白兰杰索。
望月秋彦呼吸急促,猛地睁开眼睛。
在这个瞬间,他又回到了那间摆放着鲜花和食物的医务室。他听见书本合上的声音,紧接着,温凉的手掌碰了碰他的额头。
“首领?”望月秋彦微微侧过脸,不解地看向森鸥外的动作。
“好像有点发烧。”森鸥外说,自然地收回手,“作为我的辅佐官,你先倒下了可不行。”
“……抱歉?”
“道歉的话就免了。”森鸥外笑道,“你刚刚一直在重复一种花的名字,是和那种脆弱的植物有什么过节?”
望月秋彦停顿几秒,很快反应过来,调整了状态。
“是送给首领您的礼物。”他的口吻遗憾,光从表情中挑不出破绽,“真可惜,先被您听到了吗?”
森鸥外轻笑,他站起身,既没说信他,也没说不信。
“以后不要大半夜过来了。”森鸥外道,“我说的很清楚了吧,望月君,我对十二岁以上的生物不感兴趣。”
医务室的灯光照耀着青年的脸,望月秋彦缓慢地撑起身,额前的碎发拂过颤动的睫羽,有点遮住他的眼睛。
“这样啊。”
森鸥外看着他的唇角扯动,说不清是在笑还是无奈。
“所以是我就不行。”
[森鸥外心动值+1]
森鸥外的眸色晦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爱丽丝还趴在床边睡觉,小姑娘抓着望月秋彦的手指,一切显得都那么静谧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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