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闹成这样?江言喝了口茶,其实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师父和叶合正绝交那年,大概17岁吧,如今20年过去,师父只在跆拳道协会开会的时候见过叶合正,但20年没有说过话。
“你不想说也不要紧,我这次来,主要还是想谈谈切磋交流的问题。”郑直贤也清楚打听不出来,尘年往事,小字辈都无从探究,“我师父是诚心诚意想要切磋。”
江言摇了摇头:“如今师父身体不好。”
“可以等花师傅身体好。”郑直贤拿出态度,“或者,咱们小辈先切磋一下。”
“你想和我打?”江言放下茶杯,一口见底。
“都是同行,当然愿意切磋。”郑直贤像下战书,“咱们约个时间吧?”
江言再次摇了摇头,他猜测,郑直贤的真正目的是这个:“咱们能不能打,我得先问问师父的意思。我随随便便和你打,别人会以为是两个道馆在切磋。”
“那……好吧。”话已经说到这份上,郑直贤看看时间,“江言,我知道你是一个磨不出来的人,你和你师弟师妹不一样。”
“是么?”江言还装傻,“哪里不一样?”
“你考虑的事情太多,身上承担着46家道馆的前途,一定也很不容易吧?我要是花咏夏师傅,就找个人帮帮你。”郑直贤双手扶地,不用别人搀扶,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显然双腿早就麻了。
江言扫了他的腿一眼,这时候伸腿绊他一跤,该多好。“小白,送客吧。”
祝白白在后面大口喝茶消气,愤愤不平地带着郑直贤往外走。陶含黛走上来,似懂非懂地问:“其实,我还是挺想和郑直贤他们过一过手的。”
“他在给咱们下套。”江言将眼前的白瓷茶杯往回收,手腕的玉镯子碰了一下,清脆得叮铃叮铃,“郑直贤他是朝鲜族,他们的主张一直都是朝鲜族更擅于打跆拳道,所以一直找机会切磋。这事等师父出院再说吧,反正咱们不搭理就成。”
陶含黛和陶晴绿同频率地点了点头。
陶晴绿突然轻声一笑,带着几分淘气:“对了,叶合正的两个女徒弟和我们一个班。”
“我那天看见了。”江言从坐垫上站起来,“王清清和顾梦瑶,以后你们就是同班同学,对打的时候悠着点儿。”
“她们可凶了,到现在都不和我俩说话。”陶含黛掸了掸袖口,“果然师父说得没错,叶家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不过叶合正他不是还有一个心爱的小徒弟嘛,这么多年都没放出消息到底是谁,不知道在不在咱们学校。”
“别逗了,说不定那小徒弟还没高考呢,初中生。”陶晴绿拍了下姐姐的后脑勺。
江言听着她们聊,手底下倒是腾出功夫,将那一壶很好的白茶沏了出来。王清清和顾梦瑶是叶家人,早就是公开的事,可是那小徒弟到底是哪个?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
唉,别想了,说不定人家真是个初中生呢。不过就算是个初中生,遇上也不会手软,他们注定是宿敌是对手。
送走郑直贤,大家也该回学校继续训练了。但这回是带着师妹师弟,江言愣是没敢骑摩托,坚决保护自己鬼火少年的真实身份。4个人老老实实打车回来,江言先把他们送到学校的道馆,脑筋就动起来了:“你们先练,我回宿舍拿东西。”
“什么东西啊?”祝白白还在心疼刚才那壶白茶呢,“唉,10年以上的白茶啊那可是,郑直贤他喝得懂吗?下次给他准备大麦茶茶包就行。”
“你就别管这么多了,先去训练。”江言心心念念都是他的车,停在东校门停车场好歹离得近,放远了心疼。师妹和师弟自然不怀疑,他从小树立的形象太好,哪怕他真把车骑回来了,他们都不相信。
等到离开道馆,江言又不急着走了,而是找了个犄角旮旯摸兜。瞒着的事情何止一件,兜里还有烟盒,他要快一些,拇指抵住烟盒盖子,一弹,一磕,低头就咬住了一支烟。结果还没来得及点火,脚步声惊了周围的喜鹊。
江言那股子烦躁又来了,为什么最近就这么多破事?现在又多了一个追着要打架的郑直贤,自己连口烟都抽不上。
“诶!是你啊。”
等到脚步声走近,金丞的声音也扑到了面前,如同喜悦地扑了个满怀,听起来很高兴又很兴奋。他手里还拎着那个红色的头盔,径直走到江言面前:“你在这儿干嘛呢?”
“没干嘛。”江言看到他。
毛桃子一个滑铲到他面前了。
“没干嘛?我才不信呢。”金丞站在树荫下头,一手头盔,一手冰饮,“我这刚给大家买了饮料,一起喝啊。”
“是用我的钱,买的饮料。”江言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金丞不会给别人花钱。
毛桃子抠门吝啬,毛桃子软饭硬吃。
“你的就是我的嘛,我们都有肌肤之亲了。”金丞连耍无赖都这么活色生香,“对了对了,你快帮我把鼻子上的大脸猫创口贴摘了吧,脸上出汗,痒痒。”
江言站在原地不动,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装听不见。
“你这套和我装没用。”金丞拆穿了他,和一个真正左耳失聪的人装什么?我现在听你说话就像听二十年前的古早H广播剧一样模模糊糊。
江言这才开口:“我腱鞘炎,抬不起来。”
“你在和我撒娇?好啦好啦,我知道这是你的小把戏,我就吃这一套,塞你狗尾巴草是我不对,晚上我给你按摩。”金丞哄人的时候特带劲儿,牟足了甜水往人嘴里灌似的。
按摩?江言微微低下头,发梢略微凌乱。
“你别脸红啊我警告你。本身你皮肤白就容易红,像是随时随地都嗨的高潮脸,你这样一低头我会怀疑你满脑子黄色废料。”金丞顿时看不懂他了。
“咱们又不熟,能直接按摩么?”江言的头转向了一边。
“你再跟我装娇羞处男试试?”金丞皱起了眉毛。
啧,没法和这人聊天。江言随意地揪住他鼻梁骨上的大脸猫,一扯。
结果大脸猫没扯下来,一不小心碰到了金丞的嘴唇。
好软,好冰,像正在化冻的龙眼。
“等等!你手上什么味?”金丞敏感地捕捉到了烟味,“再让我闻闻。”
“闻闻?”江言的指腹捻了捻,“你不会想知道这只手刚才干了什么。”
没想到金丞静静地看了他两秒,脑袋一歪:“怎么,你刚才躲这儿打飞机呢?我间接亲你老二了?”
江言定定地看着他。
金丞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乖乖,怪不得你得腱鞘炎……”
第12章 都不正常
阳光毒辣,闷热如笼。
江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金丞这句变态的话时笑了一下。
这是他今天的第一次轻松地笑,很奇怪。
“诶你笑了啊?”金丞也笑了,他当然清楚江言不可能躲在这里打手活儿,自己的嘴唇这辈子也不可能和他的老二亲密接触。但笑了就是一个信号,其实江言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冰山。
“你别瞎说啊。”江言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重新拎起包打算离开。不料金丞往旁边一个迈步,身姿挺拔地拦住了他的路。
江言只好停下,再次面对他。
“你干嘛去啊?”金丞显然有事找他,“一会儿就要开始拉筋了,我帮你吧。”
“不用。”江言摇了摇头,他还惦记着他那车呢。
“那你帮我?我横叉和竖叉都很优秀,还很吃劲儿。”金丞生怕这个关系攀不上,“你真生气啦?不就是让我亲了一下嘛,你这人,心眼小。”
江言原本都把这一茬抛之脑后:“怎么,你经常乱亲别人?”
“长得帅我就亲,长得丑我离远远的。”金丞往前凑一步,脸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汗珠。手指尖勾着塑料袋而微微发红,两个人离这么近了,听着还是模模糊糊。
他往前凑一步,江言就往后退了半步。
这种小动作自然也逃不过金丞的观察力,打跆拳道打得就是一个专注和反应速度,他立即停下:“你放心,我虽然亲长得好看的,但是我不喜欢男的。男生和男生胡闹一下不算什么吧,又不是掉块肉……”
话音刚落,他看到江言那双明明已经转移注意力的双眼,又转移回来了。
一阵风从两人当中吹过,江言顺着后颈扎好的碎发也动了动。
“你不喜欢男的啊?”他问。
金丞点了点头:“嗯,喜欢女孩子。”
“那你小心点儿,咱们学校喜欢胡闹的人,挺多。”江言像是给他一个警告,“说吧,你拦着我,到底想干什么?”
金丞叹了一口气,被人看透。“学长,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江言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饮料,那借花献佛的龙眼又一次出现在脑海中,“你想劝我放弃体育部长?”
又一阵风吹过来,金丞点点头。“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不可能。”江言实话实说,“这个位置我从大一就在铺垫。当然你也可以和我竞争,但赢面不会很大。不过你的路线倒是走得很对,知道去巴结周高寒。”
说完江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往下压的刹那,他收了下手指。瘦,凸棱的锁骨。金丞肯定在偷偷降级,想用这种方式争取更多的优势。
但是,这些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自己都不在意身体。江言松开手,准备先撤,不过临走的时候又说:“冰饮最好快点分出去,冰柜坏了,存不了太久。”
“啊?冰柜坏了?”金丞低头一瞧。糟糕,他这里头还有冰棍儿呢!
江言当然也看到了,所以提醒金丞。满打满算他和金丞说上话的时间也就24个小时,可发展速度始料未及,直到现在江言都没想明白他们怎么就亲上了。
他扭回身,又看了一眼。
金丞长得很好,骨肉匀停,颀长亮眼,已经马不停蹄地奔向道馆。
但是抛开长相身材,江言又能挑出他一大堆的毛病。
然而抛开毛病,江言又在他面前轻松地笑了一次。
很奇怪又很矛盾……打住,江言今天的思路有点乱,不知道是被郑直贤闹的还是别的什么。练功和练人,人心一乱,道心也就乱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乱过,就和天气似的,憋得一团糟,不知道那一场大雨什么时候才落。烦死了啊,这雨到底什么时候能下!
“王助教,这是我给您买的水。”道馆里,金丞给大家分水,“咦,今天是不是少人了?”
王逸点了下名,接过了矿泉水:“祝白白和江言不在。怎么,他们不在,你也不练了?”
“我练,我一天不落。”金丞扫视一圈,拎着快融化的冰棍儿走到旁边的休息区,“学长,吃冰棍儿吗?买多了。”
朱飙和同年级的队友正在休息,瞧见金丞马上将人拉过去:“来,给你介绍一下其他的学长。这是于夏阳,这位是魏昂。”说完他转过身,对着兄弟们展示他的小学弟,“这是我和你们提过的金丞,大一,看在我面子上多照顾照顾。”
“于学长好,魏学长好。”金丞从塑料袋里掏出比较贵的那几根来,“热了吧?先吃一口。”
朱飙在旁边咧着嘴一个劲儿地傻乐,瞧瞧,这就是我认的学弟,多会来事儿。
“于学长,你是打68公斤以下的吧?这个含糖量低,吃这个。”金丞特别会做人,于夏阳身高不高,体型比魏昂小一号,肯定是68公斤级以下,所以专门给他挑了奶油含量低的一根。
再看魏昂,他和自己差不多,应该是80公斤以下级别的选手,于是给魏昂挑了比较甜的。
“谢了,以后有机会带你吃饭。”魏昂也不客气,咬了一口,“今年跆拳道就收了两个男生,一个你,一个祝白白,你俩是不是住一个屋?”
“是,我俩都在401,还有江言。”金丞提起江言这个名字,停顿两三秒,“江言学长是不是不太合群?我总瞧见他独来独往。”
“独来独往,这倒是。”朱飙着重强调,“学弟你可别误会,我们仨肯定没有排挤他。大三和大四的也没排挤过他。”
“我没误会,我能感觉出来,他对谁都冷淡。”金丞不能再赞同,同时环视一圈,寻找着祝白白的身影。
祝白白,这位小兄弟可不简单。别看他年龄不大,站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祝白白的身份,花咏夏最小的徒弟。除此之外,今年首体招收的陶含黛、陶晴绿也是花咏夏的徒弟,一对同量级的双胞胎。
提起花咏夏的大名,整个道馆无人不知。但金丞找祝白白可不全为了套近乎,他想打听出来,祝白白的大师兄是谁。
花咏夏的第一个大徒弟,当作亲生儿子养大,根据可靠情报,就在首体大。金丞将手里的冰饮和冰棍儿继续往外送,从大二男生送到大四学长,再从大四的学姐送下来,最后到了大一的女生这边。
“给,冰棍儿。”金丞直接兜住一个女生的肩膀,“再不吃就化了啊。”
王清清回过头,在金丞的小腿上踹了一下:“别搂搂抱抱,热。”
她有一头黑长直公主切,雪白皮肤,骨骼纤细轻盈,然而踢金丞那一下刚劲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金丞的膝盖晃晃,声音撒着娇直发黏:“姐,疼,我最怕疼了。”
王清清接过他的口袋,才不相信他装可怜这套:“你怎么买这么多?发财了?”
“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啊。”金丞连耍赖都耍得很隆重,“好了,不逗你,二师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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