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发给妈妈的护工。金丞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着报喜。
到了下午就是实战,练靶子控腿。金丞练累了,运动衣都能拧出水来,终于抓住机会可以歇歇。休息的地方就是原地往下坐,别说是正规座椅了,连个软屁股的坐垫都找不见。
刚坐了几分钟,金丞就开始歪了,龇牙咧嘴地挪。
“你怎么坐都坐不老实?”江言也过来休息。别人坐下都不动如钟,就金丞像个不倒翁。
金丞还歪着,故意往屁股上看了一眼:“你好意思说吗?”
要不是你,老子能这样吗?老子钻石一样的硬屁股哪里不能坐?金丞好心地给他让了地方,两人并列而坐,一起支着膝盖落落汗。前头的人还噼噼啪啪地打着,金丞的脸又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这恋爱谈成了大秘密。别看之前金丞玩儿得花,敢直接动手也敢直接上口,变成正式男朋友之后他反而腼腆。
不止是他腼腆,江言也跟那儿独自腼腆,明明两个人的膝盖还差两拳距离可皮肤之间的吸力无穷大,能隔空感受到对方的汗液和体温。就这样纯洁地坐了一会儿之后,江言忍不住问:“你是有一个师父吧?”
金丞揉了揉鼻子,声音都乖了。“嗯。”
操,这好不像自己啊!为什么谈了恋爱人就傻了!江言他对自己的脑子干嘛了!
江言看他揉鼻子,自己也想揉,声音也跟着轻了许多。“那你既然认了师父,师门里肯定不止你一个人。”
金丞低着头,把自己的运动毛巾递给他擦汗:“嗯。”
“那你有师兄弟么?”江言终于问到了点子上,心火勾起嫉妒来。独占欲这东西真的很离谱,之前他也没考虑过这一点,可昨天晚上看着金丞睡觉的模样,江言就忍不住地想他有没有同门。
要是有的话,金丞他也会叫别人“师哥”或者“师兄”,屁股后头跟着一个离不开他的“师弟”。只要一想到,江言浑身难受。
金丞模棱两可地回答:“肯定有,但是不多。”
“几个师兄啊?”江言点了下头,嗯,还真有,“跆拳道水平怎么样?不会连黑带都没上吧?”
“你管呢。”金丞心想我都没审问你和付青云,你还跟我找东找西。江言笑着瞄他,捏着他的运动毛巾说:“那你叫我一声师兄,我听听。”
“不叫,齁肉麻!”金丞屁股歪了歪,“师兄也没你这样的,师兄才不惦记师弟的屁股!”
话音刚落,一个人的身影罩在了他们的身上,无声无息地投下压力。两人同时抬头,穿着白色道服的邢飞宏挺立在前,黑带紧紧扎着腰身。
“来一个练练。”邢飞宏的意思很明显,两个人谁来都行。他是副教练,竞技水平肯定在线,况且这又不是真正比赛,量级不用卡那么严格。江言刚准备抬屁股,金丞先一步站了起来,跃跃欲试的:“我来!”
“去换衣服。”邢飞宏指了下更衣间。
平时的道服就放在运动包里,肯定不是国家队那一身。金丞快速换上,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场馆周围已经坐了一圈人,大家都开始休息了。邢飞宏显然正在等他,听到脚步后才回身。
金丞刚好跑到他面前,光线将发梢照成淡金色,很毛茸茸,生机勃勃。
“戴护具。”邢飞宏又指了下护具。
朴素的护具一看就饱经风霜,承受过千锤百炼,金丞戴了红方头盔,去运动包摸了一个护齿回来。没有裁判,显然只是一场练习,然而哪怕是练习也必须先鞠躬,不能忘记礼貌。
“Kyeong-rye!”底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在这个项目上,哪怕对方是全球最厉害的大佬,也要和项目里的菜鸟行礼。没什么身份阶层,上场平等。所以邢飞宏和金丞互相鞠躬,而后各自往后倒退一步。金丞的目光盯在邢飞宏的右脚尖上,判断一会儿要不要用“放一打二”战术,眼前的人瞬间擦肩而过,蹭过去了!
他没搂抱,而是擦身。金丞偏转15度角回头,调动左腿和左手臂格挡,下意识的防守理念牢记于心。
邢飞宏身体下压,右脚朝后抬高。金丞感受到了风,可风到眼前的时候已经刹不住,什么都来不及了。
下潜后勾腿,一脚勾飞了金丞的头盔。
金丞的脑袋往后一晃,立马站稳,防止摔倒犯规。他吃惊到极点,头一次开场就被人爆头,红色头盔像摇白旗,骨碌骨碌滚到别人脚边。
邢飞宏轻蔑地扫视金丞,声音下沉:“去捡,再来。”
第82章 打他就是打自己
金丞听得见命令, 却没动。
他刚才那一脚是怎么起来的?起腿这么快的吗?他的擦身凭什么这么轻盈?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刚才那一勾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能防多少?
脑袋里同时开了计算器和放映机,试图从理智分析。直到邢飞宏又说了一句:“捡起来, 再来!”
炸如惊雷。
邢飞宏如屹立的高塔不动如山,将金丞偏向稚嫩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见过太多的小孩儿了, 不管是不是国家队的,最起码有几千个。练跆拳道什么最难?是控腿?连击?转身?还是战术?
不, 都不是, 最难的是改变自身。
能走到国训基地的每个人最起码都练了十几年, 他们的身上不止有个人努力的痕迹, 更多的是教练的痕迹。武术集大成,他们换过多少教练,身上就汇聚了多少个人的观念。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练到最后反而练不出来的一个原因。
迷了心, 找不到自己的优势,一味盲从就会出事。
再有就是最重要的第二点,不肯改错。每个教练都不完美, 邢飞宏对自己的缺点也心知肚明, 他最怕的就是这些学生固执己见, 为了那点薄薄的没钱的面子不肯改,不肯承认自己多年坚持的练法有问题。
练武术的孩子, 多多少少都劲儿劲儿的, 邢飞宏可见太多。现在他看着金丞这反应, 大概率又是一个不肯改的,不愿意面对之前自己有地方不对。
不练就算了。邢飞宏原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就这个孩子还想打外协?简直痴心妄想。外协这些年已经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中国队真没有……
“等等!你干嘛去!”
一只手牢牢地攥住了邢飞宏的腕口,那力度,简直要捏碎他。金丞不敢放手,他一转身自己就急了,顾不上这是国家队真正的一把手,也全然忘却自己还给人贴过标签。现在他的小脑瓜里就剩下一件事……
如果在场上遇上这一招,自己不可能赢!
险之又险的招数,金丞不是没学过下潜后勾,只是太少用了。真正的对打比赛和品势比赛、特技比赛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品势是动作一定要做最大,必须拉到极限,特技是动作一定要耍花活,必须要眼花缭乱。
可对打完全相反,要简单、直接、有效。在不犯规的情况下优先得分,不考虑视觉效果和难度。细微的小动作越多、转身越多,就越容易被对方击破!更别说来几个腾空姿势了。
在你腾空的那一秒里,对方一个踢腿就能给你踹飞。可刚才邢飞宏是怎么做到的?金丞想不明白,但今天必须想明白。
邢飞宏被他一拽,退了半步:“怎么,你想干什么?”
“邢教练,刚才您那一招是怎么踢的?能不能教教我?”金丞就差当场将人扣下。
这种话,邢飞宏听得太多,不以为然:“我是你的教练,你要学我当然会教。但是……”
“但是什么?”金丞知道,如果一句话的后头有“但是”,那么这“但是”后头的才最重要。
“但是,如果我说你之前练得都不行,要从头洗牌,你愿意吗?”邢飞宏不止是对金丞说,也是对其他的人说。就差点名道姓指着那几个气死他的队员。
金丞一愣,一笑:“这叫什么条件,别说是从头洗牌,就是从头换血我都愿意。”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还有汗珠,另外一只手里捏着护齿,训练了一整天说不累那是违心话,可眼里有股子冲动,亮闪闪的,闪个不停。不就是从头来嘛,这有什么,师父以前也说如果遇上好的观点要吸收,要归纳,不要觉得自己是叶合正的弟子就看不上别的教练。
只要能教会自己击破,别说今天教自己的人是邢飞宏,就是付青云金丞也要认“一日师”。
邢飞宏定定地看了金丞半分钟,算是琢磨明白了,为什么许明非要把他弄过来。
“成,大家一起过来听吧。”邢飞宏趁着他们休息的时候教学,“大家都过来。”
休息的,没休息的,女生男生都过来了。江言站在人群里,觉得金丞在打跆拳道的时候确确实实是一块小金子。金子就是要发光的。
散着的人都围过来,邢飞宏以自己当例子,金丞就是他的演示靶子:“你们上了场都知道要怎么打吧?越简单,越好,直取得分,暴力拿下。连招和复杂招式一直都不是主流。”
金丞做好了左实战式,等着他过来。仔细一想还真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招数不要复杂。可邢飞宏的话却直指了另外一个盲区,他们不怎么练,万一外协练了,反手之力在哪里呢?
“不止是主流,非主流的打法你们也要熟悉,吃透。你们要坚信一个信条,我能想出来的制敌招数外协也想得出来,大家都是人,教练都是老油条。”邢飞宏往金丞的方向前进,恨不得放慢动作八倍速将刚下的细节表演出来。金丞这会儿不敢大意,从他的突破角度开始分析,第一反应是好刁钻!
好刁钻的切入点啊,邢教练这是看了多少视频、自己练了多少个小时才总结的?
第二反应是一身冷汗,那感觉,就像是参加高考数学考试,最后收卷前一秒发现卷子忘记翻面儿,后面还有一页!
后怕,纯粹的后怕,自己的防守居然有这么大的一个漏洞?金丞不可思议,他虽然不敢说自己的防守百分百到位了,但意识深扎于心,不可能被对方撕破大口子。但邢教练就用现实狠狠抽了他一个嘴巴,一山还有一山高,欠练。
那就练吧,金丞没脾气。
从下午到晚上,邢飞宏都在拆字、拆动作给他们讲自己的理论,但短时间内没让他们真正实战。竞体不能光实操,更主要的是心理打磨,思想先于动作。同时每个人的消化程度不一样,就要分出不同的训练特点。后来许明也来了,虽然暂时没有表示完全支持,可也没有反对。
中立,他对邢飞宏的这一套一直都是中立。许明一直都是保守派,他认为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绝大部分教练也是如此。
可赛场上日新月异,是时候吹一场新风了。孩子们来都来了,练!
晚上结束后,金丞还意犹未尽,头一次上理论课上这么精神。今天轮到他们理疗,陶晴绿和顾梦瑶各自揣着笔记本回宿舍消化,他和江言一起往英东田径场去。长跑队今天在这里拉跑量,一眼看去他们都没找出张钊。
长跑运动员怎么都这么黑?
“你们来了啊?”顾承正在场边吃香蕉补充体力,“走!今天哪儿不舒服!”
江言帮着金丞拎包,脑袋里面也是好多信息来不及消化:“今天……还成,没上体能强度。”
“上智能强度了。”金丞挠着脑袋顶说,“感觉马上就要长脑子了。”
顾承一听就知道他们上了理论课,顿时理解:“唉,长跑队那些人上完理论课也这样,一个一个苦着脸说‘怎么一个跑步姿势还能分出好几派’。那今天给你们按按脑袋,腰腿按揉。我还找许明了解了一下,你前阵子右脚踝是不是错位了?”
“嗯,但是被他给安装回去了。”金丞指江言。
顾承赞许地看过去:“你还会正骨呢?”
“以前和我师父学过。”江言不是卖弄,他那一手还是花咏夏亲手教会,以前道馆里有学员错位他都能看看。顾承一听更是竖起了大拇指:“可以,学成这样你算是出师了!”
金丞手里捧着保温杯,滋溜滋溜喝着江言晚饭前就打好的温水,对江言的师父更加好奇。现在两个人都是这种关系了,以后肯定要互见师父嘛。
师父和师傅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完全是两个概念。师父就是半个父,或者说大半个,特殊情况就是整个。磕了头、敬了茶、收了帖子,他们就是师父没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生活里的小事师父们过问,像升学、比赛、婚娶大事肯定也要出面的。
看来啊,迟早要见。金丞有点紧张,也不知为什么。
理疗室里都是学生,金丞和江言轮流在床上躺,还眯着了一刻钟。他们还以为明天就能实战了,没想到边学边打一直到几天后。到了周末,金丞和江言完全熟悉了国训队的节奏,也开始了他们的对打流程。
这一天每个人都摩拳擦掌。
男女生分开,充分热身之后大家各自找各自的队伍,金丞自然而然地站到了付青云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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