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点点头,嘶,后脑勺又疼炸了。
“他们现在肯定要猛攻,路数肯定是拼命消耗你的体力,一直消耗到你撑不住。”邢飞宏往旁边看了看,“你撑不住也得撑住。”
“我知道,我有自己的……战术。”江言开口。
曹鸿拿着冰袋冲过来,冰敷着他滚烫的喉结和颈侧。江言在降温的十几秒里找回了一丝理智,闭着眼睛,珍惜地享受着短暂的休息。邢飞宏和许明都没敢再开口问,不愿意打扰他,可是两个人都摸不透江言的战术是什么。
都这样了,他还有自己的战术?
1分钟一晃而过,时间结束,江言再次把护齿塞到嘴里,走进了八角场地。他这一回要打一场特殊的战术,这也是目前的最优解了。
2局就这样开始了,金丞却没有鼓掌叫好,反而木木地坐在原地。
因为自己身体不好,所以他看不得江言的身体不好,同为脆皮,他能感受到江言的虚弱和脆弱。金丞知道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安慰到江言,他要从最根本的源头解决。
他要陪着江言去治病,直到他健康起来。
第94章 分差胜
中国队的表现, 此时此刻成为了重中之重。
红方倒下,红方拒绝弃权,红方继续参赛, 红方拿下第1局……一个接一个的反转轮流上台,这一小块场地发生的惊天逆转比所有场地都要多。真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究竟花落谁家。
江言再次上场, 红色又一次站在了场地之内。
“Kyeong-rye!”主裁喊了“敬礼”。
两边的身体同时弯曲,向自己的对手鞠躬。江言现在每动一下都痛不欲生, 只想回酒店躺床上,全心全意地当一个金针菇缩被子里。氧气分子压在皮肤上就像一个一个小钢球, 挺沉。
最要命的是, 他现在终于开始发冷了。
一整个晚上都没冷, 没哆嗦, 现在他的肌肉细胞仿佛想起了被寒冷支配的恐惧,立毛肌终于振奋起来了!江言哭笑不得,等到今天晚上回去肯定烧得厉害。他的身体已经不知不觉变成了一台高耗能的机器, 只有他本人更清楚,能站在这里就很不容易了。
代泰然还真不了解对手究竟病成了什么样,能再上来打, 总之就不会太弱。他率先进行攻击, 两次抬腿都是试探性的, 主要为了探知江言这一局是不是还采用反击流的打法。
根据他第1局的体能流失速度推算,这一局江言坚持不了太久。
所以代泰然也不担心他再次使用反击, 反击也是高消耗。等到江言打不动了, 整个战局都会被代泰然掌握, 到了那时候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结果代泰然的第3次抬腿还没探出去,就遭到了江言的疯狂进攻!
这又是一次完全超出意外的行动,红方选手挑开了本次战局的平和试探, 将战线拉进了快速得分阶段。一触即发的身体接触已经不能够形容红青的基色,基本上就是江言在“追杀”对手。
代泰然忽然间明白了江言这一局的战术,眼前拨开云雾。现在他明白为什么中国队会在这个量级保住这一颗火种,确实,江言有这个实力。
快速解决战斗,争取最大的分值。
这一点不光代泰然看出来,每个人都摸清了江言铤而走险的路数。这时候的江言已经变成了一台实战机器,既然体能在快速消耗了,他就要不顾一切加速燃烧。因为他自己最是清楚,这个虚弱的状态是绝对、绝对、绝对坚持不过1分钟。
1分钟之后,他就是场上的菜,任由代泰然随意切割。
那么这1分钟之前,江言就要多多拿分数,拿到一个能让他胜出的分数!
后撤步连接勾踢,向后换跳步连接下劈,后腿横踢反击再后腿横踢进攻,前腿推踢反击……凭借着本身过关的高超技术,江言打出了近两年来的最快得分频率,密集的击打将代泰然衬托得像一个没上过场的新手。
2分,2分,3分……分值往上叠加。代泰然偶尔一次反击也无法阻止江言的腿脚,这仿佛就是传说中的“疯狗打法”。
“快点儿!再快点儿!保持节奏!”许明同样也看了个明白,确实,面对目前的江言来说这就是最优解,只不过代价太大。邢飞宏心里头计算着究竟要付出多少,心明眼亮的他第一时间将曹鸿拉到了最近。
曹鸿看不懂战术,但是看得懂邢飞宏的目光:“你是不是有事?”
“一会儿江言可能要不行了。”邢飞宏说。
曹鸿捶他一拳:“好好说。”
“体能可能不行了,要倒下。”邢飞宏开始好好说话,“比赛一结束你就准备好吧,实在不行你现在联系赛方医务组,要个担架。”
担架?担架!怎么担架都上来了!曹鸿不敢掉以轻心,扭身就去联系赛方。场上红青双方比分已经18:4了,江言用极高的代价换取了危险的分值,正在朝着他的目标靠近。
但时间也快要用没了,电子屏幕上的倒计时还剩下1分09秒,他体能快要归零。
不行,还得加把劲啊。江言强忍眩晕,将打击目标放在了代泰然的头部。
代泰然当然严防死守,前半分钟几乎被江言给打懵了,好似眼前根本不是一场比赛,而是一场展示。江言将所有高难度的战术都打了一遍,穿插他脚步灵活的闪躲和反击。优势是得分很快,劣势也很明显。
能不能咬得住,就看江言自己的本事了。代泰然的反击就不是很好,始终没打出特别漂亮的击杀。江言一击后腿横踢再次扫荡,比分到了20:4,这时候,泰国教练的喊声连成了一条线,急得根本听不出来在吼什么。
居然还真逼到这一步了,代泰然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迫感。
江言也有压迫感,脑袋都要被疼痛压瘪。他最后一点力气全部集中在脚尖上,在心脏疯狂跳动的间歇先打出了虚晃的双飞踢。
双飞踢打满了也就是4分,不够,还不够。他真正得分的招数在后面……江言两只脚沾地,身体马上调动腰部肌肉,压低重心,转移目视焦点。只有打过跆拳道的人才明白这个分数有多重要。
后旋踢,勾脚。
精准地踢在青色的头盔上!
“Keu-man!”主裁紧急喊停。
江言最后的意识就是别跪在这里,中国人嘛,在外头别动不动就跪了。他盯着显示屏,等待最后那5分,等待着最重要的1分出现在面前。耳边已经没了声音,什么泰国教练、中国教练、掌声、审议声……通通没有了,他就要分数,要一个足够他进入8强的分数。
几名裁判同时点了下头,比分变成了25:4。
领先分值,21分。
江言的身体被抽走了力气,连电子护具都穿不住了,而后他听到了主裁宣判,红方获胜。中国队江言成功晋级,此时此刻,他们的第2局倒计时还有59秒没有走完。
他们成为了场上最快结束战斗的一组。江言提前赢了两局,第2局是难得一见的分差胜。只要将分差拉到20以上,就会判定主动获胜,那么这一局就会提前结束。江言太清楚自己只能打多久,他要提前赢就必须兵行险着。
但是分差胜这种方式不能用在半决赛和决赛,江言现在是8强。
“赢了!赢了!”金丞又一次从椅子上弹坐起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曹鸿队医已经冲上了竞技场。
江言怀疑自己有一段时间没了意识。他只记得自己在曹队医的帮助下完成了赛后的流程,一坐上小车就晕,然后进入酒店,房间,躺上床,再睁眼天都黑了,身边也没人。
几点了?自己赢了吧?江言睁着眼睛想了想,嗯,赢了。
一般赢了之后他都会和对手握个手,尊重对方也是尊重自己。可这回他什么都没用上,比赛完毕就撤,看上去挺没有礼貌。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震动,像是什么人上了闹钟。隔壁床上人影晃动,江言这才发现其实屋里有人。
金丞原本睡着,听到声音之后坐起来,和江言对视了两秒。
“你醒了?你醒了干嘛不叫我?”金丞从床上滑下去,“这个铃声是曹队医上的,说到了时间就叫你起来吃药,快快快,吃药。”
金丞看上去特别“冷血”,别管我担心不担心你吧,反正你先起来把药吃了。江言吞水像吞刀片,很痛苦,结果眉毛刚刚皱起就听金丞又开始骂:“你别矫情了,吃药是为了你好,疼就忍着。”
“我什么时候矫情了?”江言反问,还笑。
“你别笑了,你听听现在的声儿,要不是我知道你平时什么嗓子,真误以为你故意气泡音泡妞儿呢。”金丞又给他量体温,“你睡觉的时候发高烧,都快40度了。”
“什么泡妞儿?这屋里就你一个,我泡谁呢?”江言擦了擦嘴角的水,“我明天打谁?”
金丞震惊地瞪着他:“都这时候了,你能不能多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还打谁?”
江言被骂了,更震惊了:“咱们……不就是因为比赛才来得么?我不问,我怎么准备?”
“对,你说什么都对,你就打吧,从南天门一路打到铜锣湾。”金丞就是心里堵得慌,嘴上一通输出。江言笑着挨骂,挨了几十句之后才说:“好吧,我不生气,我知道你是关心则乱。”
“谁关心你啊,你他妈给我躺好了!”金丞命令他。
“好好好,我躺着,谁让你是我老公呢。”江言挺想做个双手投降的动作,无奈手臂酸痛。他顺着枕头往下躺平,金丞坐在旁边等体温计,拿出来的时候体温计仿佛还发烫。
金丞表情一凝:“38度呢,你……你这是什么体质啊。小时候是不是没吃饱过?”
“那你以后喂饱我不就行了。”江言眯着眼睛说,“以前我还以为你不紧张我呢,你现在这么紧张我……”
金丞又瞪了一样,铁齿铜牙地骂:“你傻逼吧,都这时候了你跟我调情?”
“嗯,挺想调一下的。”江言是不想他这么紧张,就把手放在了金丞的手背上,“说认真的呢,比赛结束能不能让我囚禁一下?”
金丞的火气冲得天灵盖都要飞天花板上。
“软性囚禁也行,我去买点道具。”江言左右为难,“虽然我挺想来硬的……”
“你给我,闭嘴,在我没有真正生气之前,闭上你那口吐莲花的嘴。”金丞闭了闭眼睛。
江言又往旁边挪了挪,比赛赢了,他心里也高兴:“过来,陪你虚弱的老婆躺躺,我不开玩笑了,特难受。”
“难受你就少说两句,叭叭嘚嘚的,烦死人了。”金丞先去冰箱里拿出冰袋,再一起钻进江言火焰山一般的被窝。他怕冰袋太凉了,冰得江言难受,索性就塞在自己的衣服里,冰着自己,然后隔着布料给江言降温。
江言搂住了金丞,听那声音还笑呢。
“你别笑了!”金丞可没他的松弛感,都快吓死了。江言一路晃晃悠悠地回酒店,金丞脸色煞白跟了一路。
“笑一下也不行……你对你老婆可真苛刻。”江言确实浑身都不舒服,把手往金丞的肚子上放,去摸冰袋。突然间他枕头下面的手机响了,江言艰难地拿出来,看了一眼,对金丞说:“我师父来电话了……你要不要提前和他说说话?”
谁!花咏夏?金丞下意识地摇头。
“没关系的,回国之后总要见面。”江言已经按下了通话键,一手抱着金丞,一手将手机放在耳边,“师父。”
“你是不是发高烧呢?你今天那个打法……”花咏夏急火攻心,看直播看得人心惶惶。金丞的脸就压在江言的心口,这回是他第一次,清晰地,准确地,听到花咏夏的声音。
这就是自己师父这辈子最讨厌的人的声音。
怎么还有点耳熟?
“嗯,是有点危险,但赢了就行。”江言才不认错,话题一转,“师父……我身边有个人,照顾我呢,我想让你俩认识认识……”
金丞捂住了眼睛,自己把对家最心爱的大徒弟给睡了,这算不算给师父报仇了?
第95章 英雄落幕
金丞甘拜下风。
曾经他以为自己最变态, 现在才发觉,江言的脑回路简直无法理解。
察觉到金丞的抗拒,江言并没有直接把手机压在他耳朵上, 这也正常,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容易出柜。高烧让他的一切情绪都放大了, 兴奋、快乐都加了一点疯狂的因素,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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