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澜意没想到只说了一句让郑山辞少喝些酒,郑山辞这么认真的回答他。
寻常人家喝点酒算什么,高兴了喝喝,不高兴了喝喝,总有理由来喝酒。说起来他也不该太干预郑山辞喝酒的事,应酬喝酒这哪是能控制的。而且郑山辞同虞长行喝酒也是为了给他面子,不拂虞长行的意。
虞澜意只是随口抱怨的啊。
虞澜意的手指捏紧了被褥应了一声,心脏急促跳了好几下。他穿着雪白的里衣,月光淡淡的洒在他身上,肌肤如同白雪一样,鬓影衣香,柳夭桃艳。
他闭上眼睛。
其实郑山辞这个人还是挺好的,好像嫁给他也没那么难受。
他这般想着,又想把叶云初拎出来跟郑山辞比较一二,叶云初他……虞澜意正想数叶云初的好处,结果他发现他知道的这些好处都是旁人告诉他的,盛京中的人这样说的。
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了解过叶云初,只知道叶云初是镇南王府的世子,长相俊美,又深受皇帝的宠信,性子温和有礼。其余的一切他都不知道,这个人在他面前还是模糊不清的。
仿佛之前他对叶云初的追逐就是对一个虚影的追逐,他是被世人裹挟在其中,跟着众人的爱好和喜欢去追逐这个人。
实则他自己对叶云初根本没有感情。
在得知叶云初对虞时言不一般时,这样想要和叶云初在一起的心情就被激起来了。
……
翌日,郑山辞习惯了他醒来时,虞澜意还没有醒来。他睁开眼睛,虞澜意的脸就在他面前,虞澜意又侧着身子睡觉,这次脸对着的是他。
看来虞澜意对他有一丝信任了。
郑山辞用了早膳就去吏部。
他是一个县令,又是报道这样的小事,是由吏部主事来办的。
“好了,吏部会记录在册的,你打算这段日子就走?”
“是的。”
“没问题,算算时间,去了正赶上秋收。”吏部主事笑道:“希望三年后能知道你升职的消息。”
吏部主事跟每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郑山辞:“借大人的吉言。”
“对了,你不是平调,还是第一次当县令。县令的官职虽说低,但也是能做决策的人。你最好带一本大燕律在身边。在县城里会有案子需要你断案,县衙里有精通此道的人,作为一县之长,你若是一点也不会,容易被底下的人糊弄。”吏部主事好心提醒一句。
“多谢大人,大人的话我铭记于心。”
“好好休整,新奉县不比盛京。你是去赴任,车马这些可以少带一些,到了新奉县再买更合适,你且去吧。”
他的东西不多,打算就带一两件衣裳,一些洗漱用品和干粮就行了。他思忖片刻,虞澜意应该会带到多一些,再多也不过是一辆马车而已。
他和虞澜意坐一辆马车,东西放一辆马车,还有一辆马车给随从们,一共三辆马车不算多。
郑山辞是一个极简主义。
他回到府上,金云在外边等他。郑山辞有些疑惑,金云一向是跟着虞澜意的,莫不是虞澜意有什么事,他加快脚步。
“大人,少爷想问问什么时候启程离开盛京?”金云问道。
一大早虞澜意得知郑山辞已经去吏部报道了,他就让金云等着郑山辞。
“就是这两日,两日把物品收拾好就可以出发了。”
金云:“好的,大人,我马上去回禀少爷。”
郑山辞颔首。
他先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就几件衣裳,还有书箱是一定要带上的,没事就可以多看看。他收拾须臾,根本就没东西。
院子外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整个府邸的人都出动了,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跟打仗了逃荒一样。
“快!把库房打开!”
“东院的珠宝、还有从侯府里带来的衣裳都带上,春夏秋冬的衣裳仔细着,这鞋子也带上,怎么可能只带一双,我的意思是只有这一双不带,其他的全都带上!”
“这桌子、这柜子、椅子通通拉走,到那儿的桌椅怎么比得上盛京的,赶紧的,都动起来!”
“这套茶具也带上,还有枕头不要忘记了,是国公夫人送给少爷的!”
郑山辞打开门,整个场面热火朝天,小厮和丫鬟们手上都拿着东西,在院子里放了好几个大箱子正在装箱。
要不是还在家里,郑山辞以为自己到了快递物流分拣中心。
“你们这是做什么?”
金云福身:“大人,我们正在收拾物件。”
郑山辞:“?”
你管这叫收拾物件,这叫搬家,不,比搬家还要过。
郑山辞疯狂咳嗽暗示:“盛京到新奉县需要两个月多,路途遥远。”
金云:“大人不用怕,我们有马车运着去,不费劲儿。”
他是这个意思么。
“您和少爷都安安心心的。”金云豪情壮志:“剩余的都交给小的们。”
郑山辞脸上登时失去了表情:“……”
他决定去跟虞澜意好好说说:“你家少爷在哪儿?”
“回大人,少爷在库房。”
郑山辞点点头去找库房,他走进库房,一瞬间就被闪着眼了。虞澜意站在金银珠宝的中间,他把几个箱子打开,闪亮亮的。
“这些都是我的嫁妆。”
郑山辞:“!!!”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少爷!
“我打算带一部分去,应当够用了。带三箱去,财不外露我懂的。”
郑山辞:“……”
不,你不懂。
“另外吕锦给我发了请柬,他明日生辰,我想把他生辰过了再走。”虞澜意侧目看向郑山辞。
郑山辞:“好。”
“你有看中的珠宝吗?我送你。”虞澜意高兴的说。
郑山辞:“……”
第23章 闹别扭
郑山辞低头看这些,随便一件就够他二十年的俸禄,他摇头:“你自己留着。”
他的心在滴血,但他不能平白无故的就收虞澜意的珠宝。
“我们要去新奉县,东西少带一些,你的嫁妆若是想花出去,带三四件就可以了。衣服鞋子带四五件,春夏两个季节已经过去,带秋冬的衣裳和靴子,再带一些你的日常用品就足够了。余下的到了奉县再遣人去集市上补全。”
郑山辞一口气说完。照着虞澜意这样带,他还怕会惹上土匪,尽管大燕的治安尚可,但一路上带那么些马车总归太过显眼,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虞澜意一听这话,神色就变了。
“带那么些东西怎够我换,而且我用不惯那的茶具和碗筷。再说了,都是马车运着走,又不费事。你何必计较这么多,我都跟一起去新奉县了,你就不能多容我几分。”
郑山辞就知道此事跟虞澜意沟通起来有困难,不过也能理解。他是娇生惯养的侯府哥儿,不想把这些东西放在盛京,只想带着一起走,总而言之,对这些物件有感情了。
“你带一辆马车成不?”郑山辞进一步松口:“你喜欢的茶具和碗筷带些走,新奉县的衣服样式跟盛京的不同,你到了那里,可以试一试其他的款式。”
虞澜意神色微动。
“届时我陪你一起去挑选,我们府邸的物件是阿爹挑选的,以后在新奉县,你自己当家做主,你难道不想好好的布置一番么?你想换桌椅就换。”
“我不需要你陪着我。两辆马车这是我的底线了,不然我就告诉父亲去,说你待我不好,虐待我。看你自己跟父亲交代。”
郑山辞看见虞澜意洋洋得意的样子,心里跟有根羽毛挠了一下,心里又是恼火又夹杂着一丝无奈。
“两车就两车。”
郑山辞正要离开,虞澜意上前一步堵住郑山辞,他的目光亮晶晶,眼中闪着火星:“我从未去过盛京外边。”
他捏了捏拳头,刚才郑山辞让他带几件衣裳去新奉县时,心里委屈极了。他只是舍不得这些物件,想一起带过去。
他有什么错,郑山辞这点都不肯包容他,还说什么让他当家做主,这个家明明是他自己在当。
郑山辞:“我去过,所以不会让你有闪失的。”
虞澜意轻哼一声,眼中还是有些不舍:“真只能带两车么?”
郑山辞险些要心软了,但一想到外面热火朝天的景象,他摇摇头:“到了那边再买。”
虞澜意很不痛快。
郑山辞出门去买了一本大燕律,这本书籍很便宜,郑山辞的钱还受得住,因他是半月前已经接了县令之职,所以朝廷还是给了他一个月的俸禄。
他低头翻开了目录,把自己要重点看的东西记下来。在马车上正好把这本书看完,到了新奉县不至于抓瞎。
今天跟虞澜意这般说了,他怕是要闹别扭了。买些小物件,让他消消气。
他去小摊子时,想到虞澜意什么都不差,这样的人送东西就更难了。他走进一家胭脂铺子,那地方大多是姑娘和小哥儿,极少会有男人来此。
男人喜欢胭脂气,却是不耐带着女子跟哥儿来逛,有这个时间不如找个酒肆喝一壶酒,或者找友人谈天说地。
老板娘见郑山辞眼睛一亮:“这位郎君,你想选什么胭脂?我们这的珍珠粉最好,全盛京的女子和哥儿都喜欢用珍珠粉敷面,肌肤洁白无瑕,还充满了淡淡的香气,勾着人呢。”
“让我看看。”
柜台前都是琳琅满目、争奇斗艳的小盒子。郑山辞看见一个眼熟的小盒子,他在虞澜意的梳妆台上见过,他指了指那个小盒子:“这是什么?”
“郎君好眼光,这款珍珠粉是最受欢迎的,送给女子和哥儿最好了。”
“价格几何?”
“四两银子。”
郑山辞心中瞠目结舌,寻常人家谁用得上这样的胭脂,但在虞澜意梳妆台上已是稀疏平常之物。郑山辞付钱买下了。
他跟他生活的环境和习惯都不一样了。
郑山辞这般想着,总归还是需要磨合。自然不是为了以后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只是为了让两个人都好过一些。
他在心中这般为自己辩白。
他刚一出门遇见了崔子期,崔子期跟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哥儿举止亲密,崔子期见了他,笑道:“郑兄,今日怎么来这地方了,我以为郑兄不会来这地方的。”
郑山辞:“买点东西。”
崔子期露出了然的表情,他揽住郑山辞的肩膀:“要回去哄娇夫?”
“你那夫郎的脾气真不好,还跟着虞大人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你少惹他,舒舒服服的把人伺候好了,有你的好处。”
郑山辞:“他还是很好说话的,不爱动粗。”
在外人面前郑山辞还是要为虞澜意挽尊。
“这话听着啧啧啧,我还有事要陪人先去看看胭脂,不耽误你了,明日在吕府再见。”
崔子期并未介绍旁边的哥儿,郑山辞没去多嘴。对上那哥儿好奇的眼神时,郑山辞礼貌的颔首然后错开了眼神。
“崔大人,这位公子就是同虞澜意成亲的那位?”
崔子期应了一声。这是南风馆里的头牌,他今晚要应酬需带着他一同出席,便带着他来胭脂铺买些东西以尽情谊。
“这位郑郎君好涵养,瞧着跟虞澜意不是同一类人。”头牌露齿一笑,光彩照人。
“他们是阴差阳错,跟你也无甚关系,他们已成亲,自然是要过一块的。”崔子期见头牌对郑山辞有兴趣,他轻哼一声:“改日就要离开盛京了,再说夫郎娘家那般强势,郑兄家世又是那般,怎地有胆子随便胡闹。”
“崔大人在刑部任职,又是素来的懂礼法,怎么还不知晓这样的男人底子里最会偷腥。”
崔子期不语。
他是审过一个案子。富家小姐跟穷书生的烂俗故事,穷书生有了岳父家的钱一路青云直上,而后买凶杀人把富家小姐杀死,因杀手把丫鬟漏下了。所以丫鬟把穷书生告到了衙门。
这事闹得很大,因着那丫鬟是在王凤君去佛寺还愿时当场告发,有王凤君施压,这事就落在刑部的头上。
判下来就是一个负心男人生生磋磨了富家小姐。
崔子期晒笑,他总觉得郑山辞不会做这样的事。要是以前或许会做,现在应当不会了。
世人都有自己的假面,崔子期见过太多的人了。痛哭流涕的忏悔者,冷酷无情的杀手,唯利是图的黑心商人……他们都带了自己的目标和假面,这很正常。郑山辞瞧着却不像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看不透,却觉得跟这人相处着舒服。
为此崔子期愿意跟郑山辞结为友人。
世间纷纷扰扰,他总要让自己快活一些,结识友人也是快活的一种。
郑山辞将珍珠粉放进怀里,放进袖子里也成,不过郑山辞挥动袖子时总觉得东西会掉下来,这样悬在心里的危机感,郑山辞想了想还是放在怀里更安全。
他路过一家书社时瞧见了许多的读书人。
他才发觉这是在结社。读书人总喜欢结社和举办文会,有相同爱好的人就可以聚在一起,广交朋友,提高学识。
他还未参加过什么文社。
有人见了郑山辞,还浑然不觉,只拉着他笑道:“兄台也是来参加这次的微草社。”
郑山辞拱手:“我只是路过。”
“路过也可来看看,瞧兄台就是一个斯文人,进来吧。”穿着白袍的人十分热情,拉着郑山辞就进去了。
白袍人叫杜宁。他是杜家的长房长孙,父亲任监察御史,今年下场后取得二甲的功名,如今在礼部任职做事。他最喜欢结交好友,微草社也是他同几个友人一同创办,偶尔举办文会交流期间的见解和学识。
15/205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