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一愣。
他抽出自己的手,又迅速把容倾拉了起来。
游行蹲在地上跟容倾平视,容倾又跟他说,“审判之斩代表正义……我早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容倾的手,艰难地扒在游行的臂弯处。
游行摁住容倾的头在自己的肩头处,他听到自己体内血液急速流逝的躁动声……
游行牙关耸动。
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适合让人吸血。
可体内拥有圣剑跟恶魔力量的他,才是恢复容倾审判之斩的罪魁祸首。
游行实在是怕痛得紧。
一点点,都很痛苦。
容倾带他来寻找一个明知道是什么结果,恢复审判之斩是需要什么方式的答案。
然而,容致书给他地却只是同样的答案。
游行勉强,难捱着,开口说话。
“阿倾,能审判你的只有自己,你是什么人,外界跟你所做的事是没法评判你的。”
“你爱上不该爱的人,可你,依然是容倾。”
游行脸色煞白。
他揪着容倾的黑发,又气若游丝,有气无力,清醒地说,“我相信你……”
容倾犬齿,只是更深入游行的脖颈。
“疼……”
游行握到骨节泛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容倾终于离开游行。
他手覆在游行的伤口处,脖子上的皮肤完整如初。
容致书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个人的房间门口。
游行眉目霎时阴冷,挑起锐利的双眸,他手覆在自己的脖子上,感受着那里的痛感与撕裂的热度,才道:“神界把容倾逼到这样子,你也要把容倾逼到这样子?”
“看来我对你太仁慈了。”
容致书面对年轻嚣张的鬼王,又看他在容倾面前乖巧而柔顺的模样,他几乎都要笑了,可游行是他万分忌惮的对象,更何况,阿鸢的性命保不准还捏在游行手中。
“……我……”
游行看向躲在容致书身后缩了脖子的梵天,“交友不慎的,何止是我?”
梵天一股血气上冲脑门。
容致书摁住太阳穴,“那你说说看,梵天到底被删除了什么记忆?你跟容倾,又遭遇了什么?你这么恨神界,纵使梵天再不是,他也不该沦落到一只落水狗的地步。”
“抬丧需要落水狗?”游行反问。
“……”容致书实在是不能够跟游行招架,他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跟容倾不是亲生父子……我……”
游行瞧容致书自己都胡言乱语,他看向容倾,“还不打算解释理智丝线跟舒心雨叛变神界的事,你到底,在替谁隐瞒?替谁开脱?”
“没必要。”
容倾冷漠说话。
“我没必要跟立场站在舒心雨这边,自私自利的人身旁说话,没脑子沟通起来,经过引导能分出是非曲直。”
“非黑即白。”
“我又能,说什么呢?”容倾说了三句话,又沉默了。
梵天的脸爆红。
容致书摁住眉心,“我不想猜你背后在说什么,我只认事实。”
“抛妻弃子?”
容倾反问。
容致书脑子跟被人抡了好几棍般。
容倾至今都没跟他怎么讲过几句话,脾性阴晴不定,他能够猜到容倾要做什么,只是没想到对方跟游行一样,开口也这么像个大刺头。
容致书只觉得自己无处藏身。
“你到底,要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办?”
“我要怎么对你,才能弥补我过去对你的伤害?”
容倾皱眉。
满脸的嫌弃。
梵天傻不愣登。
“你他妈的说什么呢?!”
梵天大叫,“这他妈的叫做凡夫俗子!你是大天使长,你谁都不欠!你是神,不是人!你不欠谁!”
游行眼瞧这梵天作妖的这模样。
心有戚戚。
他想,这就是容致书跟梵天之间的本质区别。
尔后,游行告知容致书,自己并未对阿鸢做些什么。
容致书带着呱躁的梵天离开,梵天早就知道舒心雨背叛他,可他不敢相信,只知道逃避。
等到晚上时分。
晶莹的雪盖上了一层暮色。
雪狐追逐打闹,松树枝头垂坠的雪,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雪夜犹如安寂陌生的完满世界,冰蓝色的夜幕覆盖了纯白的雪山。
容倾随意打开灯,灯光下,皮肤颜色像缎子一般的柔和。
他去书架上找书,一张照片就这样飘散散落,容倾把注意力放到了那张照片上,捡起来看,容倾看到照片上……
一个俊美雅致的男人抱着一个婴儿,旁边站着一个穿黑衣服的修女。
过往的记忆伴随破碎的时光,轰然陷落。
容倾觉得,自己的父亲容致书是一点都不会注意到自己的。
哪怕是后来有所耳闻,他觉得,这个人留下自己的存在其实就是为了守护所谓的神界。
那是他离开六岁游行以后的事情了。
按理来说,他也要湮灭了。
容倾听不见很多的话,却只听到容致书寂寞而寥落的话语。
“修女,我养不好他的。”
“但我希望,他幸福。”
照片在容倾手上化为一阵金色的齑粉。
容倾看到蔼蔼白雪,他听到……
世界颠覆的,一片粲然声响。
对容致书来说,对曾经的大天使长来说。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
今夜,譬如月光。
第 76 章
温暖潮湿的被窝中,有窸窣的声响。
窗外也有屋檐碎雪摔落的沉顿。
游行走了会儿神。
不一会儿,身后人坚实的臂膀揽住他的腰,游行感觉背后多了一团重量。
突然阻止了他的迷糊梦,又被指尖的冰凉给迅速拉回了神。
游行闭了眼,软语道:“干嘛呀你……”
容倾刚在屋外吹了会儿冷风。
他也有点冷,抱紧了人。
容倾感受着身上人的热意,又觉得这一切恍若真实地不像是一场梦。
梦里什么都有。
容倾吻落在游行的脖子上,哄了说:“还恼我啊?”
游行清醒,睁开眼。
明亮的双眼在黑夜中深邃无比。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游行能够感觉到他被注视着。
容倾拉开暖黄色的小夜灯。
白色的床铺染上了阳光的色彩。
游行起身,娇慵着爬到容倾身上,容倾含情脉脉看他,又掌住他的腰。
“……你干嘛去了啊……”
容倾笑了,捏他的脸,笑了说,“跟你平时一点都不像,总是这么乖多好。”
游行给他说得不好意思。
慢慢别开了脸,又继续看他,“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撒娇呢……嫌弃我烦……”
“额,你不是嫌弃我像个大流氓吗?”
容倾嘴角笑意浅浅,嘴角有个梨涡。
“给哥哥亲一亲,好不好?”
游行别嘴不让,又斜睨着眼睛看了一眼。
他也不想破坏此刻的心情,红了脸,“不害臊,这么轻易让你亲了,你不会追着我跑了……”
“哼。”
容倾越看越欢喜,过了会儿,游行倾身过来,他寻着容倾的唇,用生涩的动作碰了过去,小心翼翼又虔诚,亲了好一会儿。他嗅到容倾身上阳光般的清香,下巴尖就压在容倾肩膀旁道:“你干嘛又跑开啊,我睡不着……”
游行一个天旋地转,容倾翻身把人带到了枕头上,他拿手指刮了游行的掌心一下。游行愣住,就听到容倾胸膛的心跳声。
“……”游行手环在容倾脖子上,又碰他的耳边,容倾咬了游行嘴唇一小下,又继续看着人,才道:“你真的很漂亮。”
游行闹得不好意思。
“……”
两个人这样相互注视一会儿。
容倾盖上了被子,又从身后握住人的腰,又说:“我说的是实话。”
游行翻了个身,继续看着他的哥哥,看着他的爱人,看着他的敌人。
往事沧海桑田。
游行去碰容倾的脸,指尖滚烫又冰凉。
他垂眸,又睁开。
容倾拿着他的手碰到自己脸上,又说:“委屈你了,是不是?”
游行摇头。
心口也堵。
“不委屈,就是难过。”
游行眼眶有点胀,“跟你在一起怎么这么难啊……我好像……也不够给你幸福。”
“你什么时候才会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游行喃喃呓语。
他手碰过容倾的眉眼,又碰过冰冷的空气。
“听没听说劫难?”
游行忽然变了个语调。
“我其实,应该恨你的。”
“碰到你,发生我身上的每件事情都很倒霉,我该是地狱城意气风发的鬼王,而不是任容致书拆迁,还听他说话的怂包。”
“可我看你不开心,我也不开心……”
游行垂眸,“我希望你,是开心的。”
“这样就……很好了……”
游行话痨。
容倾顿了下,他捏住游行的手背,吻过他过去手背的针孔,又道:“哥哥的错……”
“所以你不能不喜欢哥哥,不能不喜欢我……”
游行笑了。
他打容倾一下,“你什么玩笑话?”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
“就算是理智丝线,凌逐臣现世,梦魇再度来临,再度控制我……”游行打包票,“你这脸再复制一千回我也不会认错你啊……我忘记谁都不会忘记你……”
容倾冷哼一声,他捏了下巴又覆上去。
游行嘴被捂住,又放松了身体,他手指甲挠了容倾侧颈几把……
容倾在游行耳边笑了。
“你忘记谁都不会忘记我?”
“嗯?”
游行没成想,给容倾捏住了把柄,刚欲说,又补了句:“你……滚开!”
暖黄的夜色生生摇曳了一把。
屋檐的雪摔落一大块,安静的夜色下,雪摔得粉碎。
游行几乎要把容倾的肩膀也给捏碎。
过了阵儿,手又松开。
雪融化。
暖和到底的意思。
游行眼尾染上一点红,身体如藤萝一般缠住容倾,容倾有些难捱,又哄着他说,“乖,太紧了……”
游行闹,“我不……”
容倾只得堵住了他的嘴,听得耳边呜呜咽咽的抽泣声,他不打算放过游行。
等到凌晨四五点。
游行腿还打颤。
吹风机哗啦啦地吹,他肩头披着毯子,胸膛起伏不定,还处在云端的烟雨楼台中。
游行感觉嘴唇发麻,又胀,关了吹风机,方问容倾,“问你件事儿?”
容倾半躺在床边,缭绕的白色烟雾让他有点颓废的样子。
他很少这样。
游行看到了又道:“去洗澡!重死了!”
容倾指尖捏着一根燃尽的香烟。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就是一时心血来潮,点了根烟,驱散下旖旎的气氛。
“说。”
“凌逐臣为什么会分裂,跟我这神之子的身份有什么干系吗?”
游行扯掉吹风机的线,见容倾惜字如金,又看到他……此刻领口大开,脖子边都是抓痕。
游行觉得此刻的容倾相当性感,情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日常思考事情太多。
本质上,容倾是阴沉孤傲的人。
唯有在……
游行不想否认什么。
容倾对他的占有欲早就到了一个变态的境界。
开了这个闸,他只会看到容倾更加扭曲变换的精神世界。
他希望容倾好。
“先说好,我就只是关心为什么而已,你总不能连我了解信息的自由都不给我吧?我可不是笼中鸟,你关住我,也不能如何……”
游行说这句话自己都没底。
只能叹气。
容倾躺在床上,以往,两个人上床,事后都是第一时间去洗澡。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让凌逐臣苏醒,游行怕会真的走,他没想很多事,只是回味着刚才的画面。
对方实在是个尤物。
不能否认,也不想否认。
不能怀疑,也不想怀疑。
这是他的人。
这是经由他的手,一点点开发出的人。
一寸一寸,都长在他心尖上的人。
这是,他的宝贝。
容倾不是不唾弃自己沉沦欲望,可也纵容了自己去沉迷,他看到游行步步后退,捶打他,也看到他自己鲜明迫切的夺取跟霸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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