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曜紧紧盯着费雪酌身上检测污染值的仪器——那里已经破表了。
水银柱断裂,陆明曜甩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容倾。
同时,陆明曜还是不忘死心地给游行打电话,而且一连打了十七八个。尽管季循路作为大祭司说风凉话,但陆明曜很清楚游行是个什么人,他觉得,游行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可要说动游行。
陆明曜叹息——这比他发现自己写的霸总小说被薄沨虔诚诵读,奉为认真讨论的话题,还煞有介事让他讨论还来得心里崩溃。
游行听陆明曜唉声叹气,嘿了声,笑了,“你给谁哭丧?”
“我给你烧纸。”
陆明曜说:“湛海市巨婴的事情……你……”
游行整个人平躺到沙发上,还戳了一牙签的苹果,吃着酸,又说:“不感兴趣,联合署的军人吃干饭的啊,湛海市有巨婴,关我什么事?大祭司跟萧时安不是都挺厉害的嘛,别待着一只羊薅啊……”
但陆明曜清楚,巨婴是萧时安跟季循路杀不掉的。
这玩意儿,再生能力极强!
“我跟萧时安不熟,大祭司只会驱魔,我本着诚心诚意来拜托你,你——”陆明曜继续说,但游行听了,就扔了句:“别试图,道德绑架我,游溯也不是吃干饭的啊……”
游行是真的不想去,还没干啥呢,直接把电话给撩了。
此刻的第七医院。游溯拎着枪,不停对着巨婴枪打,枪林弹雨间,血海纷繁,四处都是贪吃的恶兽一般,巨婴不断地随意在有人的时候出来觅食,他随手抓过游溯身畔的一个人送到嘴里。
嚼吃血肉的声音太过血腥。
游溯身后冒出冷汗。
一股铺天盖地的恐惧席卷他身,他眼睁睁地看着巨婴又跑进了某个看不见的黑洞,躲藏起来。
游溯面色寡白,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游溯从前笃定的面孔变得无措,对周围的下属放高了声音说:“撤退!”
游行吧,其实在看电视新闻转播,不知道为什么,游溯所说的那声撤退让他感觉到多年来的一股好笑又好气的郁结散去。
游行摁掉电视。
湛海市人人自危。
游行则是在容倾家中的沙发上打滚,他抱了容倾最爱的抱枕,脸埋在里头……
实在是太困了。
毁掉冠冕的后果也大概能够预料。
游行不愿多想,只等着凌逐臣彻底复生,两个人决一死战,至于什么湛海市,关他毛线事?
游行一点都不在乎湛海市人的死亡,他更在乎容倾,除了容倾,什么都是浮云。
可能游行也忘记了这样一件事,容倾缺失审判之斩后,容致书跟他说,容倾不是天使,谈不上催动审判之斩。
游行觉得事太多,脑子想得疼,想闲下,过了会儿又把抱枕垫到脑后。
从前能够理解父亲为湛海市做出的贡献,如今出来一个陆明曜,游行觉得,这个世界上的傻逼真的多,也不看看容瑾是什么德行,就算是容淮南这样子的人,也要被这样的人差使,简直是搞笑。
游行就喜欢幸灾乐祸,看别人风凉。
特别是看到游溯这个样子,他心想,这不现世报就来了?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游行当真是惬意,双手交叠,准备睡个囫囵的午觉。
屋外腥风血雨。游行睡了一天多,容倾没在,他觉得特别放松。
游行睁开眼睛,又想到容倾……
他撑起身,叹了口气,脑内,不外乎是这样一些画面,容倾情热时箍人的力道,一次又一次地询问能不能别离开他。
游行觉得自己有点傻逼,凌逐臣要死,他不能死。
游行去摸自己的下巴。
容倾钳过他多少次也不知道,但……
游行冷不丁心一凉,又回忆起地狱城的大火跟容倾的死相,人忍不住鲤鱼打挺起来,摔下来之时,容倾马上扶住他,又扶稳他,方问:“毛躁鬼。”
游行深呼吸,身体在发抖,也喘得厉害。
容致书帮他暂时消去了心脏上的痛苦,但回忆的年轮一寸寸加深。游行本来看容倾风尘仆仆,不愿多烦他,但觉得怕,又抱住容倾的脖子说:“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死了……”
容倾回了趟家,看到洛九夜在自己楼下徘徊,喊着他吃了顿饭,洛九夜说他叔叔德古拉暂时不想跟他见面。从前容倾从德古拉那里得知了觉醒天赋计划,而今这几乎是共识了,但没人去想计划为什么会持续这么久。
容倾心绪有些激荡。
搂了人,抚着游行的脊背,沉静道:“我当然没死。”
游行感觉跟容倾在一起仿佛是劫后余生似的,他看容倾眉心忧郁,又问:“审判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听电视上说,湛海财团准备献出第九安全区,所以……”
“我真的很讨厌游溯,我也很讨厌韩墨宸,我也讨厌季循路,”游行哂笑,“替这些人做嫁衣?我父亲,又有谁记得他的好了?”
“谁也不是无私的人,”游行相当觉得心里不平衡。
“所以呢?”
容倾真的舍不得不抱住他心爱的人,亲了他侧脸一下,又说:“如同人类跟我们有天堑之别,人类有欲望,有野心,天使也有私情,恶魔也有大爱……”
他大拇指抚过游行的唇角,又再度深沉发问,语气真的相当痴怜:“所以呢,你会陪我一起吗?”
“我们跟人到底是不一样的物种,但不能因此否定过去或者某件事存在的意义,好是你,坏是你,是你定义这些故事跟过去,而不是故事跟过去此刻来定义你……”
游行觉得过去地狱城的那一套标准无法在定义自己,可心绪难平。
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活在过去。
游行盯着容倾深邃的双眸,不觉陷入一汪深水。
天空湛蓝而美丽,最美丽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看着自己的这双眼睛。
他瞧着真的很认真。
容倾的手很冰,臂膀很宽阔……
容倾的手摸到游行的脚踝,游行堪堪忍受,又低了声音抱怨道:“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游行长长地叹气,不论思绪如何游离。
他认真地感觉着后背的热意,又试图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他对自己在容倾身边的定位是分不清的,他很丧,很颓……
但最终的后果也就是死亡。
游行扭来扭去,倒把容倾给闹得心绪缭乱。
“回来不开心,搂着抱着还是不开心……”容倾都无奈了,“你真的太娇了。”
游行无奈,愣了下,“我娇?”
但实际上,游行才是觉得容倾是离不开自己的那个,他觉得容倾会娇一点。
还,还是他认知错误?
恰好这时,容倾共感了。
这想法把容倾的心搞得天翻地覆,可他真的冷静,别扭了说,“娇气一点挺好的,我宠你。”
游行知道自己脾气差,心里也敏感脆弱,可他真的差点就原地跳起,指责容倾的不是了,他抡过容倾好几次枕头,有一次还放刀了。
游行别别扭扭道:“我又没有疼我的人……”
他膝盖缩在一起,头抵在膝盖上听容倾说:“你还想我去疼谁?”
“我不喜欢那个孩子,你懂吗?”
“我当然懂啊,所以你才是我唯一的命……”容倾突然半蹲下身,半跪在地,捏住游行的手背亲了下,极尽虔诚道:“所以,你要好好的,学会保护自己,知不知道?”
游行看他这架势跟求婚似的,别开脸,稍稍郁闷,回话道:“别看轻我……我又不是……”
容倾没有那么解风情,他对着游行的脖子咬了一口,又在耳边问:“谁看得清你?”
游行吃痛,快速起身。
容倾眼瞅着人又要对自己刀剑相向了,笑了说:“你真的不乖,其实……容瑾也不是那么凶恶的人……他不至于还会对自己的亲嫂嫂动手。”
“说起来你真的一点都不禁逗……”容倾偶尔自恋,“这么喜欢我?碰一碰都不行?”
游行羞恼:“你别说了你!”
可容倾就爱游行这股劲儿。
这是他所爱的人。
他们,甚至,有了别样的东西。
容倾想到那个神之光,他觉得这东西就是来搞事的。
但他是游行……跟他的。
到底是有一点别样的感受吧。
容倾笑了,“真不喜欢我啊,讨厌那个孩子不等于讨厌我吗?”
“我感觉,你不喜欢我……”容倾笑意盈盈,“这样也好,要是他出来搞事,你第一个收拾他,也挺好。”
游行闹得心不安宁,又只好缩回了容倾对侧面,可容倾屁股也长钉子似的,赶忙就挪过去了,游行推他,“你干嘛老是跟我挤一起……”
“不知道远点啊,”容倾装作无辜,“看到你就不自觉地靠过来了……”
但容倾靠近就一小步一小步,游行的手去碰他的,两个人十指相扣,又问:“额,你什么时候去审判庭?不是说审判迟匣,你打算亲自去吗?”
“嗯。”
“开车还是走路?”
“嗯。”
“你陪我去就好。”容倾弯了下脖颈,无意间发现游行在看他,别扭地别开了眼,过了片刻钟,容倾再看,他发现游行也还在看他,他问:“你也脖子痛?”
游行以为他还记着后背的伤呢,他举起手特意看了看,心想自己的指甲也没多长啊,便关心问:“后背还痛不痛?”
容倾耳根子通红。
默不作声,十分迅速地堵住了游行的嘴。
游行一愣,手从善如流,环住了容倾的脖子。
屋外雪色烂漫,带了风与雪的气息。
大片大片的雪落纷飞,散不尽,情人间绵密如絮的情意。
作者有话要说:
2024年11月25日。
下雨,写完二分之一。
[狗头]
第 94 章
雪已经停了。
游行倚靠在审判庭的墙上,跟平素懒散的样子不同,这个时候的大监察官分外淡漠,语气也冰冰的,他问洛九夜,“你叔叔德古拉跟容瑾到底关系怎么样?”
洛九夜仍然负责保护柳夏。
他想替叔叔留一条生路,就只好说,“我是我叔叔养大,至于我的母亲洛佳期,我真的,从没见过。”
“杀不死的污染物,”游行闭着眼,右手持刀,抱着胸又说:“我无意参与教廷斗争,身体也不好……你觉得我适合养孩子?”
洛九夜见惯了游行这个样子,不敢回话,尤其对方手中还有惊雨刀,他为难地说:“如果你孩子被巨婴吃——”
砰!
游行瞪了洛九夜一眼,洛九夜脸侧是惊雨刀锐利的刀锋。
洛九夜感觉到一阵寒凉,咽了口水,无奈说,“哥,我错了,行不行?”
“谁被吃掉?”游行想着娃都还在光里,也大概率跟自己见不上面,眯起眼又说:“听说我叔叔不举,生不出孩子,你觉得,这话,可以信吗?”
“他永远失去了做父亲的资格,”游行收回惊雨刀。
洛九夜额头冷汗直流,抚着自己小心脏,“你是指,巨婴来袭,游溯主动送活人献祭这件事吗?这个署长蛮讨厌的,可他跟大主教关系是一等一的好……撼动他的地位难上加难……”
洛九夜又叹息,“你最烦宅斗了,哎呀我滴妈——我的鬼王啊,身入局中而不自知,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真的,要袖手旁观?”
洛九夜觉得看游行这个架势,就感觉很有戏!
毕竟对方并非无情之人,就是嘴很硬啦……
“我的刀也很硬,你想亲自试试?”
洛九夜跟游行开玩笑,故作声势地咳了声,“岑为那样的狗癫疯你都能忍,舒时那样的人你也能忍,怎么现在又不想忍了?”
游行看洛九夜骂脏字,“感觉你low了。”
“你小叔子被你叫做狗癫疯他会难受的……”游行心中郁闷,还不是……
其实人所不能忍,但彼时的心境的确是跟当初不一样。
那个时候勉强憋着气,不能杀,怼人也心中有股难以化开的郁结之气。
游行道:“嗯,你的问题很正确,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这个答案,相信你自己也有答案……”
洛九夜捂着嘴笑,“狗癫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搞笑,岑为最近说打算去参军呢,没去炸街,当什么鬼火少年了……”
游行看洛九夜如此开心的样子,就觉得对方似乎已经从妻子岑然死去的阴影中脱出来了。等到洛九夜离开,某个曾经被舒时附身的池忱出现。
游行对杀自己的人还是很讨厌的。
他想杀池忱,但又觉得现在不是个时候。
可他没忍耐,惊雨刀在其手腕反手一拧!
游行劈刀砍向池忱的脖子,头发丝飘起,寒凉的刀锋抵在池忱的颈间,池忱终于道:“也不过如此,终于不想忍耐了?”
游行眼中杀意重重,握紧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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