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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衍感觉到了什么，垂头看向从原先靠着自己肩膀到枕在自己大腿上，现在已经睡着了的庄锐。
他动作轻缓地拿起平板，把空调的温度挑高了，投影仪里男主角告白的那些话音量也降了下去。
电影的后半程，他都没有再继续关注了。
庄锐温柔宁静的睡颜胜过了一切艺术。
直至电影几近结局。
男主角在转角处，被士兵连发射杀。
一直注视着庄锐的温衍平静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把电影关了。
庄锐一直到了黄昏才醒过来，发觉自己躺在人腿上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下一瞬和温衍垂下注视自己的双眼对视上后，吓得平躺的身体一个鲤鱼打挺。
看着眼前的温衍，心脏缓了缓，倏而才想起来自己和温衍一起看电影时睡着了。
他急忙道：“我睡太沉了，对不起。几点了？你腿麻了吧？”
温衍：“还好。”
庄锐看着一脸淡定地仍坐在原地的温衍：“……”
“在装什么啊笨蛋！来，我帮你按摩一下，”庄锐好笑按住温衍伸过来要阻止的手，强行亲了他一下，“一会儿好了咱们一起去超市逛逛，买点晚上的食材，晚饭我来做。”
温衍被硬控住了，庄锐趁机抱着他的腿开始下力气按揉。
温衍看着庄锐，一时间分不清是梦是现实，今夕是何年。
等温衍腿能活动站起来了，庄锐双手挂在他脖子上又亲了亲：“等会去超市，我们再买点明天出门的零食。明天上午一起去游乐园，然后下午去动物园，好不好？”
“嗯？或者你有别的安排？”
温衍被庄锐迷得晕晕乎乎，使劲地点头。
他和庄锐接着吻，在这个令人迷醉的时刻，拼了命地放着烟花的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来一个问题：这么好的一个人，常昱麒那个傻叉怎么会舍得分手的？
哦，当然是因为常昱麒傻叉呗。
他美美地想道。
要是他再没有那个妈妈，就更好了。
可惜老天给他塞了这么个令人呕吐的母亲。
医院里因为病人放风和探亲，多了几分嘈杂热闹。
温衍看着眼前苦苦哀求自己的中年男人，神情冷淡。
男人穿着朴素的病服，冷白的皮肤苍白出一种病色，深邃的眼窝下面堆积起了苍老的眼袋，致使眼泪也绕道而行，从两边眼角滑落出两道痕迹。
他的两鬓掺杂了不少银丝，早先还只有几根。听护士说男人第一回照镜子看到那几根银丝突然发起了疯，后来再没有照过镜子。
“我求求你，让我出去吧……呜呜呜……”
刘思远跪在了地上，像最虔诚的信徒跪拜自己的神明一般深深伏在地上朝温衍咚咚磕头。
一旁的医生急忙把病人拉起来：“哎呀，不要这样子，好好说话嘛。病好了肯定就会让你出院的……”
被强壮高大的医生拽住胳膊的刘思远猛烈地挣扎，尖声大叫：“我没有病！你们，你们都在害我！走开！我不要！让我出去啊！……”
你看他，像个精神病一样哈哈哈。一个孩子手指着嘻嘻哈哈说道。
我爸说，他妈是做鸡的，要离他远一点，不然会染上脏病就完了。少年闻言投来惊讶又疑惑的眼神，随即转身向不远几个朝其招手的同学跑去。
诶，你说校长是不是跟他妈有一腿啊？
说不定教导主任和班主任都跟他妈睡过了哈哈哈，全校上下他妈妈都睡了个遍。
那你说那个学校保安、还有那个清洁工……嘿嘿嘿嘿……
你将来肯定要分化成一个Omega的，到时候跟你妈一起坐台哈哈哈哈。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走开！！男孩瘦弱的胳膊惊恐地朝着黑暗里看不见的一团团黑影挥舞着手里的匕首。
舔呀！你不是嫌我脏吗？！你把这个舔干净，咱娘儿俩一起脏！呜呜呜为什么要嫌弃妈妈！小畜生！小畜生！舔！！
脑袋被脚重重踩按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头发和脸上的皮肤都与那冰凉黏腻的腥臊液体相贴，一股子热液从鼻腔中滚滚流出。
他紧紧抿着嘴巴，眼前一阵阵发黑，过了好久才看清楚，原来自己流了好多鼻血。
头上再次被脚使了力气狠狠碾踩，黑暗再度遮住了他的双眼，掩盖了他的世界。
医生朝温衍打着手势：“你赶紧出去吧，别让他看到你。”
温衍伸手把头上的帽子帽檐压了一下，转身出去了，直到走出了病房，下了楼梯，一直走出精神卫生中心大门，脚步一步也没有停下。
从头到尾，他都像个与之毫无关系的旁观者、陌生人一般。
“温衍。”
温衍循声看去。
斜靠在医院门口围墙边的男人双手抱臂地抬眸看他。
哦，是常昱麒。
真能装逼啊。
庄锐会喜欢这个调调吗？好像这个姿势确实挺凸显气质的，下次学一下给庄锐看。
温衍默默地想道。
常昱麒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来探望谁呢？”
那模样，把小人得志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温衍藏在口罩后面的嘴动也没动一下，不吭声，静静地看着对方。
常昱麒慢慢走向了温衍：“我真以为你有多光鲜亮丽，多道德高尚，正义到无懈可击呢。”
“原来，你有个得了艾滋和精神病的表子妈啊，”常昱麒眼里和脸上全是鄙夷，“还是你亲手送进去这精神病院的，不过她到底有没有精神病啊？莫非是你觉得她丢人，害怕她在外面暴露成为你的污点，所以想了办法把人弄进去了？”
“确实是一个好大、好大的污点呢，”常昱麒笑起来，“我知道的时候都惊呆了。”
他的表情瞬间又变得凶狠又嫌恶：“一个做鸡的生下的野种，跑出来撬我墙角。你妈做鸡，你当小三，真是家学渊源。庄锐知道你妈是个做鸡的精神病，还得了艾滋吗？”
温衍依然沉默地看着常昱麒，就像他先前看刘思远一样，仿佛自己是个看热闹的陌生人。
“如果把这个事儿捅到网上去，想必一定很吸睛，”常昱麒不信温衍内心有表面上那么平静，继续说道，“这么励志的故事，大概很多人都会好奇。记者都要踏破这家精神病院的门。”
“你觉得呢？”常昱麒挑眉，音调提高了点，“说话啊！你觉得你配跟庄锐在一起吗？”
温衍终于皱起了眉，他不喜欢常昱麒说出的那句和庄锐一样的“说话”的短促命令。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常昱麒和庄锐向彼此学来的。
温衍摘下了口罩，眨了眨眼，惊讶道：“我不配，难道你配吗？”
“我只是很不幸有这样一个烂人妈妈罢了，”温衍勾起了嘴角，笑得一脸灿烂，“你可是PC、约炮、还跟自己好兄弟的男友有一腿呢！”
常昱麒一怔，惊恐地看着温衍，竟是不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你……”
“都说海王八条腿，那你应该是蜈蚣吧？”温衍歪了下头，“哦，不对，你不是蜈蚣，你是人渣啊。高中的时候还校园霸凌过一个beta呢。”
温衍露出了八颗牙齿：“常博士，您也不想您的好兄弟知道你让他做了绿毛龟吧？”
“您也不想，让庄锐知道，你不仅PC、约炮，还是个校园霸凌的人渣吧？庄锐也是个Beta啊，你和他交往的时候，有想起过曾经霸凌过的那个Beta吗？”
“你……”常昱麒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根本没想过自己这么多的私事乃至于多年前连他自己都遗忘的事情，温衍居然也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温衍看着眼前这个面目丑陋的男人。
他可是想方设法用小号加了常昱麒的微信，常昱麒亲近的朋友的微信，以及这些朋友的恋人的微信，又顺带关注了这一圈人的微博号抖音号斗鱼号。
这近两年来的每一个痛苦的夜晚，他就靠着偷窥视歼这些挖掘常昱麒的所有污点信息，窥探庄锐的恋情进展艰难度过。
常昱麒脸上挂上了冷笑：“一派胡言，你有证据吗？”
“没有证据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的呢？”温衍满脸“你活到二十多岁了居然还这么天真”的嘲讽表情——
“而且就算没有充足证据又如何？庄锐又不是警察局需要证据才给你定罪。重要的不是证据，而是这件事从谁嘴巴里说出来的啊。你觉得庄庄是信你这个人渣，还是信我这个亲亲宝贝呢？”
“庄锐没和你说过吧，他以前读书的时候，有过被人霸凌的经历，”温衍微笑，“常昱麒，互联网上是是非非我不在乎。名声越大，我的小说销量越高。但是在庄锐那里，你觉得如果咱俩互曝，是你的形象光彩，还是我的形象够招人同情呢？”
第49章 傻白甜
“唉，这上班真是容易催人老，好羡慕有些人，一点班味儿都没有，浑身青春水嫩。”
“诶，你别说，小庄的男友，上次见到不？天天待家里不上班，人确实就很像个男大。你觉着不？”
原本打算从卫生间里推门走出去的庄锐缩回了手。
他平视着面前的厕所门，门外同事的聊天仍在继续。
“不上班，自由散漫，能成天搁家里伺候小庄，小庄挺幸福的。”
“还有那个腻歪劲儿，哪里是上班的人能有的。跟个学生一样，那么粘人。8月份出差的时候自掏腰包偷偷跟着庄锐去香港，哎呀~~”
“哈哈哈，9月初那回，也正大光明地跟着来了。”
“庄锐也是，居然真的有脸让男朋友跟着，出差难道不是上班？还带家属一起来秀恩爱。把出差当公费旅游似的。你说，他男朋友是不是富二代啊？花起钱来不手软，还在附近有房子自己住。写小说能赚几个钱啊？”
“哈哈哈你语气好酸诶。小温不是还请了大家一顿午饭和晚饭吗？平时带来的各种菜品咱也没少吃呀。吃人最短。算了算了。”
“啊啊啊，我就是看着嫉妒嘛。我吃狗粮真是吃够了。”
一直到外面没声儿了，庄锐才慢慢推开门，走了出来。
虽然被同事在背后说小话抱怨，但是庄锐没办法说出个同事不好来。
毕竟确实明明一同干出差这桩苦差事，结果自己还有个男朋友陪在旁边，是有些招人恨。
温衍……以后，还是找个机会和他谈谈吧……
庄锐确实从来没见过这么粘人的Alpha。
说起来，今天早上说去S市看他妈妈以后，到现在大半个上午都没见这家伙来消息了。习惯了温衍主动来消息，庄锐一忙起来，对方没消息，他也都忘记了问。
看看时间，快到中午了。等午休时间回去吃饭当面看看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异常吧。
抱着这样的疑惑，中午庄锐到了温衍家打开门后，一如既往地闻到扑鼻而来的饭菜香味儿。
本来得知对方早上要去S市看望妈妈，庄锐还劝温衍中午别回来，回来也干脆两人在外面对付一顿。
一个上午在S市和H市之间跑个来回到底有些赶。
结果温衍还是买了菜把午饭做了。
这会儿听见家门被打开声音的温衍已经踩着拖鞋小跑到了庄锐面前。
庄锐朝他一笑，伸手：“抱抱~”
温衍满心柔软，把他心上的这轮月亮抱进了怀里。
庄锐在他左脸右脸各亲了一口，随即脚上换上了之前两人一起从商场购买的温衍脚上同款的情侣拖鞋。
“我上午忙忘了问，你妈妈还好吗？”庄锐打量着温衍脸上的神情细节，关切地问。
“跟以往一样，没什么变化，”温衍轻描淡写地说道，随即看了眼庄锐，脸上有些欲言又止，被紧盯着他脸色的庄锐捕捉到了。
庄锐挑起眉：“怎么了？说吧，肯定遇到事儿了，你今天一上午都没给我发消息，心里哪儿不舒服了？”
“我碰到了常昱麒，”温衍不住地偷瞄庄锐神色。
庄锐眉毛一低，眼里露出了些许厌恶：“然后呢？在哪碰见的？他跟你说话了？”
“在精神病院门口。”
庄锐惊愕：“什么？！”
温衍在庄锐脸上看不出一丝对常昱麒的旧情，心里悬起的石头放下了大半，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他好像知道今天我会去看望我妈，在门口专程等我，我一出来就把我叫住了。”
一股怒意涌上庄锐的胸口：“这不要脸的混蛋，到处查人隐私……”
一直在“到处查人隐私”的温衍吞了一口唾液。
“他找你干嘛？”庄锐追问。
“想劝我跟你分手来着。”
“我当然是断然拒绝了，”温衍马上先表了个态，随即有点难过地道，“他说他也是为你好，因为我配不上你，是个表子生的野种，还说我妈有精神病和艾孜，我肯定也遗传了。”
庄锐骂道：“他放屁！”
“还有后面的话，你听了可能会生气……”
庄锐：“你说！”
“他觉得你跟他分手，”温衍有些愧疚地看着庄锐，“都是因为我撬了墙角，你移情别恋。我妈做表子做小三，所以我有这方面‘家学渊源’很正常。”
庄锐满脸惊怒：“什么，他……”
温衍解释道：“我很努力解释了他不听。我说误会我可以，但是要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啊。因为这话说得好像哥哥出轨一样。但是他根本不信，他甚至还觉得我妈没病，是我嫌她丢人才把她扔进精神病院。我也说了不是，我妈真的精神有问题，医生也不可能乱诊断。他不信，说记者会很喜欢这种素材，把精神病院的门槛都踏破。哥哥，他这个意思是不是要找电视台去医院采访我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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