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我很想你。”
只是浅浅聊过几次而已,有什么好想的……
温衍不禁吐槽着,但是网络上有这样一个人惦记着自己,说想他,心里总是高兴的。
这么久没上网,只有小星星一个人给他发过消息。
他给小星星留了言,解释自己被喝醉酒的母亲打伤了头,休养了很久。
再次上线后,小星星依然不在线,但是温衍收获了小星星留给他的一大堆喜极而泣的话语、欢呼。
此外,小星星还询问了他的伤情,绞尽脑汁地安慰他,甚至不惜扒开自身的伤口。
“我跟你一样啊,不过我是没有妈妈[龇牙笑]我妈跟我爸爸离婚以后,从来没来找过我。因为我爸爸很喜欢赌博,而且我家里因为我爸爸欠了好多债[擦汗]。别人都叫他赌狗。我爸爸赌输了也喜欢打我,不过我奶奶会护着我[企鹅转圈]”
“你会羡慕别人的爸爸妈妈吗?我有时候会羡慕。不过羡慕也没用啦,什么用都没有,只会让自己更难过罢了。”
“以前还有同学嘲讽我没有妈妈,但是我学习成绩好,所以告状后老师都护着我[龇牙笑]
[奋斗]现在的痛苦都是暂时的,我们争取努力学习,以后争取考个好大学,然后赚很多钱,过上很好很好的生活,到时候这些都不算什么[美国大兵]。”
“希望你尽快好起来!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告诉我!我的朋友都说我是个开心果呢[偷笑]希望你也天天开心!”
温衍那个时候内心敏感脆弱,只觉得小星星看起来根本不像其口中所说的那么悲惨的家庭。
他甚至怀疑小星星是不是学网上很多非主流玩青春疼痛,故意编造经历。
温衍之前的扣扣好友里就有几个这样的神经病。
这年代很荒谬的,很多人把抑郁症看成是一种非常时髦且文艺的流行病。
尽管抱有怀疑,温衍也不介意,毕竟是虚拟互联网,网上的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小星星伪造这些也是为了安慰他。
温衍还是和小星星继续做着企鹅好友。
两人聊了很多方方面面的事情,从天聊到地,从南聊到北。
两人对很多事物的理解也很相似。不同的是小星星那股开心果儿的劲儿和任何话题都乐意捧场的可爱。
温衍在现实里从来没有获得过积极面回馈,却在互联网的网友这里一次又一次获得了喜爱的情绪。
“逗死我了!不管什么事从你嘴里说出来总是觉得好有意思!”
“你知道吗?我昨晚梦见你了哈哈,虽然看不清你长相。我梦里梦到一个七八楼那么高的巨人提着狼牙棒来我们学校……”
“我今天上课的时候,突然想到我们都在同一个省,或许长大以后有缘会在现实里见到面呢。一想到这,我就忍不住笑,差点被老师看到。真希望我们今后能够一直做好朋友,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但不管什么样,我觉得只要一说话,我都会立马喜欢上你这个朋友。”
“你是我最喜欢的朋友。”
“今天语文考试,我在作文里提到你了哈哈。等试卷发下来,我借同学手机拍给你看……”
温衍上了瘾地从小星星身上不断汲取着这些喜爱的情绪。那是他仅有的积极情绪获取来源。
他就像一株藤蔓一样扒在对方身上,却表现得像是对方一次次找上自己,为此他不惜把自己的伤口一次次扒开来给对方看赢得疼惜和保护欲。
他把妈妈家暴的事情告诉小星星,说学校的老师如何厌恶自己,同学如何霸凌自己。但他的口吻又不显得那么可怜,从头到尾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因为他妈刘思远是个小三,从小被人指着骂。打从他还不认字起就在被人嘲笑中度过,从从来没有小朋友愿意跟他玩。
又经常跟着妈妈换城市搬家转学,所以甚至连个长久点的熟人都没有。
他总是一个人待着。
他也有充分的独处技巧并从中得趣,无论是偷偷去录像厅旁观电影,还是从借阅店借小说看,亦或是成天地幻想出另一个魔幻的里世界在其中遨游。
没有想念的人和期待的情绪,所以他很少觉得寂寞。
没有在乎的心情,心就不会受伤。
小星星发了好多[大哭]的表情和[拥抱]的表情。
“我做你哥哥吧,以后你有什么烦恼都同我说。我帮你骂他们!反正我也差不多没爹没妈的境况。我们两个可以互相给对方打气。”
“并不是没有人喜欢你啊。我每周都在等待你的回复。”
“每周的周日下午我都会返校,到镇上来上网。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告诉我。我在周日下午回复你好不好?”
“我每周都为了周日下午能和你聊天,努力攒上网费呢。
爱丽丝,一想到是为了要和你聊天,我浑身都充满了动力。”
小星星丝毫不觉露怯羞耻地告诉温衍,自己是靠每周捡瓶子废纸壳、卖野菜,帮人写作业,给大人跑腿赚的零花钱。
小星星自然不应该为其窘迫贫困而羞耻。
小星星不知道,温衍的钱是他帮妈妈、瓢客们买酒水饭食剩下的钢镚积攒的,每一分钱都比小星星沾着汗液的钱来得肮脏腥臭。
两人做到了约定,每一次上网没有碰上对方,也会坚持给对方留言。告诉彼此,自己这段时间看了什么书,看了什么电影,电视剧,身边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包括于温衍后来分化出事的事情。
第62章 分化
那天一开始是一个昏暗的阴天。
因为留堂,温衍在回家的路落了单。然后他被两个Alpha混混拖进小巷子里,欲行不轨。
淫光显露的眼神,兴奋粗喘的呼吸……
但比眼睛、耳朵更快一步发觉这两个歹人企图的,是鼻子。
丝丝缕缕的Alpha信息素,像无数只毒虫从温衍的呼吸道钻入五脏六腑啃咬,大脑有如针扎一般疼痛,腺体像被烧灼的烙铁一般火烫,最终火山喷发,滚烫的岩浆向每根血管迸发,血液沸腾翻滚。
“X你妈的,摸两下怎么了!”“把他衣服扒了!真难脱!啧啧这皮肤嫩的,比Omega的还好摸。”
空气中已然多了一股Alpha的信息素,在空气中迅速咄咄逼人地弥漫开,以千军万马的磅礴气势怒气冲冲朝着另两股信息素横扫而去。
天空不知何时渐渐下起了小雨,两个Alpha信息素的浓度似乎被这雨水稀释,腺体的热度也被雨水浇弱,信息素被逼退得蜷缩身体内无法散发。
只有那股新生的Alpha信息素似乎还萦绕在他们鼻尖,如鬼魂一般蒙住他们的口鼻,沁凉沁凉,呛得人几乎窒息。
雨越下越密,但这股新生的Alpha信息素并没有同他们的一样颓弱消散,仿佛融入了这天地间逐渐密集的雨丝中,织成了一张巨大的逃不开的信息素水帘将世界包裹,混着雨水浇筑着雨中的每一个人,侵入每个细胞中。
“呕!——”
濒死的求生力量逼着胃部痉挛抽搐,胃液翻滚,顶出一大堆胃液一起排出了体外。
脸上的生理泪水混着雨水、鼻涕和嘴边呕吐的涎水混作一起,狼狈不堪。他们惊恐地看着趴在地上已经昏厥的小Alpha,挪动僵硬的腿后退,然后拼尽全力逃离了这片“鬼蜮”。
温衍被雨水敲打着睁开了眼。
他顶着鼻青脸肿的脑袋,拖着浑身疼痛的躯体,慢慢爬行到自己掉在一旁的书包旁,从里面找出了自己一直天真地以为有用却根本没用上的刀子。
刀刃横在了他细瘦的手腕上,却想起了昨天是周日。
他还有一封信没看呢。
他还没有向小星星,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好友告别。
直到他躺在地上再度昏厥过去,被人送进医院修养,住院的期间这个念头也一直支撑着他。
医生用恭喜的语气告诉他,他分化成了Alpha。
幸好,分化期的医疗费用是国家负担的,不然他妈妈估计要任由他留在医院赖账。
又多了一桩事可以告诉小星星。
只是他的信息素味道并不好闻,“什么鬼味道,简直让人喘不过气,”刘思远闻到以后皱着眉头说道。
不过幸好小星星是Beta,闻不到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点开了小星星给他留的言。
温衍垂着眼,羞愧地小声说:“你,你当时说,你的Alpha同学又来找茬,像几头发晴的公猩猩,没开化的野人一样。很讨厌。还说一想到Omega被这些Alpha的信息素迷得七荤八素的,感觉无法理解。你还是更喜欢自己的Beta同学,每个人都很正常,也很聊得来。”
庄锐心领神会,颇有几分无语:“所以你撒谎告诉我你也分化成了Beta?”
温衍:“对不起。”
满口谎言的骗子,庄锐气得指责道:“你叫什么爱丽丝,你是爱戏弄人的柴郡猫才是。”
温衍:“哥哥我知道错了。”
庄锐抱臂:“所以你高中的时候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温衍掰弄着手指:“偶然知道的。”
小星星不仅跟爱丽丝聊自己的每个同学,聊自己发小搬家的事,连自己被赌狗爹揍得流鼻血、脑袋鼓包的事都告诉了爱丽丝。
“[大哭]好痛啊,我哭了好久,奶奶抱我去睡觉的时候我还在哭。我奶奶怎么哄我我都觉得很难过。甚至她越哄我,我越委屈。我知道这不懂事,但是真是忍不住。不过后来想到爱丽丝你每次都那么坚强,我是你哥哥,我怎么有脸哭呢。然后我就很努力地忍住了。
不过你别担心,奶奶给我后脑勺上涂了红花油,但是现在还没消肿。
不过已经不怎么痛了。
奶奶也夸我很坚强。
呃,可能只是因为难过的事情都堆积在一起吧。爱丽丝,我真的好想胡飞啊。哎呀,不过还好有你在。真好,爱丽丝,我还有你。不过我也有胡飞的扣扣号,希望他以后能够有空上网。
你最近还好吗?一个月没有给我留言,我很担心。最近都有发生什么事了呢?开心的,难过的,或者尴尬的糗事,爱丽丝,都告诉我吧。拜托啦。
非常非常想念你的小星星。”
又是Beta同学,又是胡飞……
温衍抿紧了嘴巴,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一顿敲,风轻云淡地向小星星诉说自己被两个Alpha打得昏过去了,在地上淋了很久的雨,所以住院到现在。
顺带一提,自己分化成了Beta。
这样他也是一个讨小星星喜欢的Beta了。
自戕的念头早就被他扔到爪哇国,要是没了他,小星星哥哥还有他要好的那些Beta同学呢,就连扣扣上以后也还有那个发小胡飞需要聊天。
至于消失的他,到时候就不重要了,哼。
果然,小星星得知他被打了以后,着急得询问近况,劝他报警。至于分化成Beta的事情,更是各种安慰,积极地告知他做Beta的好处,不必羡慕那些AO。
“是的,我也觉得Beta是最好的性别,Alpha和Omega真是太奇怪了,”温衍十分赞同地在扣扣上和小星星一起论述Beta这个性别的优越性。
此后,作为同B相怜的小星星和爱丽丝更加亲近了,两个人还经常一起吐槽Alpha和Omega。
温衍能够体会到小星星字里行间极力隐藏的对AO性别的羡慕,只觉得小星星更加可爱,但是他是认真地觉得Beta的好的。
医生告诉他,他的信息素严重紊乱,以后易感期会比一般人难受。
现在光是平常闻到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素味已经让他很作呕了。他不知道易感期还会多难受。
小星星哥哥说得对,Alpha真是太麻烦了。
直到他的第一次易感期突然在某天下午一个寻常的时刻猝然降临。
血管里信息素在几秒钟之内直接飙升到了一个恐怖的浓度,他浑身的血管像是燃起了熊熊大火,化作了岩浆,皮肤被烤得几乎要化掉。
大脑更是像变成了一块火红的铁石不断在火炉里烧炼,几乎无法思考。
他倒在地上尖叫,爆发的信息素在周围肆虐,猝不及防的Omega和Alpha都受到了刺激,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骚乱,有群众急忙打了急救电话。
这一次他在医院里住了近两个月。
“然后回来就发现号被盗了?”庄锐奇怪道。
一提起这个,温衍就气得恨不得现在当场穿越回去,让黑客把那个盗号的人找出来,他非要弄死那个家伙不可:“嗯!扣扣号突然就登不了了,后来还被冻结了。我攒了好长时间钱找技术大神帮我找回来的。”
但是列表里却突然找不到小星星了,要不是扣扣号和头像都对得上,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上错了号。
但是好在小星星的扣扣号他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他急急忙忙发送了添加好友的验证信息过去。
他在心急如焚中,等待了一个多星期,得到的是被拒绝的信息和附带的一句回复——
“滚!骗子!”
骗子……
这两个字直接戳穿了他长久的伪装和脆弱的精神。
温衍不知道自己瞒了小星星那么多,究竟是哪里露馅了,怎么被发现的。
他慌慌张张地向小星星发起临时会话,发出的消息旁边却冒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他被拉黑了。
之后小星星的号再没有登录,哪怕他重新申请新号装作陌生人去添加,结果也是如同石沉大海。
那段时间他一直过得昏昏沉沉。
一直到他妈妈因为洗脚城出事,在拘留所被拘留了半个月后,彻底在此地待不下去,带着温衍搬去了隔壁的J市的下属县城。
和小星星在一个县城——虽然小星星没有提起过,但是他已经根据提到的几个地标性企业和公园推断出来了。
这里的重点高中有五所,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他的成绩和小星星一个水平的话,就有可能和小星星被分配到一个高中甚至一个班。
他妈妈学聪明了,在本地找了个年纪大的Beta包工头,给人做小三,终于再次过上了稳定的日子。
他新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也对他家的事情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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