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罗叔猛地一睁眼,瞳孔变成了烈焰一般的红色。只见他微微张嘴,食指和拇指从口中捏出了一丝明亮的火焰,啪地往地下一摔。
漆黑的符文被倏地点燃,火苗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顺着符文的痕迹迅速侵袭,整个八卦阵瞬间陷入一片火海!
“啊——”
虚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尖啸,那声音似乎并没有经过耳膜,而是直接刺入了大脑。八座石像白翕的瞳孔也仿佛充满了恐惧,张着大嘴望向了同一个地方。
“哼,暴露得还挺快。”
罗叔顺着它们的目光,一路望去榆树根的那个暗门,就是当初耿嘟嘟拉开石像机关的地方。
此时,无数黑烟从暗门的夹缝中团团冒出。暗门簌簌地抖动着,下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咳嗽声。
“原来在这看戏呢。”
罗叔说着飞身下树,拽起暗门往里一探,就提溜出来了一个浑身冒烟的怪物。
“大人!”
耿嘟嘟猛地冲了上去,被逄峰伸手拦住:“什么大人?那是个妖兽。”
耿嘟嘟不信:“可是……”
逄峰:“没有可是!小孩子回家呆着去!”
“咳咳……”
另一边,梼杌好歹把身上的火苗弄灭,剧烈地咳嗽起来。
梼杌和自己的石像长得完全不同,后者说是正好相反。
他长着人头,身体却是老虎的模样。嘴巴外伸出一对野猪的獠牙,不愧其四大凶兽之一的称号。[1]
罗叔一挥胳膊,就把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冷着脸说道:“出一趟国的功夫就让你给跑了。”
梼杌冷笑一声:“还不是因为你功夫不到,不然怎会连个囚笼中的困兽都看不住。”
罗叔冷笑起来,一脚踩在梼杌的背上,左右蹂踏了几下:“你之前几次小试牛刀逃遁出去,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最完美的人也有疏忽的时候,但疏忽得了一时,疏忽不了一世。”
他低下头来盯住梼杌的眼睛:“而你只逃得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快放开大人!”
耿小妹被逄峰拦着,这时也冲了上来。
她站在哥哥的旁边,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根本就不了解梼杌!他教我们法术,给我们带好吃的,还会陪我们做游戏。而你们这些大人,连我们演的戏都不肯来看一眼。你们凭什么说他是坏人!”
罗叔听罢,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转眼看向江起的方向:“现在的小孩儿,真的是太天真了。原来的孩子长这么大,早就不做这种让父母丢脸的事情了。”
江起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我看你还是废话少说。”
逄峰冷冰冰打断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就不要在这里解决了。我们几个找这位‘大人’,还有不少事要问呢。”
罗叔没有说话,但却伸手捏起梼杌后颈上的一撮毛,把他的头拽了起来。
“第一个问题,”
逄峰跟一帮焦急的秦梁二人摆摆手,问道:“谁允许你私自进行阴债的借贷的?”
关于阴债的事情,宿缜也是后来才知道。
由于阴间和阳间的货币不流通,所以阴间的借贷关系,基本都发生于鬼魂与鬼魂之间,很少会有活人参与其中。
而阴债就大为不同,所服务的对象就是活人。所以一般的鬼魂,不管其如何有钱有势,都是没有能力成为放贷方的。
因此,阴债只能由冥府统一借贷,并由专业阴差负责交易往来,根本不可能落到梼杌这样的妖怪手里。
当然了,世间万事都不是绝对的。梼杌虽然不能作为阴债的借贷人,但他却可以通过一些非法渠道进行转借,从而在其中赚差价。
但冥府对这类黄牛行为,向来是查得很严的。而梼杌之所以干了这么多年,还没被阴差发现,只能是……
“你借出来的这些钱,根本就不是冥府的。”
逄峰在其中一张借上一抹,原本刻着酆都大帝的印章就随之而变,成了一坨难以辨认的文字。
宿缜凑上前去看了看,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汉字:“这写的是什么?”
逄峰眯了眯眼:“这是梵文。”
宿缜一惊:“梵文?那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逄峰尴尬地笑了笑,感觉就像是不小心放了一个屁:“其实我也不认识。”
宿缜:“……”
看起来逄某人的梵文水平,跟他自己的泰语水平——除了一句萨瓦迪卡,其他的一概不会——也没什么区别嘛。
“不过是看你们阴债的名号打的这么响,借来用一下罢了。”
梼杌哼了一声:“我既没偷又没抢,钱是从自己腰包里出的,好好还债的也都没为难。你就算抓了我,也顶多是扔地狱里服个一年刑。到头来爷还是一条好汉!”
逄峰也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要是这样的话,那你还是跟罗先生走吧。我想你待在他身边,肯定比地狱难熬过上百倍啊。”
一听到罗叔的名字,梼杌顿时浑身一颤。
那已经是潜意识中的反应、难以消磨的肌肉记忆了。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逄峰趁势厉声问道:“告诉我们狗尾巴的解药,我就把你从罗先生那里救出来。”
罗叔猛地一转头:“这个不是你说了……”
“哈!”
梼杌突然哈高声大笑起来:“真当我是个没骨气的妖怪?我告诉你们,怪不可貌相,凶兽的胸襟不可斗量!”
他说着,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嗖地瞟向江起,舔了舔嘴唇:“想知道解咒,就拿他的血来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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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
逄峰一毫秒都没有犹豫,捞起江起的胳膊转身就走:“拜拜了您嘞!这忙我是不帮了。“
这提的都是什么无理要求,根本就没有商议的价值好吧!
拿江起的血换两个陌生人的名誉,未免也有点儿太可笑了。
“大师!您不能这样,这样抛下我们不管!我们定金可是都付……”
秦泽航跟梁宴慌忙追了上来,可还没碰到逄峰的衣角,就听见手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
“支付宝到账3万元。”
秦泽航:“……”
他愤怒地抓了一把头发,无力地在逄峰跟梼杌之间望了几个来回,最后又朝逄峰哀求道:“不过是献点血,求您……”
逄峰挑了下眉,朝梼杌扬了扬下巴,问道:“献血?你要多少CC?”
梼杌咧嘴一笑:“不多不多,死不了就行。”
逄峰:“……”
他转身拍拍秦泽航的肩膀:“哥们,自求多福吧。”
秦泽航彻底慌了神,跟梁宴面面相觑了一会,终于“咚”地一声跪在地上,眼眶通红地望向逄峰:“大师求求您了!”
说着,又双手合十,转头面向梼杌的方向:“大人,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抽我的血换也可以!或者你要是想要钱的话,我给你钱就是了!”
梼杌听罢,只是哼了一声:“你的血?当我这里是献血车?”
“态度好一点。”
罗叔抓着梼杌的领子,把他往下一压:“这是我介绍来的客户,弄清楚自己的位置。”
此时的场景,说来也是滑稽。
正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着万人空巷实力的当红|歌星,跪了一个不知从何来处、能力高强为害一方的异兽。
而这异兽又被一个能够一跃登天、连逄峰都无能为力的神秘男人掐住了七寸。
即使没有灵力的震动,宿缜依旧感觉这四周的空气,仿佛一条被绷到了极限的橡皮绳。只要任何一个人多加一份力,这堪堪保持住的微妙平衡就会被轰然打破。
“可是……”
宿缜悄声朝江起问道:“梼杌要你的血做什么?反派一般不都是要命的吗?”
江起:“……”
他眯着眼睛望了回去:“你就那么盼望他要我的命?”
宿缜急忙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主要是想起上次自己被误绑的时候,猫妖的目的,同样是给他放血。只是后来不知从哪烧来了一把火火,这才让他从生死线上捡回一条命。
莫非江起的血有什么魔力,能让人长生不老不成?
“真让人没想到,你竟然还被他们蒙在鼓里。”
梼杌看到宿缜迷惑的样子,当即啧啧两声,狡黠一笑:“成天跟这帮只会打哑谜的人在一起,小心哪天背后捅你一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宿缜的脸沉了下来:“你不要岔开话题。江起的血,我们是不可能给你的。”
“没有血,就没有解咒。”
梼杌听罢,毫不犹豫地哼了一声:“我诚心跟你们做交易,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
很明显,梼杌跟秦梁二人没有半点矛盾。之所以不愿意给他们解咒,无非是看在他们跟逄峰、罗叔的交易关系上,想用此做筹码,硬控这两方实力。
也是可怜了秦泽航跟梁宴,虽然自己也做了坏事,但却被迫卷入他们一帮人的爱恨情仇里,被当做秤砣上的肉,真的是过于倒霉了。
二人也不是不明事理,一眼就看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全都脸色阴沉地像是要来大暴雨。
“稍等片刻。”
眼见秦泽航的眼珠中冒出点点血丝,就要上前讨个说法,罗叔突然一伸手,将两人拦在身后。
他在脸上捏出一个和蔼的微笑表情,说道:“既然你们是我介绍来的,又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自然是要卖个人情的。”
说着,他便拎起桃屋的后颈,狠狠地在他肚子上踹了一脚:“你是想现在说,还是想在经八寒八热之苦后,作为只求一死的交换?”
这一脚力度很强,梼杌骤然喷出一口血沫,里面还带着被咬碎的牙块,咳着喘了几大口气。
“想要解咒……”
他愤愤地抬起眼,拿手背抹了一把嘴角,一字一顿道:“没、门!除非给我那个男孩的血!你们这帮背叛天界的……”
“你真的以为天界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是因为你在他们心中获得了什么地位吗?”
罗叔哂笑一声:“错了!你只是他整个局里的一颗棋子,使完便扔,没有任何留存的价值。我就算在这里留你一条命,等你回了天界,也只有被处死一个结局。”
梼杌却只是哼了一声,盘着腿坐直了身子。他的眼神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一般明亮:
“你说的话,我半毛钱都不会信。天界有恩与我,我永远忠于三十三重天!……”
然而他话音未落,秦泽航却突然开口:“真的是操蛋……”
他死死地咬着后槽牙,浑身气得发抖:“你们自己的事,不要把我卷进去……!”
刹那间,他蓦地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大喊着就冲江起刺了过去:“你们既然不给,我自己拿!”
“啊——”
一众戏子小鬼全都尖叫着逃开了,梁宴也吓得面色惨白,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混乱中,反倒是风浪中心的江起最为镇定。
他甚至连脚都没挪一步,眼见那军刀离自己的心脏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这才将垂在身侧的手腕飞速一抬,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弧,轻轻地在秦泽航的手上拍了一下。
随后只听“当啷”一声脆响,那银光锃亮的军刀在空中一闪而过,被打飞在十几米外的树林之中。
秦泽航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一冲,一个猛子扎在了一个臂弯中。
他抬眼一望,发现竟然是罗叔。
“秦先生先不要着急。”
罗叔此时面无表情,语气中颇有几分埋怨的意思:“你这样做,会要了他的命的。”
秦泽航的嘴唇抽|搐起来,说不出话来。
他仰望着面前这个男人,泰山压顶般沉重的威压猛地坠入他的五脏六腑,砸得他连腰都直不起来。
“虽然这也是一个选择,但毕竟不是最优解。”
罗叔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江起,嘴角微微挑了一下:“不然的话……秦先生,你根本没有打他主意的可能。”
逄峰绕开旁人,闪身挡在了江起身前,眉头紧蹙,语气铿锵:“你也不会有。任何人鬼蛇神胆敢碰江起一个指头,我跟他玩命。”
罗叔听罢,只是嗤笑一声:“你以为自己这样做,那个女人就会感谢你?”
他一把推开秦泽航,阴翳的眼角上挂了一抹不屑:“江菱根本不认识你,你只是在自己感动自己罢了。”
那一刻,逄峰身形一闪,连空气中的风都犹豫了一下,直到他的手掐在了罗叔脖颈上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了似的,荡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
“你有什么资格说她的名字?”
逄峰咬着牙,在罗叔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区区一个被天界骗得团团转的阿修罗,自以为封个一官半爵,就能立地成佛?还不是被那帮神当做四、不、像、的、臭、虫。”
罗叔的眼神中带上了杀气:“苦海无涯,彼此彼此。”
说着,双手骤然一翻,一把两米长的大刀从虚空中骤然遁出,裹挟着强劲的灵气流,冲着逄峰的胳膊就砍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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