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之前说的, 我来成为你的精神支柱,科利亚。”
果戈里笑了:“一言为定。”
他的月白君是个心软又温良的人。
因此,困住他最好的方法是逼他做‘坏事’。
这样,他就会被自己内心的愧疚自责拖入烈火焚身的无间地狱,难以挣脱。
*
妥协的第一件事, 是继续曾经戛然而止的对话。
“你到底干了什么, 会成为‘凛冬将至’的重点关注对象?”
戚月白纠结这个很久了。
他知道自己重生在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异能者、咒术师这种特权人群的存在,就代表社会秩序必定会发生变化,因为那才是真正的「羊水是分水岭」, 普通人终身难以跨越的鸿沟。
所以他放宽底线,在横滨待得还算适应,但这不代表他会完全接受自己的枕边人也是个类似的恶魔。
他原本打算晚些再问的。
因为不舍得打破现状一拖再拖,但既然对方愿意承担一切,那他就不客气了。
“月白君猜猜呢?”果戈里抬手捏在魔术帽的帽檐边:“什么,你说因为我是稀有的空间系异能者,猜对了!”
说着,一把摘下帽子,伸胳膊打平,递到戚月白面前,帽子里从中飞出两只惊慌失措的喜鹊。
“这是奖品。”
戚月白没有接,等那两只鸟飞走了,扭头看向大概五米外的树枝上,空空如也的鸟巢,沉默半秒。
“谢谢,奖品很精彩,所以后续是什么。”
果戈里单手在胸口绕了两圈,做了个绅士礼,重新将帽子戴上。
“他们邀请我加入,但我拒绝,所以就被监视起来了,对了,住所附近的神父犯罪栽赃给我那件事,也有他们的手笔。”
戚月白挑眉:“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他们不理解我的自由’‘就当我是个单纯的情报贩子吧’‘阵仗很大’,搞得和国际通缉犯一样。
现在咋成强权的牺牲品了。
“那时候还在观察月白君嘛。”果戈里一脸无辜:“再说,如果当时告诉月白君我其实什么都没做过,你会信吗?”
戚月白目移:“那个……现在信。”
果戈里鄙夷戳穿他:“你现在也不信。”
戚月白轻咳一声:“我都做好你把克里姆林宫炸了的准备了,你告诉我你是纯白,谁也震惊吧。”
“纯白?”果戈里指着自己,惊诧:“我吗?”
戚月白解释:“比喻,总得给我个奢想……算了,和我聊聊你追寻的自由吧。”
“好的!”果戈里面上挂着全然看不出悲伤的灿烂笑容,双手叉腰,像马戏团的魔术师在说供人取乐的脱口秀:“我出生在西伯利亚的贫民区,之前是教堂在养,拥有异能之后为当地黒//帮做事,换取口粮。”
优秀的异能和灵活的头脑让他在同类人艰难喘息时,拥有站在楼顶眺望远方的自由。
他看见了飞鸟。
张开洁白的翅膀,不受任何拘束,翱翔在天宇。
“那个时候我就想,如何才能成为这样自由的飞鸟呢?”
“……然后被你抓来变魔术吗?”
果戈里气的跺脚:“比喻,我这也是比喻!”
“对不起,科利亚。”戚月白捂住嘴,眨眨眼表示继续。
为了达成目的,果戈里做了很多尝试,但都收效不大。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仍被世俗的牢笼束缚,负罪感让他难以下定真正的决心。
“所以要先迷失自我呀!”白发青年眼睛很亮,指着太阳穴:“我要先走出头盖骨这个地狱,才能见到真正的自由。”
那么,情感、道德、伦理、法律,世界给予他与生俱来的一切真理道义,都要打碎。
他要毁掉自己。
考两天研就老实了。
戚月白张嘴咬住袖子,安静倾听。
后来果戈里遇到了一名青年,他一眼看穿他的内心,他说——
「太出色了,你是在抵抗神明,在为迷失自我而战斗吧」
“费奥多尔?”戚月白对这个名字不陌生,也能对得上号,正是推动横滨乱象的那家伙,他还见过,第一印象就不怎么样,现在更不怎么样了:“死屋之鼠的首领,也是他介绍你来找我的吧。”
“对!”果戈里点头:“陀思是我人生焕然一新的开启者,是世上唯一能理解我的人,我的挚友!”
戚月白扯扯嘴角:“哦。”
他咋素质那么高,当时没攮死那家伙。
果戈里见势不妙及时刹车,拍着胸脯保证。
“当然,我已经拒绝协助陀思了!”
那时候,他还很讨厌戚月白这样的人。
典型的被困在笼中的鸟,终身意识不到自己其实并不自由,幸福愚昧的死去。
直到‘书’的出现,揭露出真相。
他哪是什么幸福的鸟儿啊,他是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接近神明的压迫和束缚的殉道者。
“其实我一开始对月白君的情感是嫉妒和憎恨,因为作为同样知道自由虚假的人,我在崩溃,月白君却毫不在乎。”
后来是那句蠢的可笑的‘你是在自救吧,科利亚’的话耽搁了杀意,但也引发了更多的好奇。
凭什么,为什么,怎么做到的。
可不可以,也救救我?
有了引头的火苗,后来的渐渐被吸引,一发不可收拾到决心跟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谢谢你答应爱我,月白君。”白发青年郑重:“我会依照你的意愿开启新生。”
无需迷失自我,也能拥有未来。
戚月白被说的站立难安,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感觉有一股电流在脑海中炸成花火大会:“哪……哪有这么夸张,如果不是你,我也没法保留现在的自己,是我要谢谢你才对,科利亚!”
等一下——真的站不住了?
戚月白眼睁睁看着脚下原本平整的楼板裂开一条大缝。
打的这么激烈啊?
“不要管他们。”果戈里不满把他脑袋转回来:“我还没说完呢。”
戚月白回神:“……那你继续。”
塌吧,反正也弄不死他俩。
“我之前说,陀思的计划和月白君的存在是完全矛盾的,是因为陀思的计划是——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
“……?”
果戈里继续坦白:“其实我们的组织不是死屋之鼠,而是杀人结社‘天人五衰’。”
“等一下,我冒昧问一下。”戚月白抬手阻止:“你还记得我们为什么会站在这吗,科利亚?”
果戈里不假思索:“因为月白君不想和我独处。”
“不是!”戚月白恼羞成怒:“是因为夏油先生想创造一个没有普通人的世界啊,我们在给他找别的方法。”
一个想弄死所有普通人,一个想只留普通人,他俩合作一下,只有咒术师的世界就快乐诞生了!
“我好像没问过陀思对咒术师的态度。”果戈里用左手成拳一捶右手:“我问一下。”
他掏出手机,打字的间隙,戚月白撇了一眼。
「陀思,我决定不当小丑了,但说好的情报记得给哦」
对面已读不回。
虽然早知道小丑是代号,但看到脑子还是会劈叉的戚月白转移话题:“什么情报?”
“我邀请陀思一起去见你,他拒绝了。”果戈里打字:“不过我早知道陀思不会同意,他不信任我。”
戚月白一愣:“啊?”
“没有什么难理解的。”果戈里抬头,弯弯眸子:“陀思和月白君的性格也截然相反,他是孤独的,所有的协助者对他而言本质上都是棋子,所有反抗他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早在他放任自己中术式的时候,他对费奥多尔来说就是弃子了。
不过,恐怕全天下也只有月白君会对心怀鬼胎接近的人这么好了吧,竟然会全盘接纳他这种家伙……
幸好他逼的紧,不然万一以后有人用相同的方法靠近月白君,想必温柔的他也不会拒绝。
“还好我不死。”戚月白做了个顺气的动作:“还撬走了他的手下大将,完胜。”
“哈哈哈!”果戈里乐不可支,随后带着一点幸灾乐祸开口:“不过我很期待月白君和陀思的战斗哦。”
戚月白白他一眼:“信不信我派你去做卧底。”
“可以哦。”果戈里无所谓:“如果月白君需要,我也可以付出性命。”
他的异能摆在那里,陀思就算不信任,也一定会榨干他的利用价值的。
“快‘呸呸呸’。”戚月白没好气:“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快乐的活着,听见了吗,科利亚。”
果戈里被他的反应逗笑了,配合着‘呸’了三声,然后歪头:“这是什么咒语吗,上次月白君也要我说这个。”
“避谶。”戚月白戳他脑门:“迷信一点讲就是祸从口出,忌口业,科学一点就是潜意识影响行为,以后不许乱说。”
“我错了。”果戈里动作夸张的被戳到后仰,一只脚踩低,双手转成螺旋桨,一副保持不了平衡的耍宝样。
戚月白真服了他了,把人拉回来,抬手给他揉连个红印子都没有的额头。
“不过你还是另外找点事做比较好,让我想想。”
果戈里这种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性格,做不了循规蹈矩的工作。
那适合他的有——盗墓……太刑了去掉,雇佣兵也不行,容易干掉雇主还不合法,探险、旅游博主,网络还不发达,不过可以着手准备一下。
“练习写作能力吧,科利亚。”戚月白把构想说给他听:“等我毕业,我们就去旅游。”
这样万一他妈奋斗失败,他被拒入境,还有个心灵安慰。
“写作吗?”果戈里觉得可以:“旅游的话,要去我的家乡看看吗?”
“第一个就去那。”说实话,戚月白对那个孕育出战斗民族的土地神往已久。
想开坦克。
两人聊天的功夫,脚下大楼终于承受不住内部两个孙猴子斗法,塌了。
百忙之中,戚月白拒绝了果戈里要抱他走的提议,一把捞起对方,像吊了威亚一样帅气一跃而下。
空中,衣摆猎猎,背后是轰然倒塌的高楼。
稳稳落地,没有水花,怀里的果戈里海豹鼓掌:“好棒,月白君!”
“那当然。”
戚月白毫不费力抱着大鸟依人的青年,回头看宛若被暴力拆迁的盘星教,粉尘四扬的废墟中,有几道身影迷茫爬起来,身上有咒力,大概是夏油杰手下的诅咒师。
他们眼底都充斥着迷茫,和戚月白一起看向天空。
五条悟浮空而站,夏油杰则站在一条龙型咒灵上,两人对立着。
“咒术师入侵了吗!”背后传来一道女声。
回头一看,是个穿着紫色长裙的粉发诅咒师。
她身后跟着两个少女,都穿着JK,也是咒术师,或者说诅咒师。
戚月白想起偷听到的内容:“你们是夏油先生的女儿吧。”
金发的少女看起来脾气火爆,冲上来就想抓戚月白:“你是谁啊!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菜菜子。”黑发妹妹头的少女拦住她,她性格更冷静一些:“他对夏油大人很尊敬,可能不是敌人。”
“确实不是敌人。”戚月白笑笑,先放出警告的咒力,语气温和:“至于发生了什么,等一下让夏油先生和你们说吧,总之不用担心,他们只是在闹着玩。”
果戈里充当他的手,指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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