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阴、心口、肾、胃、太阳穴、眼睛、咽喉、脸下、耳根……曾经被妈妈耳提面命交代过千万不要碰的禁区,戚月白认认真真复习了个遍。
以前是一拳下去三万起步,现在可是保命的本事。
练了两个半小时,八点的闹铃响起,戚月白收力,深吸一口气,晃晃气血上涌的脑袋。
“*@#%&……#%*……”
无视在地下空间回荡的歌声,他弯腰拾起上头时一把扯掉的上衣,胡乱擦擦胸口冒出的汗,上楼冲澡去了。
好消息,练武时身体机能的正向增长不会被歌声视为受伤。
而且,无人指导下乱练形意拳会伤身损寿的缺点,也被完美解决。
八点二十,戚月白穿戴好制服,背上塞的满满当当的单肩包踏出家门。
九点,按时交上家庭作业的戚月白拿着刚开的休学证明大摇大摆的离开学校。
九点半,戚月白下了新干线,出现在横滨。
“真小啊……”
二十分钟,从一个市中心到另一个市中心。
放以前,他怕是还没从上节课的教学楼溜达到下节课的小礼堂。
Q完小岛,戚月白掏出纸质地图,毕竟兜里那翻盖手机实在是联系不上北斗卫星。
“……”
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戚月白若无其事的将纸质地图收进包里,拉链,抬头一气呵成。
还是找个人问路吧。
但大概是安室透说的那场斗争的原因,车站干净的是在国内会被怀疑倒闭的程度。
仔细想想,就连他乘坐的那趟车上人也是稀稀拉拉,且车上氛围古怪,那些人不像坐车,倒像是去赴死。
戚月白一路走出车站都没碰到一个人,只好又掏出纸质地图,艰难辨认,走了条不知道对不对的路。
这真不能怪他路痴,实在是琴酒提供的这张地图不仅是简易手绘版,上面还都是没有标注宛如天书的线条。
被电子产品和网约车惯坏了的大学生哪受的了这个委屈。
他本来计划着找下一个遇到的人问路来着。
但戚月白顺着车站东拐西拐绕了好几圈,甚至没有一家开门做生意的店铺。
他找了个大概是居民楼的地方,爬到最高处,趴在栏杆边从上往下看,却只见目光所及之处,连排的房屋与绿化带,行道树与道路之间,皆是空无一人。
现在是正午,这片太阳透过树叶和蝉鸣正常落下的城市,却死气沉沉。
似乎,诺大的天地间,只有他在呼吸。
这鬼城一样的地方,搁谁谁不发怵。
反正戚月白是慌了,他感觉自己宁愿和安室透秉烛夜谈,也不想在这种分分钟脑补八百个恐怖片的地方待着。
他一咬牙,转身去敲居民的门,结果却是无人应答,换了房门,楼层都是一样。
戚月白心沉到了底,没再尝试,转身下了楼。
他看见窗户里闪动的人影了。
但明明有人,却不开门,连应声都不敢,这种情况说明……
戚月白走到楼下,左脚还未从最后一节台阶落地,瞳孔便倒映出街对面冲天的火光。
这种情况说明……居民不信任外界,真正的危险,在家门外。
接下来,仿佛是电影中的场景。
红色和灰色的爆炸,房屋轰然倒塌,只剩簌簌掉着黑灰的一面墙。
突然冒出来的两伙穿着黑西装的人端着枪械,在枪林弹雨中一个个倒下。
这是一场流血与杀戮的盛宴。
人是无法理解和想象自己认知之外的事情的。
在此之前,戚月白甚至无法理解这句话。
乃至他在看见家中的尸体和长相和善的非法组织的成员时还心存侥幸着。
不过如此嘛。
但那些骄傲和轻蔑全在此时烟消云散了。
戚月白强忍着不适,转身逃回楼上。
他靠着墙壁,蹲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努力平复着基因和骨子里刻画的面对同类逝去的恐惧。
这里可是城市,周围都是文明的高楼大厦,代表着人类的进步与和平的城市中却发生着这样的事情……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道有些阴邪的声音从戚月白耳边传来。
他一惊,刚要回头,却被从身后抓住了手臂。
声音是后上方,对方蹲在栏杆上!
来不及思考太多,戚月白小臂发力,一个转手反抓住袭击者,将人甩向墙壁,对方也有些本事,处于这么一个下盘不稳的情况被突兀拽下来,还能踩着墙落地,顺便给戚月白一腿,让他没法趁机进攻。
戚月白趁机后退拉开距离,鹰捉起手变三体式,观察对面。
来人是个模样尖利的瘦男人,颧骨高耸,眼廓细长,看人时习惯抬颚俯视。
“有点意思。”那男人嘿嘿笑两声,显然还是不将戚月白放在心上,眼神一扫,就让人有种强烈的被冒犯感:“长得这么可爱,是哪个组织放心把你放出来探路,真是浪费。”
戚月白眯了眯眼:“你是谁。”
男人长得惨不忍睹,笑的鬼迷日眼:“给哥哥香一个,就告诉你。”
他丝毫不觉得戚月白能给他带来什么威胁。
眼前的少年就像一滴初春的晨露,不带一点地下生物的污浊,却在他们这类人眼中,白的发光。
这家伙不是好人。
确认后,戚月白目光变得凌厉:“真的?”
男人眼睛一亮:“当然,我祸鼠说话算话。”
戚月白歪了下脑袋,趁他放松警惕,一个蹬踩向前,左腿刮地风,擦地而踢,直直踢上对方的胫骨。
站着不动,不踩他踩谁。
‘咔’
“嗷!”
胫骨一断,男人瞬间站不住,腿一软就要倒下,戚月白顺势扣住他的手腕一拧,一招狸猫倒上树抬腿起踢,鞋尖落点在□□,右手配合成炮拳冲着胃部一击。
几招下来,男人连痛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紧紧蜷缩着身体。
戚月白心脏砰砰直跳。
这还是他第一次将所学武法运到人身上,而且都是对被明令何止的人体死穴下手。
原来打人是这种感觉啊。
男人从牙缝和呕吐物中挤出零碎呻吟:“ya……”
“对不起,但是你先动手的,我这是正当防卫。”
戚月白正了下肩前双肩包的带,双手合十,空拜几下算作道歉,然后转身就跑。
“ya……羊……”
戚月白压根没注意男人哀嚎中夹杂的破碎字符,他着急离开犯罪现场,却在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下楼时脚踝一软,瞬间失去重心,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便直直朝着楼梯间滚下去。
“哈?”他懵了。
“异能力——【散沙河】”
是个陌生的女音。
因为倒霉,后脑还恰好撞到墙上,戚月白瞬间眼前一阵发黑,要不是歌声改造了身体,怕是要当场交代过去。
他还咬了舌头,吐出一口老血,脑袋无力低垂,不用摸都能感觉到脑后湿漉漉一片,剧痛、失血,还有方才从脚踝处蔓延的古怪力量,让戚月白失去了全部力气和手段。
第6章
戚月白从剧痛中抽出意识后的第一反应是骂人。
年轻人不讲武德,偷袭他这个前世二十二今生十六心理年龄四舍五入六十九岁的老人!
“……&?#%#?~”
颅骨中响起歌成了唯一的安慰,支撑着戚月白维持清醒,细数血肉在碎骨中迅速生长的痛意。
他费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去看此事的罪魁祸首。
使出‘异能力’的女人和那尖嘴猴腮的男人一样,不知何时出现在楼上,此时正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黑色西装,红色波浪披发,女式作战服单手抗A。K,前凸后翘,逆光。
如果是在漫展或手机上刷到,戚月白高低得喊两句姐姐好飒姐姐娶我的骚话。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好人,被枪指着。
她这要是一梭子下来,疼是一码事,目睹他‘死而复生’的人要怎么处理,又是另一码事了。
还好,女人对把自己摔成碎壳王八的戚月白不感兴趣,只浅浅瞥了一会,确认他的确失去了行动能力,就将更多注意力放到了楼上被戚月白打成孙子的男人身上。
她估计是在和人打电话,声音隔着一个楼层清晰传入戚月白耳中,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是,祸鼠突然离开是因为一个小孩。”
“身份不知道,脸不错。”
“嗯,就是个普通人,稍微有两下子,但不多,他能让祸鼠栽了纯是那个蠢货色胆包天,轻敌被偷袭的……我用异能确认过了,抽不出什么油水,白瞎了老娘异能。”
“放心,那种大规模的破坏力,肯定有人会往重力使身上猜的,而且我已经派人去清理附近的居民了,不会出行纰漏的,这栋楼我亲自来。”
接着,是暴力破门的声音,和枪响,与惨叫,似乎隔着厚重的楼板,都有恐惧的魂魄从厚重的血腥味中伸出手来,翻滚哀嚎。
戚月白脊背贴在墙上,感受着这一身的皮肉血骨在歌声的修复下飞速恢复。
他维持着半死不活的低头喘息的动作,血次呼啦的衣服下却是已经愈合的伤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
‘哒’‘哒’
这是女人一步步走下楼梯的声音。
戚月白半阖着眼,额头流下的鲜血顺着眼皮滑落,留下一到冰冷滑腻的轨道。
他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挑着抬起来,透过被血打湿的睫毛,那人在他面前蹲下。
“我还以为是哪个组织藏的杀手锏呢,特意等着祸鼠躺雷。”女人身上带着一股让人想咳嗽的硝烟火药味,还有难闻的血腥:“结果摔一跤就废成这样了。”
戚月白大脑飞速运转。
这人的异能,大概是吸人精气一类。
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突然没力气了。
若是什么攻击性很强,或者规则类的bug,她也用不着在肩上扛那么重一把枪做武器。
而且,从她与电话那头人的抱怨来判断,她的能力估摸着还有cd,或者次数限制。
既然如此……
女人玩味道:“不过你还挺顽强,摔成这样还能活呢。”
接着,她两根手指捏着戚月白下颚,打量商品似的左右摆弄。
戚月白的回应是一脸屈辱,和扯到伤口时适时的难耐疼痛。
不是装的,是真疼。
疼的他想哭。
“没伤了这张漂亮脸蛋,倒是件好事。”
女人的异能可以吸取敌人的体力化为己用。
刚刚她就确认过了,戚月白的体力已经耗尽,又摔成这样,怎么可能还要反击的余力。
“真可怜。”她一只手按在戚月白额头上的伤口向下滑,长长的指甲上面留下一道血印:“我都不舍得杀你了,要不你乖一点,跟我回去,我养着你?”
戚月白睁开眼,与她对视,眼底是化不开的怒气。
他听见了,不远处过于密集的枪声。
——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清理附近的居民了。
——这栋楼,我亲自处理。
女人唇角扬起一抹笑:“还挺精神。”
她本想伸手去抓戚月白的头发,却在即将用力时做了个自己都没预料到的举动。
那只本该揪住盖着伤口的头发向上提的手,却轻轻挑起一捋被血粘在墙上的头发,顺着少年的侧脸滑下。
女人有点惊讶。
她读懂了自己下意识的举动。
她不想伤害眼前的少年。
为什么?
大概是这幅惨兮兮的漂亮脸蛋,还有这小孩身上莫名有种让人很放松,很喜欢的气场。
……气场?
女人瞪大眼。
因为一根闪着寒光的军刺,贯穿了她的咽喉。
戚月白同时暴起,一手白猿托桃掌根对冲推住女人下颚,将人掀翻在地。
女人脑后狠狠撞地,咽喉的军刺向上一顶,带出更多血肉,她头一歪,没了动静。
戚月白忍着尚未修复的伤口疼痛,踉跄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指尖都在发颤。
“我们完蛋了张三”和“原来杀人是这种感觉”这两种想法不停在脑中交替回响。
鼓点似的心跳一上一下的重重落在歌声的节拍上,砸的人目眩神迷。
等戚月白回神,他已经拔下了贯穿女人咽喉的那根军刺,双指并拢,按在血肉模糊的伤口处。
紧接着,他震惊的看见女人颈部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靠靠靠……这是他干的???
与此同时,戚月白还敏锐的注意到,脑海中的歌声不知何时变词了。
变得更难听了。
但有点耳熟,不确定,再听听。
一嗒嗒二嗒嗒和二哒哒一哒哒的区别?
“小家伙……咳,没人告诉你……不要对敌人仁慈吗。”
‘咔哒’
是枪上膛的声音。
戚月白僵硬的抬起脑袋,正对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他一只手还捏着刚拔出来,带着枪主人未干鲜血的军刺。
难怪说乱世先杀圣母。
戚月白现在悲痛的想先自杀为敬。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起来的啊!
歌声修复他就是缓慢加载,换别人碰一下满血复活?
这合理吗!?
被白猿托桃击中两侧颈动脉,颈椎按理断裂,下颚又被掌根震荡,后脑还有磕碰伤,理论上来说应该索要五十万安葬费的女人和没事人一样,举枪的手都稳得一批,她摸了下自己咽喉处完好无损的肌肤,很难想象,那里刚被三棱刺撕出血洞,且反复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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