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名执事堂弟子御剑流星般赶到妙音峰的拓音阁,直奔聂更阑所住的房间。
一刻钟后便从拓音阁回到了执事堂,向安如风禀报:“聂更阑的铺位上整整齐齐放着三套弟子服,束发的银冠也在上面,”
张涛闻言,缓缓露出一个得逞的笑。
这下,谁在撒谎已经不言而喻。大厅内所有视线齐齐投向聂更阑。
人群中,就连周炎也忍不住对聂云斟耳语:“没想到张涛这小子真是瞎猫碰死耗子了,啧啧。”
大厅内,安如风脸色已经变化了几回,最终还是发问:“聂师弟,你所有衣物和发冠都好好地躺在床上,你为何要撒谎?是为了掩饰你所做之事?”
“你昨夜到底在何处,请如实交代!”
许田田扬声喊道:“师兄,聂更阑昨夜在哪,问与他同住一间房的弟子便知!”
柳师姐出言训斥:“执事堂问话,旁的弟子不许插嘴!”
许田田顿时蔫巴了,恼怒地瞪向张涛。
安如风:“与聂更阑住一间屋子的弟子都在何处!”
话落,张琥珀和魏禧等五名弟子分别在人群里不同的位置举起手,“弟子在此。”
安如风:“好,你们来说说,昨夜聂更阑到底在不在房里休息?”
聂更阑抬眸,眼中含着希冀朝那几个弟子看去。
却瞧见,张琥珀、魏禧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立即缩了回去,像是看到洪水猛兽一般。
下一刻,张琥珀与魏禧等人一唱一和开始阐述昨夜的事:“回禀师兄,昨夜子时弟子起夜如厕,并未看到聂道友床铺上有人,当时还以为他也去方便了,如今看来,他是,他是……”
他是什么,后面的话已经无须多说。
聂更阑昳丽的眸子剧烈颤抖,目光不可思议地扫向那几个弟子,“你们为何要睁眼说瞎话?”
同屋的其他弟子沆瀣一气,纷纷站出来作证,“我们没胡说,早晨起来我们也没看见你啊,聂道友,你昨夜该不会真的与男子幽会去了吧?”
大厅中的弟子哗然,嗡地一下爆炸开来。
“我的无量上仙啊,这聂更阑自打进入宗门以来都和多少个男子有染了?三四个了吧,他就这么不知检点吗?”
“我看应该是急着找靠山吧,我听说他早出晚归打坐修炼却始终无法引气入体,应当是着急了,想广撒网呗,看谁能带他往上爬。”
“真恶心,他脸上那道疤也有人能受得了?而且他还找了这么多个男人,也太□□了吧……”
议论声不绝,每一句都如针尖刺耳膜一般扎得聂更阑心口发闷,隐隐作疼。
许田田气得要发疯:“简直是一派胡言!安师兄,还请您彻查此事,还聂更阑一个清白啊!”
柳师姐干脆一道禁言术封了他的嘴,让他再也发不出声音。
安如风忽然厉喝一声:“聂更阑!你昨夜到底在何处,与谁见了面,若是能从实招来,执事堂或许还能对你从轻发落。”
少年只是无声抬起眼,泛红的眸子让安如风一愣。
“师兄,”少年声音含着嘶哑,“我没有见谁,昨夜我一直待在房里睡觉,哪里都没去。”
周炎嗤笑:“嘴硬!这么多弟子都指认了,你还不承认!”
安如风皱眉道:“聂师弟,你若是执意不肯承认,那就请恕我们得罪了!”
他打了个眼色,立即有三名执法弟子上前强行将聂更阑的外裳扒了下来。
聂更阑拼命挣扎却也无济于事,一身里衣暴露在众人视野里。
那件外裳本就不抵御寒气,一脱,寒气立即侵袭缠绕而上。
许田田急得不行,要冲破阻拦上前,许盼娣即使将他拉住,“许道友,你急也没用,还不如让执事堂查个清楚,恰好堵住那些人的嘴。”
许田田这才消停了,愤懑地又跺了两下地板。
安如风神色肃冷睨视聂更阑:“师弟,你不愿报对方姓名,执事堂只好用非常手段了,来人,把追息钟拿出来!”
“什么是追息钟?”弟子们交头接耳地议论。
柳师姐解释道:“追息钟,顾名思义就是能追踪对方灵力气息的法器,这件衣服若是那男子的,追息钟定能查到他的去处!”
柳师姐从执法弟子手里接过追息钟,得到安如风的示意,把从聂更阑身上脱下的外袍笼罩在追息钟上。
大厅内所有人都目不转睛,接着看到追息钟上方散发出淡淡的紫色光芒,接着,紫芒幻化成一只飞鸟径直往执事堂大厅外飞去。
这就进一步佐证了,玄色外袍果真属于聂更阑。
安如风一思量,果断下令:“你们在这守着,我去追!”
说罢,当即御剑追上那道幻影紫鸟。
人群里,周炎和聂云斟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张涛邀功似地撇了眼聂云斟和周炎,无得意洋洋,周炎悄悄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聂云斟本只想干扰聂更阑纪事课小考,再稍微丢个脸,没想到居然有了这个意外收获,简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
紫鸟幻影一路飞出妙音峰,往北而去。
安如风御剑而行,暗想,看来那人并不是外门弟子。这是否也恰好从侧面证实了,聂更阑只勾搭实力强劲之人?
安如风收起心思,循着紫鸟一路前行。
灵音宗所属地界范围甚广,大大小小几百个峰头,安如风的飞剑跟着紫鸟一路向北,越飞,越觉得不对劲。
这个方位往北,附近没有认真真君长老的峰头洞府,而唯一一位拥有峰头洞府的,是那位宗门地位堪比十个宗主的主儿,清鸿剑尊。
追息钟怎么会带他来这儿?
安如风倏然联想到最近宗门里沸沸扬扬的流言,说是聂更阑勾搭的人之一就有朔。
他来宗门已有两百多年,多少也听说朔似乎是那位剑尊身边的人。
难不成,聂更阑昨夜幽会的对象正是朔?
若果真如此,聂更阑还真是找到了大靠山。
又飞过不知多少个峰头后,紫鸟幻影最终停在玉髓峰外,双翅振动停滞不前,再也没离开。
玉髓峰有禁制,它无法进去。
那件衣袍果真出自玉髓峰!
安如风神情变得凝重,召回紫鸟远离此地,寻了一处无人的峰头降落,随后祭出一张传音符。
传音符咻的伸出两只翅膀,直奔宗主所在的神音峰。
片刻后,在神音峰观星台上喝茶的宗主看到了传音符慢慢降落在他的棋盘面前,蹭蹭收回了两只翅膀。
“执事堂?”
宗主大感奇异。
执事堂近年来很少有无法做出决断的宗务,今日是怎么了,居然少见地给他传音询问宗务事宜?
宗主挑起眉,指尖一道流光弹过去,传音符立即像长了嘴的小人开始叽里呱啦说话:“宗主,今日有一事……”
“噗!”
不过几息,听完事情经过的宗主当场喷出嘴里的茶。
“你再说一遍?”
传音符的小嘴再次开始叭叭起来,“宗主,今日有一事甚是奇怪……”
宗主这次听了个一清二楚,到最后,将一段音讯注入传音符,“待在原地勿要离开。”
之后,他便匆匆忙忙将水镜投在棋盘上方,朝里扔了一枚自己的信符。
水镜亮了亮,但似乎没动静。
宗主如此急躁还是五百年的事了,好家伙,这会儿又让他重回当时那种着急的心情,实属不易。
他又接连投了好几枚信符,催促对面赶紧同意他的传音联络。
“关键时刻不出现,真是的……”
宗主又投了七八枚信符,对面终于传来沙沙声响,水镜里出现影像,似乎是清鸿剑尊堆叠在地面的织锦金丝袍角。
而后,清鸿剑尊半边锋利的下颌角出现在水镜里,“何事?”
宗主哼了一声:“那日我不是与你说过,朔追求那位聂更阑张扬得很,闹得宗门人尽皆知,那你可知,昨夜他们两人幽会了一整夜?!”
水镜里,锋利的下颌线微微抬起。
清鸿剑尊额角跳了跳,“为何如此说?”
宗主把执事堂禀报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那追息钟的紫鸟幻影就停在玉髓峰外流连不去,你说,不是朔还能是谁?”
“清鸿啊,我本意是让你劝劝朔,你是不是还没同他提起这件事?如今都有弟子告发那位聂小友淫/乱宗门祸害弟子了,这个罪名可不小啊!”
宗主语重心长对水镜道:“我看那聂小友并非什么浮花浪蕊之辈,你说,会不会是朔勾引的人家,唉,龙族毕竟天性就——”
“元千修!”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我昨晚在玉髓峰睡得好端端的,你怎的给我乱安罪名!我出没出去剑尊还不清楚吗!”
水镜视线不能及之处,北溟朔的声音怒气冲冲传了出来。
宗主:“……”
“啊?”
下一瞬,他震惊地看向水镜里。
里边却没有动静再传来,甚至那道下颌线在水镜里一闪而过瞬间消失,只留下那堆叠的金丝线锦绣袍角。
宗主的脑子在飞速运转之下,最终得出一个最不可能的答案,当即震惊失语,“难道昨夜那人是……”
“清鸿?!”
第39章
宗主还欲问个清楚, 然而水镜通道已经关闭,不知道那一人一龙此刻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玉髓峰。
龙咆气势汹汹将清鸿剑尊当成柱子缠绕了个紧,龙首在他头顶龇牙咧嘴喷出鼻息, “我几日没出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的衣物为何会在聂师弟那儿!”
清鸿剑尊目光一寒:“再不下来,你的龙尾别想要了。”
龙瞬间成了怂货, 蔫嗒嗒松开清鸿剑尊游到旁边的柱子上缠绕成几圈,耷下脑袋气势不足地嘀咕:“事关我喜欢的人你也不告诉我, 真没义气。”
清鸿剑尊冷淡道:“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我喜欢的人穿了你的外袍, 这个举动多么地暧昧,在我眼里就是背叛我,要同我抢人!”龙激动地又开始喷鼻息。
清鸿剑尊:“是么?”
“是!”
清鸿剑尊神情渐渐变得讳莫如深,周身灵力散发出寒凛之意,整个大殿发出咔咔声, 地砖、墙壁和穹顶覆盖上一层冰, 冷冽气息铺天盖地而来。
龙自知说错话,心虚地从柱子上游下来打算溜走。就在他快要滑溜出大殿之际, 清鸿剑尊却淡声开口了。
“凭你们这点三脚猫的修为,加起来也不及我半根指头, 抢人?”
嘲讽, 浓浓的嘲讽!
龙气恼地转头要和人对峙,清鸿剑尊已经原地化作流光离开, 只留下一声毫不留情的冷笑。
龙气得大叫:“杀人诛心!”
这人分明知道他做错了事惭愧,还要再添上一把刀子!
龙委屈地缩起脑袋, 这才记起他似乎还没弄清楚聂更阑为何会穿这毒舌的衣物。
龙已经气迷糊了!
***
安如风不知在无名峰头待了多久, 发髻都快被吹成鸡窝形状时才意识到宗主也许可能没这么快回复,于是自己笼罩了一层防风结界。而结界才落下,宗主的传音符就到了。
传音符表面凸起成嘴唇的形状, 一张一合:“如风,此事无须再查下去,聂小友并未触犯宗门律法。”
“切记。”
随着最后两个字的声音消散在空中,传音符也逐渐化成灰烬不见。
安如风一头雾水,“不查了?”
本来宗主的吩咐并未有什么不妥之处,但他最后添的那两个字却给这件事笼上一层神秘阴影,简直像是在欲盖弥彰。
可宗主之命,他不能不从。
安如风疑惑地踏上飞剑,原路返回妙音峰。只是脑子里仍旧止不住在想这件事。
紫鸟幻影已经飞到玉髓峰,聂师弟身上那件衣袍分明出自此处,衣物主人除了朔还会有谁?
可宗主这姿态分明是看在清鸿剑尊的面子上维护朔,还不准许执事堂将聂更阑定罪。
安如风脑子转得快,一下子便福灵心至,难不成,清鸿剑尊和宗主是打算默认朔和聂更阑的事了?
他忽然庆幸自己留了一手,没让其他弟子跟来。此事恐怕越少人知道越好。
……
执事堂里,安如风离开多久,聂更阑就在寒冷的穿堂风里跪了多久。
直到安如风回到大厅当众宣布:“事情已经查明,完全是一个误会,这件事到此为止,聂师弟可以走了。”
许田田松了口气,立刻冲过去把法衣披在聂更阑身上,“赶紧穿上,别冻坏了!”
聂更阑嘴唇在颤抖,手脚僵硬膝盖也发疼,在法衣披上的瞬间倒抽一口气,双臂抱紧了自己。
大厅里人群骚动,张涛首先表示不服:“安师兄,敢问那件衣袍是哪位师兄的?”
安如风:“师弟,你在怀疑执事堂的判罚结果?”
“弟子不敢,弟子只是想知道,那只紫鸟幻影最后停在谁身上了?聂更阑分明亲口承认了那件衣袍属于某位师兄,安师兄,您到底看到了什么,能否给我们一个交代?”
一个姓樊的弟子和张涛同屋,也跟着附和:“是啊安师兄,这结果也太草率了,我们怎么清楚每天朝夕相处的同门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这搞得人心惶惶的我们也没法修炼啊。”
“放肆!”柳师姐喝道,“执事堂判罚向来分明,安师兄已经说明聂师弟无罪,你们这是要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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