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一座庞然大物缓缓从峰底升上,回答了他的疑问。
一头金额黑鳞巨蟒仿若一座大山般将众人视线隔绝。众人竟连后面延绵的群峰都看不到,可见这黑鳞巨蟒到底有多庞大。
遮天蔽日下,黑云重重,紫雾弥漫。
黑鳞巨蟒缓缓睁眼,那双比九幽噬魂宝塔还宽的竖瞳居然是金色的,透着一股诡谬的可怖感。
黑鳞巨蟒的金瞳眨了眨。
众多弟子从这双幽深巨大的金瞳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深渊巨物的压迫和恐怖感让所有人纷纷尖叫着后退。
“这到底是何处来的魔物!”
“别杀我,别杀我!是聂云斟周炎张涛他们几人惹的事,不要抓我!”
有胆小的弟子这会儿已经吓得屁滚尿流跌坐在地。
丘宿鱼冲巨蟒又打了个响指,“去,和那位聂家大少打个招呼吧。”
巨蟒闻声而动,吐着齐长无比的信子朝着玄音峰上的聂云斟探出头。
“啊,别过来!”
聂云斟早已惊慌失措,三魂丢了七魄不知该如何退避,在这种庞然大物面前,恐惧只会让人毫无动弹的能力。
“何人在此放肆!”
一道厉喝声从玄音峰内传出,而后,紫业真君身形由远及近,倏然出现挡在了徒弟聂云斟面前。
“师、师尊!”聂云斟嘴唇颤抖已经失了魂,躲也不会躲,嘴里只会说这两个字。
紫业真君皱眉,再次飞起在空中四面八方来回施法,不过须臾,方圆十里的浓云黑雾紫气尽数消失,那座和山峰一般宽阔的金鳞巨蟒也散为烟尘。
湛蓝晴空恢复,艳阳高照,四周仙雾缥缈,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紫业真君从空中降落停在丘宿鱼面前,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肃敬,“敢问,你是哪座峰头的弟子,这阵法幻境出自何人指点?”
此话一出,四周皆大惊。
“什么,方才那庞大的魔物居然是阵法?”
“他是何时布下的阵法啊,我竟然一点也没发觉!”
丘宿鱼想了想,动作生疏地行了一个弟子礼,“弟子乃是元德座下弟子,方才我师弟被同门欺辱,因此才出手略施小惩一番。”
聂云斟牙齿颤抖着告状:“师尊,我们不过是戏言几句,这人居然放出这等庞然巨物恐吓……”
“逆徒,你给我闭嘴!”紫业真君一声厉喝把聂云斟吓了一跳。紫业重新看向丘宿鱼,神情依旧恭敬,“这位道友教训得是,同门之间确实不该出言侮辱败坏门风。”
聂云斟何时在师尊脸上见过这种恭敬的神色,讶异得不行,同时心里沉了沉。
丘宿鱼轻笑一声,再次拱手:“紫业真君是个明事理的师尊,既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上课了。”
他转向聂更阑,眨了眨烟:“师弟,好好上课,紫业真君的阵法精湛,你须得加油啊。”
说罢,再次朝真君点头,踏上飞剑离开玄音峰。
紫业目送飞剑离开,神色微凛。
没看错的话,那名弟子方才的布阵手法和当年的清鸿剑尊同出一脉。
灵音宗所有弟子的阵法教习都出自他手,唯有当年的清鸿剑尊另辟蹊径,布阵手法别具一格,是旁人学都学不来的路子。
他到底与清鸿剑尊是什么关系?
人群里,众弟子还在为那条金鳞巨蟒幻境啧啧称奇。
而紫业真君对丘宿鱼态度的尊敬,也落在了所有人眼里。
许田田忍不住捅了捅聂更阑胳膊:“你的这位师兄也太厉害了!他到底什么来头啊?”
聂更阑冷脸扯起嘴角,“他不是我的。”
“啊?”
“……”
***
这节阵法课,所有人明显比之前都更为认真。显然是被方才如此真实的幻境震惊了。
紫业真君捻须笑得极为慈祥。嗯,倒是个不错的教学例子。
下课后,紫业把徒弟聂云斟叫去谈话。
聂更阑和许田田出了课室往停剑坪走,方才在课上聂更阑大致告诉许田田他和丘宿鱼的事,惊得许田田艳羡不已。
“这位师兄必定是个厉害角色,就连紫业剑尊对他都极为恭敬,太震撼了!”
“聂更阑,你真是走运了!”
聂更阑忍不住沉思,虽然丘宿鱼没个正经,但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他开始觉得觉得自己的运气确实不错了。
……
聂云斟从大殿内出来,神色阴云密布。
方才师尊警告他不要与那个黑皮师兄作对。
自从拜入师门以来,师尊何曾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和他说话。
聂云斟神情冷怒,拂袖而去。
大殿内。
紫业真君一挥袖,水镜亮起光芒。少顷,里头传来宗主和几位真君的声音。
宗主:“紫业,这个时辰召唤我们是何事啊?”
紫业:“今日我玄音峰来了名弟子,他布阵手法与清鸿剑尊如出一辙,宗主,剑尊私下何时收过弟子了?”
宗主:“哦,竟有这等稀奇事?那布阵之人是谁?”
“一名肤色黝黑的弟子。”
“啊?肤色黝黑?”宗主想了想,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谁,随后道,“这是元德真君的弟子,平时深居简出,早年托了元德的福得过清鸿几句指点,呵呵,这小子也是有福气了。”
紫业:“哦?元德真君呢?他还在炼器峰打铁?”
“元德真君不爱参与这些宗务,你也知道的嘛。”
水镜里,真君们听着两人谈话,无人出声。
只听独孤真君忽然问:“元德真君何时收过一个天分如此高的一个徒弟?”
宗主尴尬地看了眼紫业,咳了两声,“这个嘛,大约是两百年前的事,你那时还在闭关自然不知晓。”
独孤真君颔首,没再出声。
紫业得到解答后便撤了水镜。
那名弟子当然是天分极高的,但光是得到一次指点布阵手法就能和清鸿相媲美,未免也太超群出众了。
……
金鳞巨蟒幻境对那日在玄音峰的弟子留下了深刻印象。
聂更阑因此被激发得拼了命的在飞瀑里挥剑。
他们在课上经常听到真君说,若能得高人指点,哪怕只是几句话,也就够他们受用一生了。
丘宿鱼的实力今日得到紫业真君认可,这代表他是真的有实力。
两天后,聂更阑在冰凉的飞瀑里做到了每日能挥剑三百下,只不过代价就有些大了。
他的手臂在第三日疼得彻底抬不起来,又肿胀又疼,尤其是吃饭洗漱,他几乎差点坚持不下几度要服丹药消肿止痛,但想到丘宿鱼的话,又生生忍了下来。
洗漱吃饭还能花更多的时间自己解决,可到了丹药课,不少灵植需要切片捻汁,聂更阑根本没法完成。
丹药课每个人都很忙碌,要随时注意自己丹炉的火候,还要一直准备不同的灵植灵药,就算是与聂更阑同桌的许田田也无暇顾及他。
这会儿,聂更阑吃力地握着小刀切鼬鼠根,切了半天才把一层树皮一样的东西给切下来,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操作已经把他手臂弄得酸痛无比,再往下将其切成片,是一步都动不了了。
聂更阑为难地抬眼看向手忙脚乱的许田田,深深叹了口气,忍着疼再次尝试拿过小刀。
不料,这时有人从旁一把夺过他的刀,笑声飘了下来,“师弟,看你这么为难,我就大发善心帮帮你吧。”
聂更阑的刀被抢走,抬头一看,果然是丘宿鱼。
这人拿了刀子坐下,埋首认真地切起药材,一句话也没再说,光看侧脸,神情专注得仿佛手里是什么珍稀的法宝。
四周的弟子看到丘宿鱼这番举动,都开始窃窃私语。那日在玄音峰见识过丘宿鱼的精妙阵法得知他的实力后,这会儿根本没人敢在面前自找苦吃。
魏禧凑到张涛耳边小声问:“聂更阑果真与这师兄在一起了?”
张涛那日被踩得骨头几欲断裂,到现在还残留心理阴影,恨恨地剁了一刀鼬鼠根,“在一起?分明就是傍上了人家,不要脸的小贱蹄子!”
那头,许田田一回头看到丘宿鱼在替聂更阑切药材,猛地眨了眨眼。
聂更阑在指挥:“水三瓢。”
丘宿鱼二话不说往里加上三瓢水。
“鼬鼠根三片,树皮一块。”
丘宿鱼往里添了鼬鼠根和树皮。
聂更阑说什么,丘宿鱼就一字不落照办,还时不时抬头笑嘻嘻问:“我做得不错吧?还有什么要做的,师弟尽管吩咐。”
聂更阑闭了闭眼,垮着脸呵斥他:“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笑?有什么好笑的?”
不就是添加几位药,加了几勺水,这人怎么跟一只狗似的好像有一条尾巴老是在后面晃。
许田田则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这幅画面未免也太和谐了些,和谐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还从未见过聂更阑与哪个男子相处得如此“愉快”,简直像两个欢喜冤家似的。
许田田挠着头,“聂更阑,你和丘师兄的感情还真好啊,他可真听你的话,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如果不是清楚聂更阑的事情,他都快相信聂更阑和丘宿鱼在一起的传言了。
聂更阑闻言,恍然大悟看向对他傻笑的丘宿鱼。
难不成这厮今日是个谄媚的性子?他在绿苑见过不少恩客都是如此对小倌,说要买什么都答应,那德行用小倌的话来说就是“舔”。
丘宿鱼这会儿就和“舔”的状态差不多。
聂更阑思及此,对丘宿鱼下命令:“待会儿你帮我把丹炉清理了,然后从膳堂给我带饭回来。”
丘宿鱼回过头冲他一笑,爽快应下:“好啊,要不要再帮你把衣服洗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聂更阑点头:“再把衣服晾了。还有,我手疼,你替我把天境峰的所有寝殿都擦洗一遍。”
“没问题,小事一桩。”
“对了,我晚上要吃宵夜,你得给我做宵夜后才能离开天境峰。”
“没问题,师弟想吃什么?我都能做,包你满意。”
许田田听着这顺畅无比的对打,倒吸一口气,莫非,难道,真的……
下一刻,只见聂更阑将一本《八千种灵药大全》拍在丘宿鱼脑袋上,语气忍无可忍:“你正常一点!”
“不是说能固定一种性子吗,怎么今日格外欠揍!”
丘宿鱼挠了挠下巴,“唔,对不住师弟,那还是换回昨日的吧,不过今日是暂且不能了……”
聂更阑眸色唰地阴沉下来:“……”
所以他还得再忍受这厮变态一整天?
许田田:“?”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怎么一点也听不懂啊!
……
丹药课结束后,许田田一行人去了膳堂。
君杳然几人对丘宿鱼好奇已久,这会儿看到实力如此强悍的人忙前忙后替聂更阑拉开凳子,打饭,还专门去买了一瓶聂道友爱喝的甘露饮,都不由瞠目结舌,纷纷生出和许田田同样的疑问。
聂道友真和丘师兄在一起了?
许田田和许盼娣嘀咕:“别误会,丘师兄今日有些不正常,估计是吃错丹药了,明日便会恢复。”
许盼娣于是向君杳然传话,君杳然又给慕容证雪传话。
几人此刻都是表现出同一副表情:
即便明日换回来,也还是那副不正经的样儿,聂更阑依旧会嫌弃。
聂更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正艰难地握住筷子尝试夹菜,但他小臂和胳膊实在太过酸痛,掌心和虎口也被磨出一层微微薄茧子,正是最疼的时候。
不出意外,筷子“啪嗒”一下掉在桌上。
许田田:“你这也太可怜了,又不能服丹药消肿止痛,这吃饭可怎么办呐?”
聂更阑咬牙重新去抓筷子,“再过一段时日,习惯便好了。”
不过他没能碰到筷子,就被丘宿鱼夺走了。
“师弟,要不要师兄喂你?”丘宿鱼已经从盘子里夹起一块清蒸鹿肉递到了聂更阑嘴边。
殷勤得简直离谱。
聂更阑一如往常木着脸:“不用,我自己可以。”
“可是你的手根本拿不住筷子啊。”
“那也不用你管,你觉得给我喂饭像话吗?!”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师兄帮助师弟,不是很正常?”
聂更阑:“……”
聂更阑累了。
罢了,横竖这条鱼没什么歪邪心思,只是分神性子不可控而已。自动屏蔽他这狗腿嘴脸就好了。
许田田越看越忍不住啧啧称奇:“聂道友,你和丘师兄感情真好啊,这才几天你已经不怎么排斥他的接近了。”
聂更阑抖着手在夹一块灵糕,闻言眼皮子狠狠颤了颤。
“错觉罢了,”他木着脸道,“师兄对我没恶意,就是风骚了一些。”
许田田给了他一胳膊肘:“怎么能这么说师兄,他这叫热情!”
丘宿鱼从聂更阑碗里抢走一块灵糕,笑嘻嘻地承认了:“还是风骚这词适合我,多谢师弟赐给我的头衔。”
“噗!”许盼娣忍不住喷出了一口汤。
真够狗腿的!
……
吃过饭,稍作休息后,聂更阑和许田田等人告别,便同丘宿鱼去了飞瀑训练。
尽管胳膊酸胀疼痛,聂更阑仍旧坚持挥剑了五百下,最后累得跌坐在水流里大口喘气。
丘宿鱼:“找个干燥的地方坐下,把火炎珠揣在怀里,立刻打坐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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