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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人只有一条命。”
梦野久作非常聪明，迎着兰堂的目光，在茫然片刻后，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人只有一条命，那么，非人，自然不受这一限制。
可是......
非人？看着远处那个疯狂的青年，梦野久作清晰了一瞬的脑子再度茫然起来。
除开那两个龙角，在涩泽龙彦身上，他看不出丝毫非人的地方。
不断观察着，梦野久作彻底安静下来，而在梦野久作彻底安静下来后，太宰治三人也没有继续交谈，这片小小的空间就这样再度陷入了寂静。
直到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赶到。
不过，他们的赶到，也只是引起了细微的波澜，他们最终也和另外四人一样，将心神都放在了正在战斗的竹之内雅身上。
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不在意、不担心竹之内雅的安危，那样的红光他们人人领略过。
而恰如他们担心的那样，竹之内雅此时正在苦战。
肉眼无法看见，但是，实际上，红光中，红光周遭，带有极其强烈的压迫感，竹之内雅脸色的苍白正是因为那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就是这种，就是这种感觉……”红光映照下，那双红眸愈加妖异，涩泽龙彦不断用迷茫而执着的声音低喃着，“竹之内君，你，我的天使，你的坚持、你的力量，就是我苦苦追寻的东西……”
竹之内雅：……
为什么战斗的时候一直要说这些有的没的？
而且，他已经说过了，他根本不是什么月色下的天使！
想到这个称呼，竹之内雅有些无言，他刚刚差点因为那句“你是我的天使”分神受伤。
“涩泽先生，我不知道你现在还剩多少智，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
竹之内雅收敛思绪，一边避开攻击，一边认真说道，“你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我不想欺骗你，我最后重申一遍，我不是你认为的天使。”
“我的天使......即使死亡，我也心甘情愿。”涩泽龙彦轻声道。
看来是听不懂了。竹之内雅沉默了一下。
就在此时，涩泽龙彦额际，那双红色的龙角，骤然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没有丝毫犹豫，在光芒初显的瞬间，竹之内雅便后退了数米。
紧接着，就在竹之内雅刚刚退开的时候，一道光剑划过了他原来所在的位置。
碎石、泥土飞溅之间，他原来所在的位置，出现了一条深深的、如小河般不知道蜿蜒至何处的裂痕。
远处，有人想要上前，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情感。
竹之内雅定睛看了看，并不畏惧，只是，可惜，他知道就像回光返照一样，涩泽龙彦已经濒临极限了。
而这份可惜，除开些许不能继续“储存”、使得研究起来更加保险的缘故，主要是可惜他将要失去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今天，是他继任以来，打得最为痛快的一天。
他会为涩泽龙彦找块风景秀美、方便赏月的墓地的。竹之内雅这么想道。
这么想着，在第二道光剑发起时，竹之内雅冲向了在疯狂与极限下毫无防备的涩泽龙彦。
——同样毫无防备，同样拼尽全力，和涩泽龙彦一样，竹之内雅也已经濒临极限了，他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的角力。
二人在红光中相撞，竹之内雅抢占先机，涩泽龙彦重重摔在地上，地上正有光剑造成的碎石，碎石锋利的边缘在涩泽龙彦身上留下了数道血痕。
而后，很快，随着涩泽龙彦倏然起身，击倒者和被击倒者又互换了身份。
就这样，继激烈的、可怕的战斗后，二人如孩童般打起架来。
白雾散开了一些，月色越发清亮，清亮月色下，你一拳，我一脚，互相钳制着，一同翻滚着，即使是疯狂的、失去智的涩泽龙彦，脸上也出现了异常清晰的必胜之念。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胜负已定，竹之内雅将涩泽龙彦压到了身下。
“涩泽先生，”竹之内雅喘息一声，而后，看着目光怔愣、似乎在看月亮、又似乎在看自己的涩泽龙彦，他用温和乃至温柔的声音说，“晚安。”
“砰”的一声。
竹之内雅一拳砸到了涩泽龙彦头上。
龙角碎裂，红光淡去，涩泽龙彦随即失去呼吸。
“那么，接下来......”
竹之内雅抬起头，看向了远处，远处，他的朋友，正在跑来，“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低喃着，视线越发模糊，意识也越发昏沉，竹之内雅终究没有坚持到他的朋友跑到身边。
“首领！”/“首领哥哥！”
“小雅......”/“小雅，小雅，你还好吗......”
听着杂乱的、熟悉的声音，竹之内雅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像是铅块，他内心的想法无法传递到眼睑，在勉力说了句“收好涩泽的遗物”后，他最终还是抵抗不住困意侵袭陷入了沉睡。
困意绵长，等竹之内雅醒来，已是第二天日光倾斜之时。
“咳，咳咳......”
竹之内雅捂着胸口从床上坐起，同时，看了眼角落里的落地钟。
“这是过去了一天吗？”
自言自语着，竹之内雅拍了拍胸口，以便缓解胸口的沉闷。
身体承受能力有限，昨天一下子“储存”了太多的白雾，后续受的伤并未完全“储存”下来，部分伤势需要他慢慢休养才能恢复，胸口的沉闷正是其中较为明显和严重的一项。
咔嗒——
门把转动。
竹之内雅随即看向大门，下一秒，透过大门缝隙，他和一只熟悉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在对上视线的瞬间，那只眼睛绽放了惊喜的色彩，但这份惊喜很快又被浓浓的担忧和顾虑取代。
看到其中的变化，竹之内雅不由笑道：“没事，久作，进来吧，不会有人怪你擅自窥探首领，就算有人怪你，昨天随行的功劳，也能功过相抵。”
“是谁让你在外面等候的？”
在梦野久作坐到床边后，竹之内雅出言询问道。
“太宰先生。”梦野久作乖乖回答。
竹之内雅点点头，又问：“太宰呢？还有中原和兰堂他们在哪里？”
第219章 霸道？我吗？
梦野久作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见梦野久作没有回应， 竹之内雅随口追问道。
梦野久作垂眸片刻，摇了下头：“我……久作不知道，太宰先生没说太多， 只说他和他们去去就回。”
不知道？竹之内雅有些诧异，如果只是“不知道”，刚刚不该直接回答吗？
仿佛知道了竹之内雅的想法，在竹之内雅开口前，梦野久作抿抿唇， 再度垂下了眼眸。
“对不起，首领哥哥， ”梦野久作声音越说越轻，脑袋也随之越来越低， “久作太笨了，没有推断出来。”
竹之内雅凝视眼前的脑袋两秒， 虽说觉得梦野久作有些奇怪， 开场的静默，后续的卡壳，尤其后续的卡壳，甚至说错了惯用的自称，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探究或者追究其中的问题。
不提太宰治说了去去就回，在他们在哪里这个问题上，到时可以直接询问太宰治，在对他、对他的朋友、港口Mafia没有危害的情况下，他向来也是懒得探究或者追究的， 何况梦野久作的奇怪应该源自小孩子的小秘密。
“说说昨天的事情吧。”竹之内雅“放过”了梦野久作。
被“放过”的梦野久作随即放下了提起的心。
下次， 下次绝对要提前想好。梦野久作在心中攥紧了拳头。
竹之内雅猜得没错，刚刚的静默和停顿， 确实源自梦野久作的“小秘密”，梦野久作想在回答中坑一把太宰治，但因为竹之内雅醒得突然没有想好怎么坑一把。
接下来，竹之内雅倚在床头，听梦野久作讲述昨天的事情。
昨天，在他陷入昏睡后，大概不到五分钟到时间里，涩泽龙彦忽然恢复了呼吸。
之后的剧情，和他、他们原本的猜测大差不差，人间失格没有直接解决涩泽龙彦，而是和本质上是异能力的涩泽龙彦形成了特异点。
或者说，将要彻底形成，却未彻底形成。
在那条巨龙彻底形成前，太宰治命令中岛敦化虎，以白虎之身，咬上了那条巨龙绵延向上、朝着青黑天空冲去的脖颈。
最终，被咬住、被咬断脖颈的巨龙，在太宰治手下化作了点点星光，仅仅余下一个惨白而渗人的头骨。
“那是人类的头骨，还是巨龙的头骨？”听完，稍过两秒，竹之内雅开口询问道。
梦野久作倏然坐正，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大门，随后又很快将目光放回了竹之内雅身上。
“人类的头骨，”梦野久作睁大眼睛，脸上满是跃跃欲试，“首领哥哥，就在外面，你要不要久作拿给你看看。”
竹之内雅低声笑笑：“太宰不让你乱碰那个头骨，而且把那个头骨放在了一个一经碰触就会触发的装置里是吗？”
梦野久作点点头，旋即又鼓起脸颊，露出了说不上委屈还是生气的神色。
“太宰先生还说，如果久作随便乱碰，就给久作安排三天三夜的学业。”
“那是遗物，也是尸身，”竹之内雅微笑着摸了摸梦野久作的脑袋，“我们应该给予足够的尊重。”
“他不是敌人吗？”
“有些敌人，不单单是敌人，而且他帮了我很大的忙。”
“他帮了你什么忙？”梦野久作微微歪头，眼中满是困惑之色。
“这件事情，暂时是机密，等你年纪再大一点，才能知道类似的事情。”
想到梦野久作刚刚说到“学业”二字时的样子，竹之内雅再度摸了摸梦野久作的脑袋，“你最近学业是不是太重了？我给你放两三天假如何？”
梦野久作原本正要委屈一下下，闻言登时双眼一亮，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响亮的“三天”。
竹之内雅见状弯起了眼眸。
“可以，五天吧，干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略过梦野久作亮晶晶的眼神，竹之内雅偏头看向了角落里的落地钟，“好了，久作，你先出去坐会，我要穿衣洗漱了。”
“嗯嗯！”
看着梦野久作蹦蹦跳跳、活泼而欢快地推门出去，竹之内雅弯起的眼眸不由更弯了一些。
好心情，总是会传递的。
稍过一会，随着收拾好自己，竹之内雅推门走出了卧室。
“小雅。”
在走出卧室的瞬间，没等看到梦野久作，竹之内雅就被这道自左侧书架旁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
“太宰？”竹之内雅顺势拐弯，朝着书架旁的太宰治走去，期间环顾了一下办公空间，“久作到哪里去了？”
太宰治合上手中的杂书，微微勾起嘴角，说：“我和兰堂先生一起回来，他被兰堂先生带去隔壁了，似乎是和学业有关的问题。”
竹之内雅前进的脚步顿了顿，他听出了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但是，幸灾......乐祸？
默念着这几个字，竹之内雅看向那双鸢眸，在仅仅看到一片清明后，他不由暗道自己果然睡得迷糊了，太宰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幸灾乐祸。
“我答应了久作给他放五天假，既然兰堂那边，嗯......”
沉吟片刻，在站定的同时，竹之内雅做出了决策，“那就今天不算，明天开始。”
太宰治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
在排除了正确选项后，竹之内雅并未因此多想，他只是用陈述的语气问：“你们刚刚是在接洽官方人员吗？”
竹之内雅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官方找来了，此时的询问，只是为了去掉“几乎”。
抛开太宰治、中原中也等干部全部出动，他们选定的地点确实偏僻，方圆百里完全没有摄像头，但再偏僻也挡不住那是两场异能力大战，附近的农户终究会发现异能力释放的动静。
这是不可避免的，他们能做的事情，有且只有拖延官方知道的时间，毕竟杀光附近的农户不太现实。
所以，或早或晚，官方必定会知道，横滨也必定会遭受盘查。
而如果横滨遭受盘查，作为横滨最大的组织，港口Mafia自然逃不开相应的盘查。
“嗯，一个军警的队长，还有内务省特派员，”太宰治稍稍收敛笑意，想到那些让人厌烦的嘴脸，他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厌恶，“他们原本想要见你，请你吃顿便饭，不过，我帮你称病，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竹之内雅点点头：“你说我要不要装病装久一点，我发现装病可以避开很多麻烦。”
“不仅如此，还有其他好处，像是异能开业许可证，官方放松警惕之下，不会卡得太过严格，种田长官方便操作，我们获得的日子应该要比计划中早上一些。”
说完，太宰治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竹之内雅。
一开始，竹之内雅没有感到异样，他又继续说起了兰堂和魏尔伦，并在一问一答间了解了兰堂和魏尔伦此时的境况——
魏尔伦愿赌服输，愿意留在港口Mafia，至少目前来看确实如此。
但是，同样地，在一问一答间，竹之内雅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太宰治比平时要安静得多得多，仅仅只是他问一句才答一句。
“太宰，你还好吗？”竹之内雅有些迟疑地问道。
“我很好啊。”
“那你......”
竹之内雅没有往下说，他只是像太宰治那样，静静看着太宰治，等待回应，他能确定眼前的少年不对劲，但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不对劲。
两秒过后，太宰治率先败下阵来，他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小雅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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