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反驳,却听沈言心冷声道:“抬起头来。”
宇文洛站直了身体,仰头看向沈言心,只见沈言心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小家伙会揣测人的喜怒,但如沈言心这般就是司云琴都看不出她到底有没有生气,宇文洛就更看不出来了。
“本宫何时说你错了?”
宇文洛本能地想低下头,司云琴都是在她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宇文洛紧张地背着手,指尖互相搅弄:“儿臣,儿臣...”
“宫中人都不跟儿臣说话,只有皇后会与儿臣说说话,所以,所以儿臣才来找皇后姐姐的。”他一紧张都不记得司云琴告诉过他,不可以叫她姐姐的事。
“嗯。”沈言心终究是心软,蹲下去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汗:“既然无错,就该大胆地回答,懂吗?”
她语气柔和了许多,司云琴站在后面,感受到她的温柔,仿佛看到了大婚那日,沈言心也是这样展颜安抚小皇帝的。
原来这人也不是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的。
不过看着小皇帝那秀气精致比女子更好看的眉眼,司云琴也理解沈言心的强势。
小皇帝性子是有些软的,长得也不如寻常男子一般英气,若是长大了定然也是个温柔的人,可温柔在一个封建王朝的帝王身上,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周围群狼环伺,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沈言心给小皇帝擦汗,小皇帝又对着她笑:“母后,儿臣可以在皇后宫中用膳吗?”
“自然。”沈言心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子。
“既然如此,本宫也在皇后宫中一同用膳罢了。”沈言心顺势说道。
司云琴听到之后脸上一阵无语,您那奉宁宫是没有厨子吗?来她这里蹭饭做什么?
但司云琴只敢在心里说,当然不敢直接说出来不行。
毕竟她在宫里的吃穿甚至厨子,可以说都是沈言心给的,等罪管饭的,可不明智。
“是,太后可要移步殿内?阳光盛了。”此时太阳已经彻底出来了,司云琴可怕晒到沈言心。
“好。”沈言心说完,司云琴又让人带着宇文洛去梳洗换衣服。
宇文洛的贴身侍女连忙让人去给小皇帝取衣服。
司云琴用浴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出去。
沈言心在她平日里纳凉的地方待着,司云琴过去的时候,沈言心正在看书,翻的是一本诗集。
“听闻皇后昨日和雨妃赏花对诗,想来皇后作诗应当也不错。”沈言心转头问道。
转身看着面前的少女,此时穿的没有平日里去觐见她是那样的正式,一身浅粉色的衣裙,简单地梳了个发髻,红色的簪子别在发间,倒是添了几分颜色。
好几次见司云琴穿粉色衣裙了,倒是不难猜到她偏爱粉色。
司云琴听她这么说,诚实的摇头:“臣妾不怎么会作诗,太傅也说过臣妾,空有辞藻,毫无意境。”
沈言心轻笑了声:“这世上读书人大多数不都只会一个辞藻华丽么?也不算什么,太傅要求高了。”
司云琴着实想不透这人的心思,怎么会夸起她来了?
沈言心放下书:“本宫近日还有些事颇为不解,皇后可有空给本宫出出主意?”
司云琴:......
所以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人真的是,烦。
好在小皇帝这时候也收拾好过来了,说着饿了,司云琴连忙让人上菜,沈言心也没继续话题了,吃饭的时候一如既往的优雅沉默。
和这两人吃饭,总显得司云琴吃的太多了。
明明沈言心也是个习武之人,食量怎么能比她小呢?
吃完饭沈言心本来想抓着司云琴让她好好说说的,结果有大臣进宫觐见,司云琴就这样逃过一劫。
但沈言心刚刚踏出永安宫的宫门,还没踏上鸾驾呢,就看到奚风雨带着侍女过来了。
奚风雨虽不怎么出现在人前,大多时候都是自己闷在宫中,但沈言心还是记得她的,毕竟那张脸想忘了也难。
而过来找司云琴的奚风雨也没想到会撞见太后从永安宫出来,连忙上前见礼。
沈言心也无意为难任何先帝后妃,让她起身之后就离开了。
见沈言心的鸾驾走远了些,奚风雨对司云琴行礼,司云琴双手扶起她:“不必如此多礼。”
坐在鸾驾上的沈言心正好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司云琴对奚风雨笑靥如花的模样。
那笑容,当真是明艳开朗。
“皇后何时和雨妃关系也这般好了?”沈言心当真是疑惑,司云琴每天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和后宫之中的好些女人都这般关系亲密的。
“这,可能是昨日宸妃设的赏花宴上相识的,此前似乎并未听过皇后和宣明宫有所往来。”别说沈言心不解,蓝汐也不解。
“嗯。”
奚风雨来她的宫中,小皇帝还没走,看到奚风雨还有些好奇。
司云琴给他丢了篇文章,让他自己去读,随后也不怎么管他了。
给自己和奚风雨泡了茶,在凉亭下坐着,小皇帝在不远处的秋千上一边晃一边背书。
“太后怎么当真将陛下交给你了?她也放心?”奚风雨笑着问道。
司云琴深深地叹了口气:“谁知道她怎么想的,也不怕我误人子弟。”
“谁让你这太傅弟子的名声太过响亮了呢?”奚风雨调侃她道。
“姐姐你可莫要笑话我了,都说了酒后失言。”司云琴深深叹了口气。
奚风雨倒是好奇了起来:“云琴以前学什么的?”
“没什么,学文学的,对历史有点兴趣,什么历史不忍细看最爱看,毕业后是做文案策划的,然后就加班猝死了。”司云琴摊手。
“我对历史倒是没什么了解。”
“姐姐学的是什么?”都聊到了,司云琴也就顺口问了:“不会是学画画的吧?看姐姐的人设图都画得极好。”
奚风雨笑了笑:“没有,学地质学的,常在野外。”
“至于画画倒是这辈子学的。”奚风雨说道。
“那也很厉害了,而且文笔也好好。”司云琴说道。
“很多都是后来学的,和以前的专业没什么关系,不过以前倒也喜欢看些小说,毕竟在野外,消遣活动不多。”
“也是,好辛苦。”
“这个时代,感觉有些像唐朝,当然肯定不是。”奚风雨说道。
司云琴却摇了摇头:“这可不是大唐,大唐盛世威名远播,昭国可比不了,如今的昭国连南方小国都忌惮,太祖皇帝当年没有一鼓作气一统南方诸小国,如今想再动就比较麻烦了。”
“当年也动不了吧?”奚风雨还是听说过一些的。
“非要说的话,比较像结束了南北朝乱世的隋,但也比不得隋的强大,不过比隋好的是,后继者不残暴也不冒进,当然到底怎么样,还得看现在的太后。”司云琴小声说道。
如果沈言心想要一直把持朝政,有朝一日她和小皇帝定然会有矛盾,会发展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奚风雨点了点头:“不说这些。”
毕竟是宫中,在这个时代议论掌权者可是容易掉脑袋的。
司云琴点了点头,她也是知道附近没人才说两声。
“敦煌和我以前知道的敦煌一样吗?”司云琴倒是更向往宫外的生活,天地广袤她还是很想去看看的。
“有像的有不像的。”奚风雨说道。
“姐姐给我讲讲呗?”司云琴对这个世界很多东西还是充满了好奇的。
没进宫之前她还想过,要是家里催婚得厉害了,她就去浪迹江湖,做个侠客潇洒自在。
奚风雨也有些怀念少时的时光了,一时也没拒绝就给司云琴讲了起来。
小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过来听了,还坐在司云琴的腿上让她抱着听。
奚风雨偶尔看向对面的一大一小,觉得还挺和谐的。
中午三人一起用过午膳才散了,小皇帝想在永安宫睡午觉,被司云琴提着丢出去了,走之前还委屈兮兮地看着司云琴。
“你这么对他,也不怕太后生气?”奚风雨问道。
司云琴转头看向奚风雨:“你和我终究不可能完全接受一些东西,与其每日战战兢兢的,不如活得自在些,不出大差错就好了。”
奚风雨展颜一笑,这世上终于有人能懂她了,她并非真的不爱出门,只是不爱这世道的初初束缚不得自由,所以她把她的自由都写在了书里。
“既然出不去,就在这里寻求最大的自由,反正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自己不是?”
奚风雨被她的笑容感染到,微微点头:“云琴说得对。”
第17章
自打认识了奚风雨,司云琴的小日子过得更加的恣意了,闲得她都开始在宫中寻觅起酒来了。
今日十五,是每个月的第二次大朝,六部小官也皆要上朝。
早朝时间是在卯时,故而起床的时间只会比卯时更加的早。
沈言心自床上起来,说来她自己也并未特别的清醒,蓝汐服侍她穿戴洗漱之后才堪堪清醒了些。
眼看着卯时将至,沈言心坐上鸾驾摆驾紫宸殿。
在沈言心到紫宸殿之前,文武百官已经入列,眼见她要到了,太监在朝堂之上鸣鞭三下示意百官天子将至,当然如今到来的并非天子而是当今太后。
鸣鞭之后沈言心才走上大殿,坐在原本属于帝王的位置上,待群臣叩拜结束,沈言心面色冷峻:“落座。”
朝堂之上并非所有人都是站着的,平日里上朝的时候只有六品以上的官员,自然是赐座的,今日大朝六部小官皆在紫宸殿之中,自然不可能人人赐座,能得赐座的也只有六品以上官员。
沈言心坐在朝堂之上,一身黑色玄袍,面色冷峻,看不出喜怒。
宰相连策率领众臣依次汇报今日朝堂内外所发生的一些大事,尤其是下属官员无法定夺的重大事件。
沈言心每次早朝有自己动笔记录的习惯,官员在下叙说,她提笔简单地记录下来,大朝所说事项颇多,一个早朝下来也颇为漫长。
眼见到了辰时外面天光也大亮了,沈言心认真听着下面官员所说,听着他们所说,慢慢地变成了一些较为琐碎的小事,便知道今日的早朝也差不多了。
辰时过半,沈言心终于放下笔:“还有何事启奏?”
她锐利的目光扫过下面的群臣,群臣各个低下头,也是无事启奏的意思了。
沈言心正要补充的时候,礼部尚书寇俊出列道:“启禀太后,江南水患已除,百姓已大多回到曾经的居所在朝廷官员协助之下开始重建家园,是否也该对赈灾官员进行嘉奖赏赐?”
“确实应该。”沈言心点点头,此次去赈灾的一批官员也确实治理有功,这些人是该赏的,当然此前那些玩忽职守贪污腐败的官员自然也要惩处。
沈言心顺势让吏部尚书草拟此次治理有功的官员进行封赏。
一番商议之下定下奖惩,沈言心顺势提出下月初一在宫中宴请百官,以庆祝度过水患。
其实在许多官员心中,沈言心执政期间对他们而言更加的舒坦,沈言心相对于先帝更加的就事论事,赏罚分明,先帝许多事都是专断独行,沈言心会多加倾听百官的意见。
当然谁执政对他们来说不仅仅靠这一点来决定的,毕竟这看似平静的朝堂之下也是暗流涌动,关系错综复杂。
下了早朝的沈言心走在回宫的路上,顺口问蓝汐:“陛下可下早课了?”
“回太后,太傅说陛下往后每月初一,初十,十五及二十在皇后宫中学习即可,想来此刻应是在皇后宫中。”蓝汐回答道。
沈言心点了点头:“去永安宫。”
“诺。”
沈言心靠着鸾驾,外面的阳光有些盛,她微微眯着眼,倒是有些困意上头了。
说来做个皇帝也没有那么轻松,当然如果只是想做个享乐皇帝倒是简单,只是沈言心终究做不到罢了,她没有皇帝头衔,但顶着摄政的名号心里的责任感也让她没办法什么都不管。
再者她若是真的什么都不管,就只能任人鱼肉了。
眼见着到了永安宫,宫门倒是打开了,沈言心一下鸾驾,门口的守门人便大声相迎,随后宫中其他的宫女太监也纷纷跪下迎接。
这可是司云琴特意吩咐的,她经历过上次在凉亭睡觉被沈言心撞见的事后,就让林枫吩咐下面的人这么做。
此时在后园之中懒洋洋地听着小皇帝读书的司云琴听到司茵来告诉她太后来了,连忙让人将她面前的篮子收起来。
她这不是前段时间闲来无事,见奚风雨自己在编手链,便心血来潮自己也要编织一条。
这会正一边听着宇文洛读书,一边无聊地做着手工,顺便吃着糕点的司云琴听到沈言心来了,一个激灵,连忙让司茵将篮子收起来,自己在宇文洛对面的桌子前端端正正地坐着,摊开了书听着他背书。
沈言心来的时候一眼看到的景象倒是一个认真读书一个看着书一副认真的样子。
她走进了书房内,宇文洛见她到来,连忙起身行礼,司云琴慢了他一拍,主要是没有这个本能。
沈言心让二人起来,扫了一眼宇文洛所诵读的内容,乃是三字经。
“洛儿学得如何了?”内容不算复杂,但对于三岁小儿来说还是需要时间去背诵的。
“回母后,还未背全。”宇文洛背着手站得笔直的,这娃的形态倒是自小极好,司云琴在他身后胡思乱想道。
“学到哪了?”
面对沈言心的考核,宇文洛倒是少有让她失望的。
考核完了,沈言心扫了一眼司云琴桌上摆着的糕点还有干涸的砚台。
司云琴有种摸鱼又被她抓到了的感觉,如果非要说她老师,那就是被教导主任抓到摸鱼的老师。
“皇后早起饿着肚子教授陛下,倒是辛苦。”沈言心淡淡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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