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栖玥和她坐在一个马车上,两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队伍里面也不知道有些什么人,故而二人也没有所说什么,只是时不时地询问宇文洛的情况。
“太后就这么将我们送出来当真无事吗?”宇文栖玥还是担心。
司云琴安抚她:“没事的,相信她,比这更复杂的情况她也处理过,不用太担心。”
“云浮观观主精通医理,当务之急是将宇文洛体内的毒素逼出以免落下病根,栖玥姐姐,沈言心或许对宇文氏没有什么好心,或许她真的有野心,但她是这世上绝不会对洛儿下手的人之一,若不信她那么其他人更不可信。”司云琴清楚沈言心早晚会选择登位,届时宇文栖玥会对沈言心是什么态度,她也不清楚,也许会反目,也许会支持。
她不能要求宇文栖玥什么,毕竟她姓宇文。
宇文栖玥对司云琴笑了笑:“我知道了。”
司云琴的笑容却没有从前那么轻松了,她选择了沈言心,那日后宇文栖玥和沈言心一旦反目,意味着她和宇文栖玥也只能决裂了。
两人没有再说其他,队伍一路行驶到了云浮观,观主亲自出来迎接。
马车停下,道观众人跪下行礼,宇文洛身体虚弱说不出话,司云琴代为说话。
云浮观主一身道袍,手执拂尘,满头白发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姿态。
“观主。”司云琴对她笑了笑,观主再次对她躬身:“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先进去吧。”司云琴轻声道。
观主早已经收到了消息,得知陛下皇后要来,也早已经腾出来了厢房。
宇文洛一来观主便去把脉了,又见了太医院院正,商议之下一同进来给小皇帝施了针,中途割开小皇帝手指滴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给宇文栖玥吓得不行。
往日司云琴来云浮观次数不少,不少观中道士都认得她,来这里也还算是熟悉,也清楚观主的医术,更何况还是有太医院院正在,他说不会伤及性命应该不是作假。
施针之后感觉小皇帝的呼吸平稳舒畅了一些。
而后又开了药给小皇帝,司云琴和宇文栖玥这才上前询问状况。
“回禀娘娘,长公主殿下,陛下如今已无大碍,之后再服用几服药好生调理即可。”
听到他们这么说,宇文栖玥也算是彻底放心了:“多谢观主、院正。”
而后开了药,两人便离开了,司云琴也算是松了口气,小皇帝要是真有事才是麻烦了。
她走出室外,看着挂在天边的残月,轻轻地叹了口气,沈言心此时提出鼓励百姓流动之事,定然成了众矢之的,世家虽说没有那么明显的反对,但总有人反对的,这些人也不在少数。
忽然有些明白她的不易,一人坐于朝堂之上,看着那些各怀心思的人,确实也不容易。
第二日司云琴就听到了民间传言,说是太后为了登位谋害陛下,是长公主发现了陛下的不对劲及时接出了宫,天宁寺亦传出来了女主天下的消息,主持从此闭关。
流言绝对不会凭空出现的,总有人是流言的源头。
司云琴嗤笑了声,还真是迫不及待的。
不过说来历史上不少的事情是靠着行动果断出其不意取胜的,很多时候并没有那么多环环相扣的计谋,宰相此举也确实挺可行的,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个演员,胜负确实还未可知。
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是靠沈言心自己去发挥了,这样若是都不行,那就是真不行了。
三天之后流言愈演愈烈,就差变成太后不日登基了。
宰相带着群臣在朝堂之上质问沈言心。
听着他们的一声声质问和一声声的苦口婆心地劝诫。
沈言心都忍不住笑了。
“宰相的意思也是说本宫意欲谋杀陛下,自己登基为帝?”沈言心语气带笑地问道。
“臣自然知道太后并无此意,但如今流言四起,恐各藩王以此为借口从而谋反,天下动荡。”宰相这话说的倒是挺好听的。
同时守卫皇城的左卫将军也出列附和:“士兵们人心惶惶,末将亦无力安抚。”
朝中不少大臣纷纷附和,倒是御史台众人极力反驳。
“太后乃先帝亲封摄政太后,陛下亲姨母,幼帝尚未成年,岂可因为那些乱臣贼子之心而致使朝堂动荡。”
两方人马就此吵了起来,而同时皇城守卫出现在了殿。
宰相看向司岩:“司空以为呢?”
司岩对上他的眼神出列对着沈言心道:“臣以为,宰相所言也是为了朝堂稳固,太后还政于陛下确实不失为一策。”
宰相有些挑衅地看着沈言心,但还没得意半刻就听司岩再次说道:“但臣以为,此一计乃下策。”
宰相似乎没想到司岩会反水:“太后,勤王之师已在路上,太后可想好了如何应对?”
“诸位王爷可是很想知道陛下的安危。”
用宇文洛的安危威胁沈言心,沈言心起身冷笑了一声,她抬眸看向旁边的龙椅,嗤笑了声,没有回答倒是坐了上去。
“这龙椅本宫就是坐了又如何?”她此言大逆不道至极但大理寺卿却出列:“太后自然坐的,先帝遗诏陛下成年之前由太后代行帝王职责,既是代行坐在龙椅之上也未尝不可。”
“我这人是个粗人,觉得大理寺卿说得有些道理。”
对于司岩的反水,宰相着实没有想到,他也不是要篡位,只是想沈言心交出摄政权,对于司元驹都快被处斩了,司岩还坚定地站在沈言心一方的行为极其不理解。
朝堂上的局势瞬间变化,不少刚刚跟着宰相起哄的人,此时也开始跟着大理寺卿发言,句句都是维护沈言心。
“左御卫将军,本宫可有下旨允许你随意调动守卫?”沈言心冷声问道。
那左卫将军被沈言心问懵了,恼羞成怒地出列:“毒妇谋害天下,坑害良将,毁长公主婚约,祸及天下,先帝为你所蒙骗,如今勤王之师将至,这摄政权由不得你不交。”
宰相心下有些不安,但也来不及阻止他胡言,总归皇城守卫军还在他们手中。
“右御卫将军何在?”沈言心冷声问道。
司元驹一身盔甲手执长枪走了进来:“臣在。”
他的出现才真的让所有人意外。
宰相也这才意识到一切都是一个局,是他太心急了。
“拿下。”
“遵令。”
而后沈言心拿出一张名单:“有些事颇为有趣,诸位可想听一听?”
群臣不敢回答,沈言心也不需要他们回答,她坐在龙椅之上,展开名单:“大理寺前些日子彻查赈灾贪污一案,发现了一些很让本宫意外的东西,比如本宫拿到这些东西之前才知道左御位将军与宰相竟然是父子,诸位说是不是很有趣?”
她坐在那里语气平缓的说着一桩桩一件件本应该藏在阳光之下的事,每一个被点到名的大臣都满头汗,心理素质不好的甚至颤抖着跪了下来。
宰相看着这局势,便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他原本以为自己应该还掌握着天照城的守卫,已经城外的驻军,然而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这两方都没有任何的动静,想来是出了意外了。
而这一切对于他来说的意外,却都是沈言心早就布好的局,再细细一想不觉得留下了冷汗,先帝年少时也没有沈言心这般的城府和运筹帷幄的冷静。
有那么一刻宰相忽然觉得,这大昭即便是有一日真的女主天下也并不奇怪。
沈言心说了大半的名单,随后放下那些证据:“本宫只是觉得有趣,这查案之事还是交于大理寺去查办吧。”
大理寺卿出列:“臣领旨。”
那一日满朝文武因结党营私贪污腐败之罪入狱者甚多,一时之间朝堂被清洗了不少的人。
“你就不怕陛下真有危险吗?”左御卫将军被带走前不甘心的问道。
“左御卫是说御林军吗?御林军自然是对陛下忠心耿耿,这就不劳左御卫操心了。”送出去的人,自然有她信任的人,何况还有司云琴在,沈言心并不担心。
而司云琴这边也确实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御林军副统帅刚刚有动作欲控制统帅□□幼帝,就被她先发制人了。
散朝之后云浮观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回宫中,沈言心也算是松了口气。
但司云琴却没有急着回宫,依旧在观中住着。
第60章
三日后太后派人将陛下接了回去, 但同时宫中传出消息,皇后为救陛下被叛军重伤,昏迷不醒, 此时尚在在云浮观中养伤, 云浮观外也有重兵把守。
宇文栖玥也跟着宇文洛一起回宫了,回宫之后宇文栖玥一如既往地去找奚风雨, 奚风雨正在闭门写作, 她也许久不怎么出门了。
回来之后宇文栖玥才知道, 奚风雨在她们离宫之后不久便称身体感染了风寒, 太医多次来医治也未见好转。
好不容易跟上了一次她们的思路的宇文栖玥坐在床边, 看着面前作画的人, 轻声问道:“你们都要出宫了是吗?”
奚风雨想了想点了点头:“是,云琴之才困于后宫,太后舍不得的。”
“你之才亦然。”宇文栖玥忽然对奚风雨说道。
奚风雨轻笑了声:“我?我比不了云琴的, 我与她虽学了许多同样的东西,但人的悟性是不一样的。”
“你们心中都有天下,我明白,与太后一样,我也明白。”宇文栖玥轻叹了一声, 只是你们走了之后这宫中便又无趣了许多。
奚风雨伸手揉揉她的脑袋, 宇文栖玥今日不曾戴过多的头饰, 只是简单的束发,而后别了一只玉簪,玉簪是奚风雨闲来无事无聊之际自己做的。
“长公主殿下也不必困于宫中啊, 你已是长公主, 恳请太后许你住在长公主府便好了,太后会答应的。”奚风雨给宇文栖玥说道。
宇文栖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抬眸看着面前那当初一进宫便惊艳了世人的容貌:“又是你和云琴向太后求来的?”
奚风雨轻轻摇头:“太后让你进宫,原本只是想让宰相等人不能那么方便联系上你而已,不欲让你成为宰相的棋子。”
宇文栖玥轻轻叹了口气:“风雨这话说得当真让人难过,我也只能做一个棋子了。”
“不是。”奚风雨抽回手,缓缓摇头。
“宣德皇后希望的是你这一生平安顺遂,不希望你卷入权力的角斗场,太后也是想保护你,只是她与你的关系终究不是宣德皇后与你,加上她的身份地位都让她不可能与你太过亲近,当然也是性格使然。”这些都是司云琴告诉奚风雨的。
奚风雨转告给了宇文栖玥,即便是宇文栖玥其实已经知道了沈言心对她并没有敌意,但有人说清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宇文栖玥微微点头,然后有些犹疑地问道:“太后真的不想女主天下吗?”
这次奚风雨没有正面回答她,只是抬眸对上她的眼睛:“栖玥觉得太后做不做得这女皇?”
宇文栖玥沉默了良久,最后才苦笑了声:“就治国而言,她是明君,可我姓宇文。”
奚风雨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的时候,宇文栖玥却又叹了口气:“可宇文氏又给了我什么?若不是母后善良,我也不过是深宫之中一个根本不受人在意的公主而已。”
“宇文氏给了我一个看似光荣的公主身份,但若不是遇到了母后,或许我过得连一个平民都不如,父皇许我母亲国母身份,却又在她死后将我外祖贬去蛮荒之地,父皇许给了我一门婚约,也不曾想过我是不是喜欢,嫁给文氏是不是真的能半生安稳,我不过是个皇家与士族之间交换利益的工具。”宇文栖玥抬眸看向天空。
“如果没有遇见你们,我或许都意识不到自己只是一个不需要自我的笼中鸟。”
“如今我看到过了鸟儿翱翔天际的模样,便不想再困于这华丽的牢笼之中了。”
宇文栖玥对奚风雨绽放一丝笑容:“认识你们的这些日子,是我这辈子最肆意,最畅快的时候,所以太后若是真为女帝或许也没什么不好。”
“何况洛儿也是个女孩儿啊,身为姐姐的,哪有不希望妹妹能正大光明地穿上红装?大大方方地让世人知道她的女儿身?”宇文栖玥对奚风雨说道。
看到奚风雨波澜不惊的模样,懒洋洋地放松了下来:“你果然知道。”
“知道,云琴与太后所谈条件之一便是,若她登基往后至少三位帝王都必须是女帝。”奚风雨没有瞒着她,这是她和司云琴商量好的,宇文栖玥以赤诚相待,作为朋友二人不想隐瞒。
“你们所思所想还真是长远,说得我都有些向往了,可惜了,我并没有你们这样的运筹帷幄的才能。”宇文栖玥有些遗憾地说道。
奚风雨弹了下她的额头:“莫要妄自菲薄。”
说着奚风雨真的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宇文栖玥顿时有些紧张:“你这风寒不是装的吗?”
面露狡黠地眨了眨眼:“是装的,但也不可能真的中气十足地死去吧?这些药是云浮观主给的。”
“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吧?”宇文栖玥有些紧张地问道。
奚风雨轻笑了声:“怎么会。”
宇文栖玥这才松了口气。
司云琴在云浮观可比奚风雨在宫中自在得多,她一人住在偏殿,只有司茵在服侍,伤确实有伤,但肯定没达到性命垂危的地步。
观主推门进来就看到司云琴在舞剑。
“皇后娘娘当日所受一剑虽不致命,但皇后这般整日舞剑这伤怕是好不了。”观主对司云琴说道。
司云琴看了一眼浅色衣衫上面渗出来的一点血迹,没所谓地笑了笑:“好不了不是更好。”
观主摇了摇头:“以皇后的身手,那日分明能躲开那一剑的。”
司云琴自小在云浮观厮混,她第一次来云浮观的时候老观主还在世,现任观主也还未继任。
放下剑,司云琴轻笑了声:“观主您老人家不用管我,也不用叫我皇后了,过几日就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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