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出弥洸抓着门板的手,指尖忍不住蜷了一下。
他盯着眼前的枪口沉吟了一会。
“好好好,我知道了。”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他特别随便地就抬手把贝尔摩德连保险都没打开的枪往下压了几度,“换件衣服我就跟你走。” 。
这间会议室里居然意外的还挺宽敞。
圆桌很大,足足能容许十来个人围坐,但现在那张桌子旁边只坐了两个人,其余的位子都是空空荡荡的。
“咦,琴酒,还有伏特加。”牧出弥洸看着他们俩眨了眨眼,“这么快你就出差回来了吗?看来工作很轻松嘛。”
“你那是什么语气?”其实他针对的是琴酒,但本尊没什么反应情绪稳定得可怕,反而是伏特加先不悦起来。
琴酒连眼角都没给他半个,只是吸了一口指尖夹着的烟。
牧出弥洸皱了一下眉,“居然在小孩子面前抽烟,你到底是怎么成长为合格的大人的?”
“少用嘴说话,多用嘴吃饭。”虽然算是回答了问题,但琴酒的语气里听不出来任何情绪,他显然觉得这种小学生吵架挺低级的,想尽快结束话题。
……牧出弥洸额角开始往外冒井字符了,他嘀咕的语气颇不服气,“完全就是把我当小鬼看待。”
“别那么害羞嘛,琴酒。”旁边的贝尔摩德倒是笑了出来,“上次你看到他参与的任务报告时给出了什么评价来着?怎么到正主面前却不好意思说了?”
琴酒没理贝尔摩德,甚至更刻意的不给牧出弥洸正脸了,而且情绪明显也一起变差,他把手里的烟碾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
……如果是别的角色,这种时候还能说一句“傲娇,可爱”。
但是琴酒就算了吧,这位什么时候跟可爱两个字沾过边。
牧出弥洸用一秒钟腹诽了一下,随即把脸上的表情收了起来,找了个和琴酒隔开好几个位置的椅子,特别随意地坐了下来,“所以?大半夜非得要把我叫起来,是有什么世界末日等级的大事吗?”
“比预定时间还稍微早了两分钟。”贝尔摩德没答他的问题,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本来以为,叫你过来,应该是最费时间的呢。”
“我给你什么错觉?才会做出这种判断来。”牧出弥洸坐在椅子里晃悠起小腿,连带着那只转椅也前后晃动起来,“有什么问题当然还是尽快解决才好,我不想一直被打扰睡觉。”
像是为了回应牧出弥洸刚刚说出口的这句话,挂在墙上的那个大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画面中整齐排列的几个小屏幕陆续出现了图像,背景看起来是其他地方的会议室,三三两两有人影在晃动。但也有不显示画面的类型,只在正中央简略地标记了酒名代号而已。
……一口气出场的人有点多,牧出弥洸要开始脸盲了。
这真不能怪他。画面里出现的所有人都几乎穿着一模一样的黑色,顶多其中有几个人发型比较特别容易记忆。让他在现在就分辨清楚每一个人,实在是有点困难。
“这么多人晚上都不睡啊。”他只是嘀咕着,“你们这些大人还真是喜欢加班。”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谁愿意闲得没事大晚上爬起来啊。”
跟他说话的,是一众陌生面孔里少有几个他不仅见过,而且还说过话的人。
爱尔兰看起来有点烦躁,他搭在屏幕前的手,指尖一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第一个问题就先问司令塔,应该没有问题吧?”
看起来他是在征询其他人的意见,有个染着棕红色头发的女人出了声,“就开门见山好了——你回来组织的那一天,为什么会和苏格兰待在一起?”
……完蛋,还真是他最担心的那个问题。
很早的时候牧出弥洸就听到过朗姆和透子的那通电话,对方语气不善的提过一次苏格兰的名字。从那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定时炸弹迟早要爆出来,只不过苦于后来一直接触不到相关线索,他也只能暂时把疑惑束之高阁。
——所以他觉得“完蛋”的并不是被问起和苏格兰的关系,而是目前为止他根本不知道在hiro身上发生了什么。
原著里根本没有细讲过hiro身份暴露的过程,只提到过事发突然而已。这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没办法随便使用超推理来推演。毕竟刚刚他们问到的那个问题,正常来说完全不需要思考就应该能给出答案的。
况且这种时候用超推理,他也不确定会不会有效果。这个能力虽然能推演万事万物,但前提也是他得先看到相关线索才行。
可今天他被拉到会议室来实在是事发突然,贝姐来路上也没透露过任何前情提要,他根本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才是对的。
要是他没办法在这边把事情处理好,可以想象压力就会全都给到透子。森医生今天就已经去新人训练营要人了,他有行动肯定就在最近,到时候只会让透子分身乏术。而且想也知道,假设遭遇了几乎同等危险的情况,那时他大概率是不会优先考虑hiro的。
虽然公安的首要职责并不在于保护一两个一般民众,就生命所能带来的价值而言,保下卧底的hiro显然能在未来拯救更多人命。但如果为了帮助卧底的同僚以至于暴露自身,那就是得不偿失的行为了。
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在此之前都假装不熟了。
装得很成功,具体体现在今晚这个临时会议甚至都没有叫到透子的头上。
“我不认识路,所以让他帮我带路回组织啊?”牧出弥洸最后选择理直气壮地把疑问抛回去,“有什么问题吗?如果那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你,那天晚上我就会跟你在一起了。”
这些家伙大概是在怀疑,他和卧底的hiro存在什么私下间的关系吧。
毕竟司令塔失踪好几个月杳无音讯,突然现身就是由hiro带回了组织,而且在此之前居然没走过过任何风声,是个人都会阴谋论一下,在这期间是不是他给司令塔提供了保护伞。
“你是说你在离开组织的那段时间里,除了最后一天外没有和苏格兰接触过吗?”爱尔兰问他。
“你觉得我蠢吗?”牧出弥洸直白地露出了看笨蛋的表情,“不管接触你们中的谁,下一秒我的行踪就会整个组织无人不知。事实上是不是在当天晚上你们就全部听说了?”
“着急对苏格兰落井下石,也不要拿我开刀好不好。”他单手撑着下巴,语气带着不悦,“还以为是什么事。早知道是这样,我根本就不会跟着贝尔摩得过来。”
大概是真的不能对酒厂的这些成员们的智商有什么期待,屏幕里面的家伙们居然有几个人对贝尔摩德投出了疑惑的视线。后者只是摊了一下手,“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全都是她自己猜到的。”
“毕竟是司令塔,说不定他从很早以前就已经知道,那个苏格兰威士忌是卧底了呢。”她笑。
“就说了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牧出弥洸无语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能推演出眼前所见的所有未来没错,但你要是现在问我美国总统明天出门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这件事我也不可能知道啊。”
“我是名侦探,不是能未卜先知的神棍。”他说。
第91章
镜头内外的全部视线, 这会都落在了那个小小的黑发少年身上。
他本人却仍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犯困的打了个呵欠。
“可你不是宣言过吗?只要经过你手上的工作,就不可能出任何差错。”大屏幕里, 不知道哪位黑乌鸦出了声。
“难道什么时候有谁交给我调查苏格兰的工作了吗?”没看清, 不过不重要, 牧出弥洸无差别地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我说你们这些无能的大人有完没完?明明是自己的疏漏, 害的组织被老鼠渗透进来,现在却要把所有罪责都推到我身上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你们叫起来质问这质问那, 一直没发火只是因为我很困没有精力而已。”
他看向了大屏幕,“有胆量的话, 就现在把你们漏洞百出的调查结果摆上来啊?只要五秒钟, 我就能推断出十种以上的可能性。”
少年的坐姿随意,他歪着肩膀单手托腮,另外一只手还搭在膝头。两条小腿不再像刚才一样晃荡了, 鞋跟却仍然不肯踏踏实实落在地面,他脚踝相互勾着, 猫一样只用前脚掌踩在地上。
与这懒散截然相反, 也许刚才是因为太困或者单纯的漫不经心, 他一直都懒得正眼瞧屏幕里的各位。而现在当那双翠色的眼睛正视众人之时——
像是冰冷的利刃,无视肌肉的保护直刺骨骼,令人牙酸的触感扎进骨髓, 心脏也被一起冻住了,它相当费力的敲击肋骨, 才能勉强能迸出一点点杯水车薪的热度。
足足五秒才有人堪堪回神,但觉察到自己是被一个小孩的眼神吓到时, 只感觉愈发后背发凉。
……对啊,怎么能因为对方看起来是个无害又羸弱的小孩子,就忽视了他身为“绝对无谬司令塔”的身份呢。
他是只需要坐在房间里,就能控制千里之外的某人,按照他花费不到五秒钟所设计出的死法,在某一个精确的时间点死去的人。
所以如果他想的话,现在又能有多少个人还继续活在这里呢。
——这样的念头,不约而同的从每一个人的心中冒了出来。 。
【扮演值上升:1%,当前77%】
看这些人的反应,那番话确实把刚刚还轻视他的家伙们给吓了一跳——牧出弥洸极力控制住自己紧张到想抓住椅子边缘狠狠挠一爪子的手——但其实受到最大惊吓的人还是他自己好不好!
就算是有系统的道具加持,但除了眼神之外,动作和说话的语气还是要归他自己控制的。要万一个演不好,暴露了自己色厉内荏的事实,那肯定就不是现在的结果了。
但他的这番操作肯定吓不到所有人。
比如旁边那个在场面安静了数秒之后,忽然发出一声冷笑的琴酒。
“你是在刺探我们,对这件事的了解究竟有多少吗?”他问牧出弥洸。
牧出弥洸感觉自己很艰难才控制住面部肌肉,没有下意识抽动嘴角。
琴酒实在是敏锐,这么拙劣的手段骗不过他。
本来他的理想挺丰满的,只要这些家伙肯多少告诉他一些线索,他就有借口明目张胆地用出超推理了。
但是现在琴酒此话一出,刚才被他突如其来的发难震住的成员们陆续回了神,这个话题已经没法进行了。
看来得换种路数。
不知道没了能力,以他本体的智商,有没有可能忽悠得了琴酒。
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想说算了。”牧出弥洸干脆趴到桌子上,两手分别把耳朵捂了起来,“我睡一会,等你们讨论出结果了再叫醒我。”
“你这是消极辩解了吗?”爱尔兰问他。
“蚊子的声音好吵哦。”牧出弥洸答非所问,他趴在自己的臂弯里,声音闷闷的。
“不肯配合的话要不算了。像以前一样关起来不是更省事?”有人说。
“对他来说,这么处理很麻烦。”琴酒说,“普通的手段关不住他。有问题的人,直接杀了才最省事。”
“只有死人,是一定不会出问题的。”
……看来他以前对某人的印象偏差还真是挺大的呢。
藏在臂弯里的嘴角下意识抿了一下。
牧出弥洸本来以为,琴酒是以BOSS的意志为行动方针的。不过现在看来,他所忠诚的可能并非BOSS本人,而是酒厂这个组织才对。
贝姐带他过来时说过,有人点名他必须出席这次会议。
他路上一直在猜,这个人究竟会是谁。
脑内列出的怀疑名单,这会终于被他划的只剩最后一个名字了。
——是BOSS。
琴酒不会给他狡辩的机会,他只会在证据确凿之后用一颗子弹解决所有问题;
贝姐跟他不熟,以前唯一的联系就只有森医生的窃听器而已;
爱尔兰从头到尾都在试图保他一命,没理由突然改变想法;
其他面都没怎么见过的角色就更别提了。
那现在的场面就忽然变得有意思了。
他本来以为酒厂内的党争应该是朗姆派、和以琴酒为首的另一派。
现在看来还要算上独立于两方之间,预备作壁上观的BOSS。
颇通帝王之道嘛乌丸大老爷!
让臣子之间相互争斗牵制,双方力量此消彼长,结果就是谁都没有足够上位的实力,不费吹灰之力就稳固了自己的地位。
所以BOSS才会在明知双方在“是否留下司令塔”这个问题上出现分歧时,仍然对从外部回来的乱步态度暧昧。毕竟现在的酒厂,就像是一杯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水,只要向其中投入一颗石子——
状似平静的水面,就可能“砰”一下爆沸起来。
“又说同样的废话了。”牧出弥洸抬了抬一侧捂着耳朵的手,眯起来的眼睛也只睁开了一边,“这件事你还没放弃吗?那么执着杀了我,对你又没有好处。”
“还不需要你来替我做价值判断。”琴酒说。
“傲慢的讨厌大人……”牧出弥洸又趴回桌面了,“你觉得留我一命麻烦,却不觉得清理我会发出去的那些邮件麻烦。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他语调没什么起伏,却明显是在阴阳怪气的意思。只是这话出口琴酒还没什么反应,倒是屏幕里先发出了声音。
“邮件?”刚刚酒红色短发的女人疑惑出声,“你说什么邮件?”
“咦?你们大家都不知道吗?”牧出弥洸抬头眨了眨眼,“就算琴酒……贝尔摩德也知道啊?”
他指向了一直事不关己,只是双手环胸靠在墙角的贝尔摩得。
其实从刚刚开始,贝尔摩德就一直在背后注视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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