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面转让的消息挂出去之后,想接手的过来看了好几拨,因为汽配城这边是搬迁的第一批商户,拿着这里的店面合同去新园区可以优先选址,想去那边扎摊子的都想先下手抢个好位置,再加上新园区规划了几条产业链,哪怕不做配件,什么维保车饰五金建材很多可以做,可选项甚多,于是这准备转手的铺面就有些抢手了。
老徐好歹没再把一堆事儿全都推给陈述,暂时留了下来,有人来看店陈述就领着看看,具体谈钱了就去找老徐谈。老徐敞亮,好说话,但也十分瞧不上那些唧唧歪歪一个劲儿压价的,最后碰上个跟他一样敞亮的,几方谈妥后直接拍了板。
签合同那天在店里,陈述风河在一旁给人泡个茶递个水的,看着老徐“唰唰”两下把这事儿给落定了。对方临走前还特意说店里的货慢慢清就行,这边反正空出来也用不上,不着急。
送完了客,老徐坐下问陈述俩人:“真不跟我走?”
陈述说:“不了,哥,我准备……去他老家那边待一段儿看看,要合适的话,以后应该就在那边发展了。”
能当面说出这话,那意思就是确定了,风河深棕色的眼睛亮亮地看着陈述,清透得像一汪水。
老徐点了点头:“行吧,你这么考虑也没毛病,打算长久安稳过日子,那肯定是离家近点儿好,”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放桌上,推到陈述面前:“跟了我这么些年,咱不说什么散伙的话,你以后是自己做点小买卖也好,这算是哥支持你的启动资金,随你干什么,不够还有。”
“哥……”陈述笑笑,没接。
老徐靠着沙发,指了指他:“别跟我矫情啊,这店开了这么多年我都没管过,利润有一分算一分都是你给我挣的,我这只是分给你一点儿零头,听话,拿着。”
“你给的不少了,我都攒着呢。”
“那是工资,两码,给你就拿着,废什么话。”老徐皱了皱眉,转过眼盯着风河,风河面不改色,迎视他略带审视的目光。
老徐看他一会儿,回过头对陈述说:“好好过,要是待不惯的话就随时奔我那儿去,遇上难处了记得吱声,记着你是有哥的人。”
陈述笑着瞄风河一眼,“嗯”了一声。
有些不舍,说不上来,这个店他管了很多年了,行情好的时候赚很多,淡季时他也焦虑过,都是他一手操持过来的,现在忽然就关张了,没赔,不是倒闭,而且他知道就算店不开了老徐也不会把他扔下不管,肯定二话不说替他把下一步都打算好,但心里总归还是对眼前的一切怀揣很多不舍,陈述骨子里就是那种要么不投入感情,否则就能执着到地老天荒的人,可此刻那种执着又不同以往,他此刻想到的关于以后,不舍中掺杂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憧憬,他看着风河眉目安然,捏起茶壶给老徐倒水的手骨节修长,动作很稳,他默默看着,心就随着那舒展的茶叶氤氲飘荡,稳稳落向杯底。
往后余生,都是值得期待的,因为有风河了,陈述想不论以后怎么变迁,天南也好地北也罢,他身心所在只有一处,就是风河身边。
司有年对陈述离开的决定表示理解,但理解归理解,陈述店里清货用了个把月,司有年就吐槽了他个把月。
“以后还回来么?”临走前一起约了个饭,司有年饭桌上晃着酒,看着眼前这对即将携手奔赴新生活的小情侣,一脸不痛快。
“回啊,”陈述把啤酒冲他往桌上磕了一下,喝了一大口,“我朋友不多,以后肯定没事儿就常回来跟你聚聚。”
“少来这套,有异性没人性,别说得你好像多仗义似的。”
陈述笑。
那笑里有放松,也有已无需多言的踏实和坦然。
司有年也笑了,“行吧,”他说:“那就好好过,我,”他举起啤酒对着两人:“祝福你们。”
喝完出来在路口等车的时候,司有年还是把陈述拉到了一边悄声儿叮嘱:“我是没成想你一向对感情不来电这么一人,怎么遇上他之后就铁了心跟他走了,述儿,我估摸你心里是真认定他了,感情的事儿我不多嘴,你也是成年人,做什么决定我都不拦着,但是,如果他以后对你不好了,你觉着没意思,就回来,知道么?”
“知道,”陈述在他胳膊上拍了拍,“怎么跟老徐一个口吻,好像拿准了以后吃亏受委屈的肯定是我。”
“因为你以前不这样儿,”司有年叹了口气:“你把他放心里放得太重了。”
司有年说话声音很低,但风河耳朵尖,都听见了,回去的路上,他说:“他们的担心都多余,陈述,我不可能对你不好。”
“别多心,”陈述笑,“朋友之间,关系真到这一步上,是会这样的,有年和老徐对我很好,但也绝没有认为你不好的意思。”
“我明白,”风河点头:“但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比他们想得更爱你,陈述,我不为向任何人证明什么,我就是爱你,这一点连老天都知道。”
“我也知道。”
溜达进小区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景观灯很暗,俩人并肩走着,抬头间,也同时察觉了不远处的绿化带里掩藏的几条黑影。
陈述都快习惯了,几个月来这些妖贼心不死,步步逼近,都已经摸到小区来了。陈述望了风河一眼,风河牵起他手说:“不怕。”
“我没怕,”陈述低声说:“我就是觉得……它们对你的灵根未免也太执着了点儿,有这功夫自己多修炼修炼不行吗?就非得惦记别人的。”
“惦记去吧,反正又没那个本事来拿。”风河冷哂一声,目不斜视,拉着陈述径直往前走去。
进楼道时陈述叹了口气:“还是早点走吧,回鸣山,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他不放心。
风河望着电梯楼层滚动的数字,转过头来看着他,笑说:“好。”
其实他早已不把那些宵小放在眼里,他现在的能力足够保护自己,也保护好陈述,但是陈述说想早点跟他回鸣山,他高兴。
第65章 甜甜的、凉凉的幸福
陈述房租合同按年签的,还没到期,他也没打算退,想着以后有空还回来呢,就只收拾了点儿日常的衣服和物品,塞了俩行李箱进后备箱里,关好所有的水电燃气阀门,开车跟风河一起上了路。
本来也考虑坐高铁的,省心,上车眯一觉就到了,但左右时间有得是,能跟风河一起沿途吹吹风看看景儿,不急不缓走走停停,想想也挺惬意的。
司有年打电话过来问大灰是不是要托运,需不需要他给开各种证明什么的,陈述说:“不用,开车回,我们已经出发了。”
“不是……你都没给大灰准备点晕车药?”司有年作为宠物医生,这时时刻刻都想着有备无患的责任感让陈述很感动,他说:“没有,他不晕车。”
“你怎么知道?它跟你说的?”司有年没好气:“你们一下子带它去那么远,路上少说也得二十多个小时吧,万一真有个不舒服了上哪买药去?”
“他不会不舒服的,他不晕车。”
司有年服了:“……那你多关注它状态,停车就让它下来活动活动,上上厕所,有什么事儿打电话!”
“好嘞。”
“路上慢点儿开,注意安全。”
“知道。”陈述笑着挂了。
天气有点热了,沿途远山近景,入眼都是一片浓郁的葱翠,风河望着车窗外,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旁戴着墨镜姿态松散的陈述,忍不住压不下去的嘴角,按捺不住的心潮。他以前去过很多个地方,乡野,城市,一年又一年,从春到夏,由秋到冬,一步一步,丈量到陈述身边,他途径过太多无心去看的风景,因为那些冗长的岁月里,他心之所向只有一个方向,其他世间万物都是身外之物,他没心情,也没兴趣去多看一眼。而这一次终究是不一样了,他一路上时不时就戳咕陈述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示意窗外:“哎陈述,你快看。”
陈述脸不大,他五官本就立体,墨镜架在英挺的鼻梁上,配上短短的寸头,整个人更酷了几分。他看了一眼,笑:“你是没看过山啊还是没看过河啊?有这么新鲜吗?”
“没跟你一起这样看过啊。”风河歪在椅背上看着他。
有点傻,但傻得怪可爱的,陈述笑着摇了下头。
“陈述,高铁会更快吗?”风河问他。
“嗯,三百公里吧。”
“那飞机呢?”
“八百左右。”
风河没什么概念,问:“坐飞机要多久?”
“按距离算的话,两个多小时吧。”
“还是没我快,”风河想了想,说:“我灵力最充沛的时候能瞬移。”
“吹牛逼吧。”陈述不信。
风河笑:“怎么?你以为我就只能在树杈子之间唰唰乱飞吗?小看谁呢,我这是为了跟你一起,要不然这半天我哪怕走阵也早都到了。”
陈述冷哼:“我不信,你瞬一个给我看看。”
风河笑着抓过他的手放在腿上搓着,说:“等回了鸣山,你想看什么我都给你看,妖的本事也分三六九等,你男人我虽不是最牛逼的那种,也是很牛逼的了。”
陈述任他得意,墨镜下眼尾弯着,也不反驳,风河说:“你就记着,陈述,这辈子有个人对你有求必应,我会拿我所有的本事,倾尽全力来对你好,我说过了,我要把前世欠你的好日子全都补上。”
陈述一只手被按在那紧实的大腿上,风河手指插进他指缝,与他十指紧扣,陈述没抽回手,只眼望着前方,嘴角笑着,说:“好。”
他们没有全程走高速,陈述随心所欲,想停就停,他甚至半路上拐去一个热闹的小镇跟风河一起赶了个集。
逛了半天,风河抱着满怀的小吃回了车上,期间但凡他觉着新鲜的、多看了两眼的,陈述都给他买了。
陈述开着车,风河靠在副驾上“嘎嘣嘎嘣”咬着江米条,时不时往陈述嘴里塞一块。
“晚上找个地方住下吧,开累了。”陈述一边嚼一边说。
风河说:“好,先找个地方吃饭。”
陈述看了他一眼。有时候真觉得跟风河回鸣山是个无比明智的决定,不然真的养不起,这货在集市上逛了一下午,一路走一路吃嘴就没停过,结果现在怀里那兜子江米条牛肉干都干掉一半了,居然还想着吃,他肚子都填不满的吗?
“我想吃回锅肉了,不加辣那种。”
“行,”陈述点点头,看了眼导航,“前边儿县城,你手机上看看订个宾馆,安顿好了就找地儿吃饭。”
照这速度一天多的路程得走三天,风河立马抽了张纸擦掉手上的糖渣,掏出手机点开APP开始找旅店,他现在手机玩得贼溜,挑了几家顺眼的点进去给陈述看:“你看这个行不行?大床房,看着挺干净的。”
“嗯,你看着订吧,挑个好的。”陈述对宾馆的要求就是舒服干净,贵点儿无所谓,反正以后花钱的机会也不多了。
风河三两下订好了,把导航设置好新路线,重新又靠回到椅背上,抱着袋子摸出一根江米条塞陈述嘴里,然后自己继续“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陈述知道风河幻成人的时候喜欢吃甜的,特别喜欢,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各种糕点甜食没少给他买,当初这事儿发现的缘由想起来还挺好笑的,是有一次俩人去超市购物,风河逛到一大排冰柜前,对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冰激凌啃着拇指皱眉沉思,陈述问他怎么了?他说:“听说这玩意儿冰冰凉凉的,很甜,很好吃。”
“你……想吃?”陈述被他的眼神看得怔了一下,冰激凌冰冰凉凉,风河的眼睛莹莹亮亮,风河点头:“陈述,你给我买个尝尝吧,行不?”
什么行不?怎么可能不行?这就算他妈金子打的,一克四百八,陈述也说不出“不行”两个字了。他那一刻才忽然意识到风河说自己在妖里面年岁尚轻是什么感觉,他心性在这一刻真的特别像个孩子,陈述忽然想亲他,想狠狠疼他……不过超市头顶上到处是监控摄像头这个常识硬生生遏制住了他,只是也没遏制太死,他还是牵过风河的手使劲攥了攥,然后松开,拉开冰柜盖子,问:“你想吃什么味儿的?”
“我不知道,什么味的好吃?”风河兴冲冲凑上来挨着他问。
“你没吃过?”
“没啊,”风河还是很兴奋地看着各色包装,没注意到陈述眼里的惊诧和心疼,“上辈子还没有这东西呢,有咱也吃不起,这辈子找到你之前,我也只是见别人吃过……”
陈述一口气装了二三十根,除了巧克力的,但是风河一直在旁边急得伸手指着:“可以吃,可以吃,巧克力好吃,我是人的时候可以吃……”陈述扛不住他那个样子,最后还是给又拿了几根……
两天之后的晚上,他被风河折腾了大半夜,嗓子都叫哑了,想吃点凉的舒服一点,就让风河去冰箱拿个冰激凌,风河原地愣了愣,说:“喝点温水吧,吃太凉的不好……”
“我就想吃个冰激凌,去拿!”陈述踹了他一脚。
风河迟疑半晌,蹭到他胸前趴着,小声说:“没了……”
“什么没了?”
“冰激凌……吃完了……”
“什……??”陈述薅着他的耳朵把他撕起来,难以置信:“几十个,你两天吃完了??”
“嗯……”
“你他妈……你都没肠胃炎吗?!”
“没……太好吃了……没忍住……”风河觑着陈述的脸色,又蹭上来抱着:“我以前都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陈述,跟你在一起真好啊,各种滋味的幸福,我吃的时候吧……就觉得……我怎么这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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