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她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宗主之令,师尊之命罢了。师尊让她带慕初静,她首要的自是保证对方的安全。
慕初静滞在原地,不可思议地歪过头,白师姐那句话太过清晰,她就算是耳背也不可能听错。
短暂的失神后,喜悦侵涌而上,慕初静压制不住嘴角了,还要摆出矜持的模样,有礼地向白清凡确定:“可以吗?”
有点虚伪,做作了。
白清凡抬手指了下床榻:“慕师妹今夜睡在那吧。”
对于她来说,一夜不睡对她造不成什么影响,但慕师妹的习性她不了解,只能按照正常人的标准评判。
生怕女人反悔,慕初静大步迈入洞府,反手关了石门,随着白清凡纤长的手指看过去,一张宽约两米的床摆放在墙壁边。
慕初静自然不会觉得白清凡会愿意跟她同床共枕,虽然那床可以睡得下两人。
“那师姐呢?”慕初静问。
白清凡神色自若:“修炼。”
慕初静还想推辞,白清凡已经在另一边闭目修行,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她只能作罢,轻步来到床边,给自己使个清净术后坐在床边。
白清凡似乎钟爱红色,慕初静来到这个世界,与她的数次相处,她都穿着这个颜色的衣服。
在慕初静的观念中,像白清凡这种人,应当是白衣飘飘,孤傲的,不喜与人交流的。
她给人的感觉总有种冷感,更何况她还是修炼无情道的。可她打破了慕初静旧有的观念。
闭目下的她多了几分柔和,黑色长发被红色发带规矩的束在身后,肤如凝脂,不染脂粉,自带仙气飘然之感。
怕被觉察到,慕初静不敢过于大胆的舔颜,敛去眸光,缓而慢地脱去外衣,这个时候,她开始担心会不会发出声音打扰到师姐的修炼了。
平躺在师姐的床上,周身被师姐身上独有的气息包裹,枕头,被子上都是淡淡的,很浅的冷调香。
就连助眠效果都是极好的。
慕初静毕竟是习惯了夜夜睡眠的现代人,又经过刚才那事,生物钟开始催促她入睡,困意渐渐涌上大脑,昏沉之意袭来。
夜是凉的,风也是凉的。
还是无法全身心的进入修炼状态,许久后,白清凡睁开眼。
她遥遥地朝床榻上的人投去一眼,这人知晓她要修炼,老实安静地厉害。
唯独那道炽热的眼神,可能以为她不会看见,所以不加掩饰的加注在她身上。
白清凡看了眼她,坐到了方桌边,壶中茶水早已经凉了,她不在意地为自己倒上一杯。
也不喝,单手支撑着下巴,幽幽地描摹杯身上的花纹。
“嗯……”床榻上的人睡着了,没有了清醒时的老实,哼出一声极轻的,绵软的调子。
引得白清凡又朝她投去一个眼神,慕初静正好动了下,与清醒时不同,她胡乱地偏侧着头,手不规矩地动了几下,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摆弄到一边,斜斜地盖在腿上。
杯身被转动一圈,那处花纹越发显眼,像是烟火绽放开来。
白清凡起身关了窗,一袭夜色被隔绝在另一片世界中。来到慕初静身侧,弯腰,拾起被子的一角,轻轻拉了拉,盖住熟睡中人的腰身。
动静影响了睡眠,慕初静无意识地哼出两声浅浅的调子,是好梦被人打搅了。又似乎真的不想盖被子,踢开了刚盖好的被子。
白清凡垂下眸子,耐心十足地再次给她盖好,轻柔的将被角压在床上人的身上,等了片刻,慕初静没了多余的动静,才是转身回到方桌边。
杯中的茶水彻底凉了,白清凡手肘抵在桌面上,手腕闲适地弯下,虚虚地托举起侧脸,闭目休憩。
生物钟准点叫醒床上的人,这一觉是慕初静来到这片世界后,睡得最好的一次,置身在柔软的床榻上,好闻的清香环绕。
端的是神清气爽。
慕初静甫一睁开眼,大脑还是浑浑噩噩的,清醒了半个钟头,坐起身,偏头。
不远处的方桌边,女人侧对着她,脸颊自然地侧向另一边,分不出是在在做什么。
好似睡着了。
慕初静登时放缓了动作,注意到身下压着的被角,昨晚迷迷糊糊中,师姐好像过来了,还给她盖了被子。
慕初静不确定。
在她思索的这几分钟里,不远处响起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醒了?”
慕初静从床上下来:“师姐。”
白清凡没瞧她,也没动:“早起的餐食已经放在了桌子上,吃完后,我带你去宗主殿堂。”
慕初静这才注意到,在那张方桌的另一边,正放着一笼冒着热气的小包子,还有一碗白粥。
师姐这么贴心。
整理完后,慕初静坐在方桌靠近餐食的一侧,双手捧着粥碗,眼神上翻,偷偷观看面前人的姿态。
自她醒来到现在,师姐动也不曾动过。慕初静心虚地厉害:“师姐可是没休息好?”
白清凡终于放下撑着的手:“不是。”
没有展开的意图。
等慕初静吃完,两人前往宗主殿堂时,得到的消息却是宗主已于昨日闭关,未告知具体的出关时间。
宗主这条路走不通了,慕初静昨晚的异样无人可回答了。
和白清凡回到阵灵阁的途中,慕初静越发不安,手松松地握成拳,沉默过于令人忧心,她拉住女人的衣袖,快步走上来到女人身前。
白清凡止住步伐,低眸。
慕初静顺着她的视线,勾起的手指有些发烫,按耐不住困惑:“师姐,我还要修炼注咒之术吗?”
唯一可能对注咒之术了解的宗主不在,慕初静寄托在对方身上的希冀灭了点。
可师姐还在。
白清凡反问她,“你想修炼吗?”
想吗?一开始是不想的,可有师姐,她便想了。
有了决断,慕初静坚定地点头:“想的,师姐,我想修炼。”
白清凡说:“既然想,那便修炼。”
白清凡当真为她在注咒之事上废了心思,因慕初静那夜的异常,她允许慕初静夜夜留宿在她的洞府内,日日跟随在身边。
阵灵阁为慕初静准备的洞府形同摆件,少被踏足。
但这对于慕初静来说,又何尝不算是一种监督,有白清凡在她身边,她只得认真学习注咒之术,那本厚重的《注咒法典》被她时刻放在手边。
起初是一些关于注咒之术的符文学习,慕初静虽看得懂那些符文,却无法刻画出来,一旦符文不出现在她眼前,她脑子里就没有这方便的东西。
书桌上,整整齐齐地叠着厚厚一沓刻画上符文的纸,从一开始的歪七扭八到后来的一笔一划皆具神态。
“感觉像是练书法。”慕初静放下毛笔,揉捏酸涩的手腕。
慕初静起初是用灵力刻画练习符文的,太耗费精力了,导致灵海内的灵力时常消耗过多。
白清凡便让建议她先用纸练习这些符文,熟悉符文刻画了,再用灵力进一步巩固刻画练习。
现在不耗费灵力,倒耗费手了。
书房门被人推开,白清凡走了进来。
这间书房与洞府相连。
慕初静连忙站起:“师姐。”
白清凡拿过她刚刻画的符文纸,规整有形:“练习的如何了?”
慕初静边揉手腕边回答:“基础的符文形体练习的差不多了,有几个符文过于复杂,还要在练习练习。”
白清凡微微颔首,视线一顿:“今日练习的差不多了,明日再练吧。”
她放下符文纸,抬手覆盖至慕初静揉捏的手腕上,柔和的灵力在温凉的指尖带领下,细化驱散那股酸意。
外表清冷,内里温柔细心。
“师姐。”慕初静喃喃问道,“你真是修无情道的吗?”
点在腕骨上的指移开。
慕初静自知失言,抿唇,转移话题,晃动手腕,扬笑说:“师姐好厉害,碰过之后,当真不酸了。”
白清凡眸色微动,不发一言。
慕初静咽了咽口水,白清凡在无情道上是被寄予厚望的,这般说,岂不是在质疑师姐。
第13章
话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慕初静第一次觉得自己情商低的可怕。
毛笔笔尖在此刻滴落了一滴墨汁,诡异的不符合常理——明明放下时,上面的墨汁早已不剩多少。
白清凡淡淡地瞥了眼,勾起一张废弃的符文纸,擦拭书桌上的那滴墨水。
女人的手在漆黑的书桌上映出不正常的白,如久居暗室,常年不见阳光所致。慕初静心沉了下来,注意到的也就多了。
师姐的肤色在外面看虽也白,但不至于如此。
喉咙有些干涩了,慕初静手指蜷缩起来,指背点在桌角,想解释,无从解释。于是,静默地拿起那根毛笔。
师姐在想什么?会觉得她烦吗?会后悔答应宗主带她吗?慕初静无从得知。
她少有这么谨慎的时候。
符文纸在掌心震碎,白清凡幽幽地说:“再练习两日符文的刻画,应当就记得差不多了,届时便用灵力练习吧。”
因她的突然出声,慕初静身子颤了下,喏喏地应了声“好。”
两日的练习,她不太敢保证真的能全部记下来,白师姐已经这么说了,她无法也不想反驳。
她不知道白师姐是不是因为她的那句质疑而加紧了速度。
之前师姐从不催促她进度。
和白清凡一前一后出了书房,洞府内早已摆上饭菜,大多是按照慕初静口味制作的。
细心而温柔。
正因此,慕初静才会情不自禁的问出那句话。
吃完饭后不久,慕初静正闭目在脑中复习今日所练习的符文时,一道传音没入她的灵海。
是风浅念师姐。
询问她这几日去了哪里,为何数日不在遇情堂。
慕初静恍然,这才想起来阵法阁暂住的这几日,不曾和师姐们说过,而风浅念前往遇情堂几次找不到她,必然会询问她的另外四位师姐。
懊恼的先给风浅念回了个传音,告知她现在在白清凡的洞府中,后又给遇情堂的几位师姐传音说明。
或许是宗主在之前打好了招呼,遇情堂的几位师姐只叮咛她注意安全,其余的一句多的也没问。
风浅念没有传音过来了,慕初静只当她是有事忙去了,继续复习符文刻画。
洞府的门开开合合,慕初静每次都会不由自主地看过去,白师姐不知在做什么,往返与洞府内外,脚步不缓不慢的。
当石门再度被打开,慕初静习惯性地看过去,一道浅蓝色的身影侧身挤入,银发松垮地束缚在身后,女人浅笑怡然,温柔和煦地朝她抬了下手,微笑:“慕师妹。”
“风师姐。”慕初静讶然,迎着人走过去,“师姐怎么来了。”
风浅念笑着问:“不欢迎吗?”她往前迈了步,左右看了看四周,“怎么跑到清凡这里了?”
她与白清凡相识百年,如何不了解对方的性子,怎么肯让人单独进入她的洞府。
但偏偏慕初静出现在了这。
不合理中又好似有点合理。
“那个……”慕初静摸了摸鼻子,不好言明注咒之术一事,简单绕过去,“就和白师姐交流一下在情道上的心得。”
风浅念眉梢轻佻:“这样吗?”
身后,一道偏清偏润的声音传入,连同石门被合上的摩擦声:“浅念。”
风浅念扭头:“清凡。”
慕初静松了口气,白师姐来的正是时候,想来风师姐不会追问下去了。
诚如她所想,风浅念笑意盈盈地和白清凡谈论起了别的事,浑然将她这个小师妹忽略了彻底。
风浅念说:“最近几日,怎么都不曾听闻你出阵法阁。”
白清凡不甚在意地:“听闻?”
想来是经常到这间洞府,风浅念自来熟地坐到了最近的木椅上,声线温温柔柔:“嗯,听闻。”
被短暂忽视的慕初静站于风浅念的身旁,白清凡与她相对而站,近乎于一条直线上,她看见白清凡拿着两块浅蓝色的,有点透明的石牌,指尖不时在上面勾画两笔。
好似也是一种符文,但白清凡勾画的符文,她也看不懂。
师姐看不懂她的,她看不懂师姐的,这怎么就不算是一种和谐呢?
刚泡好的茶水端到风浅念身前,慕初静说:“师姐,喝点茶吧。”
风浅念接过,礼节性地抿了口,话题兜兜转转回到她的身上:“小初静,你在你白师姐这可有收获?”
慕初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白清凡淡然地烫了个新的茶杯,杯身通体瓷白,平平无奇,没有花纹装饰。灵力幻化成的桌子摆放在风浅念和白清凡中间。
唯独慕初静站在那。
风浅念点点桌面:“那么拘谨作甚?坐下吧。”
慕初静嗯嗯啊啊地应着,瞟向白清凡。
风浅念注意到了她的小眼神,玩笑地喊了声坐在对面的人:“清凡,你别吓到小师妹了。”
白清凡:“……站着当树桩吗?”
“……”慕初静。
总算是坐下去了。
白清凡余光扫过身侧的人,瞧她垂下眼帘,直勾勾地盯着杯内的茶水,鸦羽般地睫毛扑闪着,手指头不知所谓地小幅度晃动着。
像是被训诫,知道错了,但还会再犯的样子。
白清凡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直问:“今日怎么想到来我这了?”
慕初静竖起耳朵。
风浅念莞尔一笑,很是无奈地指了指那两枚浅蓝色的半透明玉牌:“你明明知道我来是何意。我炼器房内的阵法结界有些不稳了,想请你去帮我加固一番。”
“用得着亲自来请?”白清凡看破不说破,“发一道传音过来即可。”
以往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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