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禾终于找到事情做一样,端着茶水便要喂给她。
“不用了,我何德何能让小姐伺候。”张慕春嘴上这么说,眼里却全是笑意。
“我如今还算哪门子的小姐。”柳芸禾看着远处的天空,有些淡淡的忧伤。
“算我的小姐呀,不是每天都在使唤我吗?”张慕春手里活没停继续干着。
柳芸禾垂眸这话不好接,她也没有继续多愁善感,而是端着茶水靠近慕春身边,偶尔也要适当的表示一下关心的,她暗暗吐着舌头。
经过昨天的事,晚膳张慕春可不敢在敷衍了。
水缸里的大鲤鱼,还在活蹦乱跳,不过今天柳芸禾应该不能吃鱼,让它再活一日吧!
自从买了两个下蛋鸡后,发现大小姐非常爱捡鸡蛋,每次发现小小的鸡蛋躺在不确定的位置都会高兴好久,与母鸡捉迷藏一样到处找鸡蛋,然后乐呵呵的交给张慕春。
发酵好的面团,揪成剂子擀成面饼,少抹些菜籽油随意卷两圈,一个小花卷便成型了。
“哇,你手好巧啊!”柳芸禾在一旁,毫不吝啬的夸奖道。
“这有什么,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张慕春被夸的嘴角都压不下来。
在老秦头那里买了两块豆腐,又见张慕烟在肉摊子上,过去便捡了两根排骨。
“慕春,你还不回家吗?”见她打了招呼就要走,张慕烟赶忙在身后追问道。
“过几天再说吧。”张慕春挥挥手。
打开砂锅的盖子,炖了半个多时辰的排骨味道浓香,勾人馋虫。
豆腐吸满了肉汤的鲜美,也变的滋味十足。
随手摘了两棵香菜,洗净扔进砂锅后,将排骨豆腐汤倒进瓷白的大碗里,奶白的汤汁上飘着几朵绿,赏心悦目。
花卷也到了时候,用长筷子一个一个捡出来,放进盘子里,随手拌了一个凉菜就开饭了。
柳芸禾因为昨夜的胃痛,只喝了排骨汤,吃了两块豆腐,一个花卷,将排骨留给张慕春,晚膳就这样在和谐的氛围中度过。
自打张慕春搬来外祖父的老房子后,张家父母一直没什么动静,她也乐的自在,这里位置稍偏了些也没什么人来打扰。
可人都有八卦的本性,张慕春带着一个美貌的女子,在山上独自生活的事情,没几天便被传的全村都知道了。
有说她因为嫁不出去,便找了一个女子将就的,也有说那女子花容月貌,跟张慕春在一起就是白白糟蹋了,众说纷纭什么闲话都有。
至于张慕春找不到婆家的原因也很客观,因为有一年老王家杀猪,三个成年男子都没将那头猪按住,还是年仅十五岁的张慕春,一个飞刀就将那头猪的脑袋砍掉了,干净利落。
一个人便能顶了三四个男子的劲大,这也让一众小伙子退避三舍。
如今虽然听说,她带了一个顶漂亮的女子在半山腰居住,但谁也不敢随便去她的领地瞎转悠,只能嘴上过过干瘾随意编排两句。
张铁生听了这些闲言碎语,更是脸色气的难看,都不愿意想起张慕春。他们就是普通的农户,不想着怎么学的像个姑娘家,日后好有个依靠。还敢学那大地方的做派,想找个女子一起过日子不成?
就算他们能不听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那么一大笔的税金要怎么办?真不知道这个丫头每天到底在想什么?
“慕烟,你去将那个不孝女给我找回来,我倒要看看她想干什么。”收摊回来的张铁生听了闲话,怎么都坐不住。
“爹,慕春许是没那想法,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张慕烟见父亲又要找妹妹的麻烦只好劝道。
“不管她有没有那想法,如今闹得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像什么话,你快去将她叫回来。”张铁生不容拒绝的吩咐道。
“那好吧,我这就去叫她回来。”张慕烟没办法,只好去外祖父的老房子去找妹妹。
刚一到院子,就见两人一起在院子里晒着杏子。
那个她带回来的女子,蹲在地上摆弄着掰开的杏子,阳光直直的照在她的脸上,没有一点瑕疵,白嫩的像块奶豆腐,娇俏可爱的笑着,容色倾城。
她忽然就不确定慕春的心思了,她一直是张家村的一枝花,可看到柳芸禾时才知道,有些人不用费任何的心思便能独占鳌头。
可这种矜贵的娇小姐,慕春怎么能养的起。
张慕春今天摘了不少的野杏回来,个个像小鸡蛋一样大。去核撒糖搅拌腌制,让杏肉入味。第二日阳光正好,将腌好的杏肉在干净的棉布上铺开,自然晾晒就好。
“慕春。”
院门外响起张慕烟的声音,张慕春起身将她迎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她在这里住快一个月了,老张家只有第一天送些东西,便再没来过人,见张慕烟过来有些意外。
“嗯…………爹叫你回家一趟。”
“我最近也没招惹他呀,他找我干什么。”
“反正,你就回家一趟吧,他有事与你说。”张慕烟看了柳芸禾一眼。
张慕春见她这神色,似乎有所察觉。
“那好吧,我回去一趟。”她爽快的应了。
“我不要一个人呆在这里。”柳芸禾听她要回张家,抓住她的小拇指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你跟我一起回去。”她也没打算将她自己一个人留在半山腰。
张慕烟皱着眉头,看着两个人,有些话到嘴边不知当讲不当讲。
三人一起回了张家。
“张慕春,你进来一下。”张铁生给了张慕春一个眼神,叫她一个人去西屋的意思。
“二姐,你先带她去东屋坐坐。”说着去了西屋。
“你把那个姑娘留到身边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外面怎么说你的?过几天快点将她送走吧。回头等你二姐婚事办完后,让你大哥在城里给你找户人家,大不了条件放低些,年纪大些,带着孩子的也行,毕竟你年龄也不小了,再挑连光棍都没了。”
“外面不知道你的底细,到时候你装着些,没准就成了。那种找姑娘家过日子的事,不是我们一个乡下人该干的。”张铁生看见慕春,便在一旁喋喋不休的说着。
“爹,我真的不是你在河里捡的吗?在你眼里我都到了要嫁给光棍的程度?”张慕春忽然有种无力感,即便从小为了剥夺关注,努力干活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生在一个老大聪明好学,老二嘴甜温和,老四伶俐讨喜,老五年幼活泼的家庭,张慕春夹在中间,她木讷的哪个都比不上,尽管她从未觉得自己比谁差。
“她现在无处可去,我不会将她送走,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也不会让家里给我花一个铜板。爹,我从来没让家里在我身上费过什么心思,这件事情您也就别管了吧。”张慕春实在懒得跟她爹吵架。
“哥哥嫂子还没生孩子,姐姐还要嫁人,四弟也到了相看媳妇的年纪,你看,你这么多的事,就别在为我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我心里有数。”张慕春眼神平静的说道。
“你有什么数?你别到时候鸡飞蛋打,到老了还得靠着家里的兄弟。”张铁生黑着一张老脸,用手指着这个不让他省心的女儿。
家里其他的孩子,都在他的计划中按部就班,他老张头在村上也是个有脸面的人物,就这么一个长歪的,个子高,力气大就算了,偏偏还没个姑娘家的样子,家里坐不住,眼睛一瞪,十里八乡的小伙子都害怕。
“没其他的事,我先回去了,眼下还是先让二姐成亲吧,到时候我会回来帮忙的。”说着不等张铁生再张嘴,出门拉着柳芸禾便逃了。
柳芸禾被慕春拉着手腕跟在后面,抬眸神色温和的看着她,灰蓝色的薄衫,外面套着粉蓝色交领的短袖背心,棕橘色的的一片式百迭裙,随风扬起。
头发干净利落的梳成侧麻花样式,露出饱满精致的额头,发尾的那对红玛瑙珠子,又大又圆,泛着晶莹剔透的光泽,跟它的主人一样,有时会让人移不开眼,却多数时候都内敛平和。
里面的话音她也听到些许,她如今哪有心思在乎名声,却不想竟然给张慕春带来些麻烦。
暂时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近来,柳芸禾学会了针线,虽然手艺并不好但也是个不小的进步。
当然,她并不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贤惠才开始学针线的,她心里有些小九九,需要弄些口袋去试试。
虽然缝的七扭八歪,但东西放进去漏不出去这便成。她高兴的拿着四个巴掌大的布口袋,去厨房装了精米,鸡蛋,梨子,糕点。一样一小包,圆鼓鼓的,她小心翼翼的先将精米的口袋塞进荷包里,然后眼见着刚放进去的东西,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荷包还是瘪瘪的,什么都没有一样,柳芸禾心跳加快,虽然知道这个荷包是个宝贝,可当见证奇迹的时候还是不敢相信。
她紧接着又将糕点,梨子,通通放了进去,与头一次一样,荷包还是瘪瘪的,一肚子的货也不知吃哪里去了。
于是她将手伸了进去,却惊奇的发现怎么都摸不到底,连整个胳膊都伸进去了,还是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第16章 预知天灾
柳芸禾晃着胳膊,还是什么都摸不到,但她知道东西肯定是能取出来的,只是她目前还没有掌握这个方法罢了。
“精米,精米。”她试着默念道,手还伸在荷包里面,果然手上多了沉甸甸的重量,拿出来一看,就是她放进去那一小包的精米。
柳芸禾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笑容,有了这个底气无论她今后去哪里,至少活命应该不难。
目前这个大荷包,只能装进去比自己小的口袋,不过摸不到底就应还能装不少东西,她知足了,这是她的仙缘她会珍惜。
不知道自己今后何去何从,若是与哥哥姐姐离开张家村,她以后还能再见到慕春吗?一想到两人从此后会无期,柳芸禾心里便有着浓浓的失落。
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她已经适应了张慕春的存在,一想到要离开她还有些不适应。
也不知柳绍宏与柳芸竹怎么样了,唉,真是世事难料啊!
张慕春将好的屋子留给她后,自己搬去另一间补过墙的屋子,晚上拧了帕子还能擦擦身子,这样睡觉也清凉些。
凉风阵阵,将外面的大树刮得哗哗作响,就连支着的窗户都刮进来不少飞沙树叶。
柳芸禾起身将窗户关好,没多久便听到淅淅沥沥的下雨声,声音慢慢从刷刷刷变成哗啦啦,甚至还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像要将天炸开一样。
一道道闪电,好像夜空中的银龙一样,带着让人害怕的力量在夜空中蜿蜒盘旋。
柳芸禾看着电闪雷鸣的窗外,她将头缩进毯子里,可听着外面的动静还是忍不住害怕。
于是抱着毯子悄悄下了土坑,拎上小油灯,向慕春的屋子走去。
张慕春也听见了打雷声,但又想到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唯一的活物也在笼子里,便没有起身查看继续睡着。
睡着睡着她发现有些不对劲,伸手摸了摸旁边好像是个人,那个人还一直往张慕春的位置挤。
能挤到她旁边的,自然只有柳芸禾。
“怎么了,该不会是害怕了吧?”她支起胳膊,侧着上半身瞧她。
“谁害怕了?只是变天了很冷,我过来跟你挤一挤!”柳芸禾瞪着乌溜溜的眼睛不承认。
“八月的天,很冷?”张慕春的声音,这会听着有些低哑,带着点沙沙的质感。
“对,就是冷!”柳芸禾抓着她的手臂,躺在她身边。
“我这里又没有被子。”张慕春有意逗她。
“我有!”说着就将毯子盖在了两人的身上,玲珑有致的身子还往前贴了贴。
似乎接触到了什么,张慕春忽然就不说话了,在看不见的暗处耳根有些发红,好软。
外面的大雨像瓢泼一样,哗哗的下个不停,屋内两个人互相依靠着渐渐熟睡。
雨一直没停,从最开始的小溪慢慢汇成河流,淹没了田庄冲走了家畜。
柳芸禾站在院子里,眼看着从后面山上,翻涌而下的黑黄色洪水,奔腾的浪花都有一米多高,声音震耳欲聋。
成片的良田瞬间被吞噬,树木被冲的东倒西歪。
她吓得想要逃跑,可脚好像被钉在了原地,怎么都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洪水一点一点从地面,涨到了半人多高,再慢慢将人吞噬,最后十来米高的树,只能看见顶端的一小部分。
柳芸禾似乎被洪水包裹其中,无力的挣扎着,呼吸困难。
张慕春发现她紧紧的抓着自己,掐的她都肉疼。嘴里还不知道说着什么,伸手一摸额头上全是汗,但看着又不像胃疼,没有蜷缩或抚摸腹部的动作。
估计是做噩梦了,于是将她半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哄孩子一样乱哼着,用手腕处轻轻将她额头上的冷汗擦掉。
心想这大小姐,比她家小弟还不如,真是人比花娇一点风吹草动都受不得。
次日柳芸禾再一睁眼时,觉得自己的体温都是凉的,得使劲吸取张慕春身上的热气才行。
抬头一看天色尚浅,人也还没醒,她将头悄悄埋进她怀里装睡着。
完了,这下要怎么办,昨夜那身临其境的梦魇比前几次来的更加真实,也就是说一定会发生,她要怎么办?
那天塌地陷的洪水,像是冲进了她脑子里一样挥之不去。吓得她贴在张慕春身上许久,身体的温度依旧没有恢复。
她好害怕……!
到底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那该怎么办?她将搭在慕春腰身上的胳膊慢慢收紧,手指还在一侧下意识的摩挲着。
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虽然没有梦里那般骇人,可柳芸禾看着却恐惧不已。
她慢慢的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前两个梦均没有成真,退一步讲就算真的会发生,也会有时间做准备。
雨水打在地面上,石头上,大树上,野花野草,总之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悉悉唰唰,整个世界都是湿润的。
“今天的天气也干不了什么了,亏得昨日见天色不好备了柴火,不然今日就要饿着肚子了。”张慕春简单洗漱后,看着外面的天气说道。
她看柳芸禾柔柔弱弱的坐在一旁,脸上不知怎么看出了多愁善感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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