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给楚楚买件衣服。
褚休看于念,垂眸,伸手握着她的手腕,在原先的距离往上微微比划了一下,柔声说,“楚楚差不多这么高了,小孩的衣服,宁愿买大点都别买小了。”
于念摇头,“要,合身。”
“合身合身,肯定合身,这衣服就适合五六岁的小姑娘,夏天一穿小风一吹,谁分得清是花朵还是蝴蝶。”掌柜的连忙将成衣挑下来给两人看。
楚楚冬天穿的多,看着是圆滚滚的一只,其实里头棉袄棉裤一脱掉,就是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
于念摸着料子,舒服又好看,心里觉得楚楚肯定喜欢!
挑完楚楚的,她又看适合褚休的衣服。
褚休这身枣红色的外衫洗了又穿穿了又洗,颜色都褪的不像话,是该换身新的了。
于念抿着唇,深呼吸,捂住胸口的票据,大胆的往远处看。
有一百两黄金撑腰,她腰杆似乎都挺的更有底气了。
褚休眼皮跳动,一把拉住的于念的手腕,“我就还要这种颜色这种料子的,穿着舒服,我也穿习惯了不想换新的。”
于念皱眉,眼睛不死心的朝那边瞧。
可是那边的红色也很好看,颜色鲜亮很适合褚休。
适合是适合,但太贵了!
那五两十两的衣服,褚休一眼都不多看,“穿外头的都一样,与其买身贵的,还不如多买两身舒服合身的里衣。”
于念看向自己那四套衣服,抬眸望褚休。
她刚才给她买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褚休横竖都有理,低声说,“我媳妇细皮嫩肉的,就该穿好的。”
于念望着褚休的脸皮跟露在外头的细白脖子。她看秀秀也细皮嫩肉的……
“这样,你给我支五两银子,留我买自己想买的如何?”褚休说,“这样比让我买贵衣服还高兴。”
于念拗不过褚休,只得掏出五两银子给她。
褚休也没别的喜好,于念倒是好奇她拿着这五两银子去买什么。
买完衣服,两人还去了趟京城的首饰店。
褚休以为媳妇终于舍得花钱打扮她自己了,谁知道于念抿唇认真挑选半天,选了根略显成熟的簪子,要价三两银。
价钱没什么,就是这个款式……
褚休嘶了一声,眯起眼睛,试图理解。
于念对着旁边的铜镜,将簪子簪在头上,左看右看,笑盈盈昂脸问褚休,习惯性的抬手比划:
‘好看吗?’
褚休满腹文采,最后憋出一句话,“我媳妇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簪子是不错,就是于念才十七,戴这个有点老气了。
于念笑着:
‘不是给我买的,是给大嫂买的,不过好看就行。’
她把簪子小心翼翼取下来,掏出裴晶之前送她的那方漂亮帕子,将戴过的簪子擦了又擦,双手捧着给店家,大气的说,“买了。”
店家立马给她拿锦盒装起来。
褚休看看被店家捧走的簪子,又看看于念,顿了顿,“你也给自己买点首饰。”
于念摇头,指指头上的珍珠簪子,“有了。”
她笑着歪头看褚休,声音软软,“秀秀,买的。”
褚休心一软,伸手捏她鼻尖,咬牙哼哼,“傻媳妇。”
于念才不傻,于念只是不乱花钱而已。如今虽说小有银钱,可日子还是要精打细算着过。
万一褚休日后留在京城了,她们说不定要自己租个宅院住,总不能一直住在小景的院子里,不合适。
到时候租宅院要花钱,置办新东西要花钱,需要银钱的地方多着呢,哪能太铺张奢侈。衣服有新款,能替换就行,首饰有那么一两件戴的出去就可以了。
于念虽有小小的虚荣心,又特别容易满足。
于念跟褚休采买回来已经黄昏,东边厢房里的裴景都没什么动静。
于念担心的朝那边望过去:
‘长公主为什么给小景送熟地黄啊?’
买来的东西堆在桌上,褚休低头整理,“说明她虚,该补。”
于念,“……”
于念睨褚休。
褚休笑着抬头亲她一口,这才扭头朝东边扫了一眼,“别担心,长公主送熟地黄说明了什么小景心里清楚,她自己都知道答案了,我何必再多嘴说给她听。”
裴景要是连这个都想不明白,那她的头脑也不能支撑她得了榜五。
裴景就算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现在想了一下午也该懂了。
褚休将那身新的枣红色衣袍展开,抬手拎起来在肩膀处比量,“好看吗念念?”
横竖都是这个颜色,新的跟她身上的那件比起来,也就只是布料新颜色亮而已。
于念:
‘要是再贵一点,应该更好看。’
褚休摇头,“不需要更好看,好看就行了,我都有媳妇了,要是穿的太耀眼,万一殿试后被谁相看上了可还了得。”
于念,“……”
褚休的耀眼跟她穿什么衣服没关系。
于念抱着新衣服,恍惚懂了,小景是不是真被长公主看上了啊?
第71章
忠义侯府。
“裴景?”侯夫人将手里的毛笔递给女儿温筱筱, 在丫鬟端着的水盆里净了手,朝桌边的忠义侯走过去。
忠义侯倒了杯温水,抬手递给她, 点头说道:“正是他。”
侯夫人接过来,双手握着茶盏若有所思, “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让我细细想想。”
忠义侯笑着,“夫人不急慢慢想,你记性最好, 对他定有印象。”
侯夫人是魏国公之女,满门虎将养出来她这么一朵喜爱诗词的温柔花, 连带着随她姓的女儿温筱筱也喜欢念书写字。
只是可惜, 温筱筱是个姑娘家, 若是男子又在朝堂上考得一定功名,那忠义侯当真是无憾了。
侯夫人想起来了, “前些日子春闱闹榜的人里面是不是有他, 后来在京兆尹府当着长公主跟废太子的面, 以榜上无名的文章压过原榜十陈艾?”
忠义侯,“没错, 夫人果然好记性!”
侯夫人笑了,抿了口茶水, 猜出眼前人的想法,“你是说想点他给咱们筱筱当夫君?”
忠义侯,“是啊,筱筱也到了定亲的年龄, 父亲那边也记挂着,我今日进宫到御书房见了皇上, 皇上亲口跟我说父亲让他帮忙留意着今朝科考里的好儿郎,请他给咱们筱筱选一个做夫君。”
他嘴里的父亲定然不是早已去世的萧父,而是魏国公。
提到这事,侯夫人也犯愁,跟着坐下来,轻声说,“父亲为筱筱操碎了心,奈何筱筱一门心思在学问上,根本没有说亲的意思。”
两人朝前看,书房桌前,温筱筱接过侯夫人的笔,继续在字帖上临摹,神色专注认真,根本没留意同在书房里的父母在说什么。
“心思扑在学问上好啊,”忠义侯道:
“以裴景的才学,今年说不定能争个一甲,最差也是二甲之列,到时候娶了筱筱留在京中做个文官,这样孩子即在你我眼前方便照应,而且他们夫妻也有共同话题可聊,岂不是天作之合?”
侯夫人勉强笑笑没立马接话。
她依旧不太想勉强女儿,“那我先找人看看,看这裴景家世是否清白,为人轻浮与否,还有长相必然要端正,等我看完再跟筱筱提这事。”
忠义侯伸手,手掌盖在侯夫人的手背上,轻轻握握,“那这事就有劳夫人了。”
“其实我跟夫人说实话,今科学子里我更为满意的是榜首会元褚休,如今还未殿试他便得皇上赏识,前途无限,若是咱家有这样的女婿,侯府跟女儿我都可以放心了。”
“侯爷可是怪我没能给萧家生个一儿半女的?”侯夫人从这话里品出别的意味,将手抽回来,神情淡淡,“若是萧家有个儿子,如今便不需要用筱筱的婚事去拉拢一个有前途有才学的姑爷了。”
侯夫人嫁给忠义侯也算不上多么心甘情愿,但这些年忠义侯敬重她,夫妻两人相处也算举案齐眉。
只是要说多么恩爱可能没有,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早已不是青涩少年满心情爱,他们结合更多的是出于朝政需要跟现实利益罢了。
中间横着的东西多了,掺杂着太多杂质,这样的感情哪会坦诚干净如一汪见底的春水。
虽说两人没有比金坚的情爱,可忠义侯娶她并不亏。
大姜建立,他们这些跟随皇上起义的人也跟着封侯封爵,可这光鲜的表面背后是悬在脖子上随时会落下的快刀。
就算皇上重情义,为人臣子的也会担心杯酒释兵权,往好了说能留一命,往不好了说就是鸟尽弓藏。
唯有娶了她,魏国公的独女,对拉拢前朝旧臣有大贡献,皇上才保留他手中兵权,并且让他掌管六部之一的吏部。
温大娘子虽爱诗赋,却并非没见过风雨,心里看得分明,所以嫁给忠义侯多年未曾有孕也不心虚愧疚。
她带给忠义侯在朝政权利上的好处,远远大过生了个姓萧的儿子。
她语气柔性子硬,只要忠义侯稍微提到这些,她便立即说回去,免得日子久了,她这个枕边人拎不清利害关系,觉得她是不能下蛋的母鸡而想着拿捏她跟她女儿。
就像现在,她父亲老了,在朝堂上的作用跟话语权远不如当年,忠义侯便开始拿她女儿到了年龄该嫁人说事,想用她女儿换个更年轻有前途的女婿进来。
如此,他忠义侯府的风光可再延续几十年。
可温筱筱是温大娘子跟前夫生的,虽叫了忠义侯多年父亲,说到底两人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说点冷血的自私话,这一家三口里,她们娘俩才是真正的一家。
温大娘子怎么可能蠢到用亲生女儿的婚嫁幸福来讨好眼前这个并没有多少真爱的丈夫。
“夫人想哪儿去了。”忠义侯一见温大娘子这样,立马叹息说道:“我是那等在乎有没有儿子的人吗?”
他摸着良心,“我要真是非儿子不可,这些年怎么会守着吏部只去查孩童拐卖走失的案子,为* 的不就是找回我的女儿,那也是个姑娘啊。”
“我就是看着筱筱就会想起小念儿,才想着给她最好的。要是朝堂允许女子进朝堂,我定二话不说全力支持筱筱考个功名出来任由她在外面的天地展翅高飞。”
见温大娘子态度松动,忠义侯重新拉过她的手,在掌心里轻轻拍着:
“这不是女子连学堂都进不去吗,你看,女子终究是要留在后院里,仰仗夫君过活。”
“我怕筱筱日后说个不懂笔墨文采的武夫,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让筱筱受了委屈,这才想给她找个有学识的,将来成亲了筱筱依旧可以跟现在一样看书写字。”
“我虽看重那褚休的才学跟前途,但他已经成家娶妻,我必然不能将他列在咱们筱筱挑选夫婿的名单里,这才说了裴景。”
“我要真是只看前途功名,以咱家权势,让一个会元休妻再娶能有多难?”
他这话温大娘子从心底不喜欢听。
她本身就是个身不由己的人被朝堂政事裹挟了婚事的人,自然不想女儿像自己这般没自由,为了眼前的好嫁给一个愿意休妻再娶攀附权贵的人,但不可否认,忠义侯的话又有那么几分道理在。
温大娘子反握住忠义侯的手,柔声问,“我见你回来时匆匆进主屋书房,可是小念儿那边查到什么消息了?”
忠义侯点头,“找到了当年那一片的几个人牙子,正在细细盘问从他们手里买卖出去的孩子,看看里头有没有小念儿。”
他皱眉,语气沉重,“只是他们经手的孩子太多了,一时半会儿怕是查不出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
忠义侯迟疑着开口,“尤其是小念儿走丢的时候,身上也没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我只依稀记着她好像戴了个红绳系着的金坠子,水滴样式薄薄一片不算厚,但审了人牙子,都说没见过。”
金坠子的事情,温大娘子也是头回听忠义侯提起。
想来是之前毫无线索,说这些也没多大的用处。
气氛陡然变得沉重。
温大娘子拍拍他的手背,温柔转移话题,“那我先看看裴景,小念儿的事情我帮不到什么,只能你跟吏部那边多费心了。”
“好。” 。
褚休跟裴景作为这届考生里有名有姓的人物,温大娘子原先就听过两耳朵,自然知道他们住在自家府邸后面的长寿巷里。
以她的身份,要是亲自过去不太合适,会显得她家女儿恨嫁似的,非裴景不可。
也显得她家用权势压人,不仅对侯府名声无益,也会连累国公府跟她女儿的名声。
有时候越是高门大户,越要在意对外的名声。
何况温大娘子的本意是可能结亲又不是结仇,自然不会摆那咄咄逼人高高在上的姿态。
温大娘子想了想,一抬头正巧看见后院里的枇杷樱桃熟了,便让下人多摘两筐,第二天晌午前送去裴家小院。
裴景能在春闱夺得榜五的名次,定然不会是个死读书的书呆子,这样的聪明人,一筐枇杷跟樱桃他就该知道忠义侯府的意思了。
要是他有这方面的心思,郎才女貌倒也般配。
要是他没有,那她温大娘子一个长辈关爱后生,给住在边上的两位考生送点寻常枇杷不算什么,跟她女儿更是毫无关系。
“咚咚。”
院门被敲响,于念正好在院里晒被,顺势过来开门。
送东西的是温大娘子身边的妈妈,陡然瞧见这么好看的姑娘,心瞬间沉到谷底。
莫不是裴景已经有了婚约?
还是说这么好看的娘子是裴景身边的丫头?!
“谁啊念念?”褚休从于念身后探出脑袋,看向门口陌生的妈妈,手指自然熟稔的搭在于念腰上,将她轻轻往身后一带,笑着问,“您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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