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羡寒坐在床上,意识渐渐回笼,她看着过来查房的护士,沙哑着嗓子问:“护士,你知道跟我一起送来的那个女孩,现在在哪吗?”
护士想了一下,说:“有一个姓叶的在隔壁VIP病房,现在还没醒,还有一个做完手术好像被转移到ICU了。”
江羡寒猛地掀开被子要下床,护士赶紧拦着她。
“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江羡寒坐在床上,眼睛里闪着泪花,护士看不下去了,只好轻声安慰说:“你听我说,她没事,明天醒了以后就能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护士察觉到江羡寒喘不过气,胸口起起伏伏,就赶紧把氧气面罩给她戴上,拍了拍她的背。
“你现在出去见不到她,ICU进不去,再说了你现在这么虚弱,哪有力气走路啊。”
看到江羡寒如此剧烈的反应,护士猜出来她和那个进了ICU的女人,关系一定非同一般。
“来来来,你先躺下,别激动。”
江羡寒捂着头,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护士虽然见多了这样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共情对方。
“你现在最主要的是把自己的身体弄好,幸好我过来查房,要不然你倒在地上都没人知道。”
江羡寒闭上眼睛,护士抽出她枕边的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
“咱们医院医疗水平全国第一,尤其是骨科那个张主任,你就别害怕了,明天下午说不定就能在病房见到她呢。”
被护士安慰了一会儿,江羡寒总算镇静了下来。
“谢谢你。”
护士笑了笑说:“没事,这是我该做的,你好好睡一觉,别熬夜,我一个小时过来看你一次,你可不能乱跑啊。”
江羡寒点点头,护士帮她整理好被子,关灯离开了病房。
房间内陷入一片漆黑,安安静静,只能听见江羡寒轻微的呼吸声。
她戴着氧气面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脑子里全是季裴那张沾满鲜血的脸。
头痛欲裂,江羡寒难受到捂着心口想吐,她干呕了一阵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第二天一大早,刘艳芬和季父就来了医院。
季裴身体素质还不错,早上就醒了。
医生查看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后,让她从ICU转移到了骨科的VIP病房。
刘艳芬进了病房以后忍不住嚎啕大哭,她怕吵到宝贝女儿,捂着嘴一直在掉眼泪。
季父不停地安抚着刘艳芬:“没事了没事了,女儿好好的,马上就好了。”
护士推着车来到病房,看见泣不成声的两口子,说:“是季裴的家属吧,医生请你们去一趟办公室。”
刘艳芬夫妇来到办公室后,医生跟他们讲了一下季裴现在的具体状况。
张医生指着电脑屏幕说:“右臂尺骨骨折错位,右手三根指骨也撞裂了,还断了一根肋骨。”
刘艳芬心如刀割:“医生,那……那我女儿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啊!”
“一般骨折的话,三个月差不多能愈合。”
头部伤口已经清创缝合,不过伤得太深,剃掉了季裴的一部分头发缝合,她整个头都被纱布包裹着。
刘艳芬捂着嘴满脸心疼,在结束和医生的交谈之后,她去了江羡寒的病房。
昨天那个女护士,正在给江羡寒抽血,她见到刘艳芬和季父两人来了以后,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伯母伯父?”
刘艳芬一脸心疼地看着她憔悴的模样,红着眼睛说:“小江啊,你醒了,昨天我们来看过你,你还昏迷着。”
江羡寒点点头:“我好多了,季裴呢,她怎么样了,她是不是还在ICU,能让我进去看看吗?”
刘艳芬说:“她没事了,现在在骨科病房,等会儿我们一起过去看她。”
她差点按不住江羡寒,只好安慰说:“你放心吧,你的身体也很重要,先抽完血,裴裴那边没事的。”
护士给江羡寒抽完血,叮嘱说:“抽完血等会儿记得吃点早餐,否则容易低血糖晕倒。”
季父闻言赶紧跑到楼下,给江羡寒买了点清淡的早餐,不到五分钟提着上来了。
江羡寒受宠若惊,她想要掀开被子下去,被刘艳芬按在了床上。
“你别动,让老季来。”
“我来我来,你受伤了不能乱动。”
季父打开米粥的盖子,拿出小勺子放在江羡寒手里,还给她剥了一个光滑的鸡蛋,放在一边的小碟子里。
江羡寒心里五味杂陈:“伯父,还是我来吧。”
刘艳芬笑着说:“咱们以后都是一家人,那么见外干什么,手有劲儿吗,要是拿不动我喂你。”
“不用了伯母!”
江羡寒捏着勺子,当着刘艳芬的面喝了一口粥,说:“我有力气。”
“那就好,那就好。”
江羡寒想到刚才刘艳芬说的话,放下勺子,说:“伯母,是我没有保护好裴宝,我……”
“好啦好啦,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江羡寒吃了那个鸡蛋,刘艳芬又把素馅包子拿出来放在她手里。
“你刚才抽了好几管血,吃一个鸡蛋不够,再吃个包子。”
见江羡寒听话地接过那只素包子,两只手捧着吃了起来,刘艳芬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羡寒啊,其实我都知道,裴裴为什么伤得这么重,交警也跟我说了,是她自己解了安全带。”
江羡寒含着一口包子,喉咙哽咽到根本咽不下去,她张了张嘴,呢喃道:“伯母……”
刘艳芬眼角有着淡淡的细纹,整个人看起来虽然憔悴,但还是笑了笑。
“我这个当妈的替她感到高兴,她有自己的担当,有需要保护的人,她长大了。”
刘艳芬看着江羡寒,觉得自己在这里不太合适,就拉着季父的手走了出去。
“羡寒啊,你先慢慢吃,不着急,我跟老季出去转转。”
出了病房门,刘艳芬一脸欣慰地说:“老季,我之前还担心她们两个修不成正果,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季父说:“是啊,咱女儿豁了命护着小江,你说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刘艳芬叹了一口气:“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提了,我知道她心里难受得很,刚才听我说话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
季父点点头:“不提了不提了。”
骨科病房。
季裴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脸色如同一张白纸。
她的耳朵上还戴着氧气管,身边是滴滴作响的心电监护仪。
谢贞穿着黑色大衣,来到护士站,问护士病房里有没有一个叫季裴的。
护士看了一眼电脑,说:“在68号病房,右手边尽头那一间。”
谢贞的手都在抖,她来到病房门口,站在门前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
季裴已经醒了,浑身上下只有腿能动,她擦伤得比较严重,肌肉酸痛,动一下都是酷刑。
她的目光落在缓缓走进来的谢贞身上,轻轻地眨了眨眼睛。
季裴动了动嘴唇:“谢贞……你怎么来了……”
谢贞靠近季裴,红着眼睛,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抓住了季裴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地握着。
“阿裴。”
季裴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紧接着,谢贞诧异地发现,季裴没有抗拒自己的肢体接触,内心一惊,下一秒就听见季裴小声开口了。
“你怎么没去考试?”
“什么?”
谢贞眸底的震惊越来越深,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憔悴的季裴,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什么考试?”
“四级啊。”
季裴咳嗽了一声,肋骨处传来一阵剧痛,疼得她不住地往下流眼泪,闭上眼睛哀嚎了一声。
“疼……”
“阿裴!”
谢贞愣愣地看着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t
季裴说的四级,应该是刚上大一的时候,那场英语四级考试。
她没有对自己产生抗拒,眼神中也没有厌恶与恐惧。
难不成她失忆了?
谢贞紧紧地抓着季裴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颤抖着嗓音,说:“好了好了不痛不痛,我不考四级了,过来陪着你。”
季裴嗓音轻轻的,有气无力地说:“那怎么行啊……你快去考试……”
谢贞使劲儿摇摇头:“我不去!我就要在这里守着你!”
“我没事了,你要不去就是旷考,明年就不能考了。”
谢贞摸着季裴的手,吸了吸鼻子,说:“我不去了,阿裴,我哪也不去!”
江羡寒几口吃掉那个包子,穿着防滑拖鞋走到门口。
刘艳芬在外面的走廊上跟护士聊天,看到季裴晃晃悠悠地出来后,赶紧扶住她。
“来来来,我扶着你,慢点走。”
护士见江羡寒出来了,忍不住提醒说:“你现在最好是不要下床,医生早上查房的时候已经说过了呀,你现在的情况很容易头昏恶心呕吐,万一走着走着摔了怎么办?”
刘艳芬赶紧解释说:“护士,有我在,我会看着她的。”
和护士再三保证之后,刘艳芬扶着季裴坐电梯下了楼。
刘艳芬问:“羡寒啊,你现在好点了吗,头晕不晕?”
江羡寒头晕乎乎的,她强忍着不打哆嗦,说:“我挺好的,一点都不晕。”
刘艳芬看着江羡寒有些哆嗦的两条腿,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都走不动路了还在逞强,早知道就把床一起推过去了。
下到四楼,江羡寒被刘艳芬搀扶着来到病房门口。
打开病房门的那一瞬间,她和坐在季裴身边的谢贞四目相对。
刘艳芬惊讶道:“小贞?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谢贞还握着季裴的手,笑着说:“阿姨,我放心不下阿裴,想过来多陪陪她。”
季裴疼得只敢小口小口吸气,她缓缓睁开眸子,对上了江羡寒那双猩红还闪着泪光的眸子。
她被吓了一跳,总觉得这个女人看着非常眼熟。
眼角一滴晶莹的泪水滴落,季裴发现,自己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想要挣脱桎梏来拥抱她。
她哭了。
她看着这个陌生女人怎么哭了呢。
原本平缓的心电图机折线突然上升,发出了“滴滴滴”急促的声音。
季裴的心率猛地从七十多跳到了一百五十多。
季裴一眨不眨地盯着江羡寒,眼睛涩涩的。
她的本能告诉她,她想抱一抱这个眼睛通红的女人。
季裴尝试着坐起来,又是一阵剧痛袭来。
护士在外面巡视,听见VIP病房的心电图机发出异常的声音,赶紧推开门走了进去,见到一堆人在里面。
“怎么回事呀?病人刚醒,不能受刺激的,房间里也太多人了吧。”
谢贞在江羡寒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抓着季裴的手握得更紧了。
刘艳芬觉得有些奇怪,走上前准备说话,却看见季裴挣脱了对方的手。
“对了,请假。”
季裴眯着眼睛,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使劲儿往枕头边扒拉,似乎是在找什么。
“手机呢……打电话……给导员打电话……”
刘艳芬和季父一脸惊恐地看着季裴一通乱摸,嘴里还说着胡话。
“导员……我出车祸了……对……考不了四级了……”
“……”
“请个假……”
“……”
季裴手里抓着空气,放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看着这一幕的刘艳芬张大嘴,缓缓从嘴里吐出几个字:“完啦,咱姑娘被撞傻了。”
刘艳芬拉着季父,来到季裴面前,指着自己说:“女儿啊!你还认得我不?我是谁啊?”
“刘艳芬。”
季父指着自己,急切道:“乖女儿,我呢!我呢!”
“季国平。”
刘艳芬拉着江羡寒的手臂,来到季裴面前,一脸期待地说:“那她呢?你知道她是谁吗?”
季裴想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张着嘴大口喘息,痛苦地哀嚎出声。
“不……不知道……”
江羡寒恍遭五雷轰顶,她屏住呼吸,试图往前走一步,却两腿发软差点倒下去。
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刘艳芬抱住了。
过了一会儿,江羡寒终于缓过神来,说话的声音都在抖:“护士,这是怎么回事啊?该不会是……不会是失忆了吧?”
护士急忙把主治医生叫了过来
最后精神科的专家主任也来了,几个人在病房观察了好一会儿。
谢贞站在一边听着,她本不想离开病房,但是却对上了江羡寒似乎要杀人般的目光。
她内心一阵发怵,最后也跟着医生们一起出去了。
医生查看了一下季裴的脑ct,用笔指着这一小块地方,然后画了个圈。
“你们也看到了,她的头部在车祸过程中遭受了不止一次的撞击,第二天能清醒说话,其实已经算是个奇迹了。”
刘艳芬忍不住说:“但是失忆这件事不是电视剧才有的吗,我女儿她真的失忆了?”
医生解释说:“大脑遭受撞击失忆是常有的事,我们曾经也见过不少,有的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有的忘记周围人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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