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干涸,白川截断。
她们并成一条河,穿扬草而流。
卢椋的那条河绕过她,在无数人惊讶和艳羡的目光中,她得到了孙捡恩飞来私心相送的河灯。
直到这个演出结束,周围人还时不时看向卢椋,好奇这就是主办方说特别惊喜吗?
“运气太好了吧。”
“妈妈,那是仙女吗?她刚才飞过来了,看,花瓣也是真的。”
“怎么和我妈说的故事不一样啊?”
“改得挺好,这场地都能做特效?”
“我看见她是过顶上的设备过来。”
“我不管,我相信圣诞老人也是真的。”
喻沐死死盯着卢椋手上的竹编河灯,明明是竹制品,也放入了电池,亮着,里面还藏着什么。
卢椋怕影响下一场的演出,关了灯,昏暗里节目继续,安璐悄声问:我看每个祈愿灯的字都不一样,你这写的什么?
周围不认识的人也好奇地看过来。
卢师傅定力挺强,明明还沉浸在孙捡恩宛如壁上飞天落于眼前的心跳如擂,声音一点听不出激动。
“等散场看。”
喻沐哼了一声:“死装。”
安璐:“你少说两句会死吗?”
什么都听得到的卢椋心情很好,“大过年的说话吉利点吧。”
喻沐:“长寿装。”
安璐差点喷了。
她们坐在倒数几排的侧边,卢椋边上就是过道,没过多久,跟着乐队唱歌嗨了的喻沐发现卢椋不见了。
安璐倒是不意外,“换你你忍得了结束吗?”
喻沐:“孙捡恩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为什么不顺便给我们灯?”
安璐:“朋友和老婆能一样吗?”
喻沐:……
这场演出还是直播的,小山村的采石场演出虽然够不上殿堂级,也算别出心裁,效果一流。
同在现场的蓝迁发的消息就不说了,卢椋的亲戚群都炸了,全是家属的关心。
她出柜多年终于有了音信,现在都说她女朋友是神仙变的。
小孩子深信不疑,吵着长大也要做石头匠,这样能自己雕出个对象。
卢师傅无心解释,她跟着指引走到后台,正好撞见要出去接电话的邱艾。
老同学指了指边上,“你撩开帘子,捡恩在拆发包呢。”
卢椋走过去,没一口气掀开,只是悄悄撩开了帘子。
刚才的演出是群舞,后台也有很多演出人员,孙捡恩来自哪里,是什么水平,一起合作的都心知肚明。
包括孙捡恩嘴里很喜欢的石雕老板。
采石场改造后很有观赏性,无论是游客还是领导都赞不绝口,可见这个项目的成功。
也有人好奇卢椋是什么样的,没想到提着小河灯来的女人五官也如同石雕一般浓烈,却不咄咄逼人。
孙捡恩照着镜子,已经发现了这条缝隙。
她转身,直接握住卢椋的手指。
石雕师傅偷窥不成反被拉进去,差点栽在简易的化妆箱上。
刚才乘云而来的河川仙人和她鼻尖相贴,额上的花钿都精致无比。
卢椋忽然不敢呼吸了。
她们对视良久,孙捡恩正想问你有没有看河灯,没想到被人狠狠摁住脖子。
卢椋的亲吻堪比地动山摇。
孙捡恩的口红全被吃掉了。
她差点站不住。
卢椋的心口与她相贴,孙捡恩喘着气问:“我跳得怎么样?”
卢椋:“很好很好。”
孙捡恩又问:“好在哪里?”
卢椋说不出专业的术语,但也可以表达。
“好到我想把你独占。”
孙捡恩:“你才不会。”
卢椋:“这个瞬间,我会。”
这是卢师傅很真挚的告白。
如果可以再卑鄙点就好了。
孙捡恩高兴地拥抱她,“那请卢师傅手动延长这个瞬间。”
“我准备好了。”
第77章 采石场之夜下
卢椋也没再回位子上去了, 她等孙捡恩换好衣服一起走。
这时音乐会也接近尾声,正好崔蔓也从前边过来,看了眼卢椋拎着的河灯, 开了句玩笑:“是捡恩写了什么愿望你都会实现吗?”
孙捡恩之前就不吝啬她的愿望,想要什么会直接和卢椋说。
这时候她期待地看着卢椋。
卢师傅:“那当然是能力范围了。”
崔蔓:“不应该摘星星月亮都要做到吗?”
卢椋还没有回答,孙捡恩就说:“那太危险了。”
这也在崔蔓的意料之中, 她笑了笑,把二胡放到一边, “你不会想提前走吧?”
“县里电视台还有采访,你这时候跑路我很为难的。”
卢椋确实有这个打算, 但崔蔓都说有事, 也只好留下了。
电视台给这次音乐会做了专题报道, 孙捡恩和邱艾在另一边接受采访, 崔蔓和卢椋一块。
孙捡恩时不时看向卢椋。
石雕师傅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显得沉默,崔蔓也只是希望她露个脸, 几句客套话就结束了。
等观众陆陆续续散完了,她们才彻底收工。
喻沐和安璐也在出口等着,长辈们都在。
一身民族服饰的王蕨给孙捡恩送了一捧花。
女孩有些惊讶, 王蕨:“村口有卖,正好送给你。”
她眼睛的红还没有散去, 抱了抱孙捡恩, “这是我第一次看你演出, 希望你今后的演出都顺顺利利。”
安璐:“大突破啊孙捡恩, 赵老师看你的编舞肯定热泪盈眶。”
喻沐哼了一声, 别过脸竖起拇指权当赞同。
孙捡恩:“真的吗?”
安璐点头,“我录下来发给她了, 不过这样的现场都有专业摄影,你回头可以给她发一份高清的* 。”
舞台规格不高,还是在村里举办的。
但是采石场空间的艺术氛围营造得别出心裁,如果点开短视频软件的同城,可以看到很多音乐会的视频。
孙捡恩看向卢椋。
卢椋撞了撞崔蔓,对方点头:“当然有。”
喻沐还想和孙捡恩说些什么,目光落在卢椋的河灯好久,还是安璐把她拉走了。
散场后的村落不少车子开走,偶尔传来爆竹声,孙捡恩穿着长到小腿的棉外套,胸前还印着扬草艺术团的字样。
卢椋摸了摸她垂落的长发,指了指她的发髻,“这个是真发吗?”
孙捡恩:“真的。”
她抱着卢椋的胳膊:“你明明知道还问。”
卢椋:“不可以吗?”
孙捡恩:“没有别的想问的吗?”
卢椋右手还拎着道具祈愿河灯,散场的时候她就打开了开关,不少小孩路过都好奇地看。
“想问……”
卢椋能感觉到孙捡恩的心情,笑着问:“孙捡恩小姐喜欢跳舞吗?”
孙捡恩:“喜欢。”
她一开始只是浅浅地回了一句,第二句喜欢提高音量,雀跃就像音量的升降,她在卢椋耳边说。
卢椋:“那你还想和我葬在一起吗?”
照理说新年说这个不太吉利,但墓碑师傅在传统眼光里本就是不吉利的。
卢椋并不在意,孙捡恩也不在意,她和卢椋牵着手在路上走,偶然的烟花开在夜空,瞬息的烟火砰砰砰。
好像她们走在一条万人祝福的路上。
两个月早就到期了。
她们的期馅改成了永久馅。
卢师傅完成了一条龙服务。
一条龙的尽头是把自己和孙捡恩捆在一起。
她问得并不坦然,但孙捡恩能听明白。
孙捡恩:“不想。”
卢师傅的手下意识松了松,孙捡恩反手握住,“你不应该这么问的。”
“我不仅想和卢椋葬在一起,我还要卢椋的每一年、每一天、每一分钟。”
隆隆焰火如雷,今晚的演出圆满成功,孙捡恩不知道收到安璐视频消息的赵老师差点哭了。
也不知道王蕨得知她把母亲的部分遗产捐给希望工程后,也做了同样的事。
更不知道县里剧团打算把新项目开给她,就像当年剧团老师从小村子发现孙飘萍一样。
孙捡恩注定要走这条路。
她会挖掘深山里的星星,把她们放到天上,就算不能和太阳争辉,人生也会大放异彩。
这是走出的孙飘萍带来的火种,永不熄灭。
卢椋:“那是不是太黏糊了?”
她都这么说了,又问:“那每一秒呢?”
孙捡恩:“我还没有这么霸道。”
卢椋:“一分钟就不霸道了吗?”
孙捡恩:“好吧,那就这一分钟,这一秒钟。”
她的外套长长,裹住里面单薄的躯体,同款的围巾尾巴飘荡,在风中偶尔缠一缠。
卢椋:“我来看看捡恩河灯的心愿。”
她想起孙捡恩宛如飞仙送灯的那一瞬间,“我当时都差点忘记呼吸。”
“训练的时候很辛苦吧?”
她们路上也会碰见同样看完音乐会散场的人们,孙捡恩的假发髻拆了,但脸上的妆还在,照面立马被认出来了。
也有小孩和妈妈说,你看仙女。
卢椋知道学舞蹈辛苦,也见过孙捡恩都没什么生存欲望了还保持身体的习惯,可见这些都是十年如一日带来的。
这种辛苦依然远超她的想象,她欣赏孙捡恩的舞步,也心疼她的付出。
“那是应该的,不辛苦。”
孙捡恩说完,看卢椋眯起眼,知道这不是她想听到的。
“好吧,这是客套话。”
她们牵着手慢慢悠悠走,山风呼呼,吹来鞭炮炸开的味道。
“真话是——”
“辛苦,好累。”
孙捡恩挨着卢椋,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卢椋要好好抚慰我。”
卢椋搂着她,“要怎么抚慰呢?”
孙捡恩转身埋入她的怀里,卢椋脚步一顿。
周围也不是没有人,路边松树长青,地上的松针被风吹了吹,也有小孩捡松果玩。
村落的黑夜因为有了灯而明亮,孙捡恩:“卢椋不知道吗?”
卢椋:“知道。”
孙捡恩:“我好累啊,卢师傅可以不可以快速带我回去呢?”
她的语气也比从前欢快不少,听得卢椋掩饰不住笑意,“我只是普通人,比不上会飞的小神仙。”
孙捡恩赖着不走了,她小时候没有这样的机会,似乎在卢椋这里也要体验撒娇撒个爽的滋味。
“做神仙有什么好的,不能和卢椋天天一起。”
卢师傅从小看着画册上的神仙故事长大,不识字的奶奶最喜欢看摹本,比如八十七神仙卷的临册,说这线条多好看。
爸爸和妈妈说神仙也要上班,没什么意思,还是自己做老板好。
普通人的生活是一觉睡醒日光正好,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卢椋也觉得做神仙不好,责任重大,不如做个问心无愧的凡人。
卢椋:“那以后怎么办。”
她思考过无数次的问题早就有了答案,但她选择在新年的第二天问孙捡恩。
“你年后就要回去了,怎么和我天天在一起呢?”
孙捡恩:“卢椋会因为和我分开就不爱我吗?”
她从不耻于说爱。
喻沐在群里分享的一些后,孙捡恩也会问很多问题。
喜欢一个人意味着吃亏吗?
是先有条件还是先有喜欢呢?
是不是喜欢的人失去了条件,我就不喜欢了她呢?
……
对她滤镜很深的喻沐偶尔也觉得孙捡恩烦人。
问题那么多,总让她难以回答。
安璐只会附和,说对对对,这种藏得更深的应声虫更讨厌。
孙捡恩也问过卢椋。
卢师傅和安璐一样相信世界上还是有真挚的感情。
哪怕如今爱情似乎成了大家最不期待的追求,她宁缺毋滥,等来了北方来的一朵雨花。
石头也可以把冷雨加热成滚烫的烈酒。
在这样的夜晚,再坚硬的石头也软得像粉末。
卢椋不让她蒙混过关,先选择回避问题,“所以孙捡恩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顺其自然。”
孙捡恩揪着卢椋胸口围巾的尾巴,“我已经不怕一个人住了。”
卢椋扬眉:“我怎么不知道?”
孙捡恩:“因为卢椋会和我打视频电话。”
卢椋:“要是我很忙没有空打怎么办?”
孙捡恩:“我还有朋友。”
卢椋:“要是朋友也有了恋人,不好打扰怎么办?”
她的假设出乎孙捡恩的意料。
女孩想了想,“我会一遍遍听卢椋的语音,看着卢椋的照片,像是卢椋在我身边。”
她拽着围巾尾巴,迫使卢师傅不得不低头,“这样我会做一个美梦。”
“梦里的卢师傅也会说……”
卢椋很自然地接:“我爱捡恩。”
孙捡恩的动作一顿,毫无预兆的表白正好与山头炸开的烟花相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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