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镇里?”宇文诘放完最后一筐菜回头问他。
“是啊,家里东西太多了,都快放不下了,我去销一销。”林昀轻笑,又返回堂屋取出盖布将牛车上的货物遮了个严实。
宇文诘:“那好,我也去。”
林昀迟疑:“你的身体……”
宇文诘笑答:“这都多久,早该好了,别担心。”
林昀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他都会跟着,反而干脆点头:“好吧,那把朝食吃了一起去,有这么久没去了,也不知道客人多不多。”
二人吃完朝食就驾车出发,来到店里第一件事先把门口歇业的告示揭下。
货物摆上架,雕花的木门打开,刚开门的两刻钟还没人来,渐渐的老顾客注意到就兴冲冲进来。
有一来过十多次的婶子神秘兮兮拽住林昀,和他耳语:“怎么回事儿啊,香皂怎么拿给点妆楼卖了?你一直不来,我都不敢去买!”
“婶子,没什么事儿,我就是和点妆楼达成合作而已,您放心去买,保证和我这儿之前卖的一模一样。”林昀笑着解释,那婶子恍然点头。
婶子走时买了几盒玉容粉,又步履匆匆去点妆楼买香皂。
之后陆续好多个老客户前来询问,林昀一一解答,众人才恍然大悟,也不再犹豫,直往点妆楼去。
有了林昀这一解释,刚开始观望的百姓,都会调头去点妆楼看看,这样一来点妆楼的生意才算真的好起来,想必柳蔚婉也没空再来找他麻烦。
还以为今日贸然开门没有多少人来呢,没想到那一车货物也卖的差不多了,不过比起以往打烊的时间晚一点。
宇文诘往那儿一站就是冷脸,以前是沉默寡言,现在是性格渐渐找回,懒得和林昀之外的人交流,老顾客们都习惯了,只有林昀发现一点微妙区别。
“怎么就打烊了?”门口走来一精致少年,婢女在前头为他扶门。
“刚刚准备打烊,这位郎君您要点什么?”林昀见生意来了赶紧迎上。
少年轻咳一声,轻踏步子走进来,先是四下观察,道:“你这儿是不是有一个叫玉容粉的东西?给我来三盒。”
他的岁数看起来不大,顶多十七岁,眼神灵动,就是个小孩,林昀语气不免温柔了些。
“当然有,我给您装。”林昀将三盒玉容粉装进锦袋中交给他的婢女。
少年给了银子就要走,转身途中猛然瞧见从内间出来的宇文诘,一双眼睛顿时睁大,散发着惊异的光芒。
“他是谁?”
林昀顺着手指看去,是宇文诘。
“他是我夫君,在店里打下手。”林昀不知他何意,还是耐心解释。
少年眼神在二人之间打转,随后轻声一笑对着林昀道:“五百两够不够?”
“什么?”
“五百两,买你的夫君,他这般好看的人配你简直暴殄天物。”少年双手环胸,下巴微扬,口里说出的话让他二人呆滞,就连他的婢女都愣了。
林昀还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买卖,若不是面前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怕早就骂回去了。
“小郎君,恕在下拒绝,这夫君又不是物件,怎能说卖就卖?”林昀脸上挂着假笑,心里对少年翻起了白眼。
少年眉头一锁,愠道:“五百两还不够,一千两总行了吧!”
看来这位少年人并没有在听,林昀的好脾气快要告罄,反观后方宇文诘,脸色阴沉,嫌恶之意快要具象化。
“小郎君,这可不是用银钱计算的,这是我行过婚礼的夫君,这世上比我夫君好看的人多得是,何必浪费在一届农人身上,以您的家底,还怕找不到吗?”林昀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说脸色难看,也快维持不住平和了。
少年不以为意,狂傲道:“我父亲可是在任府尹的亲哥哥,你知道惹到我会有什么下场吗?”
原来是熟人,那林昀就更加不会怕了。
“哦,所以呢,若您父亲知道你在乡下地界强要已有家室的郎君,会如何反应呢?”林昀可不怕他,那股子刻薄又要冲出来了。
“你!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程少爷顿足,却没了下一步动作,他的婢女也没吱声,约莫觉得自家主人太离谱。
“还请小郎君赶紧回吧,小店要打烊了,请慢走!”林昀颔首扬手,赶人意味明显。
程少爷气个半死,心中却是满满不甘,在府城谁都不敢这么跟他说话,果然是乡野蛮人见识短。
临走还不望深情凝望宇文诘一眼,宇文诘接触到那眼神,眉头一皱,有一种想把他弄死的冲动。
人走了,店里也安静下来了,可林昀心中却不怎么安静,回望宇文诘一身粗布短打,皮肤黑黑,尽管五官很有看头,怎么也不会第一眼就看上,莫不是被他超脱形象的气质吸引?
林昀大叹口气,一脸幽怨走到宇文诘身边。
“你可真是蓝颜祸水,人家出一千两买你呢!”
蓝颜祸水本人愠气未消,听他这样说,心里更加不爽:“我可没说跟他走,别说一千两,一万两都不可能!”
林昀没答,深深看着他。
“真的不会,再说,他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能有什么值得我跟着走的?”宇文诘心中憋屈,林昀那表情就是在谴责他。
得到了答案,林昀内心稍稍安定点,随后仰头拽住他衣袖小声问道:“你真的不会走吧?一千两我以后也赚得来,你再给我点时间……”
宇文诘一口气闷在胸口,紧压着心脏,他浅吸口气,双手扶着他肩膀令林昀面对自己:
“我怎会为了钱就走,如若要走,之前有的是机会,还会等到现在吗?”
“之前是因为……”你还没恢复记忆,后半句林昀不敢说出口,他只得盯着宇文诘双眼试图找出口不对心的证据。
双方沉默至极,宇文诘先败下阵来,用以往“余安”绝不会做的亲昵动作抚摸林昀脸颊。
此刻林昀很确认,面前这个人彻底和“余安”身份告别,会不会连同“余安”的对自己的感情也这么告别,好不容易才让他对自己起了心思,如若就这般没了,林昀哭都没地方哭去。
尽管这人对自己亲昵,可这番亲昵怎么看怎么觉得是镜中月水中花,一碰就就散。
“我知道了,要是之后你真走了,我做鬼也要缠着你!”林昀撂下狠话,转身端着竹筐走了。
宇文诘望着他背影暗自叹息,之后又怎么说得准呢,只希望林昀不要埋怨他才好。
经此一闹,二人回到家天都黑了,也没工夫做饭,一人啃了两根玉米完事儿。
宇文诘在生火烧水,林昀趁着夜色躲在浴室将工厂做好的货物取出,在宇文诘过来前把一筐筐东西放好。
面对堂屋突然多出来的几款东西,宇文诘已经习以为常,他早知道林昀不同常人,这也是他恢复记忆后依旧对他感兴趣的原因之一。
是仙是妖他不敢断定,唯一确定是,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是以他忽略那些东西,将热水端到林昀跟前。
“来洗脸。”
林昀正巧收好系统界面,宇文诘一喊,心头激颤差点叫出来,看他此刻情绪如常,应该是没对堂屋那堆东西起疑。
“来了……”林昀走来,接过宇文诘拧好的帕子,往脸上库库一通招呼。
夜里休息,林昀明显是有些心不在焉,以往都会大大咧咧靠近,现在却犹犹豫豫,板直躺着,犹如他诈尸的那天。
宇文诘觉得好笑,侧身撑着头,看他紧闭双眼假睡,颤抖的眼皮早已出卖他还不自知。
宇文诘有心逗他,佯装后悔小声道:“哎,早知道就跟那少爷走了,有钱不说,吃穿用度定是上乘……”
话未说完,林昀睁开了眼,直勾勾盯着他,若是眼神能说话,现在宇文诘早已被凌迟。
“你现在后悔了?那你明天去寻他吧!”林昀冷漠起身,抬脚下床。
宇文诘暗道不好,单手揽住他腰身,林昀又结结实实躺了回来,脑袋下有宇文诘手掌做护,没磕着。
眼神在咫尺间交流,林昀被看得很不自在,人又被压着无处可逃,只得将眼神转向他处。
“这般躲我,是厌我了?”宇文诘嗓音低沉,还带着点委屈。
“你压着我,热……”林昀伸手推了推他,一米九的壮汉哪儿是他推得动的。
宇文诘眼神灼灼,穿透小窗的月华在他眼上蒙上一层幽明,令人更加无法看透他的心思。
林昀抗拒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总觉得自己被玩儿了。
“你起开!”
林昀挣扎几回人累了,索性一动不动,嘴巴紧闭眼睛也不看他,宇文诘知道他在闹别扭,也不再逼迫他。
转而躺在他身侧,不过一手还搂着他的腰,不知林昀真睡假睡,反正之后一夜都没再动过。
翌日大早,林昀揉着太阳穴起来,将宇文诘搭在他身上的手推开,怪不得昨夜睡着后总觉得呼吸不畅,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感情是他。
宇文诘也随之醒来,人还有些迷糊,看到林昀要走,以极快的速度抱住他,口中含糊发出声音,还在林昀背脊上蹭了蹭。
林昀当即背脊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不迭将这人的手扒开,快速穿好衣服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点进来的贝贝!
第 30 章
林昀对自己这般不从容的状态很是苦恼,朝食也没吃,扛着锄头去李苑家躲着。
“昀哥儿,你来这么早?余郎君怎么样了?”李苑刚撒了把粮在地上,鸡鸭还没过来呢,林昀就一脚踩了上去。
“他好着呢,比牛都壮。”林昀不知道在想什么,语气里有一丝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怨气。
李苑突然一笑:“怎么了,你们吵架了?”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跟他吵架?”林昀大为不理解,把锄头放下,一屁股坐上凳子。
李苑疑道:“没吵架怎么怨气连天的?”
林昀叹气:“唉,反正是没吵架。”
“好吧,可别把身体气坏了。”李苑见他不想说便不再没眼力见地追问。
二人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林昀确实很不在状态,挖两锄头又停下来,盯着地面思绪飞远。
本是熟练的活儿,这次却用了一上午,李苑留他吃饭,林昀却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看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听见。
家里,宇文诘已经做好了饭菜,就等林昀回来。
“回来了?洗手吃饭吧!”宇文诘表现得和之前一样,就是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情流露。
“嗯。你去买肉了?”林昀看到桌上有一道炖猪蹄,这在村里可是过年才会吃的。
“不是买的,你早上出去后我就去山上捉到几只山兔,屠户家媳妇怀孕了想吃兔子,他拿猪蹄跟我换的。”宇文诘给林昀盛上一碗汤。
猪蹄泡在雪白的汤中,底下还垫着黄豆,轻轻一嗅能闻到浓郁的肉香。
林昀阴郁的心情消散大半,忙去厨房弄了两碗蘸料,吃蹄花怎么能不弄蘸水?
炖得正好的猪蹄,筷子一夹便骨肉分离,软糯肉皮沾上辣味蘸水,一入口辣味刺激舌头,辣味与软糯皮肉混合在一起,迸发出无与伦比的醇香。
吃完一根猪蹄,林昀意犹未尽,那头宇文诘已经盛好一碗饭放到他手边,林昀干脆舀上几勺雪白肉汤泡饭,撒上一点茱萸香葱,林昀已经被好吃到不想说话。
看林昀这吃饭架势,宇文诘便知道这人哄好了,知道人好哄,没想到这么好哄,一顿饭竟然就好了。
“这汤还有剩的吗,晚上拿来煮面片汤!”林昀吃得高兴,眼神不似早晨那般黯淡。
“好,要再炒个小菜吗?”宇文诘笑眯眯问。
“当然要了,还给我拌个凉菜!”林昀不客气的点菜,宇文诘笑着应下。
晚餐宇文诘按照林昀的指示,做了面片汤,一个清炒莴笋片、凉拌藕片,二人将桌子搬到院里,一面欣赏落日余晖,一面乘凉风吃饭。
如此之景,当属悠闲。
日间太阳毒辣,就算日头下去后的晚上也是燥热异常,林昀恨不能将自己泡在水里不出来,只要离了水,立马汗如雨下,澡也白洗。
但一直泡着也不是个办法,林昀只好舍弃降温的水,穿着短袴,思索半晌差点连上衣都不穿,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拢上。
林昀这一形象,宇文诘之前就领教过,再来一次也依旧刺激情绪,倒也不是穿得有多少,反倒是衣袍遮遮掩掩间最为致命。
在京城时,他最忌讳便是沉迷欲望,别的人都已经三妻四妾,反观他,长辈催促也不见身边有人。
政敌最常用的手段便是往他身边送人,哪个不是天姿国色,使劲浑身解数诱惑,偏偏他纹丝不动,还将人以各种借口打发走,渐渐的那些人放弃了这条路。
要说这方面的定力,宇文诘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承受住林昀。
一双腿在眼前晃,像钩子似的惹得他气血翻涌,几番呼吸下来,他决定去外边走一走。
人还没起身,林昀那双腿就往他大腿上搭。
有人呼吸一滞,身体一僵,努力维持心中平静,耳尖不争气的红了一点,但他处在光线暗处,林昀并未发现。
林昀有此动作,存了试探他的心,见他稳坐入山,面色平静,林昀不死心,脚有意无意往上移动,滑进短打摩挲。
宇文诘深吸口气,攥住作怪的脚腕,往这边一拉,林昀眼看就要跌下椅子,却被宇文诘稳稳托住,整个人横卧在他怀中。
窗外月华清凉,照不进一室温热。
林昀很喜欢玩儿漂流,初起时人随船摇,弧度柔和并不猛烈,偶尔激荡水花拂面,心神舒畅,转过一个弯水流突然湍急,船身激烈摇摆,快要抓不住把手,扑面而来的大量水花让人喘不过气。
路途越来越颠簸,他的心中生出一丝恐惧,船身已经积聚了大量的水,即将翻倾之际前方却突然平缓,恐惧被愉悦替代,不过湿漉漉了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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