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林丘还是第一次去藏书阁,需要的书籍,师尊都准备好了。
藏书阁进门不远处是登记处,每个借书出去的人都要在那里登记,不过进去不用,林丘打听了一路,终于在三楼的一个角落里找到正靠着墙角,屁股底下坐着一个圆形蒲团,脚边放了数摞书的周栾周大师兄。
旁边有个窗户,这会儿阳光正好照在周栾腰间的金丝玉佩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林丘看了两眼,感觉有点奇怪,好奇之下又盯着研究了一会儿,忽然,一阵剧烈的眩晕感席卷脑海,他的身体晃啊晃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往前栽下去。
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他似乎听见一声轻微的叹息:“……什么都敢瞎看……”
然后,林丘就落在一个充满阳光味道的柔软怀抱中,他挣扎着想起来看看,可眩晕感还没有这么快就退下去,他支起的上半身只坚持了一会会儿就重新倒下去了。
等林丘缓过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刚刚大师兄坐的蒲团上,占据了大师兄的位置。而大师兄本人,正站在林丘手边,手中还拿着刚刚正在看的书,右手食指上依旧戴着林丘第一次见他时戴的青玉戒指,浑身上下被打理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狼狈之感。
林丘顾不得失态,赶忙站起来道歉,:“实在对不起,大师兄,我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他下意识又想去看那个奇怪的腰带,目光还没落上去,就被周栾用手中的书遮挡住视线。
“还敢看。”
第 11 章
林丘眼前一黑,歪着脑袋从书旁边探出头,这次他学乖了,眼睛没有乱瞟,直勾勾地望向周栾的眼睛,好奇地问:“大师兄,刚刚是怎么回事?”
周栾将书收回来,一只手背在身后:“腰带上有高阶阵法,你既已经感到过一次眩晕,怎么还敢傻愣愣地盯着。”
一般人看两眼察觉到不对劲就该及时收手了,他倒好,被放倒一次站起来还接着看。
林丘不好意思地冲周栾笑笑,说:“就是好奇,我们不说这个了,大师兄,我这次来是有事情想请教你,大师兄足智多谋,心地善良,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有求于人,林丘把嘴巴放得甜甜的。
“什么事?”周栾没有因为他几句好听的奉承就轻易答应下来 。
林丘说:“如果你一位很亲近的长辈对你的一个很亲近的朋友印象不好,要如何做才能改善这种情况?”
周栾曲起食指,用食指的指关节抵住下巴,另一只手臂横过来托住肘关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林丘或许有很多亲近的长辈,不过周栾看过他的资料,林丘的老家在距离这里很远的小叶宗,那么,能立刻采取行动的只能是松生松长老了。
周栾比林丘先入门几百年,担任大师兄处理事务的时间也不短了,印象中,只要不是触及底线或者太过分的事,松长老大概率是不会追究的,他不是那等小气之人。
“那印象不好的原因是什么?”
“……我不知道。”提起这个林丘就十分沮丧,他们之间究竟背着自己发生了什么样的争执。
“这可不太好办,不过……”周栾停顿了一瞬,最终还是委婉地提醒了一句,“松长老性格比较冷淡,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松长老一般不会在意。”
毕竟也是在这世上生活了数千年的人了,万事如过眼烟云。
林丘谢过周栾,回去的路上边走边思考,最终在踏入传送阵的前一刻,一拍大腿,悟出了周栾的言外之意——小何哥其实对师尊非常重要,所以师尊才十分在意他的一举一动。
不过为什么师尊会十分在意小何哥呢,他们之间明明没有什么接触和相互了解的机会。
林丘苦思冥想了一路,直到晚上,想得脑袋快破了也没想出为什么。
“算了,明天去小何哥周围一圈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不查不知道,这么一打听,还真让他打听出来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周围人对何间的评价褒贬不一,崇拜者有,爱慕者有,唾弃者有,追随者亦有。
但有一个观点是比较统一的:何间从前只有一张好脸比较引人注目,修炼方面十分平庸,身手也不好,但在不久之前,他的身手突然之间突飞猛进,为人也从从前的低调转化为有仇必报,十分不好惹,被欺凌一分,必还人十分。有人传言此事是雪芽峰上的贵人相助,何间为此出卖了身体。
抛去最后一句不谈,雪芽峰上的贵人,那毫无疑问是师尊啊!有了师尊的指点,身手突飞猛进再正常不过了,从前为人低调一定是被人欺凌无力反抗,现在有能力了,当然要把那些人通通打回去。
林丘的脑海已经上演了一处普通弟子从前处处为人欺凌,意外被高人指点之后翻身杂役把歌唱的传奇故事。
至于为什么态度大变,林丘觉得自己已经想到了:师尊只将大事放在心上,而小何哥却是有仇必报,师尊兴许是觉得他戾气太重,自己看走了眼,才会改变态度。
分析到这里,林丘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摸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了。
大师兄果然靠谱!
改天带上礼物去谢谢赵师兄和大师兄,多亏了他们提的意见。
想通了一切,林丘行动力超强地立刻去找何间,对他进行了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之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忙了半天,林丘不出意外地又晚归了,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对晚归这件事已经越来越熟悉。
一进门,林丘二话不说就往松生怀里扑,活像一条许久未见主人的留守小狗,一颗圆溜溜的脑袋在松生胸口蹭来蹭去,嘴里黏黏糊糊地说:“师尊,我回来了。”
“行了行了,去吃你的饭。”
林丘抱着松生的腰,靠在他怀卖乖里:“我已经吃过了,在小何哥那里吃的。”不知为何,说这句话有些心虚。
松生:“……开始上课。”
语气好冷淡。
林丘不想上课:“对了,过段时间不是要宗门大比了吗,到时候是怎么比的,师尊仔细讲讲吧。”
“今年有变动,还没有定下来,届时诸位长老会一同商讨。”松生从座椅上站起来,示意林丘跟上自己的脚步,“今日开始会有新的课程,修行一道,实践才是根本,不能不看书,但一直看书也不行。”
二人走过一段山路,最后停在一处瀑布前,瀑布不是很大,下面便是寒月池,之前林丘只听说过,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他蹲下来,看见水中有好几种正在惬意游动的鱼虾,好奇地伸手一碰,被冷得一激灵,“唰”得一下缩回来了,冻得生疼,针扎一般连忙将指尖放进嘴里含住。
还没缓过来,就听见旁边的师尊说:“寒月池灵气充裕,有锻体之效,对你的身体大有裨益,衣服脱了,进去打坐。”
林丘瞳孔地震,呆在原地,他难以置信地抬头问了一句:“下去打坐?!”
“对。”松生说了一句算不上安慰的安慰,“只要一个半时辰就好。”其实按照松生的想法,三个时辰是最合适的时间,但他刚刚开始,可以慢慢适应一段时间。
听到这个噩耗,林丘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喃喃道:“要一个半时辰?!我会被冻死的……”
他跪在地上膝行到松生脚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开始嚎啕大哭:“呜呜呜呜啊啊~~~师尊……”此时此刻,尊严算得了什么。
“我会陪你一起的,这池水没有你想的那么冷。”
“我不信!!刚刚明明就很冷!!!啊啊啊啊啊!!!”
在修炼上,松生不会让步,他轻松地控制住林丘,强行剥去他的外衣,只留下最里面的一条裤子,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放到池水中,这里的池水并不深,坐下去正好到腹部中间。
松生并没有脱去衣物,而是直接踏入水中,不过林丘顾不得太多,从他刚刚被放进水里开始,刺骨的寒意便迅速蔓延至全身,哪怕他尝试将自己蜷缩起来也无济于事,短短几秒内,低温仿佛已经将他的四肢和大脑都冰封起来,感知吃顿退化。
他脸颊冻得通红,一眨眼睛就落下一滴泪来,林丘抖着手摸上去,第一时间感受到的竟然不是温暖,而是刺痛。
松生将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缓缓输送灵气,带着他自身的灵气在经脉中运行大周天。他手下单薄的身体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正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两边的粉嫩也在寒冷的刺激下颤颤巍巍地立起来。
大多数人都是褐色的,但他偏偏很特殊,粉的像朵桃花,很适合干些什么。
林丘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冻死在这里,他的精神已经开始混乱了,但这距离开始,才仅仅过了一刻钟,他张开嘴想说话,嗓子却也像被冰堵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在刚过半个时辰多一些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完全冻晕过去了,但就在他即将完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一股暖流从肩膀散发至四肢百骸。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立刻伸手抓住暖源,但松生只负责让他保持清醒。
林丘不依不饶地开始哭闹:“给、给我,求你了,师尊,给我吧,我好难受,师尊……”
他艰难地在水下迈开步子,但下肢早已冻僵,他一移动,便控制不住身体,直挺挺地倒下去,松生一直在旁边看着,及时伸手揽住弟子腰将他抱住。
“暖的,暖的……”
师尊身上是暖的,林丘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不管不顾地缠抱上去,松生只推了一下,便听见自己的小弟子嚎啕大哭起来,仿佛天都要塌了,一边哭得直抖,口中还一边喊:“师尊,师尊别赶我,我难受……求你了,师尊……”
松生的手僵在原地,最后叹了口气,妥协似的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
林丘把脸埋在师尊的颈窝,颤抖着喘气,拼命汲取这来之不易的一点热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缓过来些,林丘感觉背上痒痒的,忍不住往师尊怀里躲了一下,这副场景若是让旁人看见,定要以为是哪个心思不正的脱了衣服投怀送抱。
明明两人都在水里,一个上身光裸,瑟瑟发抖,满头乌发尽数浸湿,凌乱地铺散在水面上,附着于背部,一眼望去,黑白二色形成极强的视觉冲击。
但偏偏另一个人却是衣冠整肃,面容冷淡,似乎对投怀送抱毫无所动,是个冷眼旁观之人,但实际上,他那双因为长期使用各种武器而遍布老茧的手正掐在怀中人背部中间的那条脊骨,缓慢地移动。
又过了一会儿,林丘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师尊在摸自己的背,于是他问:“师尊,你为什么摸我?”
“……我在查看你的骨头,你的身体素质,比我想的要差。”
“那师尊摸吧。”
第 12 章
漫长的时间过去,林丘终于能从寒月池中出来,松生身上的衣服滴水不沾,下去是什么样,出来便是什么样,反观林丘,只穿了一条裤子,被水浸湿之后也变成半透明状,压根遮不住什么。
他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穿上衣服,提起灵气勉强蒸干了裤子上的一小半的水,跟着师尊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回去,剩余的一些没有蒸干的水分慢慢汇聚到裤腿上,再一滴滴落下。
他们一进入正殿,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恭恭敬敬地等候在原地——周栾。
松生对林丘说:“你回房间收拾一下自己便歇下吧。”
“好、好……”林丘的声音有气无力,拖着疲惫的脚步慢慢走向卧室,隔几步路,地上便留下一滴水痕。
周栾眼睁睁地看着林丘进了松长老的房间,心下大惊,没忍住瞄了一眼松生,这一看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松长老的衣领下面有一道抓痕。
不过这么多年的历练也不是白干的,周栾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说明来意。
“松长老,掌门邀您七日后于议事堂一同商讨宗门大比之事,事关密境之中的灵族。”
“知道了。”
周栾没有多说客套话,通知到位便告辞了。
路上,他不断地回想林丘拖着脚回房间,下身还一直滴水的场景,他的外衣和上衣都是干的,为何偏偏裤子湿了,为何他的脸上遍布着交错的泪痕,为何林丘和松长老同住一间卧室,枯荣殿那么大,随便都能腾出一间新的卧室来,松长老的脖子上又为何有抓痕,要知道以松长老的修为,很少有人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心头徘徊,使人不得不始终将心提在喉咙里。
周栾又想起林丘过来找自己都时候问的问题,看来有必要调查一下了。
回去禀报掌门的时候,他犹豫再三,还是将今天的看见的场景告知掌门。
掌门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周栾跟前问:“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
“没有。”
掌门心里也明白,他这个接班人一直都很靠谱,做事周全,只要有任何一点可能性看错了他都不会禀报上来。
“……此事切勿声张,去吧。”
周栾抱拳行礼,后退两步,转身离去,但他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马不停蹄让人调查林丘在意之人的详细信息。
掌门留在原地从左边走到右边,再从右边走到左边,反反复复持续了许久。
虽说当今的风气开放,师徒恋也不算什么,但他们差得也太大了,林丘连松生的一个零头都没有,说老牛吃嫩草都有点……
“唉~”掌门长吁短叹了半天,最后只能顺其自然,毕竟他也不好人家的插手感情之事。
次日下午,所有的信息都摆在周栾面前,他神识一扫,便尽数收入脑海中。
何间与林丘是关系很好的玩伴,松长老在与他毫无接触的情况下对他的印象不好。
加上之前的情况,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争风吃醋,尽管这个词看起来和孤高清冷的松长老很不搭。
周栾没想到去了一趟枯荣殿,居然知晓了这样大的秘密。
后面一连数日,林丘都在松生的陪伴下被迫泡寒月池,多日的浸泡不仅没有让他适应,反而在不断加深他心中的害怕,甚至一度到了逃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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