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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啊，您的伤口感受到疼痛，您对祭品的行为是杀意，您放过祭品的理由是不忍心，您看向祭品的眼神是茫然，您在掐住祭品的脖颈之前，感受到了痛苦……”
欧阳业的耳中是安洁尔好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缺氧的大脑理解了好一会儿。
欧阳业抬头看着此时跪坐在他身上的骸星，骸星的双手撑在他的两边，短发微微下垂，那双眼睛看向他比起之前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观测，多了些什么。
欧阳业无法判断刚刚骸星是不是真的想杀死他，可最后却没能下得了手。
被动虽然没有被触发，但是听起来似乎是因为从最开始骸星就根本没有起杀意。
他的治疗药剂似乎对对方产生了影响，可骸星根本就没有生命值，到底有没有造成严重影响，欧阳业无法判断。
“我杀不死他。”青年直起身，歪了歪头，看着欧阳业。
“因为您爱他。”安洁尔在青年身边缓缓道。
“我爱他。”青年冷漠的目光中，哪里像是有半分爱意的意思，“我现在的感觉是什么？”
安洁尔这时候却沉默了，他之后才缓缓答道：“对不起，我不知道，神明，人类的感情极其复杂，复杂到无法用简单的词汇让您理解。”
安洁尔不知道，可欧阳业知道青年现在的眼神是什么，是厌恶。
是他在自己前三十年人生中经常看到的目光。
骸星在厌恶什么没有定论，可能是在爱着他的同时厌恶他，又或者厌恶拥有骨化症治疗药剂的他，亦或者是……厌恶爱着他的自己。
2月18日 14：50：12
欧阳业站在镜子前，看着脖子上一圈青紫，生生的疼，感觉喉咙肿起来了。
但是其实心情并没有那么糟糕。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欧阳业觉得这次差点被杀死，反而得到了不错的信息。
骸星是有想要杀死他的意愿，但是因为爱意值满值，导致他无法对自己下手。
骸星不具备自己思考的能力，这一次像是入世，开始将理论和现实挂上钩，而现在他在通过安洁尔彻底了解曾经被他删除的东西。
也就是说骸星有交流的可能了。
危险与机遇并存。
要趁着骸星对自己无法下手的现在，进一步试探骸星的底线，看看爱意值满值对骸星有多大的影响，以及他能对骸星造成多大影响。
反正只是疼，又不会死。
欧阳业心跳的很快。
一大把年纪了。
开始思考怎么作死了。
熟悉的APP铃声响起，欧阳业从镜子的反射中注意到此时站在远处的两人对他这边毫无反应。
骸星和安洁尔都不会介意他使用手机，甚至对他手机的内容都一点也不感兴趣。
这个铃声欧阳业很清楚，这是特殊事件的提示音。
安洁尔一直安静的凝视着地面的目光突然微动，转向了一处方向。
【你的羁绊对象-蓝果在姚善善的帮助下成功挣脱了锁链，想要来寻找您。】
安洁尔发现了！
而欧阳业挡在了安洁尔的面前。
第93章
2月18日 15：08：48
蓝果挣脱铁链了，现在可以自由活动，目标十分明确，他打算来找他。
可姚善善却不是很配合，欧阳业也不希望好不容易脱离了束缚的蓝果再次跑来找他，蓝果在安洁尔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再来只会以卵击石。
更何况现在骸星还在这里，骸星会放过他，可绝对不会放过蓝果。
“安洁尔。”欧阳业挡在安洁尔的面前，抬头道，“我对神庭不太熟，你可以带我四处走走吗？”
欧阳业眼角的余光时刻注意着骸星青年，骸星会对他的行为容忍到什么程度？
安洁尔一言不发，只是安静的伫立在原地宛若雕像。
难道是需要骸星的允许吗？
欧阳业突然偏头，看向骸星：“怎么，里面给我锁着，外面的自由你还要控制吗？一个正常的爱人可不会做这种事。”
欧阳业说完转身，示意安洁尔跟上，不给骸星和安洁尔交流的时间。
2月18日 15：52：20
不可思议，骸星真的没跟来，安洁尔跟来了。
欧阳业四处观察着，这四周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倒是看到了相当多的人形雕像，每一个都姿态优美，栩栩如生。
欧阳业体力不够，只能走走停停，消耗了不少时间，而安洁尔则是一直跟在他身后，悄声无息。
“我认识一人，那个人在这方面和你有点像。”欧阳业再次坐下来后，稍微缓和着呼吸，在这段路程中第一次对着身后的安洁尔开口。
安洁尔握着骸骨权杖，无动于衷。
欧阳业偏头，看着对方包裹的严严实实，除了脸半点都没有露出皮肤的样子，突然问：“你认为骸星是必须侍奉的神明吗？”
“是。”安洁尔道。
“我见到过一类人，他们对自己在骨化症发作时的愿望和天赋本身就没有多少执着，但是因为已经是既定事实而无法摆脱，你是这样的人吗？”
安洁尔只是沉默。
“你穿的真严实啊。”欧阳业靠在雕像上，突然笑道，“会不会是因为讨厌病纹？”
安洁尔那张帅气到发光的脸上表情毫无动摇。
欧阳业则是笑道：“我认识的和你很像的那个人，因为他实现愿望的条件已经彻底消失，他永远也没办法再获得实现愿望过程中获得的快乐了，在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活的像是行尸走肉。”
曾经萧白那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动力的模样，他只是连死亡的想法都没有，如果不是因为无法拒绝别人的性格，他很可能会完全变成一副木偶。
“现在他不一样了，你有没有兴趣？”欧阳业对安洁尔微笑，试图挑起对方的兴趣，却并不打算无偿告诉安洁尔更多。
2月18日 16：34：54
欧阳业看着手机地图，蓝果的头像一直都在四处乱飘，无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撞，很明显是在找他，姚善善是真的没在帮忙。
欧阳业喘着粗气，累到不行，擦了擦汗水，心中哀嚎，刚刚他和蓝果小超人擦肩而过了啊，现在又要转向别处去追人。
“安洁尔，为什么我到现在为止看不到人呢？”欧阳业从路边撇了一根树枝，支撑着自己向前走，年纪轻轻三条腿了。
“您看到了。”安洁尔道。
“什么？”欧阳业撑着一根石柱四处遥望，他看到人了吗？哪里？一路上连个鸟叫都没有还有人。
安洁尔眼睛微抬，看向了在欧阳业撑着的石柱上方。
欧阳业也抬头，看到了那栩栩如生的雕像。
“你是说这些雕像是人？”欧阳业抬起手去碰了雕像的脚，然而入手的并不是他认为的石头触感，而是温暖的人类皮肤，欧阳业直接僵硬了。
那原本高高的站着遥望向远方，似乎是以前进的姿势的定格，在欧阳业触碰了他的脚之后低下头，对上了欧阳业的眼睛，‘雕像’蹲了下来，低头看向欧阳业。
欧阳业：“……”
欧阳业僵硬着脖颈转动着看向从这里四处都可以看到的雕像，发现此时那些雕像都已经不再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而是全部扭头看向了他。
欧阳业低头，吞了口口水。
“为……为什么站在这里做雕像啊，神庭风尚吗？”欧阳业颤颤巍巍缩回手，对被他摸了脚的雕像讪笑。
安洁尔不言语。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我可是骸星的爱慕对象，如果我真的和骸星成为了伴侣，那我的地位就和骸星平等了。”欧阳业笑着，虽然笑容有些挂不住，“你信仰骸星，在某种程度上不是信仰我吗？”
安洁尔垂眸，纤长细密的睫毛都是金色的，在白皙到透明的皮肤上只会显得更为美貌，欧阳业望着安洁尔的超高颜值发呆，原本以为漫画人物放在现实中会很违和，事实证明好看的人什么造型是真的都能驾驭。
安洁尔再次抬眸，金色的瞳孔倒影着欧阳业的影子。
“人类的愿望，是可以追求的，而神无法追求，我们无法通过追求神，获得正常人能获得的快乐。”安洁尔手中的权杖轻轻敲击地面，仿佛在地面上荡起水波纹一样的涟漪，欧阳业被吸引着低下头，看到了倒影在光洁的地面之下的漆黑的影子，“我们，没有动力和期待。”
欧阳业看着在脚下倒影的雕像，这些优美的、肆意的、在光芒之下熠熠生辉的雕像，一旦被倒影到了地面，欧阳业看到的则是无限挣扎的如同地狱一样的苦痛之地。
倒影着漆黑的暗影一个一个蜷缩着、扭曲着、宛若恶鬼。
欧阳业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
所谓骨化症天赋，是为了实现骨化症发作时，最迫切的愿望而诞生的。
喜欢做饭，可以成为厨师；喜欢画画，可以成为画家；喜欢研究，可以成为学者。
可想要成为神，这个愿望要如何实现？
欧阳业一开始想着，可能是想要获得信仰，亦或是获得别人的尊敬，或者做到神才能做到的事，可细想不是这样的。
要怎么做？研究神学？学习神术？可神本来就不存在，对于那种虚无缥缈的根本不存在逻辑的东西，怎么追求？
欧阳业依稀察觉到，整个神庭，全部都是曾经的萧白。
进入神庭的所有人，都无法去实现成为神的愿望。
没有任何驱动力，所以选择了封闭。
安洁尔肃穆庄严，明明是在行动却和雕像无异：“人类用雕像代表神。”
欧阳业恍然，所以才会诞生神庭里这般滑稽、诡异，又隐约透着恐怖的地方。
2月18日 17：00：49
他能做点什么呢？欧阳业思索着。
他们能心甘情愿的信仰骸星，是因为骸星对他们而言就是真正的神，所以信仰骸星恐怕是这些人最后的快乐了。
骸星散播的骨化症，通过这种方式控制人类思想实在可怕。
就算人类不灭亡，最后会变成什么样，欧阳业却想都想不出来。
遥望着这一片雕像世界，所有人类一动不动的站在石柱上。
欧阳业虽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一个一个碰一碰试着刷一下爱意值，看有没有可能得到有用的技能，可和在正常情况下不同，没办法通过擦肩而过、握手、拍肩之类的自然动作行动，一个一个伸手去摸人家的脚行为太怪异，欧阳业怕暴露自己天赋触发条件。
而且欧阳业也觉得估计很难刷爱意值，本身神和人类就有区分，人类刷爱意值的方法在这些‘神’的身上是否有用也不确定，更何况这些家伙好像会心甘情愿的成为骸星的躯壳，而骸星但凡使用过一次，就会死一个人。
欧阳业停下脚步，叹气。
明明在外面，看不到的地方，现在这个时间点，在这个瞬间，就会有无数人死去，可眼睁睁的在眼前失去声息的人却会更震撼。
“安洁尔，愿望是成为神的人，也会对死亡无感吗？”欧阳业回头，问着安洁尔。
安洁尔只是沉默。
“人类观念中的神多种多样，每一个人心目中的神都不一样，即便有普遍意义上的共同点，可到底也是人想象中的神。”欧阳业再次试图动摇安洁尔，“所以崇拜神，不如崇拜也许和神一样的自己。”
安洁尔有他自己的信仰，欧阳业肯定无法在短时间内撼动他。
但，滴水穿石。
2月18日 17：12：33
当巨大的尘土飞扬而起之时，爆炸声在耳边嗡鸣，欧阳业站在原地，等待扬起的尘土落地之时，看到了在模糊不清的视野中跳跃在空中的孩子。
“蓝果！”欧阳业大声喊道。
“叔叔。”蓝果手中抱着巨大的石柱，狠狠的砸向了安洁尔所在的方向。
迅风骤起，骤然无数细小的龙卷风将石柱切割的粉碎，无数的沙尘土壤被卷向天空，混沌的视野恢复了。
而下一刻欧阳业就被蓝果直接抱着腰开始向着安洁尔相反的方向跑去。
但是，欧阳业突然感到身体骤停，下意识的双手撑住了地面，欧阳业猛然回头，发现蓝果已经被金色的锁链束缚住了。
“放开！”蓝果愤怒的用力，在扯断了一条锁链之后会有更多的锁链出现将他牢牢的控制在地面上，“叔叔，叔叔，欧阳叔叔……”
直到蓝果再也扯不断任何锁链了。
蓝果的四肢被束缚到根本无法动弹一下，匍匐在地面上，虽然眼神中满是愤怒，可却也同样盈满了焦急的泪水。
安洁尔缓缓走向他们的方向，不疾不徐，就如同真正的神明睥睨着脆弱的人类，对人类的小小反击丝毫不曾放在眼中。
欧阳业蹲在蓝果面前，望着那发丝都不曾凌乱的安洁尔，彻底明白了为什么官方会将类似愿望的人全部锁在同一个地方。
安洁尔站定在欧阳业面前，他偏头看向还在挣扎着用贫瘠的词汇咒骂的蓝果，权杖敲击了一下地面，蓝果的声音消失了。
欧阳业看了一眼在蓝果的腰间一直挂着的姚善善，姚善善死死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你拿走了我的东西。”欧阳业突然对安洁尔道，“我的项链，把它给我吧。”
“你是神的祭品，我不能让你离开。”安洁尔道。
“我不走，只是送走这个孩子。”欧阳业拉扯了一下锁链，锁链毫无动摇，可见此时束缚在蓝果身上的锁链到底有多沉重的力量，这么大的力量撕扯着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安洁尔这一次没有立刻拒绝。
“反正他们只是顺带过来的，你也没有留下他们的理由。”欧阳业道。
安洁尔这一次点头了。
然而利用的并不是欧阳业的项链，在地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传送阵。
蓝果一边哭着一边叫些什么，但是他发不出声音。
“告诉其他人，我目前很安全，不要着急，如果要做什么事情，按部就班不要出差错。”欧阳业握着蓝果的肩膀，认真的和蓝果说，“多休息，一定要睡觉，明白吗？一定要睡觉，这句话，尤其是要告诉柳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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