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岸。”
“哦哦哦，那你……你真的去捡贝壳做贝壳项链啦？就听了我的经验，去送给那个黑发人类吗？”
“嗯，所以，有哪些颜色？”
这短短的几道声波让克拉肯惊讶到整条鱼石化，突然想起那天那伽朝那个黑发人类害羞摇尾巴的模样。
它一度以为是看错了，没想到那伽居然来真的！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可以载入它们族群记录时间的石头上面。
就连它也一直在关注的黑发人类走到它面前，克拉肯还是没从震撼中回过神，干巴巴回复：“红、红色，绿色，紫色吧。”
“……谢谢。”
那道低沉的声波说完，便彻底没了音信，
“啊？？？”
克拉肯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那伽那冷冰冰的家伙会跟他道谢？！该死的黑头发人类到底给那伽下了什么邪术……
*
夜幕之下，无人的海岸线堆砌成苍白的画卷，一阵接一阵的浪花淹没黑色暗淡的鳞片，海浪溅起，拍打在人身蛇尾的非人生物上。
它垂着头，青筋突起的蹼爪轻捏着紧闭缝隙的绿色贝壳，锋利的指甲略微一挑，蓝色贝壳的缝隙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贝肉和珍珠。
它的蹼爪做过最多的事情是撕开那些凶猛鱼类的肚子，割开它们的头颅，还未曾如此小心翼翼捡起过一个贝壳。
圆润的珍珠令这头沉默的怪物想起了人类伴侣睡梦中张开嘴时里面的粉红软肉。
它的心脏又开始作痛了——是思念和渴望人类伴侣的疼痛。
那伽的喉结滚动几下，粗糙的肌肤隐约泛起羞涩的深红，片刻，它强行压下思念与翻涌的渴望。
小心剔除了那些多余的贝壳肉，收好珍珠和贝壳，继续垂着头去寻找那些小而脆弱的东西，克拉肯说的颜色并不好找。
直到海浪愈发大了起来，那伽抱着许多红色、绿色、紫色的贝壳游到了一处礁石处，把它们藏入了一个小洞穴中。
那伽确认周围没有任何威胁后，翻动尾巴钻入一望无际的海洋中。
海里的鱼虾以及其他掠食者感受到强大到恐怖的猛兽侵入，吓得四处逃窜躲在了珊瑚后，紧张地看着那条近三米长的猛兽在附近游动着。
但它们很快发现，这头猛兽的目标并不是它们，它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就在这些鱼虾以为危险解除时，那头有着粗长蛇尾的猛兽忽然向一只比它大上几倍的另一猛兽发动袭击。
它墨绿色的瞳孔里尽是如深渊的冰冷，脸庞两侧的耳鳍全部竖起，蛇尾呈现弓状，迸发出掀起小型漩涡的力量。
“砰”地一声，锋利的蹼爪瞬间擒住了那头体型庞大的食肉鱼。
指甲钻入了肉中，深深的沟壑中带出血丝。
疼痛令那头食肉鱼拼命挣扎着，不甘被轻易扼制，鱼尾猛烈地甩动，张开锐利的獠牙咬过去，作垂死之际的最后一击——
然而它依旧低估了来自最深海处人身蛇尾怪物的恐怖，尤其是这头位于金字塔顶尖的掠食者。
只听见它冷哼，尾巴死死绞住这头食肉鱼的头颅，快如闪电的速度。
猩红的血顿时涌入海中，散发出浓厚的血腥味，那头食肉鱼瞪大了鱼目，体内的肠子内脏等各种器官已经被扼制住它的怪物生生剖开了。
“嘶啦”一声。
一根透明而细长柔韧的鱼筋自它体内抽出，轻飘飘地缠在暗灰色的蹼爪上。
那伽眼底满是冷漠与残忍，拿到了可以编织贝壳项链的东西，最后瞥了一眼死状极其惨烈的食肉鱼，甩动着蛇尾离开了这片满是血腥味的海域。
它的力气又不小心用过了，得尽快离开寻找其他漂亮的东西，不能沾上那些腥气，害怕等会去伴侣的巢穴，伴侣会更加嫌弃它。
那伽游向了更深处的海洋，等它的踪影彻底消失，其他大型掠食者才敢颤巍巍地从珊瑚后出来，再争相去哄抢那只被它丢下庞大食肉鱼。
*
路恩轻敲了一下生态缸的玻璃，拉回克拉肯飘走的思绪。
“干嘛干嘛？讨厌的人类。”克拉肯不满。
它面前摆放了很多铁桶，里面装满了各样种类的鱼肉，路恩擦了把额头的汗，搬运和切割这些鱼肉费了他不少力气，有那种在大润发杀了很多年鱼的感觉了。
虽然不确定克拉肯能不能听得懂他说话，路恩决定还是试一下，他指了指地上七八个铁桶，“喜欢吃哪种？挑一个吧小蓝鱼。”
克拉肯对人类的语言文字不说一窍不通，也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文盲了。
所以在它眼里，眼前的黑发人类和那伽一样冷冰冰的脸，指着那些装满了鱼块的东西，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克拉肯很确定不是好话，顿时大怒：“你想做什么讨厌的人类？要把我变成这些东西吗？我告诉你你打不过我的！”
路恩也很确定克拉肯嘴巴一张一合肯定说话了，无奈两个文明不同的种族交流确实是鸡同鸭讲。
只能从克拉肯脸上大致判断出它的喜好，那天……觉得那伽喜欢鹦鹉螺也是他观察出来的。
而在水牢里见到那伽爱护鹦鹉螺的样子，成功验证了他的判断，就是那伽爱护得会不会太过了？
路恩压下那种逐渐怪异的想法，继续观察克拉肯的表情。
只见它蓝色的眉毛一竖，显然对他刚才指的鱼肉很不满意，于是路恩又换了一种鱼挑出来给它展示，“这是金枪鱼，肉质鲜美，多汁不塞牙……”
见状，克拉肯更怒了：“你居然真的挑衅我？我好不容易接受你和Naga在一起，你信不信我不同意了？！”
“……也不喜欢吃这种？”
路恩困惑，不应该啊，又换了种鱼，“这个呢，鮟鱇鱼，虽然长得有点难以下咽，但味道不错……”
“可恶！”克拉肯要气疯了，“你不许再挑衅我了，我真的会杀了你！”
“……也不吃？”于是路恩又换了种，继续像个推销员般介绍。
“可恶可恶！！”
就这样，路恩几乎把实验室所有可食用他也觉得好吃的鱼肉全部向克拉肯展示了一遍，讲得口干舌燥，甚至周婉都开始用一种“你是不是研究疯了”的怪异眼神看他，才终于放弃了这种对牛弹琴的做法。
因为路恩发现，克拉肯脸上不仅没表现出来它喜欢的表情，反而一脸杀气腾腾地瞪着自己，最后还甩着尾巴背过身不搭理他了。
路恩：“……”
累了，毁灭吧。
周婉百无聊赖地摆弄实验器材，见路恩拎着铁桶头顶着乌云过来，笑着问：“怎么样路，你和2号的晚餐交流出来了吗？”
路恩冷笑一声：“有，它说它很喜欢吃美味的鲨鱼肉。”
第21章
波光粼粼的海面，波浪浮动间隐约显现出黑色弯曲的影子。
小型商船上的水手欢呼着，打开一瓶又一瓶威士忌，全然不知海中有一团阴影潜伏在他们的船底下。
“这批货都是好东西。”有个戴着金色眼镜的高个男仰头喝了口酒，“给那些蠢猪北方佬是浪费了。”
另一个已经醉醺醺的人哈哈大笑：“他们蠢但是有钱，那个布什家族你们知道吧？他们富的流油，钱多到没地处花。前几天莱德·布什买了一副眼镜，就买副眼镜花了天文数字。”
他比了个数，其他人顿时酒清醒不少，不禁咂舌：“我们这些好货然连个破玩意都比不上。”
也有人挪揄，看向众人里面唯一戴眼镜的高个，“你眼睛上那破玩意要是有人家十分之一值钱就发达了！”
“嘿，你……”那戴眼镜的高个话还未落，他前方的人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时间仿若静止。
下一瞬，他们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态，酒瓶子纷纷啪地落下，碎了一地，紧接着爆发出混乱恐惧的尖叫声。
“那、那是什么东西……”
“怪物！是怪物！！”
“快跑！快躲进船舱里！”
“怎么回事……”高个男想回头查看情况，一阵潮湿的海风袭来，后脖颈忽然被一个冰凉的似人的指甲钳制住。
身躯顿时如坠冰窖，那指甲一用力，有些刺入皮肉中，刺痛、恐惧，他清楚地感受到有个可怕的东西在身后。
死神即将挥下镰刀的恐怖气息如悬头顶，高个男吓得双腿颤抖，声音也抖得不成样子：“求你、求你放了我……”
忽然，他瞳孔紧缩，一只绝非人类所拥有的“手臂”出现在他眼前，那条“手臂”青筋布满，手肘处长出了鱼般的鳞片，密密麻麻，尤其是那只“手掌”。
这只“手”五指间有像水栖动物的透明皮膜相连，指甲如刀般锋利尖锐。
高个男心神俱骇，下一刻他眼前一花，金色眼镜已经到了那只“手”上，来自深渊的怪异沙哑声音在耳边响起：“wh…ere……this……”
身后可怕的东西说得断续，仿佛对它来说人类的语言很是陌生艰涩。
求生意志强烈地刺激着这个白人，他瞬间明白了这个怪物的意思，急忙说了一个地点，哭喊着颤抖着说：“求你！求你……”
他的话又没说完，前方就传来了同伴的吼声：“威廉，嘿！你有没有事？！我们来救你了。”
然而等他们拿着火药冲出来的时候，却只能看到瘫倒在地的那个叫威廉的高个白人，“发生了什么威廉，那个长得像蛇的怪物呢？”“那个可怕的怪物去哪儿了？它没吃了你吗？”
威廉在一众属于人类的气息包围下，终于从恐惧中挣脱，他尖叫着说：“那个东西抢了我的眼镜！它甚至问我那副眼镜在哪里买的，我的上帝……”
闻言，其他水手都惊到呆滞，有个人张大了嘴巴：“你是在开玩笑吗？那个恐怖的怪物只是抢了你的眼镜？”
“它是要去你说的地方再抢一副眼镜？”
这简直是地狱级别的笑话！
威廉哭丧着脸：“但我那副眼镜是在离这儿几百英里的地方买到的……”
*
路恩黑着脸，片刻叹了口气，最终认命把那些七七八八切割下来的鱼肉挑选好部位放进克拉肯的生态缸。
手上麻利地把鱼扔下去，路恩嘴里吐槽：“你不是小蓝鱼，你是2号活祖宗……”
头顶一块接着一块的新鲜鱼肉掉下来，克拉肯睁大眼睛露出懵逼的表情，终于反应过来这个黑发人类原来是想给它喂食。
它又忍不住生气，鼓着脸：“咦？你怎么不早说？好吧看在你没有给我吃那些腥味的骚鱼，我原谅你了。”
克拉肯甩动着尾巴，等着那些鱼肉落到它面前，才精心挑选了几块模样最好的一口叼了上去。
路恩赶紧拿起实验报告，记录克拉肯喜欢的食物：23日，7月，金枪鱼、三文鱼、鳕鱼……
顿了一下，路恩继续写道：1号实验体喜好食物未知。
又想起那伽那么长一条鱼蜷缩在水牢中的模样，路恩此时此刻，对它的畏惧和怀疑消散了许多，甚至生出了那么一些和看克拉肯般的心软。
路恩想，如果那伽出来那天他去所谓的“驯服”没有被它生吞活剥了，也给那伽改善一下伙食好了。
“路，喂完2号了吗？快走吧，你这几天太勤劳了，迈克尔那抠门的家伙也不会给你加工资。”周婉在门口喊他。
闻言，路恩“砰”地合上实验报告，瞬间垮下脸：亏了！
四周骤然变得黑暗，克拉肯啃咬鱼肉的动作停了，眼睛一抬，发现黑发人类居然走远了，急忙扔掉鱼肉趴在玻璃上，“喂喂喂！你不准走！”
但无论克拉肯怎么呼喊，吐出来也是一串泡泡，只能眼睁睁看着黑发人类离开。
走廊上，周婉几番推辞因为天黑路恩想送她回去的想法，用的两个理由成功在他心口插了两把刀子。
“路，你不用这样做，我怕莱德知道会吃我的醋，你们过得好我就很安全。”
路恩：“……”够了，我笔直笔直的，和那个基佬没有关系！
周婉微微一笑：“而且我知道，你的宿舍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偏僻的，比起担心我的安全，你应该担心你自己，真怕你半夜遭遇不好的事情。”
真的被半夜吓到尖叫的路恩：“……”
路恩推了下黑框眼镜，冷漠地转身，毫不犹豫拔腿就走。
这次倒是没有在走廊上走着走着，身上忽然邪门发热的迹象了，路恩一路警惕着回到宿舍门口。
周围空无一人，灯光昏暗，路恩看着面前的金属门，有些发怵。
这两天接二连三半夜发生的诡异事情，说没有阴影那是假的，而且身上那些暧昧不清的痕迹也未全部消散。
犹豫半天，路恩默默给自己打好气，伸手去拉门把手。
咔擦一声。
门开了，前方一片黑暗。路恩眼神不太好，看不清里面有没有其他东西。
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确定里面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和奇怪的味道，路恩迅速打开灯，走进去把宿舍里里外外绕了一圈。
好在没有发现异常。
至于那扇锁不上的窗户，路恩想办法推了个衣柜过去，高而重的衣柜彻底封死了可以看见海浪的窗。
“这下行了吧……”路恩扶着隐隐作痛的腰，刚才推那个衣柜差点闪到他。
这要是还能有贼钻进来，他一定会想法设法做法驱邪，路恩咬牙切齿，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见识一下他们东方的神秘力量。
路恩自觉把能进来的洞全部封死了，心满意足，哼着歌进浴室洗澡。
15/50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