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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爷，您有什么吩咐吗？”梁九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去坤宁宫，朕要去见皇后。”康熙忍不住了，他现在不想批什么折子，他要见皇后。
“扑通”一声，梁九功跪在地上，头不敢抬：“万，万岁爷，坤，坤宁宫已经被封了好多年了。”
他大着胆子抬头看着康熙，却发现康熙愣住了，好像一点没反应过来。
他开始在想康熙是不是昨晚睡觉被魇住的时候，康熙有些艰难地问：“十一阿哥呢？”
梁九功继续低头回道：“十一阿哥在翊坤宫呢，万岁爷要去看看吗？”
“去翊坤宫，朕要去翊坤宫。”康熙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抬腿就往外面跑。
他在想，坤宁宫被封，为什么被封？皇后不住在里面吗？还有十一，为什么十一去了翊坤宫住，为什么！
“万岁爷，万岁爷。”梁九功跟在后面跑：“您小心点，坐御辇，坐御辇吧！”
到了翊坤宫后，守在门口的太监都被吓了一跳：“给万岁爷请安。”他还没来得及抬头，就看见康熙的靴子从他面前快速地走开了。
“万岁爷？”宜妃有些惊讶地看着康熙一路跑过来。
“十一呢，十一呢？”康熙死死地抓着宜妃的手，眼睛都有些发红。
“十一现在在偏殿玩耍，您要看他吗？”宜妃小心翼翼地回答，有些怕康熙现在的样子。
“把他带过来，算了，朕去看他。”康熙抬腿就走，到了偏殿，他犹豫了一会，推开了门。
他看见一个孩子站在矮几旁边，玩着九连环，嘴里还念念有词。
“十一，快过来，皇阿玛来看你了。”康熙听见宜妃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他看见那个孩子转过身来，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陌生的脸庞，那个孩子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他跑了过来，抱着康熙的腿，有些含羞地喊皇阿玛。
康熙的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他弯下腰，慢慢地抱起了这个孩子。
看着这个孩子的脸，他的眼眶突然有些发热：“十一”
“皇阿玛，你今天怎么来看我了。”十一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着。
康熙好几天没进后宫，也没有来看他，他都快忘了皇阿玛了。
“因为皇阿玛最近有些忙。”康熙慢慢地回复，抱着十一坐在的椅子上，跪在的奶嬷嬷也从地上起来了。
宜妃跟在后面也坐了下来，看着康熙已经恢复了正常，撒娇抱怨：“看看，万岁爷好久没来，十一都快忘了皇阿玛了。”
“是朕不好”康熙抱着十一笑着说：“朕最近忙得很，过几天好好陪你们。”
“万岁爷说好了，可不许骗人。”宜妃也笑着说，亲自给康熙倒了一杯茶水。
“十一最近是不是要开蒙了啊？”康熙抱着十一，和他说着话。
“是，十一可厉害了。”十一抱着康熙说道。
“真的啊，那你都要开蒙了，都快是大孩子了，怎么还这么瘦弱呢？大孩子要长得壮壮的才行。”康熙捏着十一的小胳膊说道。
刚刚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康熙就知道他不是胤祧，他比胤祧瘦多了，也比胤祧听话，会乖乖地睁着大眼睛看着你，可是他还是想要胤祧。
“我，我很努力地吃饭了。”十一揪着瘦，有些沮丧。
“是臣妾不好，这孩子当初在孕中就受了一些苦，生出来就有些体质不好，怎么补都不行。”说着宜妃的眼泪就下来了。
“朕没怪你，朕也希望我们的孩子都好好地。”康熙叹了口气看着十一有些害怕的表情，语气缓和道：“别哭了，别吓到十一。”
“是，臣妾不会了。”宜妃擦干眼泪，对着十一笑了笑。
十一也笑了，一手拉着康熙的手，一手拉着宜妃的手，看起来很是快乐。
“十一要不要写字给阿玛看，十一现在会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康熙看着十一，笑着问。
“十一会，十一已经学了一点点。”十一有些兴奋地说，他松开了拉着两个的手，忙着找纸来写。
幸好奶嬷嬷及时地找出了纸，不然还不知道要找多久。
小小的孩子努力挺直腰板，手都有些抖，还在努力地写。
“好了！”十一拍着手，把纸递给了康熙，期待地看着康熙。
康熙沉默地看着手里两个黑乎乎的字，然后问十一：“十一，你认识这两个字吗？”
十一看着皇阿玛手里的字，睁大了双眼：“十一认识。”
他手指着读：“胤禌”
仿佛天塌了一样，康熙耳边嗡嗡地响，他看着宜妃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说着什么，又看着胤禌笑着说什么，两人转头看着康熙，期待的眼神让康熙心猛地揪起。
“十一真棒！”康熙艰难地对着胤禌笑了笑，站起身，身体晃了晃，晕倒的前一刻还能听见宜妃在喊着叫太医，能听见胤禌哭泣的声音，可是他却不愿意醒过来。
康熙再次苏醒的时候，耳边嘈杂的声音让他一时分不清自己在哪。
“咱们万岁爷一向是身体康健，谁能想到偏偏在翊坤宫里出事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万岁爷晕倒了也是国事繁忙，加上被孩子闹得心烦所以……”
宜妃的脸色有些僵硬，还是忍着说道：“是臣妾的过错，只是万岁爷记挂着十一，早朝上完了就要来看十一，臣妾是想劝着休息都不成。”
德妃捏紧了帕子：“要不是十一阿哥出生以来大病不断，万岁爷也不至记挂如此，可怜见的。”
宜妃抬眼冷冷地看着德妃：“到底不如德妃姐姐，这么些年没怎么照顾过孩子，好不容易十四阿哥出生了，可不得精心照顾，不像臣妾因为五阿哥和九阿哥都身体健壮，十一突然如此也是手忙脚乱呢！”宜妃捂着嘴抱歉地说：“还有四阿哥呢，可惜四阿哥大了，德妃姐姐也不需要照顾了。”
德妃脸一阵青一阵白，还没说话便被打断：“行了，都安静些。”
太后有些不耐烦地转动佛珠：“皇上刚刚晕倒，你们这边吵吵闹闹像什么话，快当祖母的人还在拈酸吃醋，这次皇帝在翊坤宫晕倒的，少不了你宜妃的错。”
“惠妃德妃也少说几句，等着一起被罚，是不是就痛快了？”太后垂眸盯着佛珠，轻声淡道：“去看看太医怎么说。”
“是”身边的姑姑慢慢地进去，外边等着的人也不敢说话了。
梁九功站在太医后面，看着康熙慢慢睁开眼睛。
“咳咳”康熙撑着身子努力想要坐起来梁九功赶紧上前拿了垫子支撑着康熙身体。
进来的姑姑见此，赶紧出去禀报康熙醒了。
“万岁爷这是气急攻心，所以才会晕倒，微臣给万岁爷开了一些安神药，每日一服。”太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
“皇上怎会这么生气？”太后带着妃嫔进来，听到后有些不解地问。
“这……”太医有口难言，他就是忙着来给万岁治病，生的什么气是万岁爷自己的事。
大概先前的敲打，四妃都没说话。
“不碍事，朕就是想的事多了一些，还让您老人家跑一趟。”康熙有些疲惫地闭着眼睛。
太后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她和康熙本就是不是亲母子，太皇太后走后，这层关系更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分量。
“皇额娘先回去吧，朕在翊坤宫休整一会儿就回乾清宫了。”康熙睁开眼睛看着太后有些惶恐的脸色，无奈道。
“好”太后舒了一口气，带着几个嬷嬷走了。
剩下的妃嫔，一部分还在外面候着，一部分在康熙床前站着。
“都在这做什么，回去吧，朕等会儿就走。”康熙捏着眉心，没好气地说。
“臣妾也是担忧万岁爷，万岁爷身体一向康健，突然晕倒，让臣妾觉得惶恐。”德妃拿着帕子擦着眼泪：“宫里这么多孩子，都记挂着您呢，十四今天下午早上起床的时候还问臣妾什么时候能见皇阿玛。”
惠妃荣妃还有宜妃脸色都不好看，前者孩子大了没理由，后者嘛，康熙在翊坤宫晕倒，怎么也扯不清。
康熙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德妃，笑了笑：“是吗！”
还没等德妃说话，康熙夺过梁九功捧着的茶杯往地上摔。
“给朕滚。”他指着德妃，空气安静了一瞬后，德妃瞬间下跪：“万岁爷恕罪，万岁爷恕罪。”
“滚。”
身边的宫女扶着德妃，德妃从地上爬起来，拽着宫女的衣服快速走了出去。
有了这一遭，剩下三妃也不敢再多说，找了借口就走了。
回到乾清宫的康熙依然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周围的奴才半弓着腰轻轻出去。
“梁九功留下。”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传来。
“是”梁九功愣了一下，低声道是。
“皇后”康熙嗓子哽了一下，缓缓地问：“皇后是不是已经？”
梁九功忍着心底的不安，慢慢地说：“孝诚仁皇后，孝昭仁皇后还有钮孝懿仁皇后都已经去了。”
空气安静了很久，梁九功忍受不住地跪倒在地：“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太医说了要切忌悲伤。”
虽然不知道康熙为什么突然问起来前几任皇后，也不知道康熙为什么最近心情不好，但是康熙的身体一旦出了问题，他十个头也不够砍。
“咳咳咳咳”康熙有些狼狈地咳着，念叨着“孝昭仁，孝昭仁。”
怎么会呢？那个女人逼迫着他为遏必隆建庙，逼迫着不得已立钮祜禄为后，让太子受了委屈，他的发妻都没有用昭。
哪怕心在滴血，康熙仍是没什么表情：“等会你让太子过来，就说朕和他一起用午膳。”
“是”梁九功磕了一个头，出去了。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太子穿着一身杏黄色的衣袍，绣娘用紫貂滚了边，看起来挺拔又俊秀。
应是许久没见康熙，脸上除了有些喜色还有些委屈。
“皇阿玛可算想起儿臣了，今天听闻您晕倒了，儿臣正打算来求见您呢？”太子有些抱怨地嘟囔。
上午康熙晕倒那事没让人瞒着，此刻应该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
“朕没什么事，应该就是最近休息不足，太医给朕开了一些安神药。”康熙招手让太子坐到身边。
“那些都是庸医，平时请平安脉不仔细看着皇阿玛，临头了倒是来为自己辩解。”太子不服气地说。
康熙微微皱着眉头，看着这个比记忆中的儿子大了几岁的太子，人是一样的，可是脾气性格却不太一样。
对他的亲昵不算假，但是身上却有一些戾气。
“还记得皇阿玛之前怎么和你说御下的？”康熙靠着椅子说道：“你要让他们怕你，但你不能随便虐杀他们，每一个人挨罚都必须有依据，帝王不可意气用事，不能太大私心地对人。”
“是，儿臣记着。”太子眨着眼睛看着康熙，一半委屈一半不甘地说。
“唉”康熙长叹一声：“朕昨夜梦见你皇额娘，她还是如年轻一般，看着朕，陪着朕，好像从未离去。”
康熙看着太子有些震惊和不解的眼神，笑了笑：“只可惜，梦醒了，原来什么都不在。”
康熙揉了一下眉心：“朕甚至梦见你皇额娘一直都在，虽然承祜走了，但是你皇额娘过了十来年又给你添了一个弟弟，白胖白胖的，可爱极了。”
看着太子有些通红的不可置信的眼神，康熙道：“你是不是觉得朕是沉浸在梦里出不来了？”
“不是”太子赶紧猛摇头：“皇阿玛，皇额娘走了很多年，您从没和我说过皇额娘的事，之前有嬷嬷和儿臣说皇额娘的事，您还把那个嬷嬷赶走了。”
太子有些哽咽：“皇阿玛，儿臣一直以为，一直以为您……”
康熙的妃嫔那么多，儿子那么多，除了早起走的比较多，到后面越来越多孩子的情况下，有一些不受宠的甚至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康熙一面。
虽然养在康熙身边，但康熙毕竟不是事事都过手的，主要还是嬷嬷奶娘养着太子的多。
康熙虽宠他，却也对他严厉又苛刻，而且索额图前朝蹦跶得越快，在后面康熙就对太子越严厉。索额图越想联系太子，康熙越派人紧盯着太子。
虽然在胤祧的那个时空这些都没发生，但是在这个时空的康熙和太子远远达不到父子之间亲密讲话的地步。
胤祧时空的太子是经历了一世拷打，一世历练，又转过来的一世，而这个时空太子稚嫩又骄傲，康熙又宠又严，让他性格也不太好。
这一点康熙刚和他没说几句就能听出来。
“朕只是不想把那些情绪带给你。”康熙摸着太子的头，看着他难过的神情，叹息道。
心里应该是怨恨的吧，怨恨这个孩子害死了发妻，每年太子的生日都悄无声息地度过，后宫的孩子，哪怕再不受宠，每年生日的时候，康熙都会赏赐动东西下去，都会过去看一眼。
只有太子，他什么都没有，却还要去坤宁宫祭拜皇后，生辰只有冷冰冰的遗像陪着。
康熙虽然没有经历丧妻，但是这个时空的康熙心情他很能理解，如果不是那年那个时空的皇后挺了过来，现在他和太子的关系应该也会这样，怨恨又怜爱。
恨他克母，怜他丧母。
“是朕不好。”康熙再次叹气：“你心里怨朕，朕能理解。”
“不是的”太子摇头哭着说：“皇阿玛，儿臣没有怨你，儿臣是委屈，但是儿臣福气不够，不能在皇额娘膝下承欢。”
“皇阿玛待儿臣极好，儿臣怎么可能怨你，虽然这几天您忙着没有见儿臣，但是儿臣也绝不会因此怨你，这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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