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言越说越来劲,一个劲儿的催促绑匪,绑匪稀里糊涂的拿到了他的终端,但他又不是真的绑匪,拿了终端什么也没做。
他有些忍受不了蔺言这幅有恃无恐的态度,举着枪威胁道:“给我安静,不许指使我绑架你!不许让我跟尤利塞斯要钱!不许让我撕你的票!”
距离枪口咫尺之遥,蔺言依然在笑。
“你不是绑匪吧?”
“我在桑德拉待过,B区有很多绑架犯,为了钱的,为了报复的,甚至有单纯想要破坏社会治安的。”
蔺言弯起澄澈的蓝眸,后背放松的倚靠在椅背上,他不像是被捆住手的肉票,更像是审判官。
“你哪一种都不像。”
绑匪抿着唇,一言不发,枪口依然高高举起,无声的威胁蔺言闭嘴。
“尤利塞斯来了。”
少年说:“你先回头看一眼,怎么样?”
绑匪根本不信,恶狠狠的说:“这种拙劣的谎话骗不了我。”
蔺言抿了抿唇,眼神依然不停的往绑匪身后飘。
绑匪有些站不住,但他硬是不愿意回头,暗自提醒自己这只是蔺言欺骗他的手段。
“他没骗你。”尤利塞斯的声音堪比噩耗。
绑匪的心彻底沉底了,他慌乱的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男人面无表情的脸。
不用尤利塞斯开口,保镖们直接将绑匪按住,强行拖住了仓库,他的嘴被捂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哐啷”一声,仓库大门被关上,尤利塞斯居高临下的俯视蔺言,嘲讽的笑了声,“你希望我帮你解开绳子吗?”
本来以为蔺言是夜会老东家,没想到格里芬这么着急动手了,不过,这并不代表蔺言就清白。
这一次是绑架,说不定哪一次,他就真的去会见某个势力的领头人了。
蔺言瞄了眼地上的终端,“比起绳子,老板,我建议你先把我的终端捡起来。”
尤利塞斯挑眉,捡起终端,它突然剧烈震动了起来,屏幕猛地亮起。
是陌生通讯。
他的猜测似乎落实了。
蔺言真的和某个势力有来往。
将终端屏幕转过去,尤利塞斯似笑非笑的问:“你希望我接吗?”
蔺言面色紧张起来,飞快的摇摇头:“别接,老板,这个不能接。”
尤利塞斯望着蔺言惊慌的反应,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被耍了这么多次,终于让他抓到了蔺言的狐狸尾巴。
手指轻轻一点。
通讯接通。
与此同时,蔺言彻底面如死灰。
尤利塞斯得意的弯唇,慢斯条理的将终端放到耳边,还没问好,对面已经迫不及待的开了口。
“我等你十多分钟了狗崽子!他爹的不是说好在公交站等我吗?人呢?老子超时扣钱了!0106是吧,老子记住你了,以后再接你的单我就是狗!”
浑厚的骂声在封闭的仓库中回响,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嘟”的一声,对方挂断了通讯。
尤利塞斯似乎还没回过神,依然保持着接通的姿势站在那,脸上一片空白,什么表情都没有。
蔺言苦着脸说:“都让你别接了。”
怎么那么犟呢?
第63章
自从蔺言出现在法泽星之后, 尤利塞斯的人生似乎都出现了故障,但是蔺言一不能对他造成实际损害,二也无心和他作对。
总的来说,无伤大雅。
是的, 尤利塞斯是这么认为的, 蔺言对他并没有恶意, 更多时候只是发生了意外。
不得不说, 尤利塞斯的判断完全正确, 蔺言确实从来没有主动想要让他丢脸——但结果就是他丢脸了。
放下终端,尤利塞斯面无表情的帮蔺言拉黑了这名司机, 并且以对方素质太差为理由举报了。
也就是这时, 尤利塞斯看到了一条下午一点的订单。
他玩味的勾起唇, 绝口不提自己刚才不听劝的事, 只问:“你下午打车去格里芬家的?”
蔺言手还被绑着,当然老老实实的点头。
尤利塞斯一只手横在腰前,另一只手屈起, 指尖轻轻的抵着下巴, 眸子上下将蔺言打量了几遍。
蔺言被他看着像是一直洗干净的鸡,马上就要被砍了脖子拔毛下锅了。
【蔺言:他的眼神好奇怪。】
【夏娃:不奇怪,他没杀了你都是心地善良了。】
蔺言一时无言。
尤利塞斯看了一会儿,绕到了蔺言的身后, 垂眸扫了眼他的手, 干净、匀称、滴血不沾。
他杀了潜逃的黑客,身上居然没沾到一丝血, 就算是尤利塞斯最有能耐的手下都做不到。
“蔺言,抬头。”尤利塞斯说。
于是少年只能将脑袋向后扬起,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翻白眼, “老板,抬了,然后呢?”
尤利塞斯微微俯身,食指指腹落在了少年的喉结,缓缓下滑,蔺言痒的忍不住打了个颤,肩膀就被另一只手压住了。
尤利塞斯的脸越压越低,垂落金发和蔺言的发丝交缠在一起,他的左手抚过少年的心口、腰、摸到了蔺言裸露的腕骨。
蔺言眨了眨眼,面色从茫然向惊慌转变,渐渐的又变回了茫然。
尤利塞斯的抚摸不带一丝旖旎的情愫,就像是法医给尸体解剖一样。
哪怕尤利塞斯只要稍微偏过脸,就能和蔺言吻到一起,他们之间流动的也不是暧昧的气氛,而是尸液。
尤利塞斯的食指伸进了蔺言握紧的拳心,低声说:“放松。”
蔺言撇了他一眼,将掌心摊开,于是男人的食指就像是游蛇一样钻进了蔺言的掌心。
【蔺言:好怪,他在潜规则我吗?】
【夏娃:不太像。】
【蔺言:那他在干嘛?】
【夏娃:暂时我还没想到比潜规则更符合的可能。】
好,说了等于白说。
蔺言默默的等待着尤利塞斯摸完,耳侧是男人轻缓的呼吸声,每一下都能正好喷洒在他的颈侧,弄的蔺言只能一直向着另一边扭头躲避。
可他这么一躲,尤利塞斯就被带着偏移了身体,青年不悦的说:“别乱动。”
蔺言果真不动了,窝窝囊囊的问:“老板,你要摸到什么时候啊?”
尤利塞斯没理他,最后捏了两下蔺言的指尖,这才直起腰,语气几乎称得上质问:“你为什么没受伤?”
甚至,蔺言的手心没有明显的枪茧。
蔺言疑惑的眨眨眼:“什么?”
“黑客虽然藏匿了起来,但他的身边一直有关家的偷偷盯着,一旦遇到危险就会出手,你单枪匹马杀了他,找到了江舒游被偷窃的资料,居然毫发无伤。”
尤利塞斯双手按住蔺言的肩,垂落的金发像是一座牢笼,将蔺言的脸笼罩了进去。
两人一站一坐四目相对,尤利塞斯声线发冷:“蔺言,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尤利塞斯从不在乎手下有多少本事,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为霍华德效力,他就会默许他们做一些出格的事。
蔺言隐瞒了太多,这是尤利塞斯不能接受的,他在霍华德面前必须是一张白纸,这样,霍华德才能放心的留下他。
面对尤利塞斯的审问,蔺言表情都没变一下,“我就是没受伤,要什么理由?”
“老板,说到底是你太刻板印象了,谁规定我必须受伤了?”
对,没错,他蔺言就是法泽星最强的。
【夏娃:他现场叫一个保镖进来和你对打你就老实了。】
【蔺言:我会投降。】
至于投降有没有用,那是之后需要担心的事。
尤利塞斯眉头一紧,“你要是真的这么有本事,当什么保安?”
蔺言一听这话就来了劲,“保安怎么了,老板,你不能职业歧视啊,我就是喜欢当保安!”
“而且,”他换了个表情,语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怨气,“最开始江学长把我介绍给你的时候可是好好夸过我了,是你说要让我从基层坐起的。”
他一说,尤利塞斯也想起来了。
确实是他不相信江舒游,给蔺言安排了个闲职。
但要他相信蔺言真的以一敌多还分毫不伤,尤利塞斯宁可相信克里斯曼是个好人。
扭了下脖子,尤利塞斯弯腰从蔺言的口袋里抽出手枪,“咔哒”一声,子弹“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蔺言一垂眸就能看到一颗子弹滚到了他的脚边。
尤利塞斯轻轻勾起唇,压低声音问:“你猜…”
“老板,你不会是想和我玩俄罗斯轮盘吧?”
蔺言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面色惊恐,但那双湖蓝的眸却演技夸张的瞪圆,假的不能再假。
尤利塞斯一时语塞,他咽下了原本的台词,道:“不是,我是想问…”
那蔺言能让他问出来吗,踢着椅子腿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是想说我能不能躲过你的子弹证明自己的实力对吗?老板,这都是几百年的老掉牙剧情了。”
尤利塞斯承认他的年纪是比蔺言大一点,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老掉牙”的地步。
闭上眼,再睁开眼,调整好情绪的尤利塞斯将枪口压上了蔺言的后脑勺。
这次尤利塞斯连话都没来得及说,蔺言就喊了起来:“老板这个我知道…”
“闭嘴。”
尤利塞斯真的被他惹起火了,一只手捂住蔺言的嘴,另一只手握着枪对准蔺言的手腕,“我用子弹给你解绳子。”
蔺言“啊”了一声,声音因为尤利塞斯左手的阻挡听起来闷闷的。
“这不好吧老板,要是擦枪走火了怎么办?”
尤利塞斯冷笑:“那就是你倒霉了。”
话虽如此,尤利塞斯依然偷偷的观察蔺言的反应,少年或许在害怕,眉尾略略下垂。
但他的害怕太过浮于表面,撇去最上面一层广而告之的情绪,下面就是一块没融化的坚冰,任他怎么挖都挖不出来。
【蔺言:有点紧张怎么办,要是真打中了一定很疼。】
【夏娃:往好处想,你可以索赔,狠狠的要他个十万八万。】
【蔺言:那要是他不赔呢?】
【夏娃:联邦大学有最好的律师和医生。】
四肢并不是致命位置,以法泽星和中央星的医疗条件,手掌中枪比感冒也严重不了多少。
顶多就是更疼一些。
蔺言这么一想不怕了,取而代之的是些微的期待。
十万,咬咬牙就有十万赔偿,也不是完全不行。
【夏娃:我还以为你会怕疼。】
【蔺言:长痛不如短痛。】
打工十年是长痛,挨一枪是短痛。
想归想,要是尤利塞斯真的开枪了,蔺言觉得自己能疼晕过去。
多亏了他丰富的内心情绪,尤利塞斯看到了一张集害怕、担忧、兴奋、期待、犹豫于一体的脸,比调色盘还要全面。
尤利塞斯也迟疑了。
这枪到底开还是不开?
蔺言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并且深呼吸三次了,身后的尤利塞斯还磨磨蹭蹭的,他忍不住催了句:“老板,您还开枪吗?”
这一句话几乎是让尤利塞斯下定决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冷笑一声,将枪往旁边一扔,“你很希望我开枪?”
蔺言:“啊?”
尤利塞斯从大衣里掏出一把折叠军刀,轻而易举的割开了蔺言手腕上的绳子。
他看着一边摸手腕一边拧着眉毛喊疼的少年,眼神讥诮的说:“别装了,你知道是谁绑架你的吗?”
蔺言抬起头,按耐不住的想骂他,想想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只能委屈巴巴的来了一句:“我没装。”
尤利塞斯眉心跳了跳,“我的问题是,你知道是谁绑架你的吗?”
“不知道。”
蔺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没有明显的伤痕,但就是刺痛不断。
他说的是实话,但碍于蔺言一直在看自己的手而没有和尤利塞斯对视,这样的行为被对方解读为了“不敢对视”。
为什么不敢?
因为怕被尤利塞斯看穿内心。
自说自话的将一切想明白,双手抱臂,尤利塞斯轻轻倚在椅子上说:“是格里芬绑架的你。”
格里芬?
乍一听到这个姓氏,蔺言没反应过来,回忆了几秒才想起来。
【蔺言:他刚刚那么热情,还送我礼物,居然绑架我!】
【夏娃:礼物是什么你看了吗?】
蔺言没看,他当时提着礼物上了尤利塞斯的车,莫名其妙得到了一份工作,然后被半路放下了。
礼物盒子都没来得及拆。
“老板,格里芬家主送我的礼物呢?”
“还在我的车上,”尤利塞斯没想到蔺言惦记这个,漫不经心的说:“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不值钱吗?”蔺言问。
“十来万吧。”
这哪里不值钱了!
如果十来万叫不值钱,那他算什么?赠品吗?
蔺言出离的愤怒了,能够缓解他的怒火只有一个办法——
拉了拉尤利塞斯的大衣外套,蔺言乖巧的问:“老板,我那么努力的加班了,没有加班费吗?”
尤利塞斯挑眉:“你有什么想要的?”
也没别的。
蔺言亮出终端上的打车页面,一双蓝眸眨巴眨巴:“老板,车费能报销一下吗?”
偷瞄了眼尤利塞斯骤然阴沉下去的表情,蔺言连忙补充道:“是中午那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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