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把人吵醒,时竹安静的窝在男人怀里,不一会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时竹再次醒来的时候床上就剩他一个人了,娃娃和狄横都不在房间。
回笼觉睡的浑身软软的,懒洋洋的爬起来穿好衣服,正想喊小二上洗漱的热水,门就被推开了。
“姆父,你醒啦。”
“姆父,看花花。”安安小手里捧着一捧粉嫩的桃花跑过来,双眼亮晶晶的。
“去哪了?吃饭了没有?”接过儿子送的花花,时竹帮他把脸上不小心蹭到的灰尘擦掉。
“吃啦,跟爹爹一起摘花花去啦!”显然,和他爹一起摘花摘的十分愉快,现在说起来语气里还透着意犹未尽。
“花花很好看,谢谢宝贝。”时竹一碗水端平的一人亲了一口以示夸奖。
狄横在俩儿子嘻嘻跑走后凑上来,偏着脸暗示。
嗔了男人一眼,注意到儿子没看这边还是快速的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
“饿了没,买了凤梨酥。”得了便宜的男人心情愉悦,把手里提的糕点放到桌上。
之前注意到媳妇更喜欢吃这个,所以今天狄横带着两小只出去放风的时候买了两包回来。
意识到男人的贴心,时竹心情愉悦的又赏了男人一个亲亲,随即才去洗漱。
大约一周时间县试长案就能出来,征询意见后时竹便打算在这里等结果出来再回去。
这几天权当放假好好放松。
把县城从南到被,从东到西全逛一遍,东西买了个遍,带来的银子也花的差不多了,好在明日县试结果就能出来。
知道今日出县试结果的时竹激动的半夜没睡,快到天明眯了一会很快又被外面街道上的嘈杂声吵醒。
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衣服还没穿好就光着脚跑到了窗子边往外看,生怕错过了出榜。
看到揭榜的地方只是里三层外三成围了一群人还没揭榜才松了口气。
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往嘴里塞了个肉包子,让时云看好俩娃娃,扯着男人隔壁朝着揭榜的地方挤了过去。
没等多久,官府来了三人,一人捧着长条纸状物走在前面,两人敲锣报喜走在后面。
长案贴好,众人更加激动的往里面挤,盼着第一时间看到自己或自家儿孙是否中榜,连官府的报榜声都被淹没了。
时竹被众人挤着也跟着往前,伸长脖子朝着榜单上搜寻。
还没看到时云的名字,前方忽的传出一阵大喜声:“我家公子中榜了,是第一名,我家公子中榜了。”
第一名即是案首,可免考府试、院试,直接获得生员身份,即为秀才。
那人应是哪家派来的小厮,此刻看到自家公子得了案首,兴奋激昂的窜出人群回去报喜。
众人纷纷道喜并投以敬佩的眼神。
时竹也颇为敬佩,县案首啊,古代的科举考试可比现代考试难多了,录取比例大约只有百分之十,真的了不起。
羡慕完别人家,时竹继续关注起自家弟弟的成绩,从上到下一个个看过去,终于在第二十个看到时云的名字。
他们这个县城算上大县了,录取人数有三四十人,时云能排在中间位置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时竹兴奋地恨不得跳起来,人太多限制发挥,只能推着男人催促:“中榜了,中榜了,快回去告诉小云这个好消息。”
时云入学堂才两年时间,来参加考试,时竹都是抱着参与试试的态度,本来没报希望能拿到名次的。
兴奋的时竹像猴一样灵活的绕过人群几步就窜到了时云面前,狄横在后面追都追不上,只能无奈的目送媳妇远去。
“小云,你中榜了!”一来到时云面前,时竹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极度的兴奋让他声音都大了不少。
大堂里坐着喝茶的人纷纷投以热烈的目光。
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时竹终于清醒过来,坐下喝了杯水后才又以正常音量说了一遍:“你中榜了,第二十名。”
时云似乎从刚刚就一直愣愣的坐着,再听一遍自己中榜的消息才回过神来,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即涌上一阵喜悦。
他本来也没抱希望能被录取的,现在听到自己中榜了只觉得被这个喜讯砸的头晕眼花。
到底年纪还小,平时再怎么成熟这会也忍不住傻笑出声。
于是兄弟两人就坐在桌前傻笑起来。
年年安安虽然年纪小,不知道中榜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姆父和舅舅都很开心也跟着开心的笑起来,现在傻笑的人变成了四个。
还是客栈掌柜的过来才打断几人的傻乐,“恭喜小郎君了,今日客栈新出了糕点,送您尝尝,还有这茶水,算我请小郎君喝的。”
时云从傻笑中回过神来,起身向掌柜的行了一礼,客气说道:“掌柜破费了。”
“小郎君客气了。”掌柜的笑着说完又带着小厮去了别处。
他的客栈出了童生也是一种宣传,以后来考试的考生都会首选他的客栈。
掌柜的之后客栈里其他人也纷纷来道喜,时云一一回礼。
又坐了一会,他的同窗们才纷纷回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时竹识趣的没问考试结果,和夫子商量后决定吃完午饭后启程回去。
给其他人带的特产早在前几天就买好了,饭后没做休息众人收拾好行李启程回镇上。
紧赶慢赶,天擦黑的时候众人到达。
考完县试,父子给他们放了一天假休息,众人各回各家。
时竹一家回到镇上的院子,院里一片漆黑,狄横下车敲门,林婶谨慎的把门开了条缝,看是时竹几人忙欣喜的迎上前,“夫郎,你们终于回来了。”
林婶这几日一直算着日子等着他们回来,今天天都黑了还以为他们明天才能回来。
“林婶,家里还好吗?”时竹也很高兴,跳下车跟林婶话家常。
“好,都好。”絮絮叨叨和时竹说着这些天家里的事还有铺子的事。
“对了,夫郎,你们走后,钱掌柜来找过你,说是有事和你谈。”
“有说是什么事吗?”时竹吸溜完碗里最后一口面条,把碗递给男人去洗,看着林婶问道。
“没,说是等你回来再和你商量。”
“行,明天我去找他,天晚了,林婶你去睡吧。”
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舟车劳顿,时竹不想再费脑子想事情,洗漱完躺在宽敞的大床上舒服的叹了口气。
县里的客栈哪都好,就是床太小了,还硬,没有家里的舒服,想着思绪放空,沉入梦乡。
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时竹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吃饱喝足背着手出门去找钱牧。
“找我啥事?”来到地方,时竹开门见山直接看着钱牧问道。
钱牧正在柜台后算着账,突然一把声音把他笑了一跳,看到是时竹,转为惊喜,“你们回来了?”
“嗯,昨天才回来,听林婶说你找我有事。”钱牧让人上了茶和糕点,时竹也不客气,倒了杯茶问道。
“是这样的,你们的水果和蔬菜在我们酒楼卖得好,主家说想重新签协议,你看怎么样?”
听到是这事时竹有些烦恼,有钱他当然想赚,可是想到方丈说的旱灾将至,还有之后的事…
时竹忍痛摇头拒绝:“抱歉,今年不行。”
钱牧本来以为此时十拿九稳,没成想被拒了,他到也没恼,只是颇为不解,“为何?我可以做主每斤加两文。”
“不是钱的事。”时竹放下茶杯,也有些头疼。
他和钱牧也算的上朋友,也不想因了这事生了嫌隙,但又不能直接和他说有旱灾。
隔墙有耳,万一被别人听到传了出去,官府治他个妖言惑众之罪,真是有嘴也说不清,时云也会被他连累,最后科举也考不成。
看到时竹态度坚决,钱牧虽心里失望,但他也知道时竹不是重利轻友的人。
只当他是有什么苦衷,既然不愿也不强求,只是主家那边得想个理由。
生意没谈成,交情还在,两人说了些这段时间的事,直到时云成了童生,钱牧连连道喜,还把身上的玉佩摘了下来要送给时云。
推辞不过,时竹只得收了,代时云谢过钱牧后,两人又聊了一会,眼看近午时,时竹告辞离开。
离开前,想到两人的交情,还是没忍住提醒道:“今年到现在都没下雨,怕是天成不好,你跟主家说别急,今年不成,明年一定成。”
得了这话,钱牧高兴的连连点头,庄稼靠天吃饭,他也理解,如此跟主家也有话讲,愁眉苦脸的脸终于松开些许。
看到钱掌柜没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意思,时竹不便多少,点到即止,拿着钱牧送的礼在他的目送下回家去了。
回家把玉佩给了时云,告诉他是钱掌柜给的贺礼好好收着。
下午又去了趟铺子,铺子里商品不多,多是腌制的咸蛋,咸菜还有酱,客人不多。
把铺子里的账本归账记好,一天又过去了。
第二天送了时云去上学,一家四口回了村里。
开春了,地里的蔬菜也该种了,水果也要加点小灶,今年旱灾可不能把他这辛苦种的树干死。
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的缓缓流逝。
学堂的夫子说让时云准备四月的府试,时云现在忙的脚不沾地,原来还有时间回村里休息两天,现在基本住在镇上每天下了学后还要在书房点着油灯看书到很晚。
时竹又请了一个婶子专门给时云做饭,他们偶尔去镇上过两天,给时云改善一下伙食。
两小只也在嬉笑跑闹间渐渐长大。
煤球不知跟着黄球去了哪里,回来的时候竟然带回了三条和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小狗,最多不过满月大小。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随着天越来越热,确实一滴雨都没下,地面都干的裂缝。
农家人站在地头看着干枯的麦子日日愁的吃不下饭。
天不下雨,庄稼不长,一趟趟的从河里挑水,村里的小河水位下降的严重,这会都快能见到底了。
再不下雨,别说给庄稼浇水,人都没有水吃了。
村里人日日祈祷老天爷快些下雨,给他们这些老百姓一些活路,可惜老天爷没有听到,日复一日的艳阳天,太阳晒的人心生绝望。
时竹看着村里的上上下下愁苦的面容心里也不好受,更有老人跪在地上祈祷。
古代农民的悲哀展现眼前,时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数着日子,期盼慧净方丈说的那天快点到来。
不管人们怎么祈祷,旱灾还是来了,村里的小河彻底断流了。
土地焦枯,寸草不生。
山外围能吃的植被都被村里人摘回家吃了,即便如此还是食不果腹,最严重的是没有水,很可能会渴死在这片土地上。
狄横被村长叫去商议事情了,因为干旱家里的声音已经停了。
时竹坐在两小只旁边一边给他们扇风一边心里焦灼。
慧净方丈说旱灾来临时希望他能用他的能力帮助处在旱灾中的人,不仅能积善行德,最重要的是能助他稳固神魂。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若是出手相助不仅能稳定神魂,更是福泽绵长,被则子孙。”
“我该如何帮?”
“待时机成熟,贫僧自会出现。”
时竹看着门前蜿蜒的小路,目光忧虑,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成熟。
狄横回来时带回来一个不是很好的消息,村长和村里辈分高的一致决定最多十天再不下雨,全村准备逃荒。
逃荒!
时竹心里一惊。
多么陌生的词,听着却如此让人心惊胆战。
逃荒路上,九死一生。
多少人折在逃荒路上,又有多少人能活着到达目的地,很可能全村覆灭都有可能。
目光转到不知忧愁为何物的两个儿子身上。
他们才三岁,还没真正见识过世间的美好。
而且这里还有他打下的基业,非必要时竹不是很想逃荒。
“再等一等,慧净方丈再不来我便去找他。”时竹决定再等七天,七天等不来慧净方丈,他就去找他。
“可是慧净大师不是说时机成熟他自会来吗?”狄横皱眉有些担心。
“什么时候才时机成熟,难道真的要等到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时候才是时机成熟?”时竹一双黑亮的眼睛定定的盯着男人。
狄横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多等一天可能就会有撑不下去的人死在这次旱灾中,可是他不想时竹去冒险。
万一坏了慧净大师所谓的时机,其中的因果都要时竹一个人担着。
可是看到儿子,想到许多和他们一样大的孩子可能正在苦苦挣扎,期盼旱灾早日过去,阻拦的心思就熄了下去。
“我和你一起去。”即便坏了天机,因果也一起担。
时竹脱口而出的拒绝触及到男人坚定地目光后咽了下去。
“好。”
这一次你陪我,我们并肩而战!
在两人焦灼的等待中,日子一天天过去。
蜿蜒的土路上始终不见慧净大师的身影。
“今天就是第七天了,还等不来,我们就出发去找他。”
凌晨,时竹把两个孩子托付给时云,嘱咐他他们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已经长成小大人的时云接过哥哥哥夫给的担子,承诺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和两个外甥。
此刻看到哥哥上了牛车目光不舍的嘱咐:“哥哥,你们一定要快点回来,年年安安会想你们的。”
“嗯,哥哥知道了,辛苦小云照顾他们了。”时竹安抚的摸了摸弟弟的头,知道是他舍不得他们。
想了想,离开前还是不放心的说道:“若是第十天我们还没回来,你就带着年年安安和村里人一起走,我和你哥夫回去找你们的。”
“好。”
牛车沿着被月光照亮的土路驶出村子,渐行渐远。
时云用手掩了掩眼角,关上屋门,回屋躺在两个熟睡的外甥身边。
黑暗中似有喃喃梦语:“他们一定很快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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