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儒雅君子到斯文败类,只用了一瞬间。
他说:“你不相信无妨,我相信就好。”
第26章 拉扯
“不出意外的话,我以后会长住祁县。这里地方不大,我们可能会在任何时刻、任何角落偶遇,所以,加个好友吗?”
连青酌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的语气让人难以拒绝,观昏晓心情复杂地看了他半晌,扑哧笑了一声。
“连先生,你确定是偶遇?”
“也未必。”连青酌诚实道,“如果实在偶遇不上,我会主动去找你。”
又是一记命中眉心的直球,观昏晓捏捏鼻骨,在他目光灼灼的注视下掏出手机,跟他加了微信。
“我不常用这类社交软件,所以没事不用给我发太多信息,我可能看不到。”他一本正经地道。
连青酌嘴角掠过一抹笑弧:“如果有事呢?”
观昏晓转了转手机,散漫地道:“那就打微信电话吧。”
连青酌煞有介事地点头:“好,我记下了。”
话至此处无言,连青酌到柜台结账,观昏晓抱着画集走出茶馆,跨坐在调到最高的座椅上,一脚踩着脚蹬子,另一脚轻松地斜支着地面。
连青酌走出茶馆,见他还没走,眼神微讶:“在等我吗?”
“嗯。”寒风吹开观昏晓额前碎发,露出一双深邃英俊的眉眼,宁静内敛,“出于礼貌,跟你道个别。”
连青酌走到近前,抬手搭在单车把手上,离他的手只有毫米之差:“真的只是因为礼貌?”
手指蜷了蜷,这回观昏晓没有躲开,而是大大方方地勾唇一笑:“当然。我从小就是有礼貌、讲文明的好孩子,一个学期要在作文里扶十次老奶奶过马路,自然不会忘记这种基本礼仪。”
连青酌抿嘴闷笑,收回手:“好,好。那有礼貌,讲文明的观同学骑车小心,我们下次再见。”
“……再见。”
观昏晓摆摆手,调转车头骑过马路,沿着街边骑了一阵,才发现路走反了。
从没有丢过这么大脸的观哥:我是沙壁吗?
回到快递点,距离午后正式营业时间只剩一分钟不到,观昏晓脱去大衣窝进自己的龙椅,手机在指间转了又转,还是没忍住按亮了。
状态栏果然有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小酌一生:我马上就要十五万粉了,你觉得要不要在给粉丝的福利抽奖的奖品里加上一辆自行车?
观昏晓刚翘起的二郎腿马上放了下去,坐得板直板直,用最快手速回复:我觉得大可不必!现在没什么人骑自行车了,抽这个你不如直接折现!
小酌一生:好主意,那就让抽到这个奖品的人自己选择要车还是折现。
观黑白:……
观黑白:[你是这个].jpg
观昏晓用力磨牙。
他当然猜得出这辆单车是为谁准备的,抽奖开始后大概率……不,是一定会直接黑幕给他。
但连青酌不说,他主动拒绝,就会显得很奇怪,很自以为是,很不矜持,哪怕他们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从小浸淫到大的语言环境也让他很难做出这种事。
观昏晓冷笑着打字:六窍太太,我记得你表白的时候挺直白的,这会儿怎么拐弯抹角起来了?
小酌一生:哦?我怎么拐弯抹角了?
观黑白: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爱骑单车,又不自己买一辆,非要天天花几块钱扫逐渐退出市场的共享单车?
小酌一生:看来我们有缘又有默契,我的想法你居然能猜得这么精准。[猫猫微笑]
观昏晓缩回手指,免得一不小心就打出“你再给我装”这几个字。
他用拇指指甲按了按食指第二个指节侧面,些许刺痛令他大脑清醒,斟酌着词句回复:你就说想不想知道吧。
小酌一生:当然想知道,我提单车就是为了这两件事,只是本来没想好怎么问。你能自行猜到我很高兴。
观昏晓撇嘴。
观黑白:没什么特殊原因。以前我总是骑单车上下学,那单车是学校门卫大爷借给我的老古董,二八大杠知道吧?就是那个。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不想买,买来一天骑不了两次,我心疼钱。
小酌一生:你骑那么久的共享单车,花的钱够买好几辆山地自行车了吧?
观黑白:一次一两块,没有花钱的实感所以不心疼。唉,当代人的老毛病了。线上支付兴起后,地上掉的一块钱纸币、钢镚都没什么人捡,何况是网上花出去的呢。
小酌一生:这样啊……
观黑白:所以,下次有问题麻烦直接问,我这个人比较迟钝,不是每次都能猜到你的想法。
看到“迟钝”二字,街边长椅上坐着的连青酌轻笑出声。
他倚着扶手托住下巴,单手打字:你迟钝,还能精准猜中我的心思,倘若不迟钝,岂不是一见面就要把我底细揭光?
不等那边回答,连青酌又发出一条消息:或者说……你只对我不迟钝?
消息发出去半分钟后,对面才发来一串省略号,仿佛因他的大言不惭震惊失神到现在。
连青酌笑眯眯地继续打字:我会让你养成勤用社交软件的习惯的,这次就是预演。
小酌一生:我想,有礼貌、讲文明观同学一定不会已读不回吧?
观同学……观同学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装死,眼不见心不烦。
……
观昏晓没有回复,对面也没再发新消息过来,点到为止的度拿捏得十分精准。
下午没几个客户,观昏晓在快递点中踱来踱去,一会儿洗个杯子,一会儿整理下快递架,一会儿清点报表数量,一会儿整理物料。
如此这般折腾了好几个小时,观昏晓猛地停下脚步,往架子上一靠,用力揉了揉眉心。
他第一次觉得,有个像连青酌这样厉害的追求者也不是什么好事。
厉害,对,厉害。
无论是直接表明心意乱他方寸,以退为进让他敞开心门,还是两次蜻蜓点水般的撩拨,都是情场老手都很难完美复刻的高端操作。
观昏晓要是再年轻个三五岁,现在估计已经快被拿下了,所幸年龄弥补了他在感情阅历上的不足,这才让他守住防线,最多就是有些烦躁。
不过,连青酌最高明的还不是这些手段,而是他故意通过这些手段打消观昏晓的戒备,让观昏晓顺着他的思路走,继而忘记了……跟自己告白的是个男人这件事,并且令他在反应过来后也并不因此产生排斥和恶感。
高手!这位绝对是足以跟海王海后们华山论剑的顶级高手!
“算了。”观昏晓喃喃道,“生活无聊,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活。”
正说着,他余光一瞥,就见玻璃门被一颗黑圆黑圆的小脑袋顶开,天窍昂首挺胸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抖抖毛,瞄准他的方向,一个原地起跳——
被他一个箭步躲开。
落到冰冷的地板上时,天窍明显懵了一下,扭头看向观昏晓,满眼的不解和控诉。
观昏晓硬起心肠,屈指敲了敲桌面:“说吧猫大爷,你这大半天不见猫影,是干什么去了?不会是找小母猫谈恋爱去了吧?”
天窍鼓脸睨他——是谈恋爱去了,但不是跟小母猫。
观昏晓没看明白它眼神的意思,痛心疾首道:“你知不知道刚才我都经历了什么?要是有你在,我能那么被动吗?”
天窍斜开眼神——那不就是因为有我在你才被动的吗?再说了,你哪儿被动了?明明主动权一直掌握在你手里。
观昏晓弯腰拎起它的后颈皮,想到初遇时被它用一朵花撩到的事,将它提溜到眼前,叹着气道:“宝贝儿,答应我一件事。”
天窍转转耳朵,努力将表情调整成懵懂无辜。
观昏晓继续道:“以后千万不要当情场高手,天赋型也不行,真当上了也别让我看出来,我现在对这个类型的活物过敏!”
天窍眨眨眼,这下是真听不懂了。
观昏晓叹了口气,迎上它充满灵性的双眼,堵塞在心的情绪终于找到出口,往椅子上一坐,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和连青酌见面的事,以及见面之后自己的一系列猜想。
天窍趴在他腿上认真听讲,听他剖析自己的一举一动背后的深意,准确地翻出那些小巧思小心计,耳尖一抖一抖,尾巴一甩一甩,把脸埋进爪子都挡不住嘴角上扬。
观昏晓无奈地捏住它不安分的尾巴:“天窍,我怎么觉得你越听越高兴了呢?”
“唔。”
天窍发出一声瓮里瓮气的猫叫,下一秒就被提溜起来,与观昏晓四目相对。
观昏晓狐疑道:“你乐成这样,该不会是他……”
天窍尾巴用力向内卷成一个弯钩,紧张得毛发炸开。
“……的灵魂知己吧?”
它的尾巴又放了下去。
天窍是不打算一直瞒着观昏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
喜欢我的人是我收养的猫,天天对我亲亲搂搂抱抱——
哇!想想就是地狱开局!以后他们就算真在一起了,观昏晓每提一次这事它就得去跪一次搓红薯板,还得跪在水缸旁边,接收那个欠揍的锦鲤嘲讽的目光。
不行,必须等到他们心意相通、两情相悦之后才能告诉他!
天窍暗暗下定决心,然后扭头跳上他肩膀用力蹭他的脸。
“喵呜喵呜喵呜……”
“又撒娇!”
一人一猫在店里玩笑,在观昏晓又一次喜提领导“上班不许撸猫”的警告的同时,店外的林摹丑长出一口气,冲不远处的跑车比了个“OK”。
跑车车窗下摇,司巍藿的手从中伸出,也回了个“OK”。
副驾驶座上,凌洛支着画板,上面夹着一张做旧的布帛,正在挥毫泼墨,临摹手机屏幕上的图片。
如果观昏晓此时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张未完成的帛画和他之前寄走的那几张风格一致,就连作画用的布帛都是一样的材质、大小和制作工艺。
凌洛问身边的人:“怎么样?”
“连先生和观先生的初次会面圆满成功。”司巍藿答道,又不由得感慨,“感谢观先生!要不是他,我们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连先生的真名。”
“别急着因为一点小事就感激。”凌洛微微勾起嘴角,“日子还长,我怕你感谢不过来。”
司巍藿拍着方向盘笑道:“对,你说得对!”
第27章 烤鱼
观昏晓在做梦。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醒不过来,也动弹不得,像是被钉死在相框中的蝴蝶标本,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看着时间流逝,看着……自己被一拥而上的黑雾吞噬、撕碎。
猛地睁开眼,观昏晓弹坐起身,冷汗顺着眉骨滑过眼皮,挂在睫毛上,又自睫尖滴落。
原本趴在他胸口睡得正香的天窍被甩到了被子上,迷迷糊糊地爬起甩了甩头,见他脸上隐隐露出仓皇恐惧之色,睡意顿时散了大半,跳到他肩头温柔磨蹭他的脸,尾巴在他背上轻拍,带着安抚意味。
“……没事,做了个……”观昏晓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揉揉猫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你刚才窝在我胸前睡觉?”
“唔?”
天窍歪头,满眼写着“不可以吗”四个大字,恃宠而骄得理直气壮。
观昏晓板脸:“你太沉了,压得我做了一夜噩梦。”
天窍猫眼圆睁,紫色瞳仁在夜里反射的亮光像激光一般打在他脸上——你怎么凭空污喵清白!
它跳回被子,像弹簧玩具般在被子上使劲蹦跶,蹦出一个浅浅的凹坑,然后用尾巴尖指着示意他看。
观昏晓闷笑着将它搂进怀里,亲亲它后扯的耳朵:“知道了,你不胖,你只是毛茸茸的。刚才跟你开玩笑呢。”
说完,他抱着天窍躺回原位,疲倦地闭上眼睛。
天窍一怔,忽然意识到,他说自己胖可能是玩笑,但做噩梦却是真的。
他已经连续做了很多天噩梦了,可之前并没有半夜惊醒过,难道……他的状况在加重?
天窍从观昏晓胸口滑下来,钻到他肩窝里蜷下,暖融融软乎乎的猫团将温度分给他一半,抚慰他紧绷到不住抽痛的神经。
观昏晓咕哝了一句自己都听不清的话,抬手摸摸身旁的猫,头一歪便跌入梦乡,呼吸绵长。
等他睡熟,天窍才小心翼翼扬头,伸爪贴在他微皱的眉心。
依然感应不到妖气、邪气。
之前临卿和带他去做过体检,连精神科和心理科都去了,据说各项指标一切正常。
不是身体原因,不是心理原因,和妖邪无关。
那他到底为什么噩梦缠身?
天窍想了想,悄无声息地跳到床下,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见那条串着自己妖力结晶的手仍带在他手上,便放心地跳窗离开。
片刻后,祁县唯一一家星级酒店的顶层豪华套房被人敲响房门,司巍藿三人已经各自睡下,却硬生生被那绕着耳朵打转的敲门声吵醒,穿着睡衣踩着拖鞋顶着一头鸡窝拉开房门,看见和自己一样不高兴的小伙伴们后,心情奇妙地好了很多。
“谁啊大晚上的,我没叫客房服……握草!”
司巍藿拧开大门,嘴里不耐烦的叨叨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后,立马跟感叹词的尾音一块嚼碎了咽下肚去。
站在他身后,没来得及的抱怨的凌洛和林摹丑醒得不能再醒,暗暗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嘴快说些不该说的,并为冲锋在前的倒霉孩子捏了把冷汗。
倒霉孩子扯了扯凌乱的睡衣,连忙将门外的老大恭恭敬敬请进屋里,边在前头引路边问:“队长深夜造访一定有要事,您尽管吩咐,我们肯定给您办得漂漂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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