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他们一块来的几个女同学——她们刚坐下没多久,就被人搭讪了。
但是过来搭讪的,是几个性感漂亮的大姐姐。
刚进入大学、刚刚步入成年的小姑娘,完全抵御不足气势十足又热情的大姐姐的搭话,就着女孩子们的话题——购物,饰品,衣物,时尚风格——她们聊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给看见美人姐姐过来、兴奋想要表现什么的男孩子们发挥的余地。
年仅19的赤井一边若有所思的观察,一边独自起身走向吧台。
他坐下,浏览了下菜单,打算向酒保要杯无酒精的饮料打发时间。
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身旁就随之坐下了一位陌生男性。
——半长微翘的黑发,特别的银眸,身上穿着解开了领口扣子的黑衬衫,搭配着浅灰色、勾勒出劲瘦有力倒三角体型的双排扣无驳头的西装马甲,挺立的五官介于深邃和柔和之间。
“喝一杯?我请。”
来人声音低沉,带着笑意。在搭话的同时,还用手推了一杯酒过来。
晶莹剔透的玻璃杯,里面放着球状冰块。在冰冷缓缓散发的冷气与吧台灯光的衬托下,杯内金棕色的酒水看上去格外闪闪诱人。 。
银眸的男人……亦或者说青年,长得极其英俊。
很难判断年龄。
光看皮肤长相,似乎相当的年轻,大概和赤井差不多大。
但仔细看眼神和整体,又似乎年长赤井很多岁。
对方眼底深处,都有着一股游刃有余的老练气息。
——那是没出社会、没经历过磨炼的大学生,基本不会拥有的。
“……抱歉,我不打算喝酒。”赤井秀一看着那杯递过来的酒,平静的开口婉拒,眼神有些警惕。
他注意到了对方的手。
骨节分明,很漂亮,搭在玻璃杯上时,更是与晶莹剔透的冰以及酒水相互衬托,展现出一种文艺片特写镜头般的美感。
但正因为玻璃杯透明,对方的手又移得很近,所以赤井清晰看见了上面的枪茧。
很明显的茧子。
尤其是虎口部位。
虎口那块皮肤颜色明显深于其他地方,食指关节同样如此——典型的用枪痕迹,并且是高强度、高频率,使用后坐力很强的非民用枪的痕迹。
得出这样的结论很简单。
因为从对方虎口的状况看来,那不单单是反复用枪磨损造成的茧子,还有被后坐力震裂皮肤,在流血受伤愈合后留下的疤痕增生痕迹。
就算美国枪械自由,还有专门的练习射击的场地与俱乐部,一般人也不会把自己折磨到这个程度,这个男人必然是经历过哪怕虎口刺痛淌血也浑不在意继续开枪的场景。
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至少在这个国家是这样。
毕竟美国对外的战争长年不断,参军过的人不在少数。而且还有不少合法合规、经营得热火朝天的雇佣兵公司……当然,名义上是私人军事、安保集团,专门给人提供那种私人保镖,哪怕上战场也很理所当然的服务。
基于国情,赤井无法轻易对面前男人的身份下结论。
但他敏锐的直觉却在叫嚣:这是极其不好惹的危险人物。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和他搭话,又请他喝酒呢?
赤井个人不曾参与过什么危险事件,就目前而言。
因此他第一反应就是和自己父亲失踪有关的那个神秘组织。
赤井记得自己不顾反对强行去美国留学时,他的母亲在无奈之际,曾经不得不告诉他一点真相以示警告。
——那个“组织”正在搜索、试图灭口他们一家。
——因此在拥有自保能力前,绝对不能暴露他们与他们父亲的关系,一旦暴露,那就必然会迎来灭顶之灾。
我暴露了?
婉拒后思索着,满心警惕的赤井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身旁男人的神情变化。
而被婉拒的银眸青年倒也没生气,他“喔”了一声,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又有一个男人凑过来搭话。
新凑过来的男人看上去颇有种街头混子的感觉,他故作帅气,笑眯眯的搭话,只是对象并非赤井,而是赤井旁边的青年。
“他不喝,不如给我喝怎么样?”笑嘻嘻地强行掺和进谈话,来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银眸青年的侧脸看,无意识舔了舔嘴唇,他讨好道:“或者我请你喝也可以,你喜欢什么,尽管点,记在我头上。”
青年闻言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看向对方,然后瞬间兴致缺缺:
“一边去,别打扰我,我对你没兴趣。”
来人笑容一僵,片刻后很没有眼色、甚至带着一点强硬味道地继续说:“喂,别这样嘛,我绝对比你旁边那个小子要更加棒!你……”
“我对男人可没什么耐心,尤其是完全不感兴趣的男人,而同样的话,我也不想说第二遍。”
眼睑微眯,厌烦的情绪涌上眼底。那雾蒙蒙又像是融化白银般的眼睛被细长眼睫投下的阴影覆盖,霎时间光芒褪去,看上去格外的无机质又刺骨冷漠。
“这可不是绅士该有的举动,出来玩当然要讲究你情我愿,被拒绝还死缠烂打就很难看了……还有,别把你的手搭在我肩上,想死吗?”
青年的声音听上去轻飘飘的、看似没什么威慑力。
但搭讪的男人却猛然一顿,刚想要搭在青年肩头的手也凝滞在了半空。
……这里是靠近贫民窟的偏远地带,也是治安糟糕的地带。
污言秽语完全见怪不怪,什么去死、F**K、B**ch都是最低端的脏话,按理来说,一句平静的“想死吗”这样的威胁,大概连路边的乞丐都吓不到。
但是男人就是被吓到了。
他对上了近在咫尺的冰冷银色,感觉自己正在和一只冷血、随时会咬断他喉咙的野兽对视。
男人是附近贫民窟的本地人。
或许正因为社区环境与治安不好,他趋利避害的能力几乎满点。
他很确定:这是真的会动手的那类危险人物的眼神。
而哪怕是贫民窟街头用酒瓶敲爆他人脑壳、用刀子刺人的疯子,都没有这么让人毛骨悚然、看同类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鸡一样的眼神。
第11章
男人嗫嚅着后退数步,最后一声不吭、眼神躲闪的溜走了。
与此同时,直觉敏锐、从未停止过对身旁人观察的赤井,也在一瞬间警觉到了极点。
……没有经历过的话,是在很难想象那种仿佛只会在电影里出现的“气场”也能在现实中复刻的。
但生物远比想象中要更加顽强。
哪怕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五感也能从蛛丝马迹里捕捉到线索,将潜藏在四周的危机转换为“不好的预感”在心头炸响。
当然,在总体来说算是和平的发达国家里,大多数人类都不可避免的迟钝了很多,所谓的直觉,在很多时候都只是臆想。
但既然有“大多数”,就必然会有“少数”。
就像是一直被人暗中盯着,有些对视线敏感的人会觉得不舒服一样——刚刚的男人,以及身为英国特工夫妇之子,为了成为FBI而曾经浏览过许多犯罪案件,见过世界各地犯罪者照片,对他们的面部表情和身体动作都所有研究的赤井……就是属于这类“少数”。
这其实有专门的学科,大致叫做犯罪心理学和微表情行为学。
赤井虽然才大一,还没有在学校接触过这类课程,但他曾经有自学,甚至因为父母身份便利的关系,还学得很不错。
——刚刚银眸青年那一霎那的微表情变化,就无比切合赤井印象中某些杀人犯的神情。
不。
那一定是杀过人的眼神。
驱走不讨喜的搭讪者,青年视线一转,精准的盯住了面色凝重的赤井。
赤井秀一猛然回神,他镇定的沉着脸,目光不躲不闪。
“嗯?吓到了?”青年歪了歪头观察了一会,笑了起来。他眼型本就微弯,不笑也自带笑意,因此一旦收回眼底的冷酷,危险的味道便立即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优雅亲切。
这反而让赤井越发觉得不妙。
不怕看着就吓人的危险分子,最怕这种能够完美伪装的危险分子。
就像是自然界的猎手,能够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总是更为致命的。
虽然不知道面前的危险分子接触他究竟是要做什么……赤井想,但以不变应万变总不会错的。
于是他以短短一秒斟酌分析了状况,言简意赅的沉声回道:“还好。”
“还好?”
银眸青年略带兴致的重复了一遍,抬手把被赤井婉拒的那杯酒拿过来,自己喝了一口。
冰凉的酒水顺着喉咙滑落,酒精在味蕾上跳跃。
呼出一口气,青年语气轻快:“话说回来,你先前在悄悄观察我的手吧?”
赤井:“……!”被注意到我在观察他了?
“很好奇?还是说在担心安全?啊——不用那么紧张。”
青年敏锐捕捉到赤井脸上一闪而过的那极其不起眼紧绷感,大大方方的把手展开,并露出手心、在对方面前晃了晃。
于是,除了虎口等部位明显的枪茧,青年手掌内侧里的粗糙痕迹与细小的浅色疤痕,全部都一览无遗:
“我只是以前在战场呆过而已,那时的雇主普遍都穷得很,条件与装备都很落后,所以防护不太够,手不可避免会留下点痕迹。”青年微微侧了侧脸,额间细碎的发随之滑落,贴在脸颊:“而那时总结出了经验,所以我很清楚该露出什么表情才能更加吓人,在应付一些麻烦的搭讪者和找茬的地痞时,效果还是蛮不错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那种极其迟钝又没有危机感、被杀意笼罩也一无所知的蠢货。
那种吓不走的蠢货……就得松松筋骨,动点手了。
青年看上去很坦诚直白。
赤井秀一被对方的态度扰乱了思路,他沉默了一会,问:“在战场呆过……你参过军?”还是说,是雇佣兵之类的存在?
“算是保镖吧。”
青年缓缓眨了下眼,嘴角笑意不减,眼睫微垂。而在眼睫投下的淡淡阴影中,他的双眸看上去格外幽邃又难以窥探:
“总有些人因为各自的理由需要往危险的地方凑,而这种时候,就需要雇佣保镖来以防万一和保命了。”
赤井:“听上去似乎很惊险。”
“毕竟是那种地方嘛。”
“……”
赤井秀一看不出对方在撒谎。
但也不能完全肯定对方的说法是真的。
太过坦诚也有问题,但或许他能够从对方和自己搭话的理由里寻找突破口。
好奇心与正义感,让赤井不知不觉主动和青年进一步交流:
“真看不出来,你看着也没多大,难以想象你去过战场。”
“我已经快三十岁了哦?大概是母亲的基因太好,让我看着不显老吧?嗯——感谢母亲的馈赠。”
怎么看都不可能有三十岁的青年似真似假地说,并从兜里拿出烟盒,一副不打算再向陌生人透露隐私的态度,直接开口转移话题:
“你抽烟吗?来一根?”
赤井:“不了。”
“这样啊。”
于是青年自己低头咬住一根烟,并摸出打火机。
随着咔嚓火石声,火光闪烁,袅袅的白烟向上弥漫。
在享受了一阵烟草后,青年才重新开口,并同时推开吧台的椅子站起身:
“唔,酒被拒绝了,烟也被拒绝了,我还是第一次在这种酒吧被拒绝的那么彻底,真是新奇的体验……不过既然如此,我也该物色下一个对象了,祝你有个愉快的夜晚,先生。”
对方说完,似乎打算直接离开,完全没有纠缠的意图。
而莫名被搭讪,又莫名被告别,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赤井眉头皱起。
他感觉自己被谜题包裹着,对青年的来意和身份颇为在意的他,不由开口阻拦:
“等一下,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赤井低声追问:
“你刚刚说的拒绝,又是什么意思?”
“……”叼着烟的青年离开的背影一顿,眉头扬起,不由立即扭头看向一直不动声色、看上去很沉稳的赤井。
沉默半晌,他抬手把嘴里的烟拿开,低头发出了一声闷笑。
“噗……什么啊,居然是这样吗?”
零几年的当下,HOMOSEXUALITY虽然不再和过去那般见不得光,但也远没有未来那么声势浩大。
如果是单向性的Gay吧或者lesbian吧,一般人在进门的一瞬间或多或少就能够察觉到不同,但偏偏这里是不限男女的HOMOSEXUALITY酒吧,有不少单纯朋友关系的男女结伴进来,加上时间还早、还不到火热的时候——因此如果不是提前有所了解,刚进来没多久的新人,实在是很难第一时间察觉到真相。
而赤井自进入酒吧后,就一直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模样。
原本以为是得心应手的常客,现在看来,只是完全没意识到酒吧的特殊。
本身也不过刚来美国定居没几个月、来这家酒吧只有区区**次的青年,重新坐回了位置。
他再度将烟咬住,眼底满是笑意与戏谑。
“我还想着难得看见一个不算讨厌的对象,打算先下手为强——结果却发现这是只误入的小羔羊,我果然不太会看男人。”
青年一边说一边缓吸了一口烟,在烟雾缭绕中,他忽然单手撑着桌子,以对方反应不及的速度向侧边探身、凑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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